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驅邪
第2章 驅邪
蘇商商聽見梁蕖如此說,瞬間打了一個激靈:果然被發現了?
她本就心虛,聽見這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拼了命地想使出法術離開,可是越着急便越使不出來。她實在是一只膽子很小的小狐貍。
“公主?”她聽見轎外的梁蕖又喚了一句。
正當她手足無措時,她卻忽然感覺渾身一震,似是中了什麽法術,酥酥麻麻的感覺自心頭綻開,渾身火紅的狐貍毛都有些壓不住了……還好她永遠都不會露出她的狐貍尾巴。
原來這國師真的會些法術!
所幸這法術并不十分強烈,蘇商商還是壓住了即将炸開的狐貍毛。只是這似乎有些費力,待到她平複下來時,她早已是滿頭的細汗,不自覺地急促地喘着氣。
轎子裏太悶了,她實在是想呼吸下新鮮空氣,最後還是決定出去。
“公主殿下,還請恕貧道無禮。”梁蕖在此時上前掀開了簾子,正遇上了準備起身的蘇商商。蘇商商一擡頭便又對上了梁蕖的眼睛,吓得兩腿一軟,一個不小心便失去重心,竟要向梁蕖懷裏跌去……
然後她便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梁蕖巧妙地躲開了她,躲避的殘影甚至還留在蘇商商的眼前。疼痛讓蘇商商清醒了一些,最起碼沒有方才要顯形時那般難受了。
侍女忙上前攙扶她。她恨恨地悄悄看了梁蕖一眼,只見梁蕖依舊拿着個拂塵穩穩地站在那裏,垂眸看着自己,故作關切地問:“公主殿下,可是有什麽不适?”
“舟車勞頓,一時疲乏罷了。”蘇商商怕梁蕖怕的緊,卻還是要故作淡然地回答着她的話。當然,那只是她以為的故作淡然。
她好容易站起來,侍女替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她卻根本沒心思管這些,只是猜想梁蕖的意圖。方才梁蕖說妖氣?還用法術逼得她差點現出原形?那應當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才對,可為什麽梁蕖如今還是以禮相待?
她左思右想,卻猜不出原因,只見梁蕖微微一笑:“原來如此。貧道會為殿下接風洗塵,我大吳定不會怠慢殿下。”
“那你方才都不扶我一把!”蘇商商在心裏暗罵着,又不安地低了頭,假惺惺地道:“多謝國師了。”
可她卻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局促不安的時候,梁蕖也悄悄地把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西吉國的服侍将她襯得更為嬌媚,只可惜蒙着臉,只能露出那一雙眼睛。
這雙水靈靈的眼睛可真是勾人。哪怕她滿眼的不安失措,卻也是勾人的。
正當蘇商商不住地思忖之時,面前卻突然伸出了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她擡頭一看,竟是國師……蘇商商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這是做什麽?方才她要摔倒之時國師可是躲得極快,怎麽如今又主動向她伸出手來?
梁蕖看着蘇商商遲遲不搭上手的這猶豫模樣,不由得微微嘆息,又一把抓住了蘇商商的手,保持着看似禮貌的微笑,對她道:“公主,請。”說着,便十分自然地拉着蘇商商向屋內而去。
蘇商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抓住了手,她本就對國師存了幾分畏懼,如今更是心煩意亂,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她暗暗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沒想到國師抓得太緊,她實在是抽不出手,只能被迫感受着國師掌心的溫度。
涼涼的。
“公主殿下真有膽量。”梁蕖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蘇商商只覺她在諷刺自己。可梁蕖的下一句話,卻讓蘇商商一下子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貧道說轎中有妖氣,尋常人定然會手忙腳亂迅速逃離,而公主竟還坐得住,實在難得。”梁蕖說着,轉頭看了蘇商商一眼。
蘇商商緊張得咽了咽口水:“我那是被吓得腿軟了,起不來、跑不了。”
梁蕖聽了這話,似乎又發出了一聲輕笑。可待蘇商商微微側頭看向梁蕖時,卻發現梁蕖依舊是那副模樣,臉上半分戲谑的神情都沒有。
蘇商商不禁又開始揣度梁蕖的意圖:如果說轎中有妖氣的話是故意詐她,那後來對她施法有作何解釋?還是說如今這話才是诓她?
想着,蘇商商不禁又多看了梁蕖幾眼,只覺這道姑看似古板嚴肅,實則目光兇惡,一肚子壞水。可憐她一只剛成年兩年多的小狐貍,竟要來這國師府和這人相處!
蘇商商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她本就讨厭人,而這個國師可是凡人自己都會讨厭的人,可想而知這國師有多難搞!
“不知公主芳齡幾何?”梁蕖突然問了一句。
“咳,這個,十八。”蘇商商回答着,不由得有些心虛。她已經三百六十二歲了,卻還要裝作是十八歲的凡人小姑娘。
“國師呢?”蘇商商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可問完她就後悔了,生怕惹了這國師不快。
梁蕖倒并未流露出不快來,她依舊是那嚴肅古板的表情,悠悠地道了一句:“活得太久,記不清了……”
蘇商商一時語塞。不愧是國師,于故弄玄虛一事上還真是擅長,問了也是白問。
蘇商商想着,卻又悄悄看了看國師的側顏。國師就算會法術,也只是個凡人,有些事情是做不得假的。她的皮膚看起來很好,光滑細膩的,就算她故作老成,可怎麽看也不會超過三十歲。
“公主為何一直看着貧道?”梁蕖突然開口,微笑着扭過頭來看向蘇商商。
“沒、沒什麽。”蘇商商結結巴巴地回應了一句,立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盯着地面,局促不安的走着。
不知為何,她實在是怕極了國師的眼神,國師的眼神的确和凡人不大一樣,也和她自己嚴肅正直的外表的不怎麽相符。按照凡人的話來說,這便是“目露兇光”,以至于蘇商商總覺得國師下一刻便要施展法術,親手扒了她這只小狐貍的皮。
“這便是貧道為公主準備的院落。”似乎走了很久,蘇商商終于被梁蕖領到了一處院子裏。這院子還挺大的,除了尋常的花草,還配有假山、魚池,和一個小亭子。
可蘇商商見了這些,卻止不住地想:“這國師未免太有錢了,随便一個小院子便是這般模樣……看來那老皇帝是真的好騙。”
到了院子裏,梁蕖終于松開了手,蘇商商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氣。只聽梁蕖接着介紹着:“東邊的房間是公主的書房,緊挨着的是卧房,卧房裏有一個小浴堂。西邊最前面是大廳,後面有一個小廚房,剩下的房間都是給公主的奴仆準備的,不提也罷。”
蘇商商聽着,眼睛随着梁蕖的介紹把這院子打量了一遍,最後卻将目光停在了正對着院門的那間房上。“那這一間是什麽?”蘇商商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梁蕖微微一笑:“公主随我來便知道了。”
又在故弄玄虛。
可蘇商商也只敢在心裏埋怨幾句,她還是乖乖地跟在了梁蕖身後。梁蕖伸手,“吱呀”一響推開了那門,又給蘇商商讓開了進門的路。
屋裏的昏暗讓蘇商商頗有些不适,好容易才适應了這光線,可看清這屋子的那一剎那她卻被吓得六神無主:全是高大的神像!
斬妖的、除魔的、驅邪的,樣樣俱全。
神像前還擺着一個巨大的香爐,和兩個蒲團。
“公主,怎麽了?可有不适?”梁蕖又問了一句。
蘇商商被吓得只想逃離,那些神像過于逼真,仿佛都在高處審視着她……她一個狐妖怎麽能受得了這種刺激?
“沒、沒什麽,”蘇商商欲哭無淚,卻還要接着裝,“神像高大精美,還很逼真威嚴,看了之後,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她由衷地佩服自己編瞎話的能力。
“原來如此,”梁蕖依舊保持着微笑,“這些神像是陛下特意請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的,是給公主的見面禮。”
蘇商商尴尬地笑着:“這禮也太重了些。”又忙道:“我很喜歡,煩請國師替我謝過陛下。”
這話未免太過違心,蘇商商自己都覺得她的語氣假的可以。
梁蕖卻似毫無察覺一般,仍是說着那些客套話:“公主喜歡便好。西吉國風俗與我大吳頗有不同,所供奉的神靈也不同,貧道還擔心這些神像不合公主心意呢。”說着,卻又補了一句:“不過,公主日後會成為我大吳的皇妃,自然也是該入鄉随俗的。”
蘇商商不知該說什麽,只得連連稱是。
“那還請公主稍作休息,貧道已為公主備好了接風的飯菜,晚些時候會有人來請公主。”梁蕖說。
“國師實在是客氣了,多謝國師。”蘇商商說。
“那不打擾公主休息了,貧道告退。”梁蕖說着,便要離開。可在即将邁出門時卻忽然停下,回了頭,對蘇商商道:“對了,公主,案桌上的那兩本經文還請公主務必在明早之前熟讀,最好能背誦下來。”
“什麽?”蘇商商有些發懵,回頭看去,果然,案桌上放着兩本心經。她顫顫地伸出手,打開一看,只見裏面盡是什麽清心寡欲、無欲則剛的廢話。
蘇商商擠出一個微笑來。只是她戴着面紗,梁蕖根本看不見她的微笑,只能看見她眼裏的恐慌。“為什麽要背這個?”蘇商商問。
梁蕖微笑着,颔首說道:“天有異象,恐和公主進京有關。為了驅邪避禍,不得不請公主每日在神像前誦讀經文,以求上天庇佑。”
蘇商商心裏連連叫苦,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每日嗎?”
梁蕖鄭重地點了點頭:“每日。”又是一笑:“公主放心,公主在誦讀經文時,貧道也會常伴公主左右。”說着,梁蕖的拂塵指了指地上的兩個蒲團。很顯然,一個是給蘇商商準備的,另一個是給她自己準備的。
“公主,早些休息吧。”梁蕖說着,微微一笑,終于退了出去。
看見梁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蘇商商才斂了臉上所有的笑容,慌不疊地丢下心經跑出這盡是神像的房間。
“公主,心經沒拿。”侍女還貼心地提醒着,将心經雙手捧出,送到了蘇商商身邊。
蘇商商卻根本沒再看這心經一眼,只是看着院門的方向,回想着方才梁蕖的話。
還休息?休息個鬼!
她有預感,她總有一天要被這道姑折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