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竟然誇他
她竟然誇他
霍辰不在府裏,廚房的人便松閑起來。
除了劉信的餐食,其他人的飯菜都是一鍋炖。
管有肉,管吃飽,味道也不賴。
大家都覺得很好。
阿欣有點事想問劉信,所以這次中午,她替換了方泰,去給劉管家送飯。
“劉管家,大人過敏那夜,你誤會是我投毒,還問我是不是薛不寒派來的……我就想問問,薛不寒是誰?是不是和我認識,所以你才這麽說?”
劉管家嘴裏的湯差點噴出來:“這個,那夜我以為大人中毒,所以急壞了,才口不擇言……你和薛不寒沒任何關系。我那樣說,只是因為薛不寒是大人的敵人,他一心想害大人,所以我才會誤以為是他讓你投毒的。”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阿欣又是老實人,劉管家這麽一說,阿欣便信了。
她又問:“為什麽這個薛不寒想害大人?大人和他之間有什麽仇?”
“……”劉信絞盡腦汁:“說來話長。不過壞人害人哪裏需要什麽理由。總之這個薛不寒不是個好東西。他日你要是遇到了他,可得躲着點。”
阿欣點頭:“哦。”
……
這日一早,方泰要上街采買些食材。
府裏每日都有人送來食材,不過方泰是要去買些佐料,要去專門的老店鋪買。
方泰每隔一月都要出門采買一次,劉管家會派侍衛随行。
Advertisement
得知方泰要出門,阿欣安耐不住了。
她在府裏大半月了,至今還沒出過門呢。
也不知外面是什麽樣子?
阿欣跑去求劉信,劉信想起大人的吩咐,應下此事。
于是阿欣、方泰、秦雀三人出門。
方泰輕車熟路,直接帶着他們去了自己熟悉的那些店鋪,買下了所需的佐料,像是孫老二家特制的醬油,王婆婆親手做的辣醬,趙嬸子做的腌菜等等。
三人在街上轉了一上午,阿欣像是土鼈進城,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目不暇接,根本不知道看什麽好。
京城的繁華與喧嚣,讓她覺得陌生又有趣。
阿欣感覺,她對這些如此陌生,想來她并不是京城人士。
方泰買好東西,見阿欣東張西望,對一切充滿好奇,便提議:“要不我們去東大街逛逛吧?那街上好多酒樓茶鋪,還有各種點心鋪,果脯鋪,正好也買點回去?”
方泰覺得,阿欣一定喜歡這些。
秦雀點頭:“行,但不能耽誤太久。”他随方泰兩人出門,一方面是保護兩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監看兩人。
這京城想要大人命的人太多,即便是大人宅中的一個雜役,也可能成為他人的可趁之機。
……
很快,三人到了東大街,方泰正要帶着阿欣去一家果脯鋪,他們路過一處酒樓,阿欣卻激動的道:“是馮大人。”
原來,今日馮大人和吏部的左郎中約在這裏用飯,他下了馬車,正要進去,忽然聽到有人當街喊他。
馮道一愣。
有人喊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女子的聲音雀躍輕快,仿佛見到他萬分歡喜一般。
這就奇怪了。他身為東廠提督,有種數不盡的手段,京中之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退避三尺,如今竟有一人……如此歡呼雀躍。
馮道詫異又迷惑,轉頭去看是誰。
此時阿欣已經跑到了馬車附近,侍衛攔着她,不讓她繼續靠近馮道。
“馮大人,是我!”阿欣趕緊說。
馮道一看阿欣就明白了:“原來是你,你怎麽出門了?”按理阿欣的身份,這個時候內相不應該放她出門才是啊。
“我是和方泰一起出門的,我們出門買東西。”
馮道不知道方泰是誰。
阿欣繼續說:“馮大人,你答應我的事情,怎麽樣了?”
她這麽一說,馮道身邊之人目瞪口呆。
這姑娘穿着一身素衣布裙,看打扮像是婢女,可她竟然用這種語氣和馮大人說話。
整個京城,敢這麽吩咐馮提督辦事的人,不超過五個吧。
馮道也不惱,他知道阿欣壞了腦子,有點憨。
“阿欣姑娘,京城那麽多人,找個人牙子不容易,所以目前還沒找到,你放心吧,等找到了我會派人告訴你的。”
什麽時候找到“人牙子”,還得內相大人說了算。
阿欣有點失望:“哦。”
馮道瞥了一眼阿欣身後的秦雀兩人:“你們還不把阿欣送回去,人若是走丢了,內相可饒不了你們。”
秦雀兩人趕緊帶走了阿欣。
左郎中忍不住問:“這姑娘,是內相家的人?”
“是啊,上回我去內相家裏,她托我辦一件事,我這還沒辦好呢。”馮道笑着解釋。
左郎中瞪大眼:傳言霍辰這人和別的太監不同,從不親近女人。今日看來,傳言也不見得是真的。
與此同時,街對面一家茶樓二樓之上,一人正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薛郎,你看什麽呢?”田微蘭納悶。
她今日和未婚夫薛不寒小聚,可薛不寒卻心不在焉的,一直看着窗戶外。
薛不寒回神,一臉愧疚:“對不住微蘭,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一位友人,結果仔細看看錯了。”
此時,薛不寒心裏七上八下,他看得清楚,剛才出現在街上,和馮提督說話的女子,正是阿欣。
可阿欣自盡死了嗎?
她怎麽還沒死?還和東廠馮提督很熟稔的模樣。
難道說,她如今得了霍辰的寵幸,還與他身邊的人都熟悉起來。
薛不寒隐隐不安。
當初把阿欣送給霍辰,薛不寒心裏是有考量的。
霍辰是太監,太監對女人,是決不可能有什麽真情實感的。他們只會把女人當成玩物。
甚至是發洩的工具。
說不一定,沒幾天阿欣就被棄之不理,甚至一命嗚呼。
所以,薛不寒料定霍辰不會在意阿欣,更不會在意她的來歷與出身。
因此,薛不寒才敢用阿欣讨好霍辰,一箭雙雕。
可如今這情況,讓薛不寒有些忐忑。
“薛郎,你這是怎麽了?”田微蘭問,她面色有些不快。
今日她出來見薛不寒,薛不寒卻心不在焉,對她輕慢。
“沒,沒什麽,就是有點不舒服。”薛不寒決定,得找霍辰問問這件事。
“那我們回去吧。”田微蘭語氣微冷。
田微蘭把薛不寒送回了住處。這是一處不大的宅子,是田府租給薛不寒住的。
畢竟薛不寒和田微蘭婚期将近,總不能讓田府未來的女婿,連個住所都沒有。
“薛郎,你好好歇息吧。”
薛不寒趕緊拉住田微蘭的手:“蘭兒,今日抱歉,我身體不适,沒有好好陪你,改日我會備好禮物向蘭兒道歉。”薛不寒小聲讨好。
田微蘭微微一笑,這才消了惱火。
……
下午馮道進宮,去見了霍辰。
“大人,我今日在街上見到了阿欣,大人這是開始放餌了?”
霍辰點頭:“不錯。你派人去薛不寒老家,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薛不寒老家在蜀州,兩地相距甚遠,我的人需要調查,消息回來也需要些時日。”
霍辰點頭:“不急。這網還得等到薛不寒和田小姐成婚後才能慢慢收。田侍郎的那些事情,要抓緊整理。”
“是。另外還有一事,阿欣姑娘問起人牙子,這我該如何回複?”
“你随便找個人冒充人牙子,很難嗎?”
“……不難。”
……
霍辰又去了紫英殿。
皇上在雕一尊新的玉雕。他手裏是一塊灰色的玉。
這次他雕的是一只鳥。
皇上問霍辰:“你猜猜,這是什麽鳥?這是我要送給麗嫔的禮物。”
霍辰想了想:“是金絲雀?”
皇上笑了,他搖頭:“不,麗嫔說,她要一只麻雀。一只不起眼,灰撲撲的麻雀。”
“麗嫔的喜好很特別。”
“我也覺得。對了,你來得正好,奏章我懶得看,你直接拿去簽章吧。”皇上一心一意雕玉。
霍辰應下,又說起一事:“給田侍郎的網已經布下。”
皇上手上動作一頓:“何時收網?”
“半年之期。”
皇上點頭,随後他又繼續去雕鳥。
……
第二日一早,霍辰回府了。
阿欣有些意外,因為她之前聽府裏其他人說,大人不經常回府,一般六七日回一次,有時甚至半個月回來一次。
可這次距離大人回來,才三四日呢。
霍辰只在後院書房看書,靜靜等着獵物上鈎。
果然過了酉時,天微微黑,就有人趁着夜色,鬼鬼祟祟敲開了側門。
來人正是薛不寒。
霍辰正等着他呢。劉信立即領着薛不寒到了後院書房。
同時立即有人去廚房找阿欣。
薛不寒見了霍辰,行禮後急不可耐問:“內相大人,下官昨日在街上看到了阿欣,是下官眼花了嗎?您上回說她……她死了?”
霍辰瞥了一眼薛不寒,不急不緩道:“我只說她跟死了差不多,可沒說她死了。”
薛不寒心慌意亂:“可,可下官昨日所見,阿欣好像跟死了差很多。”
不僅不像死了,還活蹦亂跳,活得真真的。
“薛翰林不必擔心。她自盡時撞了頭,失憶了。”霍辰微微一笑。
聞言,薛不寒一愣,他心中的一顆大石落地,整個人眉眼都放松起來。
“原來,原來是這樣。”
失憶了就好,這樣即便霍辰寵愛阿欣,阿欣也不會記得以前的事情。
“薛翰林可放心了,如果沒有其他事就請回吧。”
“那,那下官就不打擾內相大人歇息了。”
“對了,我記得薛翰林和田小姐的婚事就在下月,恭喜。”
“多,多謝。下官告辭。”
薛不寒走出書房,正要離開,迎面走來一個婢女,手裏端着一方食案。
見到那張熟悉的臉,薛不寒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兩眼。
阿欣見有人,連忙靠邊站停,低頭避開。
薛不寒走到阿欣面前,腳下忍不住停住。
他心裏明明知道,他現在應該裝作不認識阿欣,從容離開。
可他忍不住。
畢竟阿欣和他……
“你是霍府的婢女?”薛不寒問。
阿欣點頭:“是。”
薛不寒低頭只看到阿欣的半張臉,那是他極其熟悉的。
他不忍再看,轉頭匆匆離去。
阿欣擡頭,看到了客人的背影。這個人有點怪,為什麽要一直看她?
……
阿欣把夜宵送入書房。
她今日做了一道百合蓮子羹,降火可口。
阿欣放下食案。
霍辰拿着瓷勺攪拌着碗裏的湯,卻并不喝。
他擡頭看向阿欣問:“你剛才進來,可遇到了客人?”
阿欣點頭。
方才她的确遇到了一位陌生男子,從大人的書房走出。
霍辰仔細盯着阿欣的臉,發現提及薛不寒,她臉上神色沒有任何波動。仿佛薛不寒對她而言,的的确确是一個不需在意的陌生人一般。
霍辰有些詫異。
阿欣并非完全失憶,比如她記得自己的名字,還記得一手廚藝。
可對薛不寒,她為何毫無印象?
難道她其實和薛不寒并無關系。
不對。霍辰立即否定了這個推測。因為方才他透過窗戶,看到薛不寒見了阿欣,明顯情緒波動。
他那模樣,顯然是認識阿欣,且對她心虛不安的。
“大人,你怎麽發呆了?快喝湯啊。蓮子羹我用冰水冰鎮過的,正好解暑。”
霍辰回神,低頭喝湯。
一口湯下肚,的确清涼爽口。
可他心裏不知怎麽的生出一點煩悶。
霍辰鬼使神差一般:“你方才看到了那位客人,覺得如何?”
阿欣懵:“什麽如何?”
“……樣貌如何。”
薛不寒的才華文章,其實并不及今科進士第四名及第五名幾人。可因為他容貌出衆,才被欽點為探花。
阿欣哦了一聲,仔細回想,方才她走近書房,匆匆一瞥,看到了那位客人樣貌。
她記起那人穿着一身淺綠的繡紋長袍,個頭不算高,容貌文雅,帶着幾分書卷氣。
阿欣回:“長得還挺好看的 。”
霍辰臉色一沉,不知怎麽的,心裏頭像是憋了口氣:“好看?你可知,他是個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