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穿着打扮和畫卷中男子的穿着一模一樣。◎

成華閣前,楚玉兒是親自去送的畫卷,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些怵那未曾見過幾面的無名仙君,每次見到那位的時候腿肚子總是莫名打顫,相比之下,成化門少主倒是顯得分外親切了些,她想起上次同父親一起去拜訪成化門少主的所見所聞,便自信地帶着随從進了成化閣的門,呈上她找來的畫卷。

随從們給趙止換上新泡的白霧茶,她坐在庭院中,迤迤然打開被呈上來的畫卷。

月光下,楚玉兒聚精會神地觀察着成化門少主的神情,卻發現這位少主眉眼不動,仿佛只是在看一幅再尋常不過的山水畫。

趙止動作泰然地收起畫卷,放回案板上。

“少主!”楚玉兒忍不住出聲,“那個與您同名的女子她...”

趙止擡起眼,眼神有些冷淡,“楚姑娘,請您慎言。”

楚玉兒被趙止的眼神震住,話堵在嗓子眼兒裏,再也說不出來。

“此幅畫卷,”趙止擡頭,“楚姑娘從何處得來的?”

“是我手底下一個随從,她犯糊塗把趙姑娘的屋子當成了我的屋子,前去灑掃的時候不小心發現的。”楚玉兒道。

趙止看向被推出來的随從,“楚姑娘說的當真?”

随從剛準備點頭,趙止打斷她,“你回答我問題的時候,用上魂誓。”

随從的臉霎那間就白了,臉上不斷冒出汗珠,哪裏敢再說一句話。

用着魂誓說謊,可是要死人的。

一片沉寂的靜默後,趙止再次擡眼看向楚玉兒,“楚姑娘,看來這幅畫,是有人不正當得來的了。”她接着說,“擅自闖入其他弟子的房間拿東西,在尋頃門是要受笞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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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兒立馬瞪大眼睛,着急着想要說些什麽,但趙止擺擺手對随從們說,“請楚姑娘出去,把此事報給尋頃門管事處,讓他們處理。”

成化門中的随從們點頭應是,把流水城的一衆人給‘請’了出去。

當天晚上,楚玉兒便又被尋頃門的長老們給請過去,看在她是流水城主女兒的份上行以告誡,并且告訴她若還有下一次再犯,便只能讓流水城主把她接走了。

雖沒有行笞刑,但楚玉兒也在仙廟裏跪了一個晚上,早上回去的時候是随從們給扶着回去的,一衆出來早練的女郎們紛紛看着她笑。

“原來那就是流水城主的女兒啊,我還當有什麽了不起的。”

楚玉兒被這麽一通罰,又氣又恨,卻又不敢出門,躲在屋子裏砸東西。她本來以為成化門少主和無名仙君會對趙止做出些什麽來,結果在屋子裏等了半天,只聽到趙止如常出行的消息,氣得連中飨都沒吃。

她本來準備近幾日都不出去了,但一句“秦司術回來了!”的消息振聾發聩,讓她驚喜得差點蹦起來,她連忙呼喚随從替她梳妝打扮。

“秦司術師兄回來了!”

“師兄回來了!”

尋頃門的弟子們奔走互相通告,連平日裏不怎麽出面的秦瑤池都走到尋頃門外候人,他一向讨厭長得好看的人,但尋頃門的三師兄是個意外。

他之前對着外人說過,重鄒然是長得好看的人中,第二個他覺得尚且不爛于皮囊的人,這第一個,便是他從少年時便一向崇敬的三師兄秦司術。

三師兄甚少露面,經常外出歷練修行,他也沒見過秦司術幾面。

十年前,熙和門的掌門帶着座下弟子前來切磋器修,尋頃門上下,懂劍術的不少,行器修的卻鳳毛麟角,而熙和門則是八大家中以器修最為聞名的門派,一時間全門上下竟無人來迎戰。

那時走出來的便是秦司術師兄,當時掌門睜大了眼睛,連掌門都不知道自己這行蹤不定的弟子竟然還自行修了器修。

秦瑤池當時年幼,記不清具體情況,只記得秦司術師兄一人當先,把熙和門全門上下全都比了下去,熙和門的掌門腦子冒汗,卻依舊完敗于師兄手下。

比試過後,秦司術再次尋無蹤跡,仿佛只是簡單出來露個臉。

此戰一出,秦司術之名幾乎雲界中人人皆知,但就是怎麽都找不到人,尋頃門中還專門設有一座司術山,專門砥砺弟子們像秦司術學習,能同時掌握精通好幾門修行,自此之後,尋頃門的器修逐漸多了起來。

尋頃門外,擠擠攘攘站着的都是前來恭候三師兄的弟子們,重鄒然湊到秦司術身邊,問,“你這師兄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我也只是有所耳聞,從來沒有見過。”

秦瑤池皺起眉回憶,“記不大清了,只記得他身上有股殺伐之氣,且喜歡看兵書,經常雕刻些機關之術,平日裏避人千裏,但衆人都敬他,連掌門都如此。”

人群中,趙止站在最後面,她是出來找‘荼’的,卻被人群裹挾到這裏。

她順着人群的視線往門外看去,山下停下一輛馬車,似乎有人從馬車中走下來,門外的一衆弟子們立馬更加激動。

尤其是楚玉兒,她讓随從們替她擠到最前面,悉心地理着自己的鬓發,誓要讓秦司術回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

人影越來越近,楚玉兒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周圍站着的女郎們也紅着臉,互相打趣。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楚玉兒的眼睛也睜得越來越大。

秦司術腰間佩有長劍,身着繡有盤龍的玄裳,他的袖子上墜着一串齒輪,如同鍍金的蛟龍一般首尾相咬,随着他的走動,那一串齒輪會發出翕動的脆響。

他的神情十分冷漠,但眉眼間有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殺伐之氣,他看起來有些陰鸷,但卻也有着股他獨有的、如同重物一樣往下砸的英氣,像融融金光一樣紮入人眼。

楚玉兒先是大喜,而後眼睛卻在看到秦司術的穿着後徹底定住,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随從們紛紛發現她的不對勁,趕忙扶住她。

“小姐,你怎麽了?”随從們趕緊問。

楚玉兒覺得有些喘息不過了,她眼睛忽而發亮,灼灼地死盯向秦司術袖口的齒輪,竟然一模一樣...秦司術的穿着打扮和畫卷中男子的穿着一模一樣,半分不差!

諸位女郎本來都興奮地看着秦司術師兄,但人真的到來,反而有些近鄉情更怯地避開到兩旁,秦司術并不看向旁人,只是篤定而快步地往一個方向走。

楚玉兒眼睜睜地看着秦司術穿過人群走到趙止面前,徑直拽住趙止的胳膊,冷漠的臉上似笑非笑,“昨夜你不是說要逛一逛四周嗎,怎麽沒來?”

聲音幾乎可以用親切來形容。

人群中剎那間安靜到沒有一絲聲音,楚玉兒只覺得天旋地轉,暈倒在随從的懷裏。

趙止眉心一跳,擡頭看向眼神中有着惡劣意味的業溟,不着痕跡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師兄日安。”

“神吶!”因果大叫,“我說為什麽他之前在流水城的時候不讓其他人看到他的本體,原來他也是尋頃門的秦司術!”

尋頃門的掌門大步走到秦司術旁邊,捋着胡子欣慰道,“你是不是修為又長進了,為師現在竟然已然看不出你的修為了?難不成已然到達了元嬰?”

業溟的視線依舊定在趙止臉上,“掌門想讓我是什麽修為,我便是什麽修為。”

掌門:“.......”

在場只有因果和趙止知道這句話不是瞎說的,業溟确實想要有什麽修為便能營造成什麽修為,毫不托大。

因果十分頭疼,覺得自己宿主的處境又危險了許多。

在業溟面前,掌門的語氣小心翼翼,言語之間倒像他是弟子,而業溟才是尋頃門的掌門。

在人群夾攘中,趙止避開人流,去了尋頃門的後山。

後山僻靜,是尋頃門中藥材生長的地方,趙止走得很快,因為因果跟她說‘荼’正在後山找藥材。

“宿主,你不能讓‘荼’找到治療眼睛的藥材,”因果說,“他的眼睛如果好了,也許會想起回歸神位的一切,祂是和天地一同誕生的神祇,一旦祂想起自己的命途,便絕無留戀人間的可能性。”

後山上除了‘荼’,還有前來尋藥的鬼境中人,但他們并不在同一路,鬼境中人莫名有些懼怕這位無名仙君,平日裏見着都躲得遠遠的,感覺稍微站得近一些,他們便要魂飛魄散了。

“白绫仙君。”趙止看到了‘荼’的背影,遠遠地喊道。

但‘荼’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呼喚,依舊往前走,山路陡峭,趙止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十分困難。

等到她走到和‘荼’并行了,‘荼’這才轉過頭看向她,白绫下的視線和他的語氣一樣淡漠,“山路艱險,我來此尋藥,姑娘先回去吧。”

趙止一下愣住,不知道為什麽‘荼’為什麽一下對她如此冷淡,言語裏都是生疏。

‘荼’不再停留,繼續往山林深處走,趙止便也跟了上去,她不解而懵懂,如同一只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犯錯的兔子一樣緊緊地跟在‘荼’身後。

‘荼’往哪裏走,她便也往哪裏走,就是不回去。

腳下碎石嶙峋,一不小心,趙止被一根樹枝給絆倒,人踉跄着摔倒在地,昨日才被桌腳撞過的腳踝再次硌到石頭,疼得趙止直紅了眼。

她眼淚汪汪地蜷成一團,用手摸着自己的腳踝,也不喊疼,就委委屈屈地埋着頭。

不遠處,似乎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腳步聲靠近,‘荼’彎下腰,把趙止整個人抱起來,抱到山林間的大石塊上,他保持彎腰的姿勢,開始查看趙止被硌到的腳踝。

看到趙止青紫的腳踝後,‘荼’的視線一凜。

“所以你為何要來,”‘荼’的語氣冷淡,但卻輕柔地替趙止揉着腳踝,“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趙止說,“我也想幫你找藥啊,可白绫仙君,你剛才都不理我。”

‘荼’以彎腰的姿勢半抱着趙止,聽聞趙止的話,手下的動作一頓,他看向趙止,手指停留在趙止腳踝上的青銅碎鏡上。

趙止對上‘荼’的視線,感覺自己被冰雪凍了一下。

因果擔憂地看向青銅碎鏡,“殷至可千萬不要這個時候被召出來。”

“怎麽了?”趙止看向‘荼’的眼神中都是天真。

“昨日那張畫卷,”‘荼’盯着趙止,“是誰畫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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