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後面是什麽”
第2章 “你後面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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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晚上總是吵鬧的，蟬鳴風聲和遠處學生的細細淺語，顧憶安耳畔清晰聽到所有，包括自己跳得極快的心跳。
一聲一聲，敲打他的脆弱耳膜。
他看着眼前小他幾歲的少年稚嫩的臉，随他緘默時間越久，鼻翼下空氣漸漸變得稀薄窒息。
見狀，顧憶安心裏慶幸又傷心，慶幸自己不用和男人在一起，但是又傷心回不到自己的世界。
時間被沉默占據，難受變得清晰，他有些失落，但還是打起精神：“抱歉，是我太突然了。”
“那啥，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徐青淮抿緊唇，眸底幽深，良久，他微微垂頭，嗓音低沉：
“我還沒想好，能給我三天時間麽。”
哪怕很大概率是惡作劇，他還是不想松開突如其來的驚喜。
徐青淮心底自嘲，面上神情浮現迷茫，像是手足無措的乖小孩突然撿到一袋硬幣。
這在一向冷靜理智的少年身上很少見。
顧憶安從來都知道徐青淮超出常人的老練成熟，如今看見男生另外一面的青澀純情。
顧憶安新奇不已，心裏忽然升起對對方的憐惜，好好一少年，要被他掰彎了。
顧憶安心裏無比唾棄自己，但劇情有進展對他有好處，自然雙手雙腳贊同，懷着愧疚的心，他對徐青淮格外寬容，聲音壓着，很輕：“當然沒問題。”
兩人尴尬地沉默着，顧憶安心虛地玩着籃球，他臉皮厚，很快清了清嗓子，打破寂靜。
他開口詢問：“學弟要一起去吃夜宵嗎？我正好餓了。”
話題跳轉很快，徐青淮從方才靜谧的氛圍回神，他眸子下意識落在少年張合的紅唇，停了一秒，收回目光，沖人搖頭：“不用，我先回宿舍。”
聽到人拒絕，顧憶安也習慣對方這樣說，徐青淮在他心裏就是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子，例如那雙異于常人偏淺的灰色瞳孔，就像喝露水和鮮花長大的神仙，同自己喜歡的火鍋烤肉加旺仔完全搭不上邊。
要是他真見着那一幕，恐怕會震撼地張大嘴巴。
“那行，要是有什麽想吃的手機聯系我，我都給你帶！”顧憶安見人表情正常，心裏長長舒口氣，朝人晃了晃手機。
半點看不出方才的緊張，沒心沒肺。
徐青淮心底漫無邊際地想，他應了聲，目送人離開後朝宿舍走去。
他在的103寝室是混合四人寝，有兩個室友因為考研搬去校外，巧合的是，另外一個室友是同專業大兩屆的學長，顧憶安。
學長很優秀，成績前三，性格開朗，和所有人都合得來，徐青淮每天都能撞見形形色色的男女對學長示好。
就連他，也不例外。
叮鈴鈴……手機來電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徐青淮思緒，他看到來電人名字，眉心下意識蹙起，神色複雜地接起電話：“哥。”
“媽喊你回家。”
徐青淮半垂着眼吐出兩個字：“不去。”
“你自己和媽說，她同意我都随你。”那頭說話的人半點不受影響，語氣和徐青淮同款冷酷。
“作為哥哥給你警告，今天最好回去。”
徐青淮想到自家親哥剛成年就被迫相親十年的經歷，沒聲，挂斷了手機，想起媽媽霸道不講理的手段，忍不住捏了下鼻梁骨。
有點頭疼。
徐青淮走到寝室樓下，一輛熟悉的車停擺在他面前，緊接着車窗被車主人搖下，露出一張美豔動人的臉，女人幽幽嘆息：“這麽久不回家，小淮還生媽媽的氣。”
“好吧好吧，我不給你組局，所以你是喜歡男生？”
徐青淮腦海冒出顧憶安的身形，他神色頓了頓。
見狀，女人哪有不懂，眼睛一亮。
*
顧憶安吃飽喝足，正打算回學校洗澡睡覺，半路上撞見和朋友出來玩的學長梁烨，對方因為大三時就出去創業，顧憶安很長時間沒看見他。
他也注意到顧憶安，低頭和朋友說了幾聲，徑直走到顧憶安眼前。
男生高鼻薄唇，一雙桃花眼，穿着一身休閑襯衣，肩寬腿長，領口微開露出漂亮的鎖骨，妥妥渣男相的顏值。
他沒骨頭似的搭到顧憶安身上，側頭，眯着眼說：“學弟出來吃好的怎麽不叫我一起，又自己吃獨食？”
顧憶安臉上帶着見到朋友的開心，但還是嫌棄地推了推人，“學長，你別靠着我。”
“這話不該問你吧。”瞅了瞅不遠處眼巴巴等着梁烨的那群人，顧憶安努努嘴。
梁烨眼裏戲谑，他聲音輕佻：“哎呀，學弟吃醋了麽。”
“那學長請你喝酒，嗯？”
顧憶安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身上挂着的是個樹袋熊，快要把自己勒死，聽到梁烨那番話，他毫不猶豫拒絕：
“我剛打完球，身上味臭死了，等會我還要回寝室洗澡。”
“咦，怎麽不提前告訴我。”梁烨嫌棄吸鼻子，順勢松開抱着人肩的手。
顧憶安雙手抱着籃球，給人一個白眼意會。
梁烨唇邊抿笑，雙手插兜，偏頭看着青年，眉間風流肆意，“好吧，學長回來給你帶燒烤和旺仔，記得先別刷牙。”
顧憶安舒緩了肩，他點頭：“行吧，那學長可不能再出爾反爾，上次我等你大半夜，結果你一喝醉什麽都忘了，還打電話讓我伺候，這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
青年皺巴着臉蛋，過去好幾個月，還惦記梁烨這事。
梁烨摸了摸鼻子，露出不好意思但死性不改的表情，他假假承諾：“這次肯定不會，你要相信親愛的學長。”
顧憶安知道梁烨那副德行，擺手：“學長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寝室了。”
他還是認得遠處那群人模樣，是和梁烨一同創業的同伴，他們出來肯定有事情，顧憶安真去了也不合适。
梁烨聞言，當即露出可憐的表情靠到男生身上：“學弟好殘忍，這麽快就要趕學長走。”
顧憶安直接把籃球怼着梁烨丢過去，冷酷無情：“記得給我把籃球送到器材室。”
“乖。”顧憶安摸小狗姿勢摸梁烨的頭。
梁烨抱着和他氣質完全不符的籃球，頭頂傳來的溫度清晰，心底愈發熱切，黑發下的耳尖紅的滾燙，他朝顧憶安眨眼，食指中指并攏行禮：“你安排的我一定完成。”
顧憶安笑了，眉眼彎彎，露出嘴側小小酒窩，頭頂小卷毛随着主人情緒在半空中抖動，他擡腿裝作要給梁烨一腳：
“嘁，喝你的酒去。”
夏夜風很暖，天空也閃爍着星子，梁烨眨了眨眼，不經意問：“對了，你今晚向那學弟告白成功了嗎？需不需要學長我幫忙。”
顧憶安腦海裏閃過那道修長矜貴的身影，想起對方純情模樣，內心偷笑，嘴上道：“不用了學長，我自己可以。”
見人避而不談，梁烨心裏莫名不舒服，眼裏笑意漸漸消失，神情讓人琢磨不透：“你小子，怎麽突然喜歡男生？”
“徐學弟可比你小幾歲，你現在照顧自己勉勉強強，還想搞養成？”
啧，忽然有點不爽。
梁烨也沒琢磨出緣故，但腦補顧憶安和別的男人膩歪，就臉酸胸口悶，所以學弟現在還是不要和別人談戀愛吧，梁烨任性地想。
顧憶安心虛地撓了撓頭，幹巴巴道：“你別亂說學弟，什麽養成不養成。”
他又想到梁烨感情經驗豐富，連忙把徐青淮和自己說的那番話告訴梁烨。
“這種他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
梁烨桃花眼眨了眨，随口胡謅，用心出瞎主意，見着青年眼中嫌棄又震驚的目光，他潇灑和人打招呼離開。
深夜，顧憶安盤腿坐在椅子，滿目糾結看着桌子上擺着的衣物，它們被主人淩亂堆放，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是略帶情趣的裙子。
顧憶安皺巴着臉蛋，想到梁烨給自己的建議穿裙子去勾引徐青淮，而自己還真信了他的邪買回來。
顧憶安現在回過神，內心欲哭無淚，洩憤似的用手指戳着手機屏。
“我真傻，信了你。”
另一邊和人喝酒的梁烨突然收到多條信息，他打開一看，全是顧憶安拍了拍他頭像的消息。
他隐約有個想法，試探問：“你真給自己買小裙子了？”
顧憶安看着梁烨發來的訊息，臉蛋騰地緋紅，滾燙好像冒着熱氣，奶白色的脖頸也染上了羞恥的紅。
他手指打顫，删删改改給梁烨的回複，最後陷入沉默。
梁烨知道肯定會嘲笑他，顧憶安都能想象到這人吊兒郎當笑他買小裙子的場景，他頭皮發麻，恨不得當場死機。
他當機立斷：“沒有（呲牙.jpg）”
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顧憶安苦大仇深放下手機，忽然，手機發出一串叮鈴鈴的音樂，屏幕彈出視頻通話請求。
是梁烨給他打視頻。
巧的是，門口響起清脆開鎖音，兩者同時同刻出現。
顧憶安眼睛瞪大，手忙腳亂拒絕了梁烨的視頻通話，正要把放在桌上的裙子塞到衣櫃，徐青淮已經進來寝室。
他僵硬地咔吧咔吧轉過頭，和門口少年淺灰色眼眸對視那刻，顧憶安此地無銀三百兩飛速把裙子藏到身後，露出虛心笑容：“嗨，你回來了。”
他眼神不錯盯着徐青淮，心髒緊張地快跳到嗓子眼，就怕徐青淮問他問題。
像是偷偷做了壞事被主人撞見的小倉鼠，黑滾滾的眼睛濕潤又緊張，大大咧咧的青年貿然出現這番緊張兮兮的樣子，難得勾起徐青淮所剩不多的興趣。
他在門口朝青年颔首，眼眸不着痕跡掃了眼對方身後露出的衣物，聲音如積落在山頂的雪花清冽，他平靜又帶着絲絲惡趣味道：
“學長，你身後是什麽？”
果然，被他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