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斯桑塔德學院。
幼崽所在的班級在上理論課，導師用誇張的肢體語言讓小孩們更容易地理解他所講的東西。
偶爾穿插一個小魔法，就哄得小朋友們連連驚嘆出聲，課堂氛圍十分融洽。
幼崽在堪稱吵鬧的環境裏紀錄自己聽到的知識點。
常用字的話，幼崽在卡爾哲的教導下都會，字體雖然一板一眼筆鋒生硬不是那麽好看，但勝在工整。
幼崽在導師說第一遍的時候就記住了，只是他聽到好幾個小朋友悄悄和同伴說記不住。
記不住沒關系，我把這張羊皮紙上的內容多寫幾張，等下課給送給他們，這樣他們就會和我一起玩啦。
很快就會有小夥伴啦！
好耶！
幼崽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天下第一機智。
下課後的幼崽抱着一沓羊皮紙，屁颠屁颠地走到剛剛第一個說記不住的小朋友身邊，期期艾艾地問對方要不要。
小朋友是之前“咻”一下躲遠的卷發男孩，他看了一眼幼崽紙張上的字，嗤笑一聲。
他高傲地仰起頭，用鼻孔對準幼崽。
“連我家古籍書裏的字一半漂亮都沒有，這你也好意思拿出來丢人？怪物就是怪物。”
這是卡爾哲奔到教室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孩童的惡意比成年人更傷人。
幼崽當場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卡爾哲看不過去，走近幼崽并揉揉他的小腦袋瓜。
“不在這上，乖。”
卡爾哲言簡意赅。
他當即領幼崽去梅伊住的地方，路上順手把羊皮紙燒了。
梅伊住在導師房間裏，房間寬敞幹淨，就擺着一張小床和兩張凳子。
梅伊坐在矮凳上，聽幼崽一字一句地按卡爾哲教的說出單獨跟他學習的想法，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半晌，他回了句好。
幼崽又提出下午不想在學院的請求，梅伊一并同意了。
于是卡爾哲牽着幼崽的手回到木屋，推開門的瞬間，他和一個漂亮的東方男人對上視線。
“喲，小崽子回來了。”
濮危百無聊賴地用玉骨扇扇風，見卡爾哲回來也沒停，他視線下移，見到他就不好意思地躲在卡爾哲身後的幼崽撞入他的眼簾。
濮危将扇子一攏，饒有興致地在卡爾哲和幼崽之間來回看。
“你崽子？”
長得還挺像。
他脫口而出。
“不，他是我的幼版。”
卡爾哲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對一個還不認識的東方人解釋。
可能是對方太耀眼了，他本來就對亮閃閃的東西有偏好。
他在心底将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濮危看卡爾哲面無表情的，和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反應過來他不認識自己。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濮危，字長風，是你的隊友。”
濮危說着伸出右手，他記得小崽子教他的禮儀是先伸右手表示友好來着的。
對面的小崽子像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卡爾哲的确有些愣神，他自有記憶開始就是一個人。
一個人修習，一個人組隊，一個人消化歷練過程的喜與悲。
因為根本沒人敢、也沒人想靠近他。
真的會有人願意和他組隊嗎？
真的？
“你摸摸你左胸膛的位置，那別了個三角形的徽章，字樣是屠龍。”
看出小崽子的不信任，濮危幹脆把徽章位置報給他聽。
眼見為實嘛。
卡爾哲照做，當真在靠近心髒的位置摸到一塊徽章，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它取下來。
門沒關，屋內光線充足，卡爾哲清楚地認出徽章上的字。
就是屠龍。
他感到血液流過心髒，滾燙無比。
一個人的小隊，是不配有名字的。
理智告訴卡爾哲不要那麽快相信一個陌生人，以前有過讨厭他的人用假徽章騙他玩的事例。
情感跟他說就算有惡劣的人想看他笑話，也絕對不會是面前這個人。
卡爾哲頭一次選擇相信情感。
“我沒騙你吧。”
濮危看表情就知道小崽子信了，他哼哼兩聲，見卡爾哲還沒回他，就蹲下來逗抓緊卡爾哲褲腿的幼崽。
“小家夥，你的眼睛真好看。”
“真，真的嗎？”
“那當然，我好看嗎？”
“好看的！”
“那我說你好看就是對的，但也不是所有好看的像我一樣說的對，得看人品，知道了嘛？”
“知道啦！”
濮危是神識進入的幻境，周圍人也看不見他，除了同樣是靈魂體的卡爾哲。
哦對，現在還要加個幼崽。
他本來想一進來就把小崽子拎出去的，現在發現不成，這幻境還有進度限制，必須走完才能出去。
只有真實幻境才這麽窮講究。
啊，麻煩。
是濮危最不想碰見的幻境沒跑了。
幼崽情緒不高，在知道他被排擠才不得不提前回木屋後，濮危捏捏幼崽的臉蛋，抱起幼崽走到屋外空地。
“想不想玩飛高高？”
濮危低頭問懷裏的幼崽，幼崽不解地看看他。
“就是玩了心情會變好的游戲。”
“好呀。”
幼崽脆生生地回答。
卡爾哲消化完有隊友的驚喜，發現大的小的都不在屋子裏了，他轉身，看到濮危把幼崽往上抛。
濮危又一次穩穩當當地接住掉下。
小孩子膽子大，景物在他眼裏一會小一會大的情況只會讓他覺得好玩。
這次被接住後幼崽沒再次被抛起，他疑惑地看看漂亮哥哥，順着視線看到了大卡爾哲。
幼崽伸出小手手快樂地朝卡爾哲揮了揮。
現在空地上濮危和卡爾哲輪流舉着幼崽飛。
幼崽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彎狀。
晚上幼崽睡着了卡爾哲才問濮危為什麽舉着跑小家夥就能那麽高興。
“一看你就沒帶過幼崽，沒有幼崽能抵抗飛高高的快樂。”
這是濮危在幫自家長老帶了半年的幼崽總結出的東西。
見卡爾哲若有所思，濮危湊近他：“你沒飛高高過啊。”
話語間是篤定的語氣。
卡爾哲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那我用術法給你變小讓你體會一下怎麽樣？”
為了不吵醒幼崽，兩人小聲交談，溫熱的氣息滑過卡爾哲耳畔，他小幅度地搖搖頭。
“好吧。”
濮危的語氣透着股小遺憾，他其實完全可以用意念交流，只是被卡爾哲帶得忘了這點。
兩人都是精神體，修煉沒用，就直接見周公去了。
幼崽夾在他們中間，月光灑向他們，分外和諧。
第二天濮危和卡爾哲一起送幼崽去學院，路上他碰碰卡爾哲的胳膊。
“看起來像不像一家三口？”
他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幼崽又嚴肅糾正他說一家三口得是爸爸媽媽和小孩，
他便笑得更歡了。
完美錯過卡爾哲聽到一家三口後的意動。
由于梅伊偶爾去教學樓上課，三人直接去他宿舍找他。
基礎劍術幼崽已經能非常熟練地使出來了，梅伊面容平淡地看他演示完，說了句可以，丢了本中級劍術手冊給幼崽。
“自己照着上面練，有不會的再問，練習場地在教學樓旁邊那塊草地。”
他吩咐完幼崽去草地後，自己鑽進房間不知道做什麽。
“真的有導師教東西連示範都不給一個就讓學生自己探索的嗎？”
幼崽坐在草地上翻看手冊，濮危和卡爾哲站在教學樓旁邊的空草地上閑聊。
“梅伊導師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卡爾哲為自己導師正名。
“行吧。”
兩人聊完，幼崽正在熟悉他所記住的第一招劍式。
小型重劍在幼崽腰力的支撐下坎向草地。
草地，草地只裂開一道手掌大小的裂縫，幼崽也因慣性bia叽一下趴在地上，他很快坐起來，臉上沾了些草屑。
濮危：……
卡爾哲：……
濮危轉頭看看卡爾哲優異的側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記得小崽子随便一揮都比這條縫來得大。
卡爾哲顯然也沒想到他小時候的力氣這麽……小。
餘光瞥見他的新鮮隊友在看他，卡爾哲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根，沉默地使勁盯着幼崽。
濮危見狀也盯着幼崽。
幼崽：感到背脊突然發涼。
他轉過上身回頭看，見只有漂亮哥哥和大卡爾哲，不解地歪歪腦袋，
又轉過身站起來，雙手拍掉褲子上沾到的灰塵，振奮精神握緊重劍。
要給他們看到厲害的崽崽！
“我印象裏所有招式都是最多兩遍就過的，我也沒有摔過。”
卡爾哲盯着幼崽，人很認真地和隊友澄清。
不能讓隊友以為他很弱。
“我知道。”
卡爾哲嘴角很輕地勾了一下。
最後卡爾哲看不下去，手把手帶着幼崽練習劍招，才讓幼崽一天的練習不算白費。
*
眨眼間到了幼崽十周歲生日，他已經從一個使用中級劍術都會摔的幼崽變成熟練運用各式高級劍術的孩子了。
今天也是幼崽第一次歷練的日子。
按道理每個頭一回歷練的小孩都應該有隊伍才能去歷練但由于學院的學生依舊厭惡他，幼崽一個朋友都沒交到，自然沒有可以組隊歷練的隊友可言。
對于這點，幼崽并不是非常難過，他背上有他人那麽高的重劍，鄭重其事地和濮危卡爾哲道別。
幼崽挑選的歷練地點是羅斯格伊江，坐馬車要三天半的路程。
“這麽麻煩幹什麽，走，我帶你去。”
濮危召喚自身佩劍。
長劍橫在空中，濮危把幼崽提溜到劍上。
卡爾哲莫名覺得眼前這一幕有點眼熟。
他搶在濮危前頭跳上佩劍，在最前面為濮危指引路線。
在濮危有意識地加速下，他們提前兩天到了羅斯格伊江。
三人跳下劍，濮危拿出兩個蒲團和卡爾哲一起坐在江邊潮濕的土地上，告訴幼崽放心大膽地去。
幼崽喝完呼吸藥水，縱身一躍入了江。
他這次的歷練目标很簡單，帶十顆低階魔獸晶核，三顆中階魔獸晶核和一顆高階魔獸晶核回學院就行了。
“小隊長，你覺得幼崽要多久？”
為了區分幼崽和卡爾哲，濮危用小隊長稱呼對方。
“一整天。”
卡爾哲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當時就是這個時間。
“那我們烤只大鴨吃吧，我剛剛看見那邊有只超大的肥鴨，吃完幼崽就上來了。”
濮危搓搓雙手，兩眼放光。
卡爾哲沒說什麽，只是起身朝濮危說的方向走。
這是默許了他的提議。
以卡爾哲的實力，打只普通的鴨子并不需要費太大功夫，因此沒等濮危過來他就拎着鴨子往回走。
濮危麻溜地去毛扒皮，要用的樹枝自動飛到他面前的地上，卡爾哲負責搭烤架。
他們把處理好的鴨子串起來架在火上烤，香料誘人的味道随時間的推移散發出來。
“這只鴨比較大，多烤一會。”
“嗯。”
“小隊長，吃鴨頭嗎？”
“不吃。”
“我也不吃，那就當魚餌好了，釣得到就給幼崽烤了吃。”
“可以。”
濮危兩人靠聊天打發時間，旋轉的烤鴨表皮逐漸轉至金黃，發出“呲呲”的聲響。
濮危耐心地和卡爾哲輪流轉鴨，等鴨肉熟透，他一個響指熄掉火焰。
“能吃了。”
鴨肉酥軟到可以手撕的地步，香料的滋味完全浸入肉裏，兩人割掉鴨頭，一人一半吃得很歡。
等他們吃的半分飽，鴨還剩下大半，不過沒關系，他們原本的打算就是是分三頓吃。
濮危從袖口拿出解膩的糕點分給卡爾哲。
他們邊吃邊坐在蒲團上惬意地吹着江風。
兩人把食物殘骸埋進土裏。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濮危拿鴨頭做魚餌系到魚線上，把魚竿遞給卡爾哲讓他釣，他自己則懶洋洋地坐在旁邊看。
釣竿很長段時間沒有動靜，濮危也不急，反正也是釣着試試的。
在幼崽背着一包裹晶核出江的同時，真給他們釣出來條大的。
哦呼。
濮危挑眉。
“崽。”
他扭頭喊朝他們走來的幼崽。
“我們給你釣了條魚。”
幼崽咬口新鮮的烤魚，興高采烈地和他們講他遇到的魔獸。
他獵殺的高階魔獸叫藍百蟒，水生魔獸，蛇皮與江水同色，極善隐藏起來，給予獵物一擊斃命。
幼崽為了得到它的晶核費了老大一番功夫。
隔天幼崽帶着他的任務品，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斯桑塔德學院。
梅伊導師毫不吝啬地誇獎了他，班上有些自诩好學生的人就坐不住了。
他們在放學後把幼崽堵在雜物間，準備趁幼崽被藍白蟒傷到正是虛弱的時候，狠狠揍他一頓出氣。
“嘭”
濮危一腳踹開門。
施惡的學員聽到聲響回頭看，沒見到什麽東西，便又高高揚起手掌。
“定。”
濮危施術，卡爾哲反過來暴打他們。
幼崽安靜地坐在地上看架。
如果漂亮哥哥和大卡爾哲沒來，現在哭的就是他了，該。
濮危和卡爾哲都沒留手，幾個學員被打得哭天喊地四處逃竄。
卡爾哲背着幼崽從偏僻的小路走回家。
“梅伊導師憑什麽誇你這個怪物，我呸。”
“就算你眼睛是黑藍色了也請你記住，怪物永遠不能當人。”
“我要是你早就退學了，哪來的臉待在學院。”
已經過去了。
他閉上眼睛想。
濮危在迷霧盡頭等卡爾哲，見他出現就朝他招手。
“走了，小崽子。”
“走。”
幻境破除。
裏洛洛白溝。
互相依靠的兩具軀體睜開眼，濮危似有所感，往多蘿茜和休姆的方向看去
——捆仙繩留在原地，它束縛的人卻不見蹤影。
顯然是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