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帷幕之後（1）

第21章 帷幕之後（1）

“像嗎？”

凱撒的笑意顯得更加真切了，與他平常用來應付旁人的營業式微笑截然不同。

不過，他這樣就顯得與希利亞更為相似了，從弧度到氣質都沒有絲毫差異，像是戴上了一比一複刻了希利亞笑容的面具。

頓時，毛骨悚然的感覺讓系統無法控制住自己，它的前爪向後縮了縮，探出來的指尖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它好像想起來了，自己最初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察覺到違和感的呢？

——在宿主威脅教皇的時候。

那時，宿主确實表現出了非常“惡魔”的一面，像是一道站在深淵邊緣，輕易就能引誘人們迷失的陰影。只不過，根據它的分析，這與“凱撒”這個個體的言行并不夠吻合，反倒是更接近于“希利亞”的常态。

系統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的樣本庫容量過小，現在看來……凱撒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還好還好，只要不是希利亞在冒充他就好。系統松了一口氣，心想道。

它也搞不清楚為什麽，但偏偏就是很不願意和希利亞單獨相處，總覺得非常不舒服。

如果非要讓它形容這種不适，它就只能将其概括為懷疑自己中了病毒，哪裏都不對勁。

“如果你長期和另一個人靈魂共生，被這個世界上現存的、最緊密的契約綁定在一起，那你們也會逐漸具備相似之處的。”凱撒看着它說。

他深紫色的眼睛閃爍過寶石般的光澤：“更何況，我有的時候需要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而在這種情況下，換副姿态也許會對我的工作更加有利？”

“怎麽樣，放心了嗎？”凱撒示意系統跟上來，“我們再拖延下去，主角也該趕過來了。”

“好的喵！”最終還是任務失敗的威脅讓系統動了起來，一溜煙蹿進了門中。

凱撒看着腳下閃過的橘黃色影子，由衷地感受到了無力——所以他為什麽要解釋呢，直接威脅不是來得更快嗎？

但這點無力感也算不上什麽，他想。

至少比不上每天都要僞裝成虔信可靠的神職者的感覺。

雖說他是一個“不夠惡魔”的惡魔，對同族們喜好的事物沒有多少興趣，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冷眼旁觀，并不想主動參與進任何交易或引誘中，但這也不代表他就适合僞裝成主教，何況還是看起來足夠虔誠的主教。

如果再加上一個前提，他僞裝虔誠的對象還是一只毛都沒換完的小鳥，那麽這場演出就絕對堪稱是災難級的了。

系統也進來以後，深紅色門扉就被凱撒關上了。

寬闊的地下廳室內幾乎能容納下三頭排排坐的巨龍，但它并非像看起來那樣空無一物。

雕花的地磚看似只是華美無用的裝飾品，實際上卻在花葉間隐藏了數個龐大繁複的法陣。這幾個法陣以絕妙的方式嵌套在一起，威力幾何式增長，發動時足以将整座聖城夷為平地。

不過，擁有再大的威力，也只是無用的空殼而已。

他們對毀滅聖城沒有絲毫興趣，而它在能真正發揮作用之前，就會被主角發現，直到劇情落幕時才會再次作為罪證出現。

“真是精妙的設計。”凱撒研究了一會兒腳下的法陣，将其完全解析之後便不再關注它了，“主角走到哪裏了？”

“他才走了一半的路程，現在被希利亞留下的整蠱把戲氣得半死，你們已經上了他的黑名單了喵。”

系統将法陣錄入自己的數據庫以後，就開始聚精會神地盯着主角的動向，看得極其入迷，俨然從盯任務進度變成了追番。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的樣子，你們兩位的反派值在這半個小時裏上漲到了97點！”

系統看到主角又栽進了一個坑裏，醜态百出，連帶着對希利亞及凱撒的恨意更加深重，立刻兩眼放光。

“等等，什麽反派值？你似乎沒有告訴過我。”

凱撒輕輕踢了踢這只沉迷追番的貓，系統不滿地喵了幾聲，敷衍地回答道：

“反派值就是反派值喽，一般只有扮演反派時才用得到。與劇情維護進度這種客觀指标不一樣，反派值以主角的主觀感受為準。”

“也就是說，主角越恨‘反派’，這個數值就會越高，對我們的任務就越有利。”

系統解釋完畢，就又全心紮進了主角吃癟大賞裏，兩眼發直地盯着畫面，時不時還發出極度魔性的笑聲，簡直沒救了。

凱撒決定暫時放棄它。再這樣看下去，他懷疑自己對貓這種生物的好感都會被牽連着降下去。

主角只走了一半的路程，這與他估計的差不多。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檢查這個地方。他必須要确保這裏除了法陣這個主動遞給主角的罪證以外，沒有什麽太過驚悚的東西。

……比如說數十封情書。

凱撒捏着從牆上暗格中找到的情書，心情複雜地撕開外層玫瑰紅的信封，将所有文字都欣賞了一遍。

不得不承認，前幾封寫的還不錯。感情真摯動人，如果是在別的情況下，他也許會考慮接受，将它們珍藏起來。

至于後面那幾封，純粹就是在發瘋了。

——漆黑的筆跡在紙上寫出尖銳的字符，向“他”所愛慕的對象傾訴自己的心意，卻因為兩者的陣營之分與僅僅是互相利用的關系而屢遭拒絕。

就這樣，信紙上的字跡逐漸淩亂瘋狂了起來，從一開始小心翼翼的告白變成了占有欲的瘋狂宣洩，從美好的承諾變成了毫無掩飾的威脅。

而作為被“告白”的對象，凱撒甚至還有心情輕松地将它們放回原位，使用法術将已經被撕開的信封恢複如初。

可以想象得出來，倘若主角發現了這些東西，他肯定會樂死吧？

對于現在深恨他們兩人、一心想要打臉，而且不光想着揭露他們勾結在一起的事實，更想讓他們徹底身敗名裂的林陽來說，這些信件足以成為鐵證。

·

“呼……呼……該死！”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林陽才終于趕到了這裏。

他氣憤極了，恨不得現在就能把這兩個攔路的反派按在地上摩擦。

“算了，先抑後揚，小說不都是這麽寫的嗎？”他勉強說服着自己隐忍一段時間，不過沒過幾秒，又忍不住啐了一口，“媽/的，真特麽憋屈！”

“就不特麽的能讓人純爽嗎？反派這麽惡心都不怕挨罵？”

他似乎已經被這一路上的折磨給折騰糊塗了，将自己與他穿越前看過的小說主角混在了一起，認定自己就該是真正的爽文主角，所有“攔他路”的都是遲早該被踩在腳下的反派。

林陽看到了腳下的紋路，越看越眼熟，總覺得其中應該隐含着什麽。

他研究了半天，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個怎樣的法陣。

“可算是抓到你們的把柄了。”他惡狠狠地說，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現在你們的計劃該破産了。”

他将法陣毀去大半，以防它被發動，但從殘餘的部分也不難看出它的威力和作用。

做完這一切以後，林陽并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在大廳中轉了起來，時不時敲打一下牆面或地面，探出精神力掃描過這片空間。終于，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不同的聲音，而精神力也觸及到了一片混沌。這面牆後面有一處空洞。

他果然找到了暗格。

急匆匆地将這些信件都從暗格中拿出來，林陽迫不及待地拆封看了起來。

随着目光在紙上掠過，他的神色從煩躁變成了惡心厭惡，又從厭惡變成了狂喜，最後甚至笑出了聲來：

“呵，還真是癡情。”

他嘲諷着與這些信件有關的兩人，雖然鄙夷，但又忍不住仔細品味“灰燼之主”的情緒變化。

林陽腦海中劃過了主教那張冷淡的、令他厭惡的臉，劃過了剛才一路上的狼狽，突然覺得十分解恨：

“對你來說真是件天大的醜聞，現在好了，這些東西落在我手上，我肯定會幫你們利用好它。”

“等着吧，也好叫你體驗一下被所有人厭惡仇視是什麽感覺。”

幻想着自己拿着這些物證，當衆——最好是在那位主教接見信徒的時候——在衆目睽睽之下公布出來……

一想到無論是信徒還是教廷的其他神職者，用看異類的鄙夷眼光看向那位徹底把他惹怒了的紅衣主教，将人踩在腳下的感覺簡直讓他興奮至極了。

“等到時候，說不定那個兇巴巴的漂亮聖女也會對我刮目相看……”

他的腦回路又拐到了被他看中美女的身上，幻想了起來。

“需要我監視并推動的劇情已經結束了吧？”

在林陽身後不遠處，凱撒正無聊地站在一旁，用看小醜的目光看着他。

“都結束了！完美評級！”系統開心地回答道，“我們随時都可以離開了。”

系統也不想再看戲了，雖然宿主扮演的是反派，被身為正派的主角敵視是件很正常的事，而這更關乎到他們能拿到多少積分，但它總覺得有種微妙的不悅。

不過，它發覺宿主現在的心情居然還挺不錯的樣子，與平常接觸主角時很不一樣，就好奇地問了出來。

“沒什麽，只是覺得他寫得還挺好的。”凱撒口中的“他”指的究竟是誰根本無需多言，“我就當初該讓他多寫幾篇念給我聽，有點可惜了。不過現在看到也不算太晚。”

他這麽說，系統就對信件的內容好奇了起來，調回剛才收集的信息一看：

“我們原本在威脅、忌憚與鮮血中接近彼此，也終将在抗争與破碎的夢境裏接納對方。”

“是嗎，你不相信嗎？但終将有那樣的一天。”

它再往後看了看：

“你有在看吧？那你肯定也會明白我的心思了。多餘的話已經無需再說了，你清楚我想的是哔——，總有一天我們肯定會哔——哔——”

系統：……

沒救了，還是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