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堵心的事情多一件不多, 少一件不少, 聯盟元帥這個職位聽起來威風凜凜, 其實都是操心勞苦的命, 德蘭星上甚至還專門設立了給元帥看心理問題的部門, 伴随元帥的機甲智腦也會時不時對主人進行心理疏導,以防每代聯盟元帥還沒以身殉職,就被各種各樣的堵心破事給弄垮了。
蘭斯洛特就不一樣了。
他能把專門給他疏導心理問題的醫生和智腦搞得去看醫生。
反正聯盟的那堆破事多半是沉疴痼疾, 不斷有人捅婁子再有人頂上,短時間內壓根不可能消除, 元帥大人債多不壓身, 早就看淡了, 心态比退休了的馮納爺爺還平和淡定, 歷代元帥就沒他這麽光棍的。
只是光棍也是想讨媳婦兒的。
雖然沒被西澤爾揍一頓再扔出來,蘭斯洛特還是為自己被踹出來感到難過, 絲毫不覺得自己半夜三更去擾人清夢有什麽不對的,只覺得只是來到雄雉座給聯盟的廢物點心擦屁股後太過繁忙,和西澤爾聚少離多, 小家夥不親近自個兒了。
路西幫忙分析了一下,反應過來:“西澤爾大人什麽時候親近過您了?”
蘭斯洛特想了想, 不太服氣:“他多黏我!”
“您确定不是西澤爾不堪受擾後,為了能過得安寧點的小小妥協嗎?”
蘭斯洛特微笑着把路西擲到角落。
星船裏一應俱全, 什麽都有, 既能用來打架, 又能用來享受, 乃是蘭斯洛特的手筆。
一夜沒睡,他也習慣了這樣的操勞,望了望西澤爾的艙門位置,走到吧臺邊,戴上手套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嘗了口:“路西,人和智能最根本的區別是什麽?”
路西沒料到不靠譜的主人會問這種哲學問題,愣了一下:“人會被感情影響,智能不會。我們雖然被創造者賦予了智慧與性格,但一切都是數據與程序的在作用,智能永遠是理智的。”
“唔,所以要撬開智腦的嘴只需要一組入侵病毒。”蘭斯洛特坐到軟軟的沙發上,翹着腿抿了口淡紅色的酒液——天還沒亮,星船自動調節為休眠的亮度,只有些許微弱的光,打在他深刻的側容上,莫名顯出幾分惑人又危險的邪性。
淡紅色的酒液在暗淡的光線中也仿佛暗紅色,此時的聯盟元帥不勉強自己當個正人君子或是其他什麽角色,神色倦怠,像個剛從沉眠中醒來,正在進食的吸血鬼。
他晃了晃透明的酒杯,煙灰色的瞳孔也顯出深色,微微眯起:“但是要撬開人的嘴,就沒那麽簡單了。”
Advertisement
路西體貼地打開沙發附近的燈,将堕落成惡鬼的聯盟元帥拉回光明,溫和地道:“您不問西澤爾大人,怎麽知道他不會告訴您呢。”
蘭斯洛特古怪地看着面前的光球:“你覺得西澤爾會告訴我?”
路西沉默地分析了一下西澤爾的性格:“不會。”
蘭斯洛特喝了小半杯酒,精神沒松弛下來,反而掃除了疲憊,還能架着路西再去殺他個幾百獸人。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水晶杯裏自己被映得扭曲的影子,突發奇想:“你說,我要是對西澤爾進行色.誘……”
路西警惕地打斷他的美夢:“請您清醒一點,及時停住這個危險的想法,聯盟暫時還非常需要您。”
蘭斯洛特:“……”
艙房內的西澤爾赤着腳坐在床上,将外面那對主仆的話一句不漏地聽完。
也不知道是不是蘭斯洛特故意的,出去沒把門關緊,他半夜被驚醒,一時也睡不着了,迷茫地聽着蘭斯洛特和路西讨論哲學問題,然後話題突然轉到他身上,聯盟元帥甚至語出驚人地提出色.誘。
米迦掙紮着從他懷裏爬出來,把自己拟态出的小睡衣睡帽撥下來,坐在西澤爾肩上咬牙切齒:“色.誘?這老流氓想得美!八塊腹肌人魚線又怎麽樣,我們小西澤爾怎麽可能會對……”
毛球的聲音漸弱,安靜了一下,聲音在精神網中驀地拔高:“西澤爾?你在臉紅什麽!”
西澤爾鎮定地把它撥開:“沒什麽。”
“你的腎上腺素在上升。”毛球的聲音開始顫抖,“宇宙在上,你在想什麽!不!不要斷開我的精神網!讓我掃描!”
西澤爾:“……沒什麽。”
毛球痛心疾首:“不用掃描我也知道,你發情期時腦中的性對象我都知道,那個臭流氓有什麽好?他有驢族的四十厘米嗎?他的貓族的倒刺嗎?他有蛇族的兩個……”
西澤爾面無表情地重新連上米迦的精神網:“打開重置系統。”
毛球嗷地一聲就哭開了。
“你最近又在看什麽奇怪的東西。”西澤爾垂下長長的眼睫,俊秀的臉上布滿寒意,“看來是被病毒侵入了,要麽重置,要麽拆了,你選哪個?”
毛球趴在他肩頭哭得逼真:“我……我選擇閉嘴。”
很好。
雖然不是二選一裏的答案,但卻是正确答案,西澤爾滿意地摸了摸瑟瑟發抖的毛球,側耳聽到外面的一人一智腦還在據理力争色.誘的可能性,覺得自己不可能在這片争執聲中安穩睡回籠覺。
……這混賬是故意的吧。
西澤爾聽到什麽一半,忍無可忍地跳下床,推門走出去。
蘭斯洛特絲毫不驚訝,沖他舉了舉杯,笑意還沒到眼底,看到他赤着雙足走過來,皺皺眉:“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光着腳跑來跑去的,地板這麽涼,感冒了又得躺醫療艙了,不是不想再躺進去了嗎?”
啰嗦間西澤爾已經走到他面前,蘭斯洛特放下酒杯,站起來低頭看着西澤爾,笑了:“好像還真長高了點。”說着伸手搭在他腰側,輕輕松松将他一抱,卻沒放到沙發上,而是直接就卷吧卷吧,心安理得地把人摟懷裏了。
比起蘭斯洛特這個典型的成熟男人的高大身材,西澤爾像個還沒長大的少年,清瘦一小只,抱着都沒什麽重量,沙發旁只亮着一盞暖黃的燈,光影裏兩人肢體糾纏,氣氛異常和諧。
雖然看起來無辜的西澤爾一勾拳可能比蘭斯洛特的體重還重。
沒料到出來後會是這麽個發展,西澤爾懵了。
他突然站出來,蘭斯洛特不是應該尴尬嗎?
幾天不領教,元帥大人的臉皮還帶自動開發的,又升級了?
西澤爾還沒琢磨出元帥臉皮升級後的強度,蘭斯洛特忽然低下頭,輕笑着說話時,溫熱的吐息沾染上了香甜誘人的酒香:“我剛才喝酒了,知道喝酒會發生什麽後果嗎?”
西澤爾想了想,嚴謹地回答:“酒精中毒?”
蘭斯洛特習慣了西澤爾的語出驚人,淡定地忽略這破壞氣氛的話,略過危險的界限,和西澤爾頭抵着頭:“聽過酒後亂性嗎?”
西澤爾冷靜地指出錯誤:“喝醉的人是不可能進行性行為的。”
蘭斯洛特忍不住笑:“可是我沒喝醉啊。少尉閣下,你沒掙紮我就當你不反對了。”
西澤爾推開他的臉,冷着臉:“這就是你說的色.誘?”
蘭斯洛特:“……”
是錯覺嗎。
他仿佛感覺到了西澤爾的一絲絲小小的……失望?
要承認這是色.誘有點困難,畢竟沒什麽效果,不能體現出魅力,但是要不承認,蘭斯洛特預感西澤爾會轉身就走。
聯盟元帥瞬間就想到了正确答案,機智地回答:“當然是了,你誘惑到我了。”
西澤爾:“……”
兩架機甲不約而同地冒出個念頭:“人類真是可怕。”
蘭斯洛特巧妙地脫了困境,後發制人:“小朋友,偷聽聯盟元帥說話可是要進監牢的大罪,還不穿鞋子半夜三更溜出來亂跑,都聽到什麽了?嗯?如實招來,再親我一下,就從輕發落。”
西澤爾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蘭斯洛特那頭燦爛的、手感很好的金發上,漠然道:“我錄下來了,你要聽的話我給你播出來。”
蘭斯洛特還是要點臉的:“……那就不了。”
西澤爾很滿意壓了他一頭,示意他把頭再壓低點,如願以償地摸上那頭漂亮的金發,眸子微微眯眼,滿足極了。
蘭斯洛特和他的距離卻已經近在咫尺。
只要蘭斯洛特願意,再微微靠近一點,就可以親吻上觊觎許久的嘴唇。
西澤爾的唇形很漂亮。
雖然總是直直地抿着,沒有笑容,但是漂亮的唇形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這個不算缺陷的缺陷,平時顏色淺淡如櫻,洗完澡出來時就紅紅的,清冷的綠眸也總是融化了那層寒意般,含着水霧,像只無辜的小獸。
這段時間兩人都是住在星船上的,隔着不遠的距離,擡頭不見低頭見,多次看到小美人出浴後變得粉嫩嫩的樣子,蘭斯洛特只能出去巡邏吹冷風,深沉地抽煙減壓,覺得自己對懵懂的小朋友産生奇奇怪怪的念頭确實非常禽獸。
此時這麽近的距離,心心念念的滋味觸手可及。
語言與思想上的流氓巨人心一橫,心想禽獸就禽獸,摟着西澤爾那把瘦腰的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正要親下去。
星船裏的燈光“啪”的全亮了。
朦胧暧昧的氣氛瞬間消散無蹤。
蘭斯洛特還沒發聲,路西已經飛快解釋:“事實上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您的護衛隊和幾個高級将領正在星船外禮貌敲門,預計兩分鐘後哈裏大人将打開星船的門上來,星船感應到有人靠近,自動開啓了光源。”
蘭斯洛特:“……”
西澤爾從撸蘭斯洛特那頭漂亮的金發中回過神,發現這個距離太過危險,聲音裏有自己都沒發現的微顫:“蘭斯洛特?”
他的肌肉緊繃後又緩緩放松下來,生不出防備反擊的念頭——要是有,蘭斯洛特早就被掀飛了。
蘭斯洛特磨了磨牙,突然湧出精神力,控制星船熄了燈。
星船陷入徹底的黑暗,什麽都看不清,他低下頭,像偷蜜似的,準确無誤地在西澤爾微微張開的唇上親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觸即分,來不及品嘗過多的滋味,靈魂卻都似乎在為自己碰觸到的甜軟顫了顫。
蘭斯洛特沒有發現自己的神情溫柔得不像是聯盟元帥該有的,抱着懷裏的寶藏回到艙房裏,把他放到床上,伸手揉了揉因為被突然襲擊而全身僵硬的可憐小王子,沒忍住又在他額上親了一下,聲音低啞:“總是遇到這些壞事兒的……下次不會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