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認識的人真多。”◎

深林霧氣缭繞,白色霧霭從上空往下降落,不由讓人放慢呼吸,暗處的陰獸和鬼邪們陰險地窺視着新到來的修仙者們,在等待撕碎那些軀體的時機。

但趙止一路走來,別說陰獸了,一只鳥都看不見,因為她身邊有‘荼’和業溟,四周的花草和樹木都仿佛斂起經脈和枝幹,不敢随風發出任何響動。

靜默的行走中,只有地上的樹枝偶爾被踩碎的響動。

趙止擡起頭,看向前面走着的兩個修長而高大的身影,低垂的睫羽遮蓋住她眼中的情緒。

夜色降臨,迷林中燃起陣陣篝火,前來歷練的大多數弟子都立起帳篷,開始清點白日的收獲,并架起鍋煮起晚膳,還有幾個弟子結伴去往潭水處洗劍。

趙止的帳篷外也點起篝火,篝火的光亮倒映在她的側臉,影影綽綽。

業溟坐在她的左邊,正拿着半塊虎符塗金砂,而‘荼’坐在她右側,他垂眼撫着手中的竹簡,兩人的神色都十分淡漠,只不過業溟的淡漠有如金砂般刺人,而‘荼’的淡漠如同寒冰般讓人望而生畏。

“救命!”因果在趙止的腦海中大喊,“這個氣氛也太煎熬了,原著裏沒說這兩位神祇會來迷林啊,怎麽他們就全來迷林了呢?來一個就算了,怎麽兩個都來了!”

因果的語氣裏還帶着稍許的劫後餘生,“但幸好兩位神祇沒認出對方的神祇身份,要不然就完了。”

趙止從乾坤袋中拿出了用粽葉包住的肉和糯米飯,開口,“你們要吃東西嗎?我帶了很多份,我們可以一起烤着吃。”

少女的語氣帶着坦然的歡欣,但也帶着些許能讓人察覺的尴尬,像是在為三個人的相處而苦惱。

‘荼’看向趙止,“不用,你吃吧。”

業溟聞言看了‘荼’一眼,“我要,給我每一樣都來一份。”

趙止把粽子葉剝開,把肉串在樹枝上,放到篝火中烤,她看向依舊在砍竹簡的‘荼’,“白绫仙君,我烤一些給你吃吧,這些肉我腌制過,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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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荼’回答,業溟便把趙止側向‘荼’的身子給板回來,“看着點,快烤焦了。”

趙止低聲地驚呼了一聲,立馬把樹枝從火中給拿出來。

‘荼’将手中的竹簡收起來,垂眸看向趙止,趙止的發梢因為霧氣而稍顯濕潤。趙止注意到‘荼’的視線,她看向‘荼’,露出一個微笑。

“他是誰?”‘荼’淡漠地開口。

趙止略微睜大眼睛,“白绫仙君,你是說秦司術師兄嗎...他是尋頃門的弟子。”她繼續說,“之前我跟你說過有個人經常來成化閣來和我讨論修煉的技法,便是他。”

“是嗎?”業溟開口,“我怎麽不知道我找你是去讨論技法的,有什麽技法是要用嘴實踐的麽?”

此話一出,趙止神識裏的因果差點停止呼吸。

趙止眉眼微動地看向業溟,“師兄莫要說笑了,言修的修道之術便是經常要動嘴的。”

業溟的眼眸深深地看着趙止,像是在探尋趙止眼中最深的情緒,許久後,他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冷笑,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業溟轉而看向‘荼’,“這位仙君,看來師妹的關系跟你不怎麽親近啊,她都沒有跟你說過我,好歹我也是日日與她讨論修道之術的人,你竟全然不知。”

他的眼中都是隔岸觀火的興味,把‘日日’兩個字說得尤其重。

趙止微微斂起眼眸,看起來有些生氣地打斷業溟,“司術師兄,請慎言。”她說,“這位是我非常敬重的仙君,也是我的友人,莫要挑撥我們。”

業溟似笑非笑地看着趙止,“既然是友人,我卻也沒聽你提起過他。”

“宿主,”因果在趙止的腦海裏不斷試圖平複自己的數據庫,“我快要窒息了。”

趙止略微頓了頓,對上業溟的視線,“我只是沒有具體說過仙君的名諱,但我跟你提起過有個人從陰獸的手中救下過我,便是白绫仙君。”趙止朝‘荼’坐近了些,用手拽住‘荼’的衣袖,“白绫仙君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非常敬重他。”

‘荼’垂眸看向趙止,眸中依舊冷淡,他今日的話比往日更少了些。

業溟盯着趙止放在‘荼’衣袖上的手,嘴角的笑頓時收斂,他開口,“坐回來。”

趙止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放在‘荼’衣袍上的手,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荼’平淡地看着這一切,只是唇線抿得更平了些。

半空“噼裏啪啦”得開始下起雨,豁然而猛然,冰涼的雨水把篝火瞬間澆滅,弟子們紛紛被雨水砸了個懵,一個個地都趕緊往帳篷裏躲。

“迷林不是四季幹旱麽,怎麽突然下起雨了?”

還沒他們弄明白到底為什麽會下雨,“噼裏啪啦”的聲音越來越重,半空中響起雷聲,雷電在半空中若隐若現,亮到幾乎接近金色,而後空中開始往下砸硬物,砸得樹都在晃。

“冰雹!這是冰雹麽!”

“竟然都下冰雹了,這什麽百年難遇的天氣?”

“怎麽突然又打雷又下雨又下冰雹的?好冷,有沒有火靈力的趕緊過來暖一暖帳篷?”

趙止也跟着其他一樣快步踏入帳篷,她的發絲被打濕,坐到帳篷後,她拿起綢布給自己擦頭發,烏發如絲綢,雨珠沿着發絲往下流淌。

‘荼’和業溟顯然半分都沒有受到影響,他們兩人的視線都落在趙止身上,這讓趙止擦拭頭發的動作愈發緩慢。

“宿主,”因果開始打顫,“我好害怕,他們下一秒不會打起來吧。”

‘荼’擡起手,抽走趙止手中的綢布,銀白色的神力烘幹濕潤的綢布,他重新把綢布蓋在趙止的頭上,卻依舊不言。

“謝謝...白绫仙君。”趙止小心翼翼地繼續擦拭頭發。

“要我幫你擦嗎?”業溟開口。

“不用了,”趙止轉過頭,“多謝...師兄。”

“師妹生疏了。”業溟道,“看來師妹比起我,與這位仙君更為熟稔。”

趙止擦拭頭發的動作停頓,從業溟的語氣裏聽出些許危險意味來,她說,“師兄和仙君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友人。”

此話一出,業溟和‘荼’都沒有說話,反而趙止的身後出現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是嗎?”

帳篷簾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掀開的,風鼓吹起簾子,一道陰沉的身影站在趙止身後,“你不是說他們兩個都只是你的萍水相逢麽?”

那一刻,趙止的神色似乎定住了,逐漸發白。

因果在趙止的神識裏打了個抖,它緊緊地閉上了雙眼,“救命...不會是祂來了吧?”

趙止周身的時間似乎被凝固,她緩慢地轉身,對上殷至陰沉而冷漠的視線,感覺自己快要被殷至眼中的幽深給吸入眼中。

門外的雨越下越大,冰雹砸得樹木折斷樹枝,而雷聲也愈發重,似乎要劈開所有弟子的帳篷。

“世子...世子殿下。”趙止開口。

帳篷非常寬敞,足以納入幾十個人,現在帳篷裏只有四個人,氣氛卻擠壓到讓人喘不過氣。

因果絕望地把腦袋紮入趙止的神識,“怎麽辦,怎麽辦,他們、他們都發現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因果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家宿主的神識竟然平穩無比,完全不像外表所表現的那般慌亂。

“宿主,”因果小聲地問,“你不害怕嗎?”

趙止冷靜地開口,“嗯。”

“那宿主你...”因果逐漸燃起希望,“是想到解決的方法了嗎?”

“沒有。”趙止回答得簡短而快。

因果:“......”

趙止沒想到,青銅碎鏡還沒有被毀掉,青銅碎鏡的主人竟然親自來了。

帳篷裏的氣氛十分壓抑,趙止坐在最中間,其餘三個人站得離對方都十分遠。

趙止沉默了很久,但還是開口,“相信你們都認識,這位便是、便是鬼境裏十分尊貴的世子殿下。”

殷至盯着趙止,趙止幾乎能感覺到黑暗處不斷有影子爬向她的身上,她不自然地朝殷至回了個視線。

“師妹認識的人真多,”業溟垂眸看趙止,“雲界、鬼境、蒸汽之地,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殷至略微皺起眉,“蒸汽之地?”

“是我來的地方,”業溟開口,“畢竟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她沒告訴你很正常。”

趙止:“......”

帳篷外的紛亂聲越來越大,有幾個弟子尖叫起來,他們的帳篷被這狂躁的天氣給砸毀,一陣狂風直接把他們的破帳篷給刮飛了。

殷至走到趙止的身旁,高大修長的身影在此刻尤顯壓迫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趙止擡頭看向殷至,眼神有些可憐巴巴的,“原本是萍水相逢,後來就...逐漸都熟了。”趙止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聽不見。

殷至的視線一動不動地盯着趙止,趙止一直埋着頭,卻覺得自己的臉快要被殷至的視線給劃破。

趙止坐回自己的座位,像個鹌鹑蛋一樣把自己縮起來,她用來擦拭頭發的綢布早就掉到了地上,身上浸着被雨淋濕的冷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業溟擡眼,他脫下自己的外裳,寬大的衣裳罩住趙止,一股帶着血腥的金砂味裹住她,金色的盤龍紋沿着外裳的邊檐熠熠泛光,還沒等趙止致謝,那外裳兀然被一陣玄霧籠罩,霎那間被被焚燒成一陣玄煙飄散到半空。

殷至冷冷地看着業溟,“她有乾坤袋,可以自己加衣服。”

業溟對上殷至的視線,神力的光亮在他的周身一閃而過,那件原本消失的外裳再次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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