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因為有他願意一直陪她，霍星伊乖乖跟冷陽去了介入治療室門口，去等爸爸出來。
看他們倆不像一般人聚集在門口等，而是有多遠站多遠，冷陽的護工不多言不多語，甚至還給霍星伊拿來了他随身帶的折疊小椅子。
霍家情況冷陽了如指掌，他當然明白霍家正牌夫人以及親屬看霍星伊這位私生女是種什麽樣的精彩表情，可霍星伊并沒有錯，出身不是她可以選擇的。
主治醫生出來，詢問家屬意見，也做了簡單必要的說明，介入手術下一步需要植入心髒主動脈血管支架了。
霍星伊看到哥哥在，她便站在原地不敢再走過去，冷陽為了她，什麽矜持也不要，驅動輪椅靠過去，聽到了第一手消息。
轉頭他給霍星伊解釋，“星伊，跟我剛才給你講的是一樣的，不用做開胸手術了，利用心髒造影技術，植入支架便可以治愈霍伯伯現在的病症。”
她激動的拉住冷陽的手，不敢大聲講話，只是大眼睛看着他，充滿了感激。
家資豐厚、年輕英俊、乘坐加長定制豪車、随身有體面專業的護工陪伴，穿着最考究衣服的冷陽來醫院探望霍老已經十分引人注目。如果不是因為他坐輪椅，恐怕會吸引來更多羨慕的眼光。
一位女性親屬，一直等待在手術室外，她走過來，輕聲問霍星伊，“星伊，聽說大哥在給你相親，還聽說，已經找了一個不錯的對象，他……是你男朋友啊？”
冷陽的矜貴和他的殘疾一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這位富态的中年夫人，拉長了語調如此問詢霍星伊，其中暗含的諷刺意味并不明顯，霍星伊沒辦法生氣反駁，又不知如何接下她的話。
殘疾坐輪椅是事實，冷陽早已接受自己的身體，他反而很期待，霍星伊會如何回答。
“嬸嬸，不是男朋友，”霍星伊一如平常的講話語氣，不急不惱、條理清楚，“而且，我和冷陽哥哥從小已經認識，不是經人介紹。”
冷陽愕然，面上維持了雲淡風輕。原來他是哥哥。
霍老的治療和預期的一樣順利，一大家子人圍着病人噓寒問暖，長子霍祉臣進退有度、彬彬有禮，把待人接物處理得極好，探病場面十分熱絡；可惜病人終是病人，沒辦法親自應酬衆位親友，握着老婆、女兒的手，霍老微合雙目，一個字也沒說。
大部分親友被霍祉臣招呼去了酒店，醫院這邊一切如常後，冷陽推辭了吃晚餐的邀請，主動申請送霍星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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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穩前行的車子裏，握着霍星伊的手才幾分鐘，冷陽發現小女孩睡着了。他輕輕松開她的手，想把自己腿上的毯子給她蓋，可手指剛離開她的手，霍星伊便迷迷糊糊開口問他，“哥哥你要去哪？”
冷陽連忙抓住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裏，溫聲低語，“哪裏也不去，你睡吧，我在。”
“好……”嘴巴裏說好的人，頭也朝他的方向扭過來，大眼睛卻已經輕輕合上了。
車子穩穩前行，看了好久她嬌嫩睡顏，冷陽思緒轉回到了從前，想到了她小時候粉衣白裙小天鵝打扮登臺表演的樣子，小學，中學，大學時期，幾乎所有霍星伊的舞臺表演冷陽都保留了現場視頻。如果不是無數次觀賞過，他好難想象如此苗條、嬌小的女孩會有那樣強的爆發力和藝術表現力，她柔軟纖細的身體是那樣美，能夠用肢體語言準确演繹出動人的故事來。
忍不住輕輕的咳把冷陽神智喚了回來，他連忙捂住自己嘴巴，待咳嗽過去之後，他極輕極輕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星伊，我可以照顧你，讓你無憂無慮，永遠快樂。”
病弱殘疾無法走路的男人，他連自己獨立吃飯也不容易做到，慢吞吞低聲細語的話，卻似有無限魔力，令人心弦顫動。
歪頭小憩的霍星伊沒有睡熟，她聽到了冷陽的話，吓得不敢出聲，拼命維持酣睡的樣子，其實心跳如鼓、激動難耐。
因為上午做過了站立、被動騎車等活動肢體的運動，在晚上洗澡之前，兩位護工将冷陽平放在護理床上，只給他做簡單的按摩活動關節項目。
不只是腿腳沒有力氣，冷陽左手這兩年力氣明顯變小，他做了好多康複理療後放棄了，因為檢查結果病因在腦子裏，并不是從肢體本身而來。冷陽側着頭，一直在看右側床頭擺好的書，結果二十分鐘過去了，他一頁書也沒翻，明顯心不在焉，不在狀态。
大部分肢體癱軟，但身體有感覺，使得護工平日照顧冷陽更加加倍的仔細小心，容不得一絲馬虎。
按摩過後，大部分時間伸不直的腿腳被外力捋直，扶住他的腰，護工熟練的脫下外褲，雖然是夏季，但冷陽腿腳沒什麽脂肪，肌肉萎縮導致血液循環不好，所以還多穿了一條薄薄的秋褲。并沒多少尿液的尿袋是捆在穿着秋褲的小腿上的，護工解下尿袋，才又順利給他脫了秋褲，露出一雙細軟歪在床的癱腿。
這個時候，尿套還在身上，所以秋褲連帶細細的尿管沒完全離開他身體，護工不急，小心遙控床頭，将護理床升起來十幾度，然後才托住他空虛的腰下面，溫熱的手掌開始給冷陽按揉小腹。因為冷陽腰腹太過消瘦，平躺按揉腹部他會覺得髋部硌得太疼，半躺半卧則感覺好了很多。
即使這樣，被按揉小腹排尿冷陽仍覺得不太舒服，呈大字形分開的雙腿控制不住的蹭動，才兩三下，攣縮綿軟的腳跟便紅了，另一位護工忙握住他細骨伶仃的癱腳，防止不斷的蹭動引起皮膚紅腫疼痛。
眼看淡黃尿液緩緩流入尿袋，許久，冷陽輕聲說“好了”護工才停手，打開他特質內褲兩邊的扣子，連帶着一塊取下尿套，軟管和秋褲，下半身衣物才完全脫下來。
浴巾包裹身體，護工抱冷陽去洗好澡，再把蒼白松軟的皮膚給他按揉護理好，正在穿衣褲的時候電話打來了，是私人號碼，護工忙遞過手機來給他接聽。
電話那邊是很開朗的有些年紀的男聲，【我是不是把人家小丫頭吓到啦？我們一定要更好的合作啊，下一期樓盤，你們家和我合作，一定大賣。】
冷陽淡定回複，【那是自然，這一次，謝謝徐伯伯了。】
【不客氣，不客氣，提前預祝你抱得美人歸啊，哈哈哈……】
霍星伊做夢也會怕的事，還是來了。
霍老還沒出院，已經迫不及待找女兒聊天，閑聊才兩句，便把話題引到了A市大劇院。
“星伊，徐伯伯跟爸爸認識幾十年了，人品非常好。他的兒子，錯不了。”
“爸爸，我……”
看到爸爸身上還連着心電監護，雖然植入心髒支架已超過24小時，理論上沒什麽危險，霍星伊還是不忍心立刻忤逆霍老的意思。
坐在茶幾邊的霍夫人難得開口了，“星伊，你爸爸身體還未恢複，他的心思，我最了解，我來替你爸爸說幾句吧。”
“大媽，您說。”小時候不懂事，但現在霍星伊知道，霍夫人一直是爸爸唯一正牌妻子，在霍夫人面前，說自己是寄人籬下的身份，已算客氣。
“你爸爸是男人，有些話不方便對女兒講的太清楚。”霍夫人向來溫婉，但由于她從不多話，反而顯得端莊貴重，說話有分量，“從你來到我們家，嬌生慣養，一切都與祉臣一樣的待遇，昂貴的學費和教養費用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還有長輩們付出的心血和牽挂，是沒辦法一一用語言來形容的。我們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如今，也到了你為霍家做出一點貢獻的時候了。”
大媽的高談闊論面前，霍星伊幾乎被洗腦，她謹慎問道，“我，我可以做什麽？”
“你聽話就是孝順，女孩子嘛，總是要戀愛結婚，事實上，戀愛和結婚，根本不是一回事。戀愛比較感性，比較激情，婚姻嘛，還是多聽長輩的意見，才能夠般配和長遠。你爸爸給你找的，是體面正經的大富之家，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看看爸爸，再看看大媽，他們是一模一樣的神情，張了張嘴，霍星伊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要你去，是因為愛你，你不要亂想。換句話說，即便你不需要幫襯家裏，我們這樣的家庭，你爸爸的女兒，婚姻也要找門當戶對的男孩，不可能同意你嫁給還不如我們霍家的人，就像孔雀不會和野雞養在一塊兒，一樣的道理。”
大媽沒提她的媽媽，但想到自己的出身，霍星伊沒辦法說話，因為情緒激動，已經渾身發抖。
誰知大媽又追問她，“難道，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沒有。”她立刻回答。
“好好，相親的事可以定下來了，是特別好的人家，你放心。”說完這些，霍氏夫妻相視而笑，好像已經完成了一件大事。
感情的事可以勉強麽？
她不願意，沒人看到，霍星伊眼中含淚離開醫院，一個人打車去了雨山百谷。
雨山百谷冷陽家的大廳裏，看到冷陽驅動輪椅出來，霍星伊馬上朝他走過去，小手輕輕挽住他的手臂，蹲在他輪椅旁央求。“冷陽哥哥，你收留我好不好？我不要回去了，我不要去相親。”
若要換做旁人，這樣的接觸恐怕一早被冷陽直接推開，但是她，冷陽被霍星伊握住手臂，只剩害羞且心跳加快。
他更加驚訝的是她的到來，高高在上的小天鵝怎麽會自己來到他家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