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賀、賀雲承……”

“嗯。”賀雲承應了聲, 俯下身吻鐘渝,貼着他嘴唇嗓音喑啞:“抱我。”

鐘渝大腦一片空白,不自覺地擡起雙手, 抱住他的肩背。朦胧的視線裏,天花板上的吸頂燈一直在晃,他聽到自己淩亂的呼吸聲,和賀雲承的交織在一起……

……

暧昧方歇, 他們額頭相抵, 平複急促的呼吸。

賀雲承看着下方的鐘渝, 他白皙的臉頰染上了薄緋,眼眶濕潤泛紅,鼻尖沁出了細密的汗,嘴唇嫣紅潤澤——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透着種潮濕的惑人。

真好看。

他情不自禁地又低下頭, 吻了吻鐘渝的唇。

鐘渝不由自主地和他接了個綿長的吻,渙散的視線逐漸聚攏。

賀雲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聲線沙啞, 輕佻又恬不知恥地問:“鐘老師,我這次表現得怎麽樣?”

鐘渝平複了呼吸,聞言并不說話, 只是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肩膀, 示意他讓開。

賀雲承放開了他,翻身趴在旁邊。

“你還沒回答我。”他并不放過鐘渝, 手肘曲着撐住身體, 湊過來追着人家問:“感覺怎麽樣?”

鐘渝不想和他說話, 閉上眼睛把臉側到另一邊。

這種事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後面慢慢習慣, 甚至逐漸從中體會到快樂,更何況今天的賀雲承像吃錯了藥,不像之前那樣只顧自己,強勢又不失溫柔……

“別不好意思嘛,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賀雲笑起來,在他耳邊暧昧地說:“什麽感覺你都不說,那我怎麽知道做得好不好?”

這些話對鐘渝來說跟污言穢語差不多,溫熱的氣流噴灑在耳際,仿佛有根極細的發絲搔動着他耳膜,又麻又癢,他簡直想把耳朵捂上。

他睜開眼睛,扭頭瞪着賀雲承:“再說我就踢你下去!”

他眉心微蹙,說出來的也是威脅的話,可配着此刻面若桃花的模樣,比起威脅更像是調情。

賀雲承笑容愈深,故意逗他,抓着他腳踝擡起他的腿:“來,除了那兒,哪都可以踢。”

鐘渝被動地踩在他胸口,使力抽了抽,抽不回來,便不耐煩地蹬了他一腳。

那力度跟貓撓似的,賀雲承心頭發癢,忍不住又想吻他。

剛低下頭,鐘渝就推開了他:“我要洗澡了。”

賀雲承勾了勾唇角,躍躍欲試:“要我幫你嗎?”

他那點心思直接寫在臉上,鐘渝冷酷無情地拒絕:“不用。”

卧室門開了又關,賀雲承仰躺在床上,心想還是得先把這張又老又舊的破床換了,幾塊破木板稍微一動就咯吱咯吱晃,總感覺下一秒就要塌了。

第二天是周日,鐘渝比平時晚了點醒,動了下身體,感覺腰上有些重,壓着一條手臂,來自熟睡的賀雲承。

窗簾前兩天被換成了細密厚重的遮光簾,但羅馬杆縫隙還是不可避免地漏了些光進來,昏暗光線裏賀雲承雙眸輕阖,睡顏沉靜安寧,全無平時的霸道張揚。

鐘渝微微用力,把那只手拿開,緊接着賀雲承眉峰微動,醒了。

“早啊,鐘渝。”他還沒完全清醒,睡意朦胧地說。

鐘渝:“早。”

“你要起床了嗎?”

“嗯。”

賀雲承睜開了眼睛,看看時間才八點半,但鐘渝起了他一個人躺着也沒意思,遂點點頭:“那我也起。”

衛生間統共就那麽點地方,但賀雲承非要和鐘渝擠在一起洗漱,還不忘笑嘻嘻地調侃鐘渝橘子味的牙膏,說小朋友才用這種。

鐘渝任他說去,一概不理會,自顧自洗漱完,打算去樓下的老街上吃早餐。

他走到玄關穿鞋,想了想還是問:“我要去樓下吃早餐,一起嗎?”

賀雲承想到那街上的油煙味兒,有些猶豫。

他那種大少爺,說不定吃的都是進口食材,動不動就高檔餐廳,怎麽可能去路邊的蒼蠅館子吃飯?鐘渝也不勉強,說:“不吃的話……”

“就自己點外賣,是吧?”賀雲承懶洋洋地補完他後半句話,邁步跟上他:“走吧。”

就當是體驗生活吧。

兩人并肩出了小區,看門的老大爺看見他們,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

他旁邊的大黃狗也友好地搖了搖尾巴。

鐘渝對大爺微笑了下:“早上好。”

大爺好幾次看到他倆同進同出,遂好奇地問:“你們合租一套房子?”

鐘渝眼皮跳了下,以為他是看出了什麽,下意識搖頭:“不是,他偶爾過來玩兒。”

大爺也沒多想,笑道:“這樣啊,那你們這朋友關系真好。”

賀雲承的衣着氣質明顯和這小區格格不入,不太像會樂意住這裏的人,但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很少會往那方面想,只以為是兩人關系好。

老街上好幾家早餐店,包子饅頭、油條豆漿、豆腐腦……應有盡有。

鐘渝想吃小籠包,但還是先問了下賀雲承:“你想吃什麽?”

賀雲承的早餐一般是西式的,咖啡三明治之類,幾乎沒怎麽吃過這種純中式的早點,一時也沒什麽想法。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他說。

鐘渝:“那吃小籠包吧。”

他們一起走到街頭的那家包子鋪,這個時間點正好是最忙的時候,門口的小桌上都坐滿了人,喧嚣又嘈雜。

點餐要排隊,鐘渝帶着賀雲承排在隊尾,他們前面的人說:“老板,要倆包子,一葷的一素的。”

“好嘞,稍等一下,馬上哈!”高高胖胖的老板嘴上應着,手抓住蒸屜兩邊,用力擡高,白色的熱氣蒸騰起來,鐘渝幾乎能感受到撲在面上的熱燙水汽。

他下意識後退了步,正好撞在賀雲承懷裏。

賀雲承手按在他肩上,低聲問:“怎麽了?”

鐘渝凝了凝神,“沒事。”

“包子還分葷素嗎?”

“嗯。”

“分別都有什麽?”賀雲承又問,他不是沒話找話,而是真不知道。

他以前大部分時間待在美國,飲食習慣已經養得很西式,回國後早餐一般也是保姆做,大多情況下都是按着西式的來。

鐘渝耐心地告訴他:“葷的是肉餡,有豬肉餡牛肉餡,素的就是素菜,豇豆粉絲白菜……”

終于到他們了,鐘渝快速地要了籠灌湯小籠包,扭頭看身後的賀雲承:“你吃什麽?”

賀雲承淺淡地眸子注視着他,“跟你一樣。”

一籠小籠包有八個,對鐘渝來說有點多,不過賀雲承那麽大個子,胃口也好,怕不夠吃他便又加了一籠。光吃包子太幹,他要了兩碗豆漿,想了想,又加了倆茶葉蛋。

正好有人吃完走了,空出了一張小桌,鐘渝走過去坐下,桌子有點矮,但他習慣了,對他影響不大。

賀雲承坐得就有些憋屈了,身高腿長在這時變成了劣勢,腿抻不太開,背也只能半弓着,像只被關在小籠子裏的大型犬。

鐘渝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裏,抽了雙一次性筷子遞給他。

吃灌湯小籠包是門技術活,一不注意就會被湯汁燙到,鐘渝通常會先放嘴邊吹涼了,小心地在薄薄的包子皮上咬個口,把清甜的湯汁喝掉,再慢慢地去吃餡兒。

對面“嘶”了聲,賀雲承被燙到了舌頭,疼得他龇了下牙。

從剛才就忍着的笑意再也憋不住,鐘渝低下頭,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賀雲承舌尖被燙得發麻,聽到笑聲,只覺尴尬又煩躁,可鐘渝笑得眉眼彎彎,五官放松地舒展,坐在清晨的陽光裏,周身洋溢着生動溫馨的市井煙火氣。

煩躁消失殆盡,舌尖也不怎麽疼了,賀雲承小心了些,低頭又咬了一口。

半籠小籠包下肚,賀雲承直起腰,瞥見隔壁桌碗裏的東西,好奇地問鐘渝:“那是什麽?”

鐘渝順着他視線看去,“豆腐腦。”

賀雲承:“好吃嗎?

“還行。”鐘渝打量他神色,“你想吃?”

賀雲承竟還含蓄起來:“沒有,就是好奇。”

他那表情就像看到火腿腸就走不動路的大黃,鐘渝無言,起身去隔壁叫了碗豆腐腦。

“喏。”鐘渝把那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推到他面前,音調沒什麽起伏:“這個要趁熱吃。”

賀雲承心頭莫名一熱,望着鐘渝淡漠的側臉,忽然覺得如果能這樣一直和他在一起,似乎也不錯。

-

很快就到了六月,四六級考試之後,建築系迎來了一場艱難的考試——這門課老師是系裏最嚴格的王教授,雖然還不是那門挂人無數、令建築系學子聞風喪膽的專業課,但也不怎麽好過。

開考前,年輕的監考老師剛抱着摞試卷進門,原本陰雲密布的教室瞬間轉晴,大夥兒都騷動了起來,鐘渝甚至聽見坐他後面的女生小聲地感嘆了句“好帥!”

老師顯然是聽見了,很輕地笑了一聲。

他五官倒說不上多精致,但勝在耐看,加上長了雙笑眼,以及臉頰的兩個酒窩,看起來就很陽光開朗,十分具有親和力。

他清了清嗓,男中音不緊不慢,聽着就很舒服:“我叫宋明璟,是王教授的助教,也是你們的學長,今天就由我來監考。”

不知是誰帶頭鼓的掌,教室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掌聲,一疊聲地叫“學長好”。

鐘渝坐在靠後的位置,面上雖無異樣,但心底掀起絲波瀾,他着實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網友見面”,不過也只是他單方面的,畢竟宋明璟并不知道他是誰。

宋明璟拆開了試卷,在桌面上仔細理齊,還不忘開個玩笑:“大家一會兒好好答題,不要交頭接耳,我可是很嚴格的。”

都是年輕人,宋明璟雖然更成熟穩重,但也不會真的像老師一樣讓人感到拘束與壓力,大夥兒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笑鬧開——

“不交頭接耳,那可以傳紙條嗎?”

“哈哈哈學長給漏題嗎?”

“學長高擡貴手!”

宋明璟佯作無奈地搖了搖頭,按着每排的人數分好試卷,等到考試鈴響,便有序地分發了下去。

夏蟬聒噪,一聲聲“滋兒哇滋兒哇”叫得人煩躁,教室裏卻鴉雀無聲,安靜得甚至能聽見中性筆書寫在紙張上沙沙聲。鐘渝寫完了最後一題,放松地呼出口氣,見還剩點時間,便從頭到尾認真地檢查了一遍。

宋明璟背着手走在過道上,無意中看到個熟悉的面孔。

這不就是之前陳雁秋發給他的那張照片裏,那位抱玫瑰花的帥哥嗎?原來真是他們建築院的。

那學生位置靠外,宋明璟路過時順帶瞥了眼他試卷,看見答題紙上的名字——鐘渝。

嗯?

宋明璟眉梢一挑,腳步頓了頓,怕被察覺異樣,便若無其事地走開。

鐘渝全神貫注,并沒有察覺到這小小的插曲,所有題目都确認無誤後,才徹底放松下來。

宋明璟站在講臺上,擡腕看了眼表,提醒道:“還有五分鐘。”

這一提醒,講臺下開始兵荒馬亂,慌忙翻試卷的、奮筆疾書的……有人輕松惬意,有人愁眉不展,他不由地想,自己大一的時候,考試時是不是也這樣?

“時間到,交卷!”

教室裏響起一陣陣哀嚎,看着他們戀戀不舍地抓住試卷,屁股都舍不得從座椅上起來,宋明璟忍住笑意,無情地催促:“不交我可要下來收了。”

衆人排着隊去交卷,鐘渝走到講臺邊,把試卷遞了過去。

宋明璟接過時,擡頭瞥了他一眼,露出個不明顯,但似乎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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