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人被瘋狗咬了一口,會去咬狗麽?
肯定不會。
被霍祉臣一番咒罵誤解,甚至還被勸離婚,雖然冷陽沒能反咬一口罵回去,但他手腳全部止不住抽搐,說明心裏是真的激動、在意,氣到不行,恨自己不能站起來給他一拳。
站在冷陽輪椅前,從沒跟什麽人吵架過的霍星伊也不得不提高嗓音講話,“哥,你瘋了吧?我建議你去看看精神科,我老公好心要幫助我們家,你居然罵他,還冤枉他。”一邊輕輕給老公擦拭唇角滲出的涎水,霍星伊一邊大聲回怼霍祉臣,哥哥罵她幾句沒什麽但罵她老公,不行。
“老公,我哥說的,是真的嗎?”人就在眼前,何必暗地裏猜忌?她湊到冷陽耳邊小聲求證,心裏已經自動選擇相信自己老公。
“沒,我沒,做過,沒有,害岳父。”是老婆在問啊,冷陽當然要解釋,他怎麽會害霍老?商人重利輕離別麽?不,冷家最是重視情意之家,兩家相交幾十年,無論因為什麽事,他也不會加害霍家。
“我們回家。”
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霍星伊俯下身,把輪椅控制模式改變,推冷陽離開了霍家,這樣一個家,始終沒有令她留戀的地方。
盛夏裏植物茂盛、繁花綻放,對冷陽虛弱敏感的身子十分不友好,上下車間隙,他只在室外停留幾分鐘而已,回程的車上,吃過藥的冷陽還是哮喘發作了。
坐在他身邊,一直握住他手指已經蜷縮的左手,霍星伊腦子裏亂無頭緒,等她被冷陽皮鞋踢踢踏踏踢動腿托的聲音驚得回過神來,司機也已經發覺,正在減速停車。
發覺冷陽呼吸困難時,他四肢由于扣着安全帶,只是在小幅度的抖動,但頭已經歪向一側,薄唇流出來銀絲,臉色灰敗,嘴唇是白色的。
連忙摟住他塌陷的胸膛,霍星伊叫他名字,他已沒辦法回應,護工回頭查看冷陽的情況,立刻拿出噴霧來,第一時間緩解他無法呼吸的緊急病症。
看他發病,霍星伊心疼又自責,可發病的時候一句話說不出來的人,回到家裏,一邊叫護工幫助按摩手腳,一邊又要來手機,能讓冷陽急忙求助的人,只有宋奕然。
心疼他坐不住的身子只能靠定型枕幫忙支起上半身,霍星伊也焦急想知道爸爸的事情究竟有多嚴重?她沒辦法開口勸冷陽休息,又幫不上任何忙,只好默默守在他床邊,聽他的消息。
經歷這些現實又缭亂的事,霍星伊覺得自己一夜之間已經長大。
Advertisement
夜裏,壓抑下去的情緒又翻湧而來,她忍不住抱着冷陽流眼淚,“老公,我不想回去,不想跳舞,我想留在A市。”
“好,不走。”他手指沒有回握她手的力氣,只好用力一下一下蹭着她,讓她知道,他在,永遠在。
說不回去是一時口舌之快,霍家大亂,霍老被收押,甚至家已被查封,霍星伊的的确确有理由留在A市,也許還可以為霍家盡一點她的力量。但霍星伊更是芭蕾舞劇首席舞者,她不出現的話,做為芭蕾演員的生涯會直接宣告結束;更不要說随之而來的巨額賠償,和一系列南方舞團承受不起的直接經濟損失,但是觀衆的怨氣,粉絲的質疑,相信無人有能力能夠平息。
拖着虛弱的身子,冷陽去機場送老婆,坐在車子裏,兩個人抱在一起,冷陽借着跟老婆貼貼的機會,第一百次跟老婆保證,“不怕,有我,我會,幫,你好好,跳舞,不要,分心。”介意霍祉臣的粗口惡心是真的,但霍家不是只有一個霍祉臣,冷陽絕對會盡全力幫助霍老,至少不要讓他一把年紀還要入獄吧,他自己心裏想的,沒有全部跟老婆坦白,安慰和保證的話,已經說了無數。
“你不要為難自己,要記得好好吃飯,累了要休息,不可以逞強。”她主動把臉蛋貼近他,不住的親親他,輕輕給他擦拭因為焦急而湧出嘴唇的涎水,不敢再說煽情的話,恐怕引他發病。
才幾天時間,霍星伊已經憔悴了許多,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這次霍老被限制自由,已是最嚴重事件。看她瘦削身形,冷陽已經難以自控的心疼,可他自己需要面對的事務更加繁雜,亦需要別人照料幫助,對于愛妻,給一個擁抱也算奢侈。
霍星伊離開沒幾天,霍祉臣通過朋友,疏通關系,上下打點,花了很多錢,也才弄明白冷陽已經知道的事實——不是冷陽害他們家,霍老真的是單純被王先生案子牽連。
十天之內,霍星伊完成了最後四場演出;在她回去的第一場,她已經犯下大錯,跳錯了舞步。觀衆沒人看得出錯在哪裏,但霍星伊清楚知道發生了什麽,非常自責,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懊惱流淚。
這天夜裏,她陸續接到了三個男人的電話。
霍老:【女兒不哭,爸爸做錯了事,沒有被冤枉。你好好跟冷陽在一起,他會用心照顧你,爸爸還會找你,以後,凡事要仰仗你了。】
哥哥:【我打聽到了,不是冷陽害爸爸,你們不用離婚,爸爸我會努力救出來。】
冷陽:【案子已成事實,我請了專業的律師幫忙,不會讓岳父受苦,也不會讓他去坐牢,放心。】
她最相信的人是冷陽,其次是爸爸,對于霍祉臣,霍星伊一個字也不想回複他。
結束演出她匆匆趕回A市,剛坐在冷家的豪車裏,霍星伊又接到了上次那個號碼打來的電話……
【霍小姐,霍老先生有事想與家人見面,他只想見你,你現在有時間過來麽?】
工作人員客氣講話,霍星伊立刻應下來,讓車子直奔檢察院。
原來霍老年紀大了,身體又有病,經歷一次公司被調查後,已經如驚弓之鳥;這一次面臨更嚴重的案件,自知法網恢恢,日日要求醫生護士照顧,他掐算女兒演出結束的時間,第一時間找到霍星伊,把所有心事都講給女兒聽,所有安危也想交給女兒做主,看重的無疑是霍星伊身後強大的冷家。
穿休閑褲簡單T恤的霍星伊,即使站在嚴肅的政府部門內,仍然美到放光,不必說話,一舉手一投足便可看出大家閨秀和藝術家身份。在工作人員陪同下,霍老看到女兒一把拉住她的手,父女倆談話到天色漸暗,冷家豪車不但一直守在門口,還又多了一輛,格外紮眼。
披着薄外套走出政府大門,霍星伊一眼看到接自己的車還在,後面那臺白色保姆車是冷陽的專屬座駕,他來了?
不待發問,霍星伊疾步走到車前,車門自動打開,點點星光下,身穿寬松白衫灰褲,白色鞋子一塵不染的冷陽半躺半卧在座椅裏,聽到聲音他慢慢扭過頭來,墨色頭發下露出欣長雪白的脖子,他挪動手臂吃力朝她伸出右手,由于手臂纖細,顯得袖口空蕩蕩。看他尖尖的指尖朝她輕輕伸展,有這個瞬間,整個A市才真正是她的家鄉。
“老婆……”他手舉不高,艱難蹭出去,手臂停不住很快便直直下垂。
微涼的手,被霍星伊一把撈住,坐在他身邊,霍星伊直接伸手去抱冷陽的腰,臉貼在他胸口撒嬌。
“你怎麽來了?來了多久?”
“擔心,我來,看看。”之前一直在閉目養神,冷陽沒戴眼鏡,一雙美目狹長閃亮,慢慢開合,黑色眸子裏只有她。
“爸爸他,很不好。”跟老公講話,霍星伊不會隐藏。
“律師,會争取,保釋,最好的,醫生,會來,你放心……”話沒說完,冷陽已經猛的咳起來,霍星伊抱緊柔軟的腰身給他拍背,感受他手臂無力下垂着,身體明顯的震顫,和想喘勻氣息所做的努力,良久才勉強止住咳喘。
“我明天還要來,有好多文件需要簽,爸爸他,只要我來。”她心中是有些想依靠哥哥的,畢竟哥哥年長,交際能力與社會經驗比她豐富幾十倍不止,
“嗯,我,陪你來。”身體孱弱,但冷陽明白霍老的心思,覺得關鍵時刻他選擇女兒舍棄兒子,也是不錯的抉擇。
從市中心回到新區的家,等到冷陽安穩半卧在家中,已經是一個小時後,早過了他每天晚餐的時間,沒有心情吃,但念及老婆剛回家來了,冷陽沒有胃口也默許了管家擺飯,只為與霍星伊共進晚餐。
半躺半卧在輪椅裏,冷陽努力咽下兩口老婆喂的米糊和湯羹,霍夫人竟然找上門來了。
通報是要通報,但冷陽早有話交代給管家,霍家長輩,禮貌來訪的話,要第一時間把人迎進門,不能讓長輩留在門口等,畢竟霍星伊的父母,也相當于是他父母親人,不可怠慢。
于是霍夫人走進來,正看到霍星伊捧着白瓷小碗給輪椅裏幾乎半躺的冷陽喂飯,她被唬了一下,不知道冷陽何時病重到連自己吃飯也不能了,殘疾如此嚴重,還能做那麽強大的事業,這位霍家姑爺也真是不容易。
又羞又驚,冷陽剛咽下一口軟糯蛋羹,看到霍夫人來,被激的口水管不住,紛紛湧出嘴唇,滴滴答答流淌到下巴上。
“大媽?您?這是怎麽了?”看看霍夫人,再看看冷陽,霍星伊放下餐具,拿柔軟的口水巾給冷陽擦嘴。
她的舉動自然而然,但冷陽卻更加害羞,躲又躲不掉,呼吸急促,臉已漲紅了。
努力側頭給霍夫人問好,過了好一會兒,冷陽身子才不再抖動,算是完全平靜下來,可他再不肯當着霍夫人的面被霍星伊喂食。
小夫妻很快弄明白,原來霍夫人是因為太過擔心霍老,知道霍老見過霍星伊後,她坐不住,趕來家裏詢問,想知道丈夫情況如何,也想借機探尋,救人恢複自由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言好語安慰,冷陽和霍星伊費了好大的勁兒,終于安撫了霍夫人,送走了大神仙。
本就沒什麽饑餓感,冷陽不願再吃東西,洗了澡後霍星伊準備喂冷陽吃藥,護工剛把冷陽抱到床上,一口水還沒喝,冷陽已經反胃難受無法自控,晚餐吃進去那幾口湯水,一口一口全吐在了床單上。
原來,得知霍星伊飛回A市,冷陽本意十分高興,誰知她下飛機便被霍老叫去政府與父親談話,中午時間冷陽自然沒心情吃飯,直等到霍星伊出來。兩個人見面已是晚餐時間,這一天他只早餐略吃了幾口,腸胃餓的狠了,提出抗議也不被理睬,所以才在洗澡後支撐不住徹底罷工。
免不了的清洗整理程序,待房間恢複幹淨如初,冷陽早已經在另一間客房昏沉睡去。
處處要顧及病弱老公的身體和作息,又要日日去政府部門為爸爸奔波做事,霍星伊一個人被繁雜事務強迫分為幾份,別說沒時間細心照顧老公,她自己練功的時間,一天之中已經所剩無幾。
深秋,入冬,是一年一度工程單位最忙的時候,也是冷陽身體敏感,幾乎日日發病的季節,他虛弱的身體需要足夠的休息來支撐他工作時的精神、體力付出,否則,随時會重病住院,務必小心更小心的妥帖照顧,才能夠令他身體平安入冬。
常常是晨起、用餐,甚至睡覺,冷陽和霍星伊全部沒辦法同步,匆匆忙忙一直在錯過,總是沒辦法好好在一起。
為了霍老已經被立案的錯誤往事,幾個月內各種人和事忙忙碌碌停不下來,一不留神發覺白雪紛飛,A市進入了冬季。
芭蕾盛行也是最發達的地區在歐洲,最好的芭蕾舞團在那裏,最優秀的芭蕾經紀人也在那裏。
歐洲經紀人找到霍星伊的時候,她自己是不相信的,反複看了對方的名片和帶來的協議、合同,明明所有字都認得,可她就是搞不懂意思,激動到不知所措。
合同時間是三天後開始執行,也就是如果簽署的話,三天後,霍星伊應該登上歐洲的舞臺,開始排練新的芭蕾舞劇。
是一份短期合作,但對方誠意十足、報酬豐厚。他們新芭蕾舞劇的一番女主,請霍星伊來擔當,這在霍星伊的認知裏,是絕無僅有、空前絕後的第一次。雖然她獲得過國外芭蕾比賽和通過公益舞劇得過國外獎項,但與歐洲舞團合作,第一次便是女主角,霍星伊做夢也沒想過。
如果是幾個月前,霍星伊是不可能答應的,偏偏這個時候,她說會考慮。
在A市為霍老案子奔波焦慮的幾個月,只有默默練功沒有登臺跳舞,說霍星伊心裏沒有失落感,是騙人的。
淺香金墅那個家,她不願回去,霍夫人一反常态,幾乎日日打電話要她回家,無外乎擔心霍老,想從她那裏知道霍老真實情況和案子進展。
無數次與政府部門打交道,懵懂的霍星伊漸漸明白,簡單的事情複雜處理;真正複雜的事情反而要淡而又淡去解決,總有無形的大手在掌控一切,令人覺得所有努力皆徒勞無功。
她已沒什麽能夠為爸爸做的了,與冷陽的夫妻日常,進入了一個彼此信任卻也彼此無法更深入幫助的階段。
因為冷陽太忙了,他的工作因為涉及不同行業,異常忙碌雜亂,日常事務因為他無法自理,所有康複、鍛煉、保養身體等皆是依靠旁人完成,單獨私密的時間,幾乎沒有。
關于照顧他,比較累且會髒的活兒冷陽從不讓霍星伊碰一下,事實上霍星伊也是一陣一陣的忙;她能做的,無外乎是她有時間在家用餐的話,會給冷陽喂飯,兩個人睡在一起的話,她會定時幫他翻身。除此之外,兩夫妻跟其他普通夫妻沒什麽區別,不會互相無限度牽扯依賴,在彼此是成熟成年人的基礎上,互相照顧更多是精神層面上的。
捏着這份薄薄的合同,最高階的芭蕾舞臺在向她招手,霍星伊瘋狂心動,這哪裏是合同?這是她的夢想,是所有芭蕾女孩的夢,她的事業需要刺激和改變,下意識拿起手機,她打給了溫一然。
聽明白她說什麽之後,電話裏溫一然聲音顫抖,強烈要求她把合同的一部分拍給她看看,幾分鐘後,溫一然又打了過來,聲音裏已帶了激動的哭腔。
【答應他啊,你還在想什麽?快點收拾行李走吧,別猶豫。】
是啊,芭蕾舞學習從很小開始,重複無數次的基本功訓練,熬過無數孤單寂寞的時光,吃過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水?誰能拒絕跟更優秀的舞者合作?誰能拒絕世界頂級舞團邀約?別說做女主角,即使只是配角、替補,她也願意啊。
【星伊,恭喜你,你已經走向了世界,你未來的所有角色,會全部都是一番首席,芭蕾的歷史上,将有你的名字。】做為合作夥伴、好友,溫一然的祝福是由衷的。
打冷陽的手機,他沒接聽,霍星伊有些迷茫,年終歲末,冷陽真的很忙,她又給他發了消息。
【老公,歐洲舞團請我去做女主角,我好想去試試啊,你給我些意見,好不好?】
高聳入雲閃閃放光的摩天大廈“9”,冷陽做為冷家商業帝國唯一繼承人,本該榮耀、尊崇滿身,此刻他卻伸直了脖子困頓于輪椅內,偌大的辦公室裏,滿是他困難呼吸的痛苦掙紮聲,“嘶——吭——嘶——吭——”肺部仿佛一把漏了大洞的雨傘,什麽作用也沒有,徒勞被抓在手中。
律師收集來很多證據,全是王先生一系列極其相似的違法手段、案例,律師團隊在找其中的漏洞,而冷陽沒辦法不操心,也在一刻不停的翻看資料。
護工其實守在門外沒有離開,奈何冷陽看資料太久,頭雖然斷斷續續有些抽痛,但他太善于忍耐,想盡快把東西看完,辦公室又太大,護工高估了自己的聽力和冷陽的身體情況。
聽到異常響動緊張推門進來的護工,看到的便是冷陽頭頸後仰、目光渙散,微張開的薄唇流出來很多涎水,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有漸漸減弱的哮鳴音在空間回響。
由于肢體不住的抽動,他身上原本規整筆挺的深灰西裝變得歪斜褶皺,右手搭在桌子上,大概是為了撐起身子不讓自己胸口難受,可他右手已沒什麽力氣,什麽也沒能抓住;左手垂在輪椅側邊,軟軟塌塌,只有手腕因為難受而微微勾起。
護工急忙拿出手機,求救與急救同時進行,好在護工經驗豐富、冷陽也還沒有發病至窒息,用了哮喘藥物後,除了下半身失禁和他神智昏昏沉沉外,并無其他危險出現。
護工、秘書見慣了冷陽發病,有條不紊的抱他離開輪椅,去辦公室內的套房清理身體,給冷陽好的空氣和空間讓他休息,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在家裏等了冷陽很久,霍星伊打電話過去問,就說冷陽的公司忙,午夜時分,霍星伊在主卧沙發裏熬不住睡着之後,冷陽才靜悄悄回到了家。
發病後昏睡五六個小時,醒來後又吃藥又讓護工幫他洗澡、換衣,急匆匆趕回家也是怕老婆等他太久,冷陽擔心老婆為他健康憂心,卻不知霍星伊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同在一個屋檐下,一個是怕打擾老婆休息,知道她在家已經滿足;另一個是有大事想與老公聊聊,卻是連他人也看不見,以為他是太忙了。
“老公,你在忙什麽呢?一天看不到人,打電話也不接。”一大早,霍星伊去客房找冷陽,他正在被護工按摩手腳,幫助他緩解關節僵硬酸痛的情況,準備起床。
“老婆……你說,什麽?”聽到霍星伊聲音,可冷陽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順着護工按摩手的力道,他努力的擡手,向霍星伊來的方向伸過去。
走到床邊來,霍星伊發現雖然剛剛清晨,但冷陽精神格外不好,一雙眼睛因為沒戴眼鏡,微微眯着看向她,失去了往日清明,多了幾分荏弱。
“你不能加班的呀,要記得休息……”握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到了嘴邊的埋怨變成了關心。
“沒事,你,想,我?”
“我……”她在責怪他呀,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霍星伊所幸躺在冷陽身邊,小聲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挽留,她便撕了那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