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住

第29章 同住

白昭華想過會露餡, 卻沒想到這麽直接、這麽迅速,簡直一點兒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什麽白昭華?你認錯啦!”他噴完水轉身就飛,飛到半空中, 身子倏地一沉, 往下看去, 郁長霖居然又追了上來, 還抓住了他的尾巴, 急得大喊:“你別再跑!我又不與他人說!”

這是說不說的事兒嗎?

他咬牙加快速度。

郁長霖看他飛得越來越快, 只怕揪疼了他, 急忙松手, 眼看他閃電似地往天上鑽, 嗓音徒然緊繃:“漓兒——”

白昭華一頓, 呆呆地回頭:“什麽呀……”

趁着這個間隙,郁長霖一躍而上, 伸指結印, 轉瞬便在周圍步下結界。白昭華回過神,轉身還要再飛, 卻怎麽都飛不出去了,一到邊緣, 仿佛彈在了棉花上, 怎麽都沖不破那層結界。

郁長霖看他轉來轉去地撞, 瞬移到他身前, 眼睛微紅:“你為什麽要跑?”

“吾乃天上神龍!你抓了我,會遭報應的!”

“……你再這樣,嗓子明天就會疼。”

“你……”

事已至此, 怎麽挽救都不成了。

白昭華嘆了口氣, 在地上一坐, 低頭不出聲了。

郁長霖看他蜷縮着尾巴癱坐在地上的樣子,怎麽看怎麽都是白昭華,不禁一笑:“你既然是龍,為何不早說?”

白昭華瞥他一眼,還在嘴硬:“我遭奸人陷害,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樣。你能救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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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長霖險些氣笑了,仔細盯着他,許久後道:“我有個法子,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白昭華擡頭:“這有什麽不願意的,快說!”

郁長霖啞然,緊接着道:“天心宗有個雙修之法,功成後,便能重塑肉身,到時候,哪個奸人也害不了你了。”

白昭華一喜:“還能這樣?不過那是你們天心宗的功法,能傳我這種外人麽?”

“既是雙修,修完便不會是外人了。”

啊?不是外人的雙修?

白昭華眨着眼睛看他,很快明白了,撲過去就要撞他,郁長霖也不躲避,任他腦袋往自己身上哐哐直撞。

“你、你敢調戲我!氣煞我也!”

郁長霖垂眼瞅他,忍笑:“我說的是實話,哪像你,只知道騙我。”

白昭華心虛地放輕了力度:“你怎麽知道我在騙你?”

郁長霖一看他這樣,心也軟了,摸摸他的腦袋,掌心在那兩個鼓包上觸了下,愈發覺得他別樣可愛:“是變化還是本體,我自是認得出來。”

白昭華看他言行親近,也不由得放下戒備,往地上一趴,唉了一聲。

須臾間,身子又是一輕。

他驚訝地擡頭去看,郁長霖席地而坐,竟伸手将他抱入懷裏,一條細長的白龍,半截都窩進了他懷裏。

“你幹嘛?”他甩了下尾巴。

“地上涼,免得你生病。”郁長霖摟住他,耳根通紅,“別撲騰了,你不是想變回去麽?我幫你想辦法。”

白昭華仰起頭瞅他:“不用雙修也能變回去?”

郁長霖幾乎漲紅了臉:“你還真想雙修?是不是誰這麽一說,你都相信?”

白昭華不理解他為何生氣,用爪子撓着肚子道:“當然不是,你是我的朋友,你的話還是有分量的嘛……你快告訴我,要怎麽才能變回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這是回事?”

白昭華翻白眼:“我是龍,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麽?”

郁長霖看着一條龍沖自己翻白眼,嘴角一動,又語氣複雜道:“你前世是龍?”

聞言,白昭華震驚地看向他。

他以為郁長霖會懷疑自己曾經奪舍了陳國公之子的肉身,沒想到他一下道出了真相,含糊道:“不清楚,應該是這樣吧。”

郁長霖看着他不時動來動去的爪子,忍着去摸的沖動,道:“你突然變回本體,總要有緣故。你變化之前,可遇到了誰?或經歷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白昭華仔細想了下,遇到的也就是他和拐子張了,這兩人他又不是第一次見,應該沒什麽關系,就說自己睡覺時做了個夢,夢裏自己一直在念一個口訣,只是那口訣醒來後也念過,卻還是這個樣子。

郁長霖想了想:“既然是夢的緣故,那你接着做夢就是。”

好像很有道理,白昭華點點頭:“我就在這兒繼續睡?”

郁長霖險些就要答應了,可時間不等人,白昭華這個樣子維持得越久越危險,便抱着他起身道:“你既然能變小,就再變小些,我帶你回客棧,你無緣無故在那房間做夢化龍,那房間裏必有古怪。”

白昭華正要變小,忽然想到郁長霖的身份,玩味地看他一眼:“你是魔宗的人,我前世是龍,咱們應該算是宿敵吧?”

郁長霖看他有所顧慮,想也不想便掏出金丹,遞給他:“我若是害你,你捏碎這金丹即可。”

白昭華驚得張大嘴巴。

郁長霖以為他要用嘴拿金丹,直接将金丹放入他口中。

“……”白昭華正要呸一聲吐出,轉念想起嘴裏的是一顆金丹,又小心翼翼将那金丹放到了爪子裏,緊緊攥着,遞給郁長霖:“你還是自己拿着吧,我怕不小心給磕碎了。”

郁長霖嘴角抽動:“我的金丹還沒那麽不結實。”

白昭華直接把那顆金丹放到了他手裏:“太燙了,我不喜歡,你自己拿着。”

“……”

他轉眼就念着口訣将自己變小了,郁長霖伸手将他攏在掌心,輕撫了下龍背,轉身打開結界,邁出一步時,手裏的白昭華喊道:“還有思玄,別把他落下了。”

一刻鐘後,一人一鷹,以及藏在人袖中的白昭華同時趕到酒樓。

他們迅速回到白昭華所住的房間。

郁長霖反鎖門窗,走到床邊,将手上的小白龍放到床上,開始檢查整個房間,最後又将目光鎖定在了床上。

白昭華躺在床上瞥他,前面兩只爪子按着被子:“我現在睡不着。”

郁長霖走到床邊,目光微沉,先輕輕将床上的小白龍拿到手裏,另一只手猛地掀開了褥子——

下面果然有東西!

纏在他手臂上的白昭華看呆了:“這誰的妖丹?怎麽連這種東西都能落下啊?”

“……”郁長霖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拿起那妖丹端詳片刻,“是拐子張的。”

白昭華沉默了。

郁長霖道:“想來是他怕你此去危險,循着蹤跡看我們住在這家酒店,打聽了你所住的房間,又趁我們吃飯時将自己的妖丹放于你床鋪之下。這妖丹上施了妖術,你在這床上躺的時間,便會一直吸取妖丹的修為。”

白昭華大驚:“你快把這上面的妖術解開,我不能再吸了。”說着張嘴對着那妖丹噴了口水,試圖還回去一點兒。

郁長霖語噎:“放心,你吸的那點兒,也不過幾十年修為。”

白昭華一聽,龍臉更白了:“幾十年?你開什麽玩笑?有些小動物都活不了幾十年……唉,我把這些修為還回去,是不是就能變回去了?”

“不急,我有辦法。”郁長霖說着,收起那妖丹,拈訣化出自己的金丹,将那金丹放在小白龍眉心,吹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吹得極長,白昭華只覺得身子越來越輕盈,視線逐漸模糊,也不知過了多久,再睜開眼睛,自己已經站在了郁長霖的身前,他低頭一看,正是自己那穿着裏衣的人類軀體!

他激動得幾乎淚目,迅速轉了一圈:“你怎麽做到的?”

郁長霖這時也放松下來,緩聲道:“你能化龍,卻不能變回人形,身上又無任何咒法籠罩,便說明龍才是你的本體。你在那妖丹修為的刺激下回歸本體,可人形卻需要更多的修為作基礎方可幻化。你龍身有靈氣,修為卻全被一股說不清的力量桎梏,我想,将我的修為給你一半,你應該就能化形了。”

白昭華正開始穿衣服,聽到這句話,手裏的腰帶掉了。

半晌寂靜後,他背過身去:“多少修為?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郁長霖岔開這個話題,把他掰過來道,“以免再出意外,以後你和我同住。”

白昭華要去扒他的手,雙手卻被對方攥着反握,鉗得緊緊的:“我自幼便吸納了許多靈寶和萬年妖物,不缺那些修為。”

……可你就算澇死,這也是一半啊!

然而事到如今,多說無益,白昭華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憂愁地瞄着他:“我以後會還你的。”

郁長霖說:“沒讓你還。”

白昭華歪着腦袋,雙手一背,實在沒想到會和那書裏的魔頭成為如此至交,慚愧道:“我以後再也不懷疑你了,這輩子,誰都動搖不了你我的友情!”

郁長霖倏地變了臉色,見他居然還要豎指起誓,登時将那雙手拽下:“你!你敢!”他眸色浮出血絲,氣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不要和你做什麽朋友!”

白昭華一副“你小子也太口是心非”的無奈樣子,咧嘴道:“好吧,君子論跡不論心,咱們心知肚明就好。”

郁長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道:“你別說話了。”

語氣都滄桑了。

白昭華搖搖頭,心想這人氣性也不小,正要說兩句開心的,郁長霖已經過去打開了櫃子,拿出一床被褥,自行在地上鋪起來。

他看得莫名其妙:“你這是幹嘛?思玄不睡床的。”

“……”郁長霖咬牙,“我們既然同住,自是我睡!”

白昭華更不解了:“咱們兩個男人,又這麽熟,一起睡床就是,幹什麽打地鋪?”

地上的身影微微僵住。

白昭華繼續說:“這床對我的龍身來說挺小,但對人而言,還是挺大的,咱們擠擠就是,躺在一塊還能聊聊天呢。”

郁長霖只覺得耳朵燒得厲害,雙手卻本能地收起被褥,又聽白昭華突然道:“對了,得鬼疫之人,大概能活多久?要是時間急,咱們還是連夜趕路吧。”

郁長霖把那被窩放回櫃子裏,背對着他道:“只要其餘人不殺,至少幾個月內是死不了的。”

“原來如此!是不是和僵屍一個道理?”

“不,僵屍沒有思想,不會死而複生,患鬼疫的人,則有時候會有正常意識,只要破解了鬼疫,便會和常人無異。只是他們本身過于危險,周圍的人有能力,一定會将其殺之。”

“我明白了!”白昭華當下就往外走,回頭道,“我出去給我爹寫封信!你先休息吧。”

“我同你一起!”

兩人下了樓,詢問掌櫃附近的可用信鴿的地點,才出酒樓,拐了個彎,卻在不遠處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不待那兩人躲,白昭華疾步追上去:“拐子張!張非舟!”

郁長霖閃身上前,将人堵住。

兩人不得不停下。

白昭華看到張非舟還是挺意外的:“你傷養好了嗎?怎麽來得這麽快?”

張非舟深深看他一眼,作揖道:“已經好了,來的路上遇到了被救出來的兄長,便想來道謝一番,多謝白公子和那位義士相救。”

白昭華瞥郁長霖一眼,看郁長霖面色不善,也不多說了,将那妖丹還給拐子張:“你自己好好收着吧,別再亂放,當妖不容易。”

兄弟倆面面相觑,又看郁長霖那一臉的戾氣,欲言又止,最後只好施禮作別。

白昭華看他們要走,忽又攔住,在兄弟倆期冀的目光中笑道:“你們既然回京,就幫我辦個事。尤其是這位拐子張,腳程自然比尋常人要快上許多,我正好有一封信要寄回國公府,事關重要,還望你親自送到我爹手裏,他如今正在找我,聽說是我的信,定會第一時間拆開。”

拐子張道:“能為小公爺做事,萬死不辭!”

話不多說,白昭華帶着人到了附近茶館,借了筆墨來,信裏內容大致如下:

爹,務必不要讓璜州那邊殺掉患得鬼疫之人,可以派發武功高強的士兵強力關押,那些有法力的修士更易做這種事,可出懸賞,令更多修士前去璜州看守患得鬼疫之人……我這邊遇到了奇人,已經找到了破解鬼疫的解藥,不日便送去璜州!

郁長霖看到他信中內容,并未說什麽。

張氏兄弟拿了信,很快離開。

由那蛇妖送信,白昭華心裏也踏實許多,和郁長霖并肩回了酒樓。

進了屋內,郁長霖便坐在桌前替他整理包裹,看到裏面還有那個匣子,挑了下眉。

白昭華上床解釋道:“我那時候也不清楚你在天心宗怎麽樣了,怕你和自家人打起來,會元氣大傷,就把這匣子帶上。”

郁長霖心裏又一陣鼓動,低聲道:“這匣子已經沒用了。”

“被吸幹了嘛,我知道。”白昭華往床裏面滾了滾,拉着被子說,“不過你每次受傷都在裏面住過,我就把它當成你的養病居所了。”

“……”

白昭華已經躺好了,朝他招手:“你睡外邊,我睡裏邊,趕緊過來吧,咱們還能說些悄悄話呢。”

話落,郁長霖喉結明顯一滾,他忙喝了口水,再轉眼,床上的人已經背過身,揉着眼睛要睡了。

不遠處的思玄,也閉眼在休息。

郁長霖走到床邊,擡手放下床幔,五指漸漸收緊,不由得注視着那道背影。

這時,聽到動靜的白昭華突然扭臉瞧他,屁股故意朝外挪了挪:“你再來晚些,這張床都是我的。”

“……”

不遠處,熏爐外白絲如霧,袅袅升起。

郁長霖別過臉,一時分不清嗅到的香氣來自熏爐,還是眼前。

他顧自苦惱,忽就覺腰間一緊。

被窩裏,白昭華一只腳搭在了他腰上,有氣無力道:“趕緊躺下,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我起不來,你要喊我。”腳又挪開,換了一只。

屋內燭光漸暗。

郁長霖躺下了,待枕邊人沉沉睡去,他側身便将人摟進了懷裏。不多時,感覺腰上的腿彈了下,便想起國公府的嬷嬷曾說少爺睡不慣外面,一只手忙伸到白昭華背後,輕輕拍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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