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銅礦之謎

第47章 銅礦之謎

最終還是張廷玉說出了大家的疑問:“皇上,幾百年來,國家庫銀都是五十兩的官錠,既便于存放,也便于核查數目,不知皇上……”

他沒有說完,乾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我不是說官銀鑄成五十兩不對,而是說,流通的市銀要有定值。”

“定值,如何定值?”這次是弘晝不解的問。

“鑄造銀幣”,乾隆一字一頓的說。

“鑄造銀幣?皇上說的可是夷人的‘本洋’?”

“對,前明萬歷年間就有了夷人傳過來的銀幣,叫做本洋,但只是富貴人家用來把玩或收藏。其實,夷人鑄造銀幣,就是為了便于銀錢流通。”

乾隆在炕桌前站了,喝了一口太監剛剛換了的熱茶,轉過身接着說道:“銀幣與制錢相同之處在于,尺寸劃一,都有定值。”

“而且在銀中摻入其他金屬,就變得很堅硬,不像純銀那樣質地軟而容易磨損。不同之處在于,制錢是用熔化的銅水澆入模範中鑄造。而銀幣是事先鑄好銀坯,然後用機器壓制出來。”

“我大清也鑄造兩種這樣的銀幣,一種定重一兩白銀,一種定重半兩白銀。以後稅賦收入的碎銀,不再鑄成官銀,而鑄成銀幣。”

“五十枚一兩重的銀幣碼好,用桑皮紙卷起來,就相當于一錠五十兩的官銀,包起來便于存放盤點,拆開來便于流通使用。”

“有一兩、半兩的銀幣,配上制錢使用,不需要用戥子稱,用夾剪來剪。堅硬耐磨損,用上幾十年也不需要重鑄。是不是用起來很方便?又杜絕了鑄官銀的火耗?”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看着衆人的反應。在場的衆人被他這一番奇思妙想說得有些茫然,聽着頭頭是道,細想又覺得不甚實際。

正費思量間,弘晝說道:“皇上,臣弟家裏也有幾個本洋,我還特意稱過,好像不是一兩,而是七錢二分。”

“對,你說的沒錯,是七錢二分。夷人有夷人的算法,我們不管他,只圖我們使用起來方便就成。一兩銀幣換一千文制錢,半兩銀幣換五百文制錢,婦孺老人也算得明白。”

“可是,”弘晝又不無擔心的說道:“皇上,一兩銀子換一千文制錢只是官價,自前明到我朝以來,都是銅貴銀賤,市價上的制錢,從來都是高于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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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市價也是時高時低,就怕是真的有了銀幣,換起制錢來,也是不如想像的那樣方便。”

“老五說的好,”乾隆誇了一句,說道:“這就是朕接下來要說的銅政。我朝歷來缺銅,鑄造制錢要用大量的銅。”

“堂堂大清,億兆人口,雖然全國有幾十處銅礦,但多數都是出産寥寥,只有雲南一省産出最高,滇銅占了全國産銅九成以上。”

“出産不敷用度,自然造成銅價上漲。銅價上漲,百姓更把銅器當成了稀罕物,高價買回來成了擺設或是用具。”

“不法商家見有利可圖,不惜熔了制錢鑄成銅器出售,制錢少了,銀賤銅貴之勢更盛,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廷玉當即答道:“皇上所言極是。雲南出産的銅,歷來不夠國家使用。我朝銅荒由來以久,順治年間,即開始從東洋購銅以補國內之缺。”

“康熙年間,人口日益滋繁,制錢用量更大,幾乎都是依賴洋銅。雍正元年,先帝爺嚴令雲南整頓銅政積弊,并令除稅課及官府收買供本省鑄幣者外,餘銅聽民自賣。”

“銅産由此轉盛,滇銅産量大增。但即是如此,從東洋進口之銅仍占每年用量的六成。”

“衡臣說的一點兒不差,”乾隆說:“雲南銅礦幾乎遍布全省,但富礦不多,且開采日久,礦巷日深,轉運不易,排水費工。”

“礦洞多是斜巷入山,深者長達數裏,逐級開采,一個大礦需用工千餘人。采礦全靠人力錘鑿,用麻袋、吊筐背出。”

“條件惡劣,遇積水、崩塌,死者動辄數百。一名礦工出産,每日不過二、三十斤。所以,滇銅産量雖大,但采銅成本總是居高不下。”

張廷玉主管着戶部,曾幾次聽戶部銅政司的主事說過此次,心裏自然十分清楚。讓他吃驚的是,萬幾宸翰的皇上,居然能對雲南采銅知道得如此細致入微。

他在櫈上躬身行禮,發自內心的贊道:“皇上體察之詳,剖析之精,令臣感佩莫名。”

乾隆笑着說:“若要增加銅産量,就必須要……”說到這,他特意頓住了,仿佛是故意吊大家的胃口。看見衆人都目不轉睛的看向自己,他才接着說道:“開新礦。”

“開新礦?”允祿以為皇上又能說出什麽驚世之言,聽他如此說,不免失望,心裏嘀咕道,廢話!這個還用你說?

他主管工部,這是他份內的差事,于是說道:“皇上所言極是,工部虞衡司每年派出大量人力四處踏勘,找尋新礦脈,只是收效甚微。”

“那是因為沒找正地方,”乾隆面露得意的笑着說:“十六叔你記下,告訴虞衡司,去江西省,饒州府,德興縣,去那找去。”

“那有銅礦?”允祿睜大了眼睛問,顯然是不信他的話。

乾隆篤定的說:“那不僅有銅礦,而且多是富礦,儲量大而集中。最難得的是埋得淺,很多礦,剝開土皮兒就能見到礦石,省了多少人力,呵呵呵,”說到最後,他得意的笑出了聲。

他笑了,在座的衆人可是徹底蒙了,他們不知道,眼前這位出北京城的次數都有限的新皇上,怎麽能知道千裏之外的江西有如此難得的銅礦,而且地方精準到府、縣!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乾隆見他們都怔怔的不出聲,又說了一句:“朕說那有,一準就有,十六叔你只管讓工部的人去踏勘,一去便見分曉。”

張廷玉在座上拱手,語氣小心的說道:“臣等不是信不過皇上,臣只是疑惑,銅礦埋于地下,工部年年踏勘尚不可得。皇上如何能于千裏之外,洞若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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