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戴帽兒禿驢
第36章 戴帽兒禿驢
“你們膽子倒是大啊,區區三四個人就敢來斬虎,還是兩只!”
賀绛數落他們兩句,随後把劍在衣袍上蹭了蹭,收回劍鞘,氣息微喘不定的仰頭看樹上。
“哥你——你怎麽在這兒?”
顯然,後一句是對梅淮安說的。
此刻,樹上的兩人還是疊抱在一起的動作,只是梅淮安的弓捏在了賀蘭鴉手裏。
梅淮安勉強朝樹下笑了笑:“哈,真巧啊。”
——該死,這禿驢怎麽還不下去?那我要怎麽下去,我一動他不就掉下去了。
——要不我別管他直接蹦下去吧,他估計也摔不着。
——離得太近了...身上跟以前一樣香。
“......”
“哎——”
梅淮安心裏正想些有的沒的,腰間一緊,随後整個人就開始往下墜!
是賀蘭鴉突然攬了他的腰,帶着他一起離開樹枝了。
光禿禿的枝桠上還有積雪,随着兩人踩動樹枝,積雪撲簌簌的往下落。
空中的風可能是太冷了,吹的梅淮安有些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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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繞到身側這人的後腰,不着痕跡的攥住後腰的衣裳。
嘶,這個動作莫名有些熟悉。
似乎兩人頭一次見面那夜,在馬背上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直攥着這人的衣裳。
光禿禿的枯草樹林裏,兩人落在賀绛他們面前。
幾乎是在落地的那瞬間,梅淮安就被人用掌心往旁邊輕推了一把。
推的是後背,這禿驢似乎很不喜歡跟人接觸。
“唔。”他被推的踉跄兩步。
算是整個人都從對方懷裏出來了,兩人徹底拉開距離,隔了有兩步遠。
被人這麽快速推開,梅淮安有些不自在,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推什麽推,當我多稀罕在你懷裏待着似的,我又不是沒長腿。
他目光裏的控訴很明顯,但對方顯然理解能力不太好。
賀蘭鴉眸色平靜,只是沖他微眨了一下睫毛,臉上有幾分迷茫的意思。
戴帽兒禿驢!
梅淮安不看他了,轉身站定。
兩人這點眼神的小動作,其他幾個人并沒發現。
賀绛還在那邊低頭踢着虎屍,檢查母虎死透了沒,随後才看他們幾個。
“行了,兩只都死透了,你們膽子真大呀,誰領的頭兒?”
“......”
胡三豆他們三個還都低頭跪着,沒敢回話,畢竟這是大家一起布置的陷阱。
但真要說是誰領的頭......
梅淮安瞥了一眼他們三個,也抱拳單膝跪下。
“今日之險都是我的錯,是我帶他們來獵虎的,多謝将軍相救,多謝...佛君。”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低垂,能看見對面那人鴉青色的衣擺和錦靴。
心說渭北是真有錢啊。
那人穿着月色緞繡錦靴,連靴頭都鑲着寶藍色的瑪瑙片。
賀蘭鴉聽着梅淮安說話,轉頭打量了一圈樹下的繩索,以及深坑巨石和虎屍。
“那這陷阱,也是你布下的?”
“是,都是我的主意。”
“既然如此,應當是預備得當才敢來的,怎麽還會身陷險境?”
“我們以為只有一只老虎,沒想到它還有只小嬌妻。”
梅淮安看着兩只虎屍,過程雖然驚險,但收獲太巨大了,忍不住揚了揚唇。
老虎的小嬌妻麽。
賀蘭鴉被這個有趣的形容逗着了,唇角也彎了彎。
但賀绛眉頭一皺,訓斥:“就知道是你張羅的禍事!今日要不是剛好被我們撞見,你們幾個不死也得殘,瞧瞧那胳膊!”
陳香躲了躲,把還在流血的胳膊往身後藏。
梅淮安瞥了一眼,皮外傷沒露骨頭,他放下抱拳的手擡頭迎着賀绛的目光,嗓音冷了些。
“想要收獲就得有付出,更何況洞中藏兩虎是意外。”
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計劃準備,誰能料到洞裏還有一只母虎。
陳香受傷也是意外,意外是不可控的。
賀绛剛才出手幫忙,他們都已經道過謝了,為什麽還要揪着一個意外不放呢。
“你還有理了?自己沒本事就別瞎張羅,你帶的人因為你計劃不周而受傷,就是你的錯!”
賀绛是把對嶺南軍的怒氣,借着這個由頭撒在眼前人身上。
梅淮安深吸一口氣,攥了攥衣擺,“是,我的錯,那将軍準備如何罰?不如我也斷條胳膊賠給他?”
陳香一驚,也不顧那邊的賀绛了,頓時搖頭:“不可!保護殿下是職責也是使命,為殿下死了也甘願!”
“......”
梅淮安擡頭望着賀绛,挑釁勾唇。
“哦,原來是你的中州舊部。”賀绛笑了一聲,往梅淮安身前走了兩步,嗓音嚣張,“看來就算落魄到要投身我渭北軍營,你也過的很潇灑呀,太子殿下。”
“......”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梅淮安已經察覺到了,賀绛這會兒就是在沒事找事。
他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舔了舔後槽牙就想站起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賀蘭鴉突然揚手,把手裏的弓隔空抛過來了!
梅淮安一愣,只能擡手接住。
還來不及說話,就聽那道清冽如常的嗓音響起。
“沒聽見麽,洞中藏雙虎是意外。”
“......”
賀绛詫異的轉頭看人。
他剛才說的話,不都是眼前這位從前訓斥他的嗎?
——身為将領,你帶的兵因為你計劃不周而傷亡慘重,你一人便該負全責,不得推卸。
賀蘭鴉沒再多說什麽,只是拽着賀绛的披風讓人退回來幾步。
而後才望向那邊還在跪地的幾人,擡手:“起來。”
胡三豆他們幾個對視一眼,這才緩慢站起身。
梅淮安把弓背回身後,看出那位是不想讓他跟賀绛起争執,抿了抿唇沒說話。
賀蘭鴉把賀绛拽到身邊,低聲說:“去把馬牽過來,這便是你訓出來的戰馬?區區虎獸便吓得不敢上前了。”
“知道了。”
平白還得了一句數落,賀绛懊惱的轉頭看遠處兩匹新戰馬,吹了個口哨。
那兩匹戰馬聞見虎屍的味道,這會兒才試探着往這邊走來,馬蹄猶猶豫豫。
賀绛嫌那兩匹馬走的磨叽,煩躁的大邁步走遠,索性自己去牽。
一時間,林中只站着八帳的四個人,以及那邊的鴉青色矜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