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求知
第22章 求知
“國師這幾天來過嗎?”清蘆走後,蘇商商連忙去問自己的宮女。
宮女有些疑惑地看着蘇商商,問:“娘娘忘啦?國師前幾日每日都來的,一來就在門前伫立許久,只是娘娘要清修,不見客,所以一直未曾見她。”
“能日日都來宮裏,想來她的身體已大好了。”蘇商商心想。
她對清蘆不見梁蕖一事毫無意外,畢竟清蘆是來頂替蘇商商假扮的公主。蘇商商只要知道梁蕖會來找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一邊趕她走,一邊來找她,國師還真是善變。蘇商商又不覺舔了舔自己的唇,上面的傷口已然愈合,她現在一點都不疼了,反而開始想念梁蕖的嘴唇。
軟軟的。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嗎?
于是,松了一口氣後,蘇商商連忙開始給自己找補。她喝了口茶,故作淡然地悠悠答道:“本宮這幾日專心清修,過于忘我,因此記不清了。”又問:“國師來時,可有說些什麽?”
宮女搖了搖頭:“國師倒未曾說些什麽,每次只說是來求見娘娘。”
“那我可曾說過些什麽?”蘇商商又問。
宮女覺得這話實在是奇怪,不由得擡頭看了蘇商商一眼:“娘娘當真不記得了?國師可是每日都來,也就今日還未曾進宮罷了。”
蘇商商看了這眼神,知道是自己多問了,這樣的問法實在是惹人懷疑。可她偏偏還不能去問清蘆,清蘆若知道她如此在意梁蕖,只怕又會說些什麽讓她聽不懂的話,她如今是再也不想聽那些話了。這也就罷了,她還擔心清蘆萬一知道她這樣問東問西的,會覺得自己不信任她,那便不好了。
她忽然又想起清蘆說的“重色輕友”的話。
想着,蘇商商嘆了口氣,又對宮女道:“本宮自然記得,只是想考考你罷了。”說着,她又喝了一口茶,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也罷,等見到梁蕖再說吧。
可自打蘇商商回了皇宮,梁蕖便再沒有來求見過。蘇商商實在是無聊的緊,在皇宮裏待着,竟比跪在神前誦經還要無聊。
她實在是思念梁蕖,閉眼看見的是她,睜眼期待看見的也是她。她覺得自己好像中了凡人的蠱。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
蘇商商這幾日止不住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蘇商商甚至在問宮女這個問題。
宮女想了想,歪着腦袋回答道:“或許是,和這個人在一起會很開心?”
蘇商商想了想,心中暗道:“可我和清蘆在一起很開心,和國師在一起也很開心。難道我會同時喜歡兩個人嗎?”
“還有嗎?”蘇商商又問。
宮女絞盡腦汁地想着:“或許,會不由自主地想親近這個人?”
“親近?怎樣算是親近?”蘇商商又問,“很想撫摸一個人,算嗎?”
她還記得梁蕖的手感,她簡直是日日惦記着。
宮女紅了臉:“娘娘說的話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蘇商商見宮女沒有回答,便故意學着梁蕖的模樣板了臉,道:“本宮問你話,不是讓你指責本宮不成體統。依本宮看,倒是你不成體統!”
宮女一驚,連忙回答道:“娘娘說的是。”又紅了臉小聲,道:“不自覺地想撫摸一個人,自然算是親近了。”
蘇商商聽了,若有所思。她很早就知道了人間的情愛之事,只是自己沒經歷過,在面對之時便難免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裏只有些朦胧的感覺,因此不能确定。
說起來,自她來到人間後,也只有梁蕖讓她有這樣的感覺。在夢裏,梁蕖的手在她身上作怪,小狐貍的狐貍毛舒服得想要炸開,醒來以後便不自覺地臉頰發燙。在夢外,梁蕖又咬了她的狐貍肉,小狐貍一下子頭腦一片空白,清醒過後卻無比懷念梁蕖唇上的柔軟溫暖。
她對自己的感覺感到新奇,也感到疑惑。直到聽清蘆說起“喜歡”二字,她才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什麽。
她會喜歡一個凡人嗎?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凡人,更何況這個凡人還是梁蕖……怎麽可能?
若她喜歡上了這個凡人,那這個凡人會不會也喜歡上了她呢?畢竟,這凡人可是主動咬了她一口呢!
可那凡人卻又将她推開……
蘇商商又止不住地胡思亂想,可她一時間實在是想不明白,最後幹脆在床上打了個滾,埋首到被子裏,在心裏暗暗抱怨着:“你們凡人真的好煩!為什麽求歡也這麽麻煩?若是我們狐貍,若是……”
蘇商商猛然發現她連狐貍是如何求歡的都只是聽過只言片語。不過這也不怪她,一來是昌靈長老沒教過,二來是她就算偶有撞見,也因為膽子小而迅速躲開了。
因此,她竟連狐貍如何求歡都不知道。好像,狐貍是直接切入正題的?
活了三百多年,她都沒搞清楚這事,實在是不該。在來人間之前,她對這些情愛之事的了解好似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一般。有時候自己或許會有反應,可當下她卻并不會反應過來,而是在一段時間之後才忽然隐約明白發生了什麽。
蘇商商趴在床上,深感自己知識的貧瘠。她想,若是她來人間前能多學習一些人間的知識,此時此刻或許也不會陷入如此境地了。
想着,蘇商商看向了一旁的侍女,眼睛一轉,卻有了主意。
“你,去幫本宮找幾本寫人間情愛的書來。”蘇商商吩咐着。
侍女一愣:“啊?”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蘇商商又開始裝兇,壯着膽子催促着。
侍女無法,只得硬着頭皮去尋了。
過了半日,宮女總算捧着一沓厚厚的書走了進來。“娘娘,能找到的都在這裏,有些是禁書,娘娘看了以後莫要聲張。”宮女不放心地說着。
“明白明白。”蘇商商一看見書就頭大,可還是把那些書接過,放在床上,一本一本地翻來來讀。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遲鈍,前幾日問了昌靈長老,可昌靈長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是有事瞞着她。既然如此,她不如自己把缺了的課補上,把該學會的學會,那樣,她在面對凡人時,應當會更得心應手一些吧。
尤其是面對梁蕖這樣神秘的凡人。
蘇商商看了一整日,別的不說,眼界倒是真的開了。
她不自覺地想象梁蕖做出書中的反應時的模樣,只是想一想,小狐貍的心裏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湧起。梁蕖會如書中女子那般在床笫之上流露出媚态嗎?
她想見到梁蕖,想看到梁蕖情動的模樣……她實在是好奇得很。
書裏描寫細致,比她從前的道聽途說要精細不少,蘇商商覺得自己受益匪淺。
合上書,蘇商商的求知欲依舊沒有減退。她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侍女,睜着大眼睛,又問:“你能找到狐貍求歡的書嗎?”
侍女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罷了罷了,當本宮沒問。”蘇商商擺了擺手,在床上翻了個身。
只是可惜了,梁蕖這一日竟再沒有主動上門。
國師府裏,梁蕖正立在香爐邊,望着窗外的雲,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她輕嘆了口氣,關了窗子,又拿着拂塵坐回了蒲團上,閉目凝神,做出悟道的模樣來。
可她根本靜不下心來。
這幾日,每一次,她去找蘇商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模一樣的。
“國師以後也不要再來了。”那宮女的話語猶在耳畔。
她真的把那小狐貍趕走了,也算得償所願。可她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糾結。她痛恨生而為人的自己,她倒寧願自己生來就是什麽野獸,那樣,她也不必顧慮太多、承受太多了。
似乎有風吹進屋子裏。
梁蕖記得她關了窗子的,定然是有人來了。
于是,她忙睜開眼,心裏竟隐隐有一些期待。可當她看清眼前之人時,卻不由得一愣。
“師父?”反應過來後,梁蕖連忙起身,又盈盈下拜,“弟子見過師父。”
她的房中正立着一個錦衣男子,看起來俊秀清雅,一看便知他并非凡俗之人。
“快起來,”那被她喚作師父的男子忙扶起她,道,“說了多少次了,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禮。”
男子聲音沙啞,倒是特別。
梁蕖颔首道:“師父救弟子一命,弟子無以為報,說什麽都不能廢了禮數。”說着,她卻輕輕向後退了一步,離這男子遠了些。
男子聽她如此說話,看她的眼神複雜起來。
“師父今日怎麽竟現身了?弟子記得師父說過,師父要隐藏行蹤,不能被人查到真身所在的。”梁蕖不放心地問着。
“時間不多了,躲也無用,當務之急是先煉出昆侖令來。夏至之日是最好的時機,我們萬萬不能錯過,”良久,男子輕輕嘆氣,坐了下來,又左右四顧,道,“化身前來時卻沒注意到,你這裏怎麽竟有妖氣?似是有段日子了。”
梁蕖心中一驚,卻憑借着自己多年說謊的經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着:“前些日子有個妖怪來我這裏鬧事,說是要找她姐姐的遺物。那東西多半已在我們的葫蘆裏了,所以弟子并沒有給她。那妖怪便鬧了起來,可能,是她的妖氣吧。”
她本能地想隐瞞蘇商商的存在。
“你沒受傷吧?”男子忙關切地問。
梁蕖搖了搖頭:“弟子無礙,已經好了。”
男子頗為無奈:“你也不必強撐着。”又問:“是什麽樣的妖怪,為師去幫你解決。”
梁蕖想了想,道:“來時夾風帶雨,氣勢洶洶,那些風雨裏隐約有些魚腥味。”說罷,梁蕖意味深長地看了這男子一眼。
那男子點了點頭,道:“應當是個魚妖。若無意外,她應當受了你的一擊,想來如今也該是傷重未愈,不算難尋。”
梁蕖垂眸答道:“多謝師父了。”
男子只是凝視着她,又道:“離夏至不遠了。若要昆侖令出世,你知道要有什麽條件的。如今,還差些火候。”
梁蕖恭敬地回答着:“弟子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