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趙嘉說:“行行行,完全沒問題。”
我給了趙嘉的腦袋一下:“問你了嗎?要你答話?”
“我這不是幫你回答嘛。”趙嘉嬉皮笑臉,然後把我拉倒一邊,“哥們兒,你得犧牲色相幫我個忙。”
我犧牲色相翻了個白眼給他。
“是這樣的,”趙嘉說,“我有認識的親戚,搞了個經紀公司,想簽你這個……炮友。但他死活不答應,理都不理,也不提條件。你也不用一定要讓他簽,就幫我打聽一下他想要什麽。”
“所以你過來是為了這個。”我明白了趙嘉的目的,又有那麽一點想揍趙嘉。
趙嘉說:“反正你今天走了,他明天肯定也要跟過來。你又不是不想睡他,不然早就真的把他甩掉了。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幫幫我,那瓶酒歸你。”
他指了指酒櫃。
“還有,我再給你分析一下,你現在就屬于欲拒還迎……”趙嘉還想說。
“你是敦煌來的嗎,”我不想再聽,“壁畫這麽多,得了別說了。”
我往回走,于辰安還在原地不動,看見我走過來,他又有點慌了,可能重啓大腦也挺費工夫的。我決定不再跟他繼續之前的話題,橫豎也問不出個什麽來。找了兩個杯子倒冰塊,又把趙嘉指給我的那瓶酒給開了,趙嘉在慘絕人寰地叫:“你他媽還真喝了啊!”
一杯自己喝,一杯遞給于辰安,他果然不會拒絕,接了過去。
“這幾天,在幹什麽?”我問他,“除了體檢。”
他說:“有個人跑來找我,說是什麽星探,想簽我。”
“挺好的啊,”我說,“那簽了嗎?”
于辰安搖頭:“我不敢,你們中國人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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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中文真是不太好,聽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誇獎。于辰安又說:“他還硬塞給了我一份合同,讓我想好了簽字就行。”
我一時興起,問:“合同還在嗎?”
“在,”于辰安從他的雙肩包裏開始翻,“我還放在包裏了,那我給你看看……”
他把合同找出來,遞給了我。
我瞟了幾眼,問他:“不對吧,你這标題,房屋租賃合同?”
“咦?”于辰安拿過來,看了又看,才擡頭跟我說:“拿錯了。”
怎麽能笨成這樣, 我嘆口氣,索性接着看了下去。不看還好,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你沒錢了嗎?”我問。
“還有啊。”于辰安說,“你要嗎?我還有幾張卡……”
“別!”我怕不攔住他,密碼都要被說出來,“既然你還有錢,那你貸款租房幹什麽?”
“我沒有啊。”于辰安很不解,“中介跟我說只要按月付租金就可以了。”
我想,不管什麽經紀公司,趙嘉親爹的都不行,于辰安是不要去簽了,一般人被賣了頂多幫忙數錢,于辰安恐怕還會幫忙驗鈔。
“你是不是只看了自己名字和租房地址就簽了,”我翻到最後一頁裏備注的小字指給他看,“你被小額貸款了,你每個人還的租金都是在還貸。”
本來想罵這個公司連傻子都坑,想想也不對,連傻子都不坑還想坑誰。
于辰安說:“這樣啊,那正好要到期了,我不租他們的房了。”
問題是這個嗎?!
于辰安看我不說話,又問:“你怎麽了?”
我說:“我在想你還是不要幹別的了,繼續開泡面小食堂吧。”
于辰安說:“也不是我開的,那是我剛來的時候認識的朋友,他找我借錢說算我入股,我只是給錢而已,後來倒閉了他就跑了。”
聽起來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那我們可以當……”于辰安竟然還在試圖找回原本的話題。
“不行。”我拒絕他,“我不約炮。”
說完這句我還是想誇一下自己,我是一個多麽遵守社會公序良俗的同性戀,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正常的伴侶,這個世界欠我一個公道。
于辰安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是說了慢慢發展感情嘛,”我又調轉了口風,“你總會願意說的。”
給于辰安畫的餅又突然回到他手裏,雖然還是不能吃,他卻像中了獎一樣:“你真是個好人。”
後面的話卻低了下去:“我會說的吧。”
他喝了我給的酒,暈頭暈腦的,很快又趴着睡過去了。我又一次重蹈覆轍,把他扔進了我的車裏,只是這次,我回了自己住的房子。于辰安只是睡着,并沒有難聞的酒氣,也沒有撒酒瘋,他閉着眼睛,我的車在路上疾馳,偶爾看一眼他,路燈的光不斷打在他那張臉上,給一張白紙描繪上色彩,他卻始終什麽都不知道。
實在好奇,他這家夥,還能藏個什麽天大的秘密。
趙嘉很能看穿我,他知道我并沒有堅決地要走。我想走的時候,并沒有誰能攔住我。但面對于辰安的時候,我的确陷入了一種拖泥帶水的膠着狀态,要麽好好上床,要麽讓他滾,而不是這麽不清不楚的。趙嘉說,這叫談戀愛。
甚至還讓于辰安搬進了我的房子,他租的房子的确很快到期了,不再續租也臨時找不到新的住處。于辰安很開心,他每次找到借口可以留久一點就會很開心, 可以繼續留在我的房子裏住。
雖然我并不怎麽贊同他把方便面也都搬了過來。
我有天回來,看見他又在打電話,一直在拒絕。挂了電話他跟我說,那家經紀公司還是锲而不舍,說:“他們态度真的好好啊,我都差點動搖了。”
“那你想當明星嗎?”我突然發現從來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我好像沒有想過,”所以于辰安現在才開始想,“我媽媽去世的時候跟我說給我留了錢,夠過一輩子了,讓我不要折騰。但我總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麽,就來了這裏,發現我還是做不了什麽。”
明白了,閑得慌鬧的。
我爸非常喜歡讓我去看心理醫生,最近一次是他說他覺得我這個人沒有感情,非要我去治療治療。後來我連虧了好幾筆生意,全是他的錢,他就忘了那回事了,管我有沒有感情,起碼他對我很有感情,非常想殺了我這個孽子。
“想不出來就先去吧,”我說,“就當找份工作,合同簽短一點,違約金定低一點,找個靠譜的經紀人。”
“那我可以去演戲,”于辰安說,“我在學校裏也參加過劇團,但我不知道這裏的人會不會喜歡我。你就不喜歡我。”
他說這話,肯定是想要我反駁一句,但我沒有說話。當然不是不喜歡,但也沒有至于非要說出口來。
合同簽短一點,違約金定低一點,找個靠譜的經紀人,每一句都是說起來容易,但并不那麽簡單。既然是趙嘉找上門來的,我當然要去威逼利誘趙嘉。
“他就是個新人,”趙嘉說,“你有病啊,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的,他都沒說話,你要求這麽高,那要是紅不起來怎麽辦?”
“那說明你朋友的經紀公司是廢物,”我說,“我讓他簽就是因為公司小剛起步,沒有那麽多限制,不然幹嘛要簽?還不如去直播當網紅。至于紅不紅得起來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會有資源的。”
趙嘉好像愣住了,半天沒說話,哭笑不得:“你怎麽這麽操心,跟老媽子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哥呢。”
那可真有點難度,這麽笨的弟弟。我在給他勞心勞力,于辰安卻只想玩。
他終于放棄了半夜跑到我房間來,因為我有次沒管他,由得他進了房門,坐在床邊,衣服都脫了,卻不知道怎麽進行下去,又漲紅了臉跑了。我想,他或許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喜歡人,大概只是跟人打了個賭,來玩游戲的。但我也不虧,這的确好玩,像是幼兒園的兒童突然發現,原來往白紙上随便亂畫是這樣的感覺,什麽色彩都由我來做主。
但是想要塗鴉,至少得自己花錢買筆。我跟宋峥說,那個電影項目我同意,但前提是給于辰安加個小角色進去。
宋峥毫不客氣地問候了我全家:“我追着給你分析你不聽,方案發給你,你也不看。現在還把我當成拉皮條的了?”
“那不然?”我說,“啃老富二代纨绔子弟你沒見過啊。”
宋峥醞釀了一下,先是嘆了口氣,然後開始給我賣慘:“霍錦棠,你和我的關系很多人都清楚,現在我們分手了,在他們眼裏我沒有了你的支持,本來工作上就困難,你就不要給我找麻煩了行嗎?”
“什麽跟什麽,你濫交我分手這也能怪我。”我懶得聽,“你之前不是追着我說這玩意兒雖然看起來風險高投資大,但是一旦贏了就是現象級嘛。你要說服的人還有那麽多,如果你覺得我的同意不重要就算了。”
我挂了電話,跟又在看偶像劇練中文的于辰安說:“以後就可以在電視上看你了。”
于辰安只能專心做一件事,沒聽進去,只是慣性地回答:“哦。”等這集電視劇結束了,他才反應過來:“你怎麽搞地下交易?!”
得,是我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