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席家老宅位置偏僻,一旦進入通往老宅的那條路就再遇不上別的車。

在漆黑寂靜的夜晚,這樣的道路讓人覺得陰森恐怖,蘇清朗坐在後排,攬着沈漆的肩膀,還是很怕前面自稱席家司機的那位是什麽變态殺人狂。

攬着沈漆的手愈發用力,蘇清朗都開始思考什麽時候帶着沈漆跳車比較合适。

可沈漆的手臂本就受傷了,再跳車,那不是傷上加傷嗎?

正在蘇清朗猶豫不決間,前面的司機猛地一踩剎車,車子被逼停了。

後排兩人都往前栽去,蘇清朗還好,意識比較清醒,手撐着椅背,沒有直接撞上去。

沈漆卻是實打實地撞了個狠,鼻子一陣酸疼,疼得眼淚花都從眼眶中溢出。

可惜這一撞沒把他的酒意撞散,迷蒙地擡頭向前看,身旁蘇清朗問他有沒有事,他也不回答。

蘇清朗順着他的視線向前看去,才發現車是被前面那輛車逼停的,那車是從後面超上來,正正好堵在他們前面的。

一股悶氣從肚子裏升到胸口,蘇清朗剛想下車和人理論,便瞧見車裏一道肩背寬闊的身影下了車,朝他們走來。

那人他們都很熟悉,是席衍峥。

前排的司機已經要緊張死了,這麽晚才把小先生送回來就算了,還正正好遇上先生,後座還有個與小先生關系不知深淺的蘇清朗。

這是什麽地獄修羅場,司機只想立刻棄車逃跑。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先生繞到後座打開車門,像是沒看見與沈漆坐在一起的蘇清朗一般。

席衍峥只是望着沈漆那雙布着水霧的眼睛皺眉,俯身低頭在沈漆頸邊嗅了嗅,像是大型犬類在認自己的玩具一般,确認道“七七...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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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擦了下額上的汗,不知道要不要解釋一下,可先生明顯不是在對着他發問。

可是被問話的沈漆也不回答,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席衍峥,看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把手環上席衍峥的脖頸,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被席衍峥眼疾手快的按住,這樣不管不顧地搭上來,肯定是要疼的。

喝醉酒的沈漆以為自己的求抱被拒絕了,睜着一雙滿是委屈的眼睛瞪着席衍峥。

席衍峥只好徑直把人抱進懷裏,一只手護着沈漆的頭把人從車裏弄下來。

就在司機以為對方确實沒注意到蘇清朗時,只聽席衍峥沉聲吩咐了一句,“把蘇先生送回去,然後寫份檢讨給你的師傅。”

司機如蒙大赦,他進席家是師傅帶的,師傅千丁玲萬囑咐在小先生的事情上千萬不能出差錯,可他才來沒多久就犯這麽大錯誤。

好在先生今天心情似乎不錯,沒給他什麽嚴重的懲罰,雖然高中畢業後就沒寫過檢讨書這種東西了,司機還是好好地松了口氣。

後排只留下蘇清朗一個人,他不是沒見過沈漆和席衍峥相處的樣子,高中時這倆人就黏糊得厲害,可現在席衍峥這樣當着他的面,輕而易舉就将沈漆帶走的行為讓他格外不爽。

沈漆好像真的變成了席衍峥馴服後的小乖寵,無論在對方那裏受了任何委屈,都還是會對席衍峥張開手臂。

蘇清朗很不甘心,看着那棟莊嚴肅穆的大宅,只覺得那是困住沈漆的牢籠。

他一定要把沈漆救出來,沈漆和席衍峥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

另一邊席衍峥抱着沈漆坐回了他先前的那輛車,司機見狀不動聲色地啓動車子繼續往老宅駛去,還極有眼力見地将擋板給升了上去。

此刻的席衍峥并沒有像先前那位司機以為的心情好,也不像蘇清朗覺得的有種勢在必得的淡然。

任沈漆窩在自己懷裏,席衍峥幫他撫着背,心裏有那麽一點愧疚以至于今天這樣的情況他本該生氣懲罰沈漆的,現在卻生不出任何氣來。

酒宴上,他和周家父女推杯換盞,聽對方的意思是,這個合作勢必要用聯姻來達成了。

周萊甚至讓步到願意和他簽一年的合約,他們先領證結婚,一年後若是席衍峥還是沒有喜歡上周萊,他們就離婚,那時兩家的合作還是不變。

話裏話外都說明,席衍峥不答應的話,就是連合作開始的可能都沒有了,雖說與席家合作能視線最大共贏,可世家裏想要這份合作的比比皆是無非是贏面沒有現在可料想的大。

這對周家來說怎麽都不算虧,只是贏多贏少的區別,對席家來說确實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飯桌上,席衍峥是有些生氣的,他舉着杯子晃晃,眼眸銳利,問周萊“周小姐,這是要逼婚?何苦呢?”

周萊不置可否,将心思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絲毫不覺得羞恥或不值得,席衍峥在她眼裏看見了和自己一樣的貪婪。

周萊不打算依靠家裏,她想在京市自己開設計工作室,結婚的一年裏她可以享受席家紮根在京市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關系,即使最後和席衍峥沒能走下去,她得到的也足夠了。

這其實是一場三方共贏的合作,沒有哪個聞見錢味兒的商人會拒絕。

飯局結束,席衍峥都沒有明确答複,蘇棋和寧添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終是什麽都沒說。

可是在回來的一路上,席衍峥心中已經有了利弊權衡。

他撫着沈漆柔軟的黑發,覺得只是一年而已,一年很短的,晃眼就過去了。

到時候席家的家業更穩,七七要是真不喜歡這些,想辭職也沒關系,席衍峥想等到那時,再給沈漆空間,讓對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來得及。

席衍峥心中已有決斷,但他還不打算告訴沈漆。

朝夕相處,席衍峥知道沈漆本性執拗,七七不理解他們這些商人為了追名逐利,連感情也可以當作籌碼。

席衍峥本能預感,沈漆如果提前知道,一定會從他身邊離開的,所以他打算先藏着。

他太貪心了,錢權想要,七七也想要。

寧添說得對,沒人比他更懂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卻也沒人比他更有手段。

只是席衍峥忘了,沈漆并非真的玩偶物件,傷心到極致也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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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宅的後半程路,沈漆一直趴在席衍峥頸窩睡着,在下車時卻突然清醒過來。

只是睡意醒了,就還沒醒,先前乖乖的沈漆瞧見老宅大門卻突然鬧了起來,掙紮着要離開席衍峥懷裏,臉上泛着砣紅,有些生氣地嚷着“我不要回家!”

在對上席衍峥下壓的眉眼後又洩了氣,不再叫嚷,卻也學着席衍峥一言不發地瞪回去。

對方卻突然一下笑了,笑得有些無奈,似乎拿他有些沒辦法。

沈漆臉上的表情從委屈生氣變成了呆愣茫然,他的峥哥是很少笑的,從小到大席衍峥笑的次數,沈漆都能一一細數出來。

可在這個被酒精熏染的夜晚,席衍峥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笑了。

沈漆像是在茫茫森林裏突然瞧見一只翅膀上帶熒光細閃的蝴蝶,突然被迷了眼,視線只知道追逐着那只翩飛的蝶,任周遭環境再怎麽變換都移不開眼。

片刻,原本還掙紮着遠離席衍峥的沈漆,突然又湊上去将人摟緊。

他怕他再不摟緊,席衍峥就真的變成蝴蝶飛遠了。

“現在要回家了?”席衍峥輕輕揚眉問道。

沈漆在他頸側謹慎認真地點頭,似怕席衍峥覺得他不夠堅定。

席衍峥滿意地擡腿踏進老宅大門,在上樓時,他聽見沈漆又問了那個問題,“哥哥,你會丢下我嗎?”

腳步一滞,席衍峥又狀态如常地向上走,仍舊回答沈漆“不會。”

沈漆沒再說話,埋在席衍峥頸窩睡着了,他惶恐一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口懸着的巨石落下,頭頂的鍘刀撤開,他又可以茍延殘喘一段時間。

将沈漆帶回主卧,給人擦了臉又擦了手腳,幫沈漆換了衣服塞進被子裏。

從小到大,席衍峥照顧沈漆的次數不在少,每次都讓他感覺是在照顧專屬于他自己的小人偶,小人偶乖巧聽話,讓他愛不釋手。

幫人打理完,席衍峥沒忙着去洗澡換衣服,拿過沈漆的手機檢查了一下,果然蘇清朗的微信已經恢複了。

席衍峥在宅門外面對沈漆的那抹笑像是從未存在過,嘴唇再次抿成一條平直冷硬的線。

沒有再次把蘇清朗的微信拉黑,而是看着對方最新發來的那句:到家了嗎?他沒有為難你吧?

凝視半晌,席衍峥神色自然地幫沈漆做了回複:多謝關心,七七已經睡了,只要你不來打擾他,我也找不到理由為難七七。

席衍峥臉上帶着和上次對付毛栗子一樣的冷傲,他很擅長處理七七身邊的人,看着對方發來的一串省略號,席衍峥沒再回複,将這幾條消息從沈漆手機上删除,像是從來沒人找過他的七七一樣。

做完這些,席衍峥才把沈漆的手機放置在床頭,去快速沖洗換完衣服後,上床将沈漆牢牢抱進了懷裏。

沈漆似被他勒得有些不舒服,小聲哼哼了兩句,席衍峥卻沒放松力道,反而把人抱得更緊了,好像這樣,沈漆就不會像一尾調皮的小魚,從他懷裏溜走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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