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終結日（8）
第34章 終結日（8）
虞盛停下了腳步。
他攥緊了雙手，只感覺到刺骨的冰涼，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已經被抽離出來，又灌入了冰水一樣。冰涼，僵硬，刺痛，麻木……也許是太過身體緊繃，也可能是因為之前走了太遠，現在，他右腿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起來。
“糟糕，為什麽偏偏是在這種時候？”虞盛忍不住皺起了眉。
在不遠處的微弱光亮中，黑發的青年正随意地站着。他的左手插在兜裏，腳下踩着血泊，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右手中持着的怪異長劍。
虞盛根本不敢開口回答他的問句，生怕自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反而暴露了心中的膽怯。
“但這麽短的距離，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又是這樣，對面的武力值看起來又有點離譜，”他打量着對面黑發風衣的怪人，目光在那柄滴着血的古怪長劍上掃過，“如果對方想追，恐怕很容易就能追上；何況我還沒有記憶，對周圍也不熟悉……不行，絕對不能跑。”
虞盛分析着現在的形勢，最終發現，擺在自己面前的選擇似乎只有乖乖聽從對方的話、不反抗、直接站出來這一種。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苦笑，但很快又盡力維持着平穩的假象，裝出毫不慌張的樣子，從黑暗之中緩慢地走了出來。
“請問你是……？”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結果卻感覺自己的臉部也跟着抽搐了起來。
“凱撒·克裏法爾，一個路過的人罷了，順便處理一下這裏的異種。”凱撒調整着別在身側的劍鞘，又将飛蛾的屍體踢到了一旁，一滴血液随着他的動作迸濺出去，正好落在虞盛面前，險些将他下得跳到一邊。
“如果你沒有急事的話，就過來幫忙搬搬屍體。”凱撒轉過了身，背對着他，将仍挂在天花板上的繭割斷，讓它們掉落下來，在地面上堆成一堆，“不想上手也可以，就像這樣，随便把它們弄成一堆就行了。”
“唉？可以的，不急不急！”
虞盛的回答脫口而出，等他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後，他簡直想跳回剛才的時間點狠扇自己兩巴掌——
說什麽不急，說什麽可以，你是在坑裏長了個不足核桃仁大的腦子嗎？你就這麽想跟在這個疑似殺人兇手後面？！
不過，凱撒的身影移動以後，也暴露出來了地面上被他“殺害”的“人”身上的異狀，讓他看見了那些放大了數倍的飛蛾般的翅膀。
“這些人是怎麽回事？他們好像已經變異了……”虞盛已經隐約有了猜測，對凱撒的懷疑也減少了幾分，不過仍站在原地，盡可能的遠離他。
“就像你猜的那樣，他們正在被這些異種轉化，已經不能再算是人了。一旦轉化成功，就會誕生新形态的異種，也許會比原本的異種更加危險。”
凱撒将最後一枚繭割斷，它落在了繭堆的頂端，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是，是嗎？”虞盛怕他認為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一個心情不好了，就想拿劍也給他戳個透心涼的血洞，于是趕緊搬起了剩下的屍體，将它們移動到屍堆的位置。
“你要把它們都燒了？”他看懂了凱撒的操作，問道。
“沒錯，火燒的話，應該會幹淨一些。”
“不過這裏沒有汽油吧……”
虞盛的聲音在凱撒的目光中逐漸小了下去。
“食用油。”凱撒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逐漸減少。
好在虞盛很快就智商上線了。附近的貨架上就全是油桶，他連忙跑來跑去，将每一只繭上都倒上了油。
趁着虞盛走遠，凱撒的時間也空了出來，系統試圖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宿主，你是想帶上他一起嗎？可是為什麽要帶他呢？”
“現在很少有獨行者，獨自上路太過顯眼了。何況劇情提供的信息不夠充足，帶上一個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應該會方便很多。”凱撒回答說。
他正将精神力伸進養殖場中，将其分成兩道觸手般的形狀，使用精神觸手翻動着裏面的兩只異種。
無形的力量将蜘蛛翻了個底朝天，又逐一撥弄着它的幾只腿，最後彈了彈它頭部那兩只貓耳狀的突起。灰白色蛾子就更加慘了，那股力量扯着它的翅膀，讓它們伸展開來。
接着，凱撒開始研究起養殖場的相關功能：倒是不愧對它的高額售價，基本功能還算完善，操作起來也很簡單，只有喂食/治療/娛樂三個功能，看起來像是在飼養電子寵物——某種曾在現代世界裏流行過一段時間的東西。
系統懷疑地看着他，它總覺得宿主隐瞞了什麽東西，應該不會這麽簡單才對。
但又有什麽東西需要對它隐瞞呢？
而且虞盛現在都算是半失憶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說不定還比不上宿主呢，要他何用啊！
系統一邊恨恨地磨着爪子——雖然它的爪子根本接觸不到地面——一邊看着兩人點火。
火焰剛在上面燃燒起來，就迅速地蔓延開來，吓得虞盛往後連退幾步，但很快，他就發現，火焰似乎只在異種的身上燃燒。
等到那堆異種被燒得差不多以後，火勢居然漸漸熄滅了。
“這樣就可以了？”虞盛跟在他後面，頻頻回頭，生怕死灰複燃，引起一場火災。
從超市中出來以後，凱撒突然感知到，似乎有許多道視線從周圍的樹冠、建築、燈杆上向他投射而來。
凱撒：？
他環視一圈，果然看見了不少白鴉。這些鳥類安靜地聚集在一起，無論停在哪裏歇腳，它們黑漆漆的眼珠都始終在死死地盯着他，并且還試圖用目光向他傳遞出諸如譴責、憤怒、警告的種種情緒。
在他面無表情地和其中幾只鴉對視的時候，身後突然也傳來了鳥類振翅的聲音，而且就在離他極近的位置。
——另一只白鴉趁他沒有注意，落到了他身後的不遠處，又蹦跳着靠近，最後飛了起來，朝着他手腕上的痕跡出襲去，看起來是想在那裏再咬一口。
凱撒反手一攥，在它襲擊成功之前就把它抓住了。白鴉開始掙紮了起來，用嘴在他的手指上猛啄了幾下，但很快就在他的揉弄下安靜了下來。
“這也是異種？”
虞盛看見了被他攥在手中，羽毛淩亂、看起來很像是襲擊不成反被蹂.躏的白鴉，居然生出了替這只異種默哀的心思。
“被這家夥捉住，你就自求多福吧。”他看了看那只蔫巴巴的白鴉，又看了看凱撒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冷漠臉龐，居然升起了勸對方不要虐待動物的心思。
不過凱撒很快就松開了手，将這只白鴉放飛了，半點看不出來他先前殺異種時的冷酷。
該死！虞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這是危險的異種，根本就不是末日前的普通動物！
将腦中雜亂的思緒驅趕出去以後，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周圍成片飛起的白鴉。這些過于密集的異常鳥類讓他産生了不好的聯想，讓他想起來了末日前的一部知名恐怖電影，裏面的不少畫面都與現在的場景差不了多少。
鴉群從兩人的頭頂掠過，它們普遍與凱撒拉開了距離，似乎是被同伴被捉的場面吓到了，但卻放肆地擦着虞盛的頭頂飛過。其中還有幾只特意從遠處俯沖過來，專門壓低飛行高度，就為了過來啄一下他的頭發。
“起開！起開！”虞盛狼狽地驅趕着白鴉們，不由地對凱撒生出了羨慕之情。
他倒也嘗試過看看能不能抓下來一只，但卻只獲得了一記猛啄和一根掉落的羽毛。
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觀察這枚羽毛、看看它與末世前的普通鳥羽有沒有什麽區別，一只手就從旁邊伸了過來，從他手心中拿走了那枚白羽。
“等等……”他擡起頭，看見凱撒的臉，又趕緊閉上了嘴。
他現在已經大概猜出來了凱撒的心思——即沒有讓他離開，也沒表現得多麽熱情，估計是打算與他結伴同行，但目前還在觀察中。這倒并不奇怪，在現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大部分人應該都會選擇與人結伴；他唯一好奇的是，像對方這樣能力強悍的人，究竟為何會選擇他？
還是說，對方只是随便找了個人，而他就是那個倒黴鬼……或者幸運兒？
虞盛還不怎麽敢引起凱撒的注意，但又克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于是，他悄悄觀察着凱撒，發現這家夥居然輕輕地摸了摸這枚羽毛，又将羽毛放入了自己的衣兜裏。
動作看起來很随意，但真正放羽毛時，居然又輕又緩，顯得格外珍視。
眼睛出問題了吧？
虞盛揉了揉眼睛，并決定克制住不該有的好奇心。
好奇害死貓啊。
“同行的話，我當然沒有意見，但是，你到底打算去哪裏？”
從鴉群過于友善的圍攻下脫身以後，虞盛就地跟着凱撒上了賊車。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物，搞不明白一切怎麽就發生地這麽自然。
“暫時還沒有明确的目的地，”凱撒瞥了一眼後視鏡，發現有另一輛黑車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們身後。
“這裏已經不能待了，先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再說。本市的條件不足以支撐人們建立起穩定的避難所，即使軍方或是其他組織反應過來了，也不會選擇将其重建；而且又很難防守，一旦被圍困，這裏很快就會變成死地。”
也許正是為了呼應他說的話，車載收音機突然有了點信號，先是雜音，随後是模糊不清的破碎字句，最後終于勉強吐出來了幾個清晰的句子：
“你現在正在收聽的是……滋滋……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滋滋……照海新區、照海東區、照海南區的居民請立即遠離附近生物及戶外空間，進入最近的建築物。進入室內後請鎖好門窗，确保周圍……滋滋……”
廣播突然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雜音，凱撒立刻伸手關上了它。
“現在的話，應該是打算先去南邊看看吧。”他的手還未放穩，就突然轉動了方向盤，緊急轉彎。
車身猛然向右，變到了最右側的車道，車內的人和東西也全都倒向了一側。
“什麽情況……等等！？”
虞盛剛将堆在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推開，就看見有一輛車從他們剛才的車道上飛馳而過，俨然一副想要撞死他們的樣子。
然後，他聽見了凱撒輕描淡寫地回答：
“沒什麽大事，只不過是有人想撞死我罷了。”
啊？
這，這還真是沒什麽大逝啊……
虞盛目瞪口呆，看着那輛車在襲擊不成以後立刻失控般地橫沖直撞起來，最終一頭撞進路邊的一家商鋪，又轟然起火。
而凱撒依舊冷靜地開着車，只不過比原先更加不守交通規則，在城區裏的普通道路上開出了賽道風采。
“你就不好奇……”虞盛一句話才說了半句，就突然卡殼，他因驚恐而瞪大的雙眼中映出了車窗外的東西——三只白鴉正在進行着某種追逐打鬧的游戲，看起來既可愛又有趣。
如果它們不是異種，只是普通的鳥類，而且不是從超市外一直跟過來的話，那就好了。
“好奇什麽？誰想殺我嗎？不需要了，我已經都知道了。”凱撒之前曾通過後視鏡向後看了一眼，注意到了那輛車上有一個獨特的标志，看上去與秦氏集團的家徽極其相似。
他倒不清楚秦氏為什麽會派人做掉他。總不可能是因為秦嘉年看他不順眼吧。
而他現在也發現了虞盛身上的異常：“外面有什麽東西嗎？”
“那些長得像烏鴉的白色異種一直在跟着我們。”
虞盛已經不想再猜測這些異種到底是為什麽要跟來了。還能有什麽原因？肯定是因為記仇啊！
他的腦中又浮現出來了凱撒攥着那只白鴉時，周圍的鴉群投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不由地顫抖了一下。
在末日第一天就被異種惦記上，也能算得上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吧？
“宿主，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異能是假的了。”系統彙報道，“他倒是挺安分的喵，一直都在盯着窗外看，主要是在觀察外面的異種，用于觀察異種的時間裏，大部分又是在對比白鴉和其他異種。”
“真是看不出來，他在原劇情中居然能夠建立起一個數十萬人的龐大基地。”
“對了，也許應該重新檢查一下劇情。”
系統坐在副駕，它的面前投影出了虛拟的屏幕，虛拟屏幕上跳出了數個彈窗。
“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和一開始檢測的不太一樣，出問題的好像不只是主角的感情線，似乎到處都是奇怪的漏洞……”
三分鐘後，檢測無果的系統開始求助。
“宿主，緊急情況，需要人力協助！”系統焦急地拿尾巴戳了戳他，“你用精神力回顧一下我們的劇本，我來幫你開車！”
“可以，記得糊弄一下虞盛，別讓他看出問題來了。”
話音剛落，具象化的劇情就落在了他的面前，封面上，用油膩色彩繪制的人臉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汽車的行駛軌跡已經不再受他控制，意識到系統已經接管了一切，凱撒便松開方向盤，翻開了自己面前的書。
而系統也及時地模拟出來他仍在開車的假象，用來糊弄後面的虞盛。
他還是信得過系統的駕駛技術的。
在即将進入這次的任務世界之前，系統就給他“傳輸”過一些必備的技能。這大概算是主系統難得會給任務者提供的便利之一。
而作為高智能、全能型的輔助工具（系統語），應該不至于開個車都能翻車吧？
懷着這樣的信任，凱撒翻開了手中書籍的第一頁。
系統說要幫他開車，并不是指它會做出和人一樣做出駕駛的行為，實際上，系統只是待在原地，直接操控了車輛行徑，控制着它在道路上疾馳。
系統的大部分算力仍在用于重新檢測系統漏洞，小部分用來開車，終于陷入了沉默；只要不發生什麽事，虞盛就安靜得像個死人一樣，根本不會打擾到任何人；現在，車內徹底沒有了聲音。
凱撒滿意……不，毫不情願地回顧起了劇情，試圖從充滿漏洞和廢話的文字中發掘出來一點點真正有用的情報，以及與之對應的矛盾之處：
【越情是某知名豪門的少爺，容貌絕美，備受寵愛，性情惡劣。】
不，這條沒有問題。
雖然審美是主觀的，在他眼裏越情也很平常，但站在這個世界的人的角度來說，外貌方面說是絕美也沒什麽問題。
其實凱撒一直在懷疑，越情的身上可能帶有什麽魅惑系的能力，能讓其他人看他一眼就陷入永恒瘋狂和癡迷的那種。但他與越情接觸時卻也沒有察覺到類似的能力。
【越情是在照海二中上的高中，他的幾名同班同學是……蕭帆，馬風，藺尋。】
藺尋？
凱撒的目光停留在了這個名字上。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話，這位不就是與越情愛得死去活來的主角攻嗎？
至于蕭帆和馬風，則正好是他在超市中發現的、隸屬于秦氏集團的兩人。
沒想到藺尋在高中的時候居然與越情完全沒有過接觸。
他的視線在“越情高中時對藺尋的印象”上劃過：陰沉、看起來有點可怕、坐在角落、跟他說話也從不回答、很讨厭、很生氣，居然敢把我送給他的東西給扔了。
要不是時機不合适，他甚至都想吹個口哨。
實在是太過好笑了。
他的情緒略微高漲了一些，抱着看好戲的心态，将這一頁翻了過去。
可惜接下來就沒有這麽有趣的東西了。
——随着書頁的翻動，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小，最終拉平成了一條直線，而翻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終達到了常人絕對無法看清的程度。
故事是從越情重生開始講起的。作為一個合格的重生主角，越情前世自然過得很是凄慘：
末日一來，在最開始還有人因為他長得漂亮而且很可愛（僅限于不說話的時候）而照顧他，可時間一長了，原本承諾要保護他的人早就被異種殺死，而其他人自保都來不及，根本不願意再帶上一個累贅。
越情的前世收場于一次格外混亂的異種襲擊，身陷于襲擊的異種之中，當時的最強異能者藺尋恰好路過，卻對他見死不救，他在恐懼和絕望中死去。
而重生之後的越情先是擺脫了“累贅”、“廢物”的标簽，擁有了獨一無二、且對于其他異能者來說極其重要的異能——某種能夠清除異種所造成的影響的能力。
不過在末世初期，越情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掌握着什麽樣的力量，只将其當成了普通的治療手段使用。
最早與越情接觸的配角是秦嘉年，一個無論從身份還是從性格來說都堪稱霸道總裁的男人。
他陪伴着越情、保護着越情度過了末世剛降臨時的混亂，并且借助家族的力量為他創造了不少便利。
——在人類社會還勉強維持着原有的模式、異能的優勢還未完全凸顯之前，掌握着大量人力、財力甚至有渠道購買到軍火的秦氏集團幾乎能在末世中橫行無忌。
但随處可見的異種與它們所帶來的污染直接瓦解了秦氏集團的核心。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在秦嘉年将越情帶回秦氏建立的基地不久後，在森嚴保衛之中，秦氏的家主、秦嘉年的父親在衆人面前發生了畸變，只需數秒就徹底異變成了堕落的怪物。
秦氏集團立刻發生了內部鬥争，很快就分崩離析。
秦嘉年害怕傷害到越情，也是因為越情說他想去別處看看，就帶着越情暫時離開了秦家。
不料越情卻不小心走丢了，秦嘉年沒能找到他，以後自然也沒了什麽出場的機會。按戲份占比劃分，自然就不幸淪為了攻3。
越情走丢以後，是被凱撒所扮演的角色所撿走的——在原本的劇情中，也就是虞盛。
作為越情的竹馬，而且在末日剛降臨時被越情救過，即便曾經有過矛盾甚至鬧到決裂的程度，虞盛也早就心軟了。與越情重逢以後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着他，近乎無條件地遷就着他。
只是表面高冷而已，實則是再标準不過的溫柔男配模板。
接下來是眼熟到過分的劇情：因為越情的任性，虞盛負傷，越情也不慎被劫走，之後被斯文教授教授端木川所拯救。
期間還零散地穿插着異種反派的戲份，這只異種似乎無處不在一樣，像一塊萬能道具，哪裏有需要推進劇情的地方就把它拎出來用一用。
作為在末日中蛻變出來的生物，它有着與人相近的外表和智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比人類更加“高級”的生物，但它對越情懷有病态的迷戀，無論何時，只要越情落單，它就會從角落裏鑽出來将其綁走。
此時，部分異能者已經發現，他們都掌握着一項名為“精神鏈接”的能力。異種聚集在一起能夠增強對于人類精神的污染，而他們鏈接在一起，能夠增強對污染的抵抗力。
借助着“鏈接”，與越情相關的這幾人都憑借強大的異能和追随他們的同伴，建立起了庇護人類的基地。
基地的建設使得這個世界小範圍的向末世前回歸了，也更加方便他們滿足越情的需要了。
只可惜，他們的成果終究無法與正牌攻藺尋相比——
在被其他人抛棄的、不那麽适合重建的區域上，藺尋收容了其他基地并未接收的人們，以極短的時間建立起了最大、最強勢的基地“烏有鄉”。
然後他就突然愛上了越情。
不，準确來說是因為認為自己得到了“救贖”而愛上了越情：
基地的收容策略使得“烏有鄉”所收容的人數格外的多，而藺尋卻不願放棄一部分人，只能繼續承擔，這使得他的精神逐漸走向失控。
當他的精神臨近失控、在瘋狂與畸變成怪物的邊緣游走的時候，他遇到了越情，被越情的能力救了回來。
凱撒合上了書，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
“藺尋”這個角色的前後對比之鮮明、畫風之不統一，看起來就像是有誰專門塑造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物，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最終臣服在越情的美貌之下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告訴系統，裏面最大的bug就是主角受越情的存在了。
不過凱撒顯然不能這麽說。
“宿主，有發現什麽嗎？”系統注意到他已經将書翻完了，連忙擡頭看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凱撒的表情一滞，難得的心虛了片刻，随後利落地丢棄了良心，繼續敷衍系統：“有了一些猜測，不過還需要驗證。雖然虞盛的身份已經被我所取代，但他依舊是一個很合适的觀察樣本，不是嗎？”
“我覺得，也許我們并不需要對這些漏洞關注過多。”他再次打開了車載接收器，“目前最要緊的事，還是要先找到藺尋。”
現在他們遠離了主角受，也就遠離了劇情，而系統在與劇情無關的事上也很難發揮什麽作用，想要找到什麽線索就只能寄希望于這些無異于大海撈針的手段。
他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真正的問題肯定出在越情身上，其他配角面對越情時都像是被下了蠱一樣。
不過他雖然不願意配合劇情做出表演，但同樣也對揭穿越情沒有什麽興趣。擺脫現在的身份約束、放棄走劇情以後，他還是很願意幫助主角們完成“幸福結局”、讓藺尋和越情在恰當的時間地點相遇、發展出他們所需要的情感的。
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當然，這是在确定這個世界最終将對他們“無害”以後。
凱撒望向外界一片混亂的世界，眼中閃過詭谲的暗芒。
“沒錯，是這樣的喵……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安喵。”系統嘆了口氣，它的尾巴也不再輕快地擺動了，頹廢的拖在身後，“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可幹，就繼續檢測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檢測出來了呢。”
“克裏法爾先生？”虞盛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他多少有點怕凱撒，很少用這麽高的聲調說話，他看上去很是急切，還帶着點茫然，“手機信號時好時壞，剛才我收到了一條短信——”
“叫我凱撒就行了。”被以姓氏稱呼的時候凱撒皺了下眉，他的手指忍不住煩躁地在腿上敲了兩下。但想到自己先前的自我介紹，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好的，呃，我知道了。”虞盛倒是顯得不再那麽拘謹了，低下頭，念着屏幕上的文字，“所有照海市的人應該都能夠收到這條短信，裏面號召仍然存活、保持清醒、有行動能力的人們盡快趕往城市最南端的江畔區，不過發信方卻不是市政方面，而是‘秦氏集團’。”
“秦氏集團聲稱，現在照海市內的官方系統已經徹底癱瘓，而他們則會暫時承擔一定的責任，收容受災者，同時也是要依靠大家的力量，一起建立一個避難所。”
“我們要過去嗎？”他将短信內容念完，擡起頭看向了凱撒，“我已經查看過了，那裏正好與我們要去的地方順路，所以我想問一下，你有什麽打算嗎？”
“去看看倒也不是不行。”
凱撒向後座處伸出了手：“導航還能用嗎？把那群人提供的地點設成目的地吧？”
等了一會兒，虞盛卻還沒有動靜。
“怎麽了？”
“啊？不不不，沒什麽，我馬上設定！”虞盛脫離了恍惚的狀态，仿佛剛從夢裏醒來，手忙腳亂地開始設置。
凱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去？是知道什麽，還是對秦氏有意見？”
不應該啊。虞盛确确實實是失憶了。
“沒有吧，應該沒有吧？”虞盛撓了撓頭，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樣子，“就是覺得不太妙，可又說不出來為什麽，難道是我潛意識裏在歧視秦氏集團？”
看着凱撒，他覺得自己突然想通了什麽，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一些事說清楚：“對了，你是照海本地人嗎？還是來旅游的？或者是混血？”
“不過這些其實也不太重要。我是想說，我們現在應該能算是同伴吧？那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情，就比如我失憶了。”
“看得出來。”凱撒點了點頭，“還有嗎？”
“所以我是說，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畢竟我現在啥也不知道，萬一我把咱們都帶進溝裏就不好了……溝！溝！溝！前面真的有條溝啊大哥！！！”
他一邊指着前面的路，一邊死死地扒着前車座，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要升天了。
“能開過去。”
而凱撒的語調都沒有任何變化，非但沒有剎車，甚至還開始加速朝着前方的溝壑沖了過去。
半秒後，黑色越野飛過了路面上突然出現、估計是由什麽異種造成的溝壑，安全落在了前方的路面上。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要說的？”凱撒瞟了他一眼，問道。
“……有，我待會兒再說。話說哥你開車能別這麽刺激嗎，”虞盛驚魂未定，不過卻越來越不怕他了，甚至還升起了八卦的心思，“你以前到底是幹什麽的啊？”
凱撒的惡趣味也突然來了，看向虞盛這位“原主”：“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叫我哥了，我們說不定還是同齡人。至于身份，照海大學的大三學生罷了。”
說話的同時，車身猛的變向，将又一只試圖襲擊的異種狠狠甩在身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聽到照海大學的時候，虞盛産生了一些親切感，不過再有什麽親切感也很快就被他這一手操作驅趕沒了，“你還不如說你是什麽雇傭軍殺手之類的角色。”
“是嗎？多謝誇獎。”
此時他早已切換了回去，越野再次由凱撒駕駛，系統僅僅坐在一旁，給他提供路線參考。
凱撒沒有繼續走市區內的公路，而是上了環城公路。前期的異種所帶來的破壞力還不算多強，至少很難破壞掉人類的建築物，環城路還算得上相對安全。照海市的人口也不算太多，不怎麽用擔心堵車的問題。
而環城路上果然更加空曠，恍然間仿佛已經沒有其餘的幸存者了一樣。
能免疫異種的精神系能力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虞盛也終于組織好了語言，決定将自己的底牌也暴露出來：“我好像掌握着某種‘異能’。”
凱撒已經猜出來了他打算說什麽，無非就是将自己暴露得一幹二淨。但這反倒是讓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麽劇情給虞盛的形容會是“高冷內斂”，根本就和哪條都搭不上邊。
“我似乎能夠讓異種不再襲擊我，也不清楚它們是将我當成了同類，還是說它們會将我自動忽略掉。”
緊接着，虞盛又補充了一點：“但是對于那些白鴉異種都不管用，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凱撒：……
不，不必懷疑你自己，是那些白鴉不正常。
也許是說白鴉白鴉到，他剛想到白鴉，就看見一道白影從側面沖了過來，以極高的速度向他座位旁邊的玻璃上沖了過來。
“宿主！它要撞成肉餅了！！”
系統驚恐地叫了起來。
“讓它撞。”
凱撒移開了視線，直直地向前方看去。
片刻後，在白鴉即将真的裝上玻璃的剎那，凱撒還是打開車窗，将它放了進來。
車窗剛打開了一條小縫，夜晚的涼風便席卷而入，而白鴉則飛快地鑽了進來，一進來就落在了凱撒的大腿上。
它并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只是輕輕地彈跳幾下，就跳到了一旁的副駕駛位上。
“它們怎麽還在跟着我們？把它放進來不要緊嗎？”
看到白鴉以後，虞盛就試圖将自己塞進物資堆裏、讓物資将他整個遮住，以免被白鴉盯上。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只異種對他根本沒有絲毫興趣。
白鴉鑽進車內以後就一改剛才的瘋狂狀态，變得禮貌又講究，在副駕駛位上踱步，時不時抖抖它潔白無瑕的羽毛。
看起來幾乎要不像是異種了。
但它沒安分一小會兒，就開始在整個車內跳來跳去。白鴉似乎對他們的物資很感興趣，很快就用嘴将厚實的紙箱啄破了一個大洞。
“它在吃壓縮餅幹。”
越情縮在一邊，向凱撒報告着白鴉的動向。
“它啄了兩下，之後就不吃了。”
“用管它嗎？”他問凱撒。
也許是因為面對白鴉和面對其他異種時的感受不同，他莫名的有些畏懼這些并沒有真正傷害過人的白鴉。這種畏懼甚至比看見異種傷人時更甚。
“為什麽要管它？”凱撒似乎是不理解他在說什麽。
“沒事，我也覺得最好不要再管它了。”虞盛這樣想着。
他沒想到的是，凱撒的話居然沒有說完，居然還有後半句：“如果你想喂它的話，不如挑點甜食出來給它？”
虞盛：！？
不要說得好像你們很熟的樣子啊？！
這樣真的會讓他很害怕，非常懷疑自己做出的選擇到底正不正确了啊！
好在接下來的旅程非常正常、非常平靜。
應該能算是這樣吧？
在又一次看到白鴉跳上凱撒的肩膀、甚至還打算往對方的袖口之類的地方裏鑽，而且凱撒甚至不願意阻攔一下以後，虞盛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決心閉上眼睛，也不再去動腦思考自己新結識的這位同伴的身份。
他只是一個剛剛開始有記憶的失憶者罷了，不應該思考這麽複雜的東西。
“這裏就是秦氏集團建立的‘臨時收容所’？”凱撒從車上下來，手中握着那柄極長的漆黑佩劍，黑色的風衣下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
收容所的附近圍着不少人，但卻都被穿着秦氏集團保镖制服的人阻攔在了外面。沒有誰敢有什麽異動。
名義上是收容所，但在實際上，這裏是由照海市周邊一座還未投入使用的監獄改造而來的。
按照末日前的規劃，原本是打算在照海市已經有第一監獄和第二監獄的情況下，再在這裏建立一所更大型、安保級別更高的監獄。而這座監獄在前一段時間就已經竣工，只不過沒有投入使用。
可惜異變突發，這裏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現在居然被秦氏所掌控了。
白鴉被他塞進了口袋裏，借助着衣物的遮掩，它露出了一個頭，觀察起了周圍。
趕來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圍在監獄的門口，似乎只要防守出現一點漏洞就會立刻不要命似的往裏面沖鋒。這也不奇怪，畢竟對于這些人來說，外界是未知的異種，而大門以內則代表着安全。
但也有不少人遠遠地站在一旁，觀察着局勢。
“你是不是應該把它藏好？”
虞盛也下車了，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走遠。車被劫持倒不太可能，但很難保證人群中沒有瘋子存在，萬一把他們的車給毀了，那真是哭都不知道怎麽哭了。
他糾結地看了看凱撒衣兜裏的白鴉，又心虛地看了看遠處的秦氏保镖，生怕有人發現他們随身攜帶異種、将他們也視作需要消滅的對象。
“或者，現在我們先把它放了？”虞盛提議說。
“我把你放了，那你會走嗎？”凱撒垂眸，指尖輕輕地順着白鴉的羽毛。
然後就被啄了一口。
“你看，它拒絕了。”他擡起頭，無奈地對虞盛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