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戚振豐
戚振豐
夜半三更,出租車司機們一聽見他要去城西的別墅,都跑得比兔子還快。袁潇無法,只得回身上樓找張晗拿摩托車鑰匙,卻發現後者已經穿戴整齊。
“我跟你一起去,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說完,張晗就拿着頭盔走到了前面。袁潇卻忽地扯住他, “你稍等一下。”
說完,袁潇就進屋對鬼奶奶說道: “奶奶,如果我們回不來了,麻煩你照看一下我的兒子,順便給我爸媽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他走。”
鬼奶奶卻搖搖頭說: “你不會回不來的。既然你命中注定能活八個月,必定一分都不少。”
袁潇愣了一下,心裏忽然有了些底氣,開口道: “謝謝!”
城西離這裏還算遠,兩人超速行駛,也開了近40多分鐘。因為速度太快,兩個人下車的時候身體都在僵冷地發抖。
袁潇小跑幾步來到別墅門前,喊道: “謝寒亭,你在嗎”
如此反複幾聲,依舊沒人答應。袁潇回頭,見張晗正滿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無法,只得再敲門試試看。好在這次只敲了兩聲,門就開了。一個軍服鬼見着袁潇的同時,敬了個軍禮。
“謝寒亭呢”
軍服鬼手指樓上,袁潇立刻沖了進去,直奔自己以前的卧室。只是卧室門被人反鎖着,袁潇不禁拍門道: “謝寒亭,你在嗎”
老鬼平靜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從門裏傳出, “什麽事”
“張晗的父親去調查那個老頭,現在不知道什麽事情。你可以去看看嗎”袁潇也是走投無路,才會來找老鬼。畢竟現在關系挑明了,老鬼也跟自己沒什麽瓜葛,他沒有立場再去要求謝寒亭做任何事情。
“不行。”謝寒亭的回答毀滅了袁潇的希望,同在他身邊的張晗也聽到了這話,嘴唇顫抖,臉色發僵。他移動着步子,來到門前,慢慢地跪下, “我求求你,我們沒有其他法子了。我願意跟你交換,我有佛眼,我可以把它給你。”
“我現在不需要佛眼。”謝寒亭的話讓張晗的希望也沒了,他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柱的木偶,頹然地靠在門框那兒。
現在還能去找誰誰也找不了!
忽然,張晗像是想起了什麽,道: “你給章不凡打個電話,他老媽不是認識那個聞仕道嗎現在他們聞家的子孫有難,聞家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袁潇趕緊打了電話給章不凡,對方正在睡覺,說話間全是起床氣。袁潇立刻把情況簡述一遍,章不凡頓了幾秒,才說: “好,我馬上去。”
電話挂斷後,袁潇他們也只能等着章不凡那邊的消息了。
時間總是磨煞人。張晗呆呆地等着電話,也不知是何時開始落淚的,等袁潇注意到時,一張臉冰得吓人。
他也是難受得說不出話,只能輕輕拍了拍張晗的肩。
章不凡再打來電話時已是半個小時之後,他聲音急切地道: “你們現在在哪兒”
“怎麽呢”
“快藏起來,聞家被人襲擊了。”章不凡不知道在哪裏,聲音有些不真切, “聞仕道跟我通話的時候也被人襲擊了,現在在醫院裏。如果真的跟那個老頭有關系,你們準要遭殃!”
“我們不在家裏!”袁潇趕忙答道,忽地眼睛怒張,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如同氣聲般的兩個字從他嘴裏跑出來, “袁睿……”
章不凡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現在正趕着去醫院,有情況第一時間聯系,注意安全。”
手機砰地掉在了地上,吓得張晗愣住了, “怎麽呢是不是我爸出事兒呢”
“袁睿……是袁睿!”袁潇蹭地站起來拉着張晗道: “快回去!章不凡說那個老頭會斬盡殺絕,連我們都不放過!我們現在出來了,可是袁睿還在屋子裏!”
袁潇激動萬分,張晗卻在渾身發抖,似乎承受不住地後退一步。
“那……也就是說我爸已經……”張晗忽地就閉了口,擡手狠狠地抹了把淚, “走吧!咱們回去!”
袁潇明白張晗想的是什麽,他牽住對方的手緊了緊。
“走吧。”
回來比去時更快,極限的速度讓兩人險些車毀人亡。這突兀的一出讓袁潇心中升騰起不好的預感。好在張晗駕駛技術不錯,晚上人少,倒也平安歸來。
此時正是淩晨四點,天地俱寂,只有路燈昏黃的光灑在人身上,暖不了身更暖不了心。
袁潇飛快地跑上樓,渾身都在發抖,他怕自己一開門就看到不好的東西。他推開門的時候屋子裏黑漆漆的,陰冷得可怕。燈光亮起時,有一瞬間的刺眼。袁潇盡量壓抑着自己的心走到卧房門口,推門而入。
借着客廳的光,袁潇看到了袁睿躺在床上睡着了的樣子,難以言喻的慶幸從他心底升騰起來。他幾乎是松了口氣地靠近床邊。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着滿滿的嘲諷氣味, “也不過如此。”
“誰”袁潇驚疑一聲,立刻回身開燈,這光明讓他看清楚了屋子裏的人。那是個老頭,鬓角的發有些花白,坐在輪椅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不用老頭介紹,袁潇都猜到了他是誰。恰好,張晗進了屋, “怎麽呢”這話音剛落,張晗就站定狠狠地盯着老頭,兇惡地問: “我父親在哪兒”
“放心。”老頭擡擡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是上頭派來的人,我自然是不會動他的。”他放下手,覆在自己腿上,拇指上帶着玉扳指透着股如墨般的質感。
“只是……”他停了停,再開口時語氣裏滿是不可一世, “多少要讓他受點罪了!”
張晗嘴唇咬緊,都快出血了!他忍住心慌又問了一次: “那他究竟在哪兒”
“別急,你馬上就能見到他。”老頭的笑容帶着嗜血的欲望,他緩慢地擡起手,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時,一種強大的禁锢之力便将兩人束縛在了地上,就連張嘴的動作也被限制。
“放心,只是把你們困住,免得等會你們掙紮起來,我這把老骨頭制不住。”随着老頭擡起的手放下,黑色的氣體缭繞在兩人身周,如同繩索般緊緊地縛住兩人。他目光直視着張晗,一臉慈祥的笑容: “沒想到小張的孩子也不過如此。哼!虎父犬子,後繼無人!”
他舉手動了動手指, “走吧。”
這時,一個男人出現在窗戶上,長長的黑發束在腦後。這麽冷的天,卻只穿了件和服。他快步走到老頭身邊,推着輪椅出門。而缭繞在袁潇兩人身上的黑氣延伸出一些,仿佛一根繩索,纏在了老頭的手上。袁潇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被老頭牽着走,仿若他手中的兩條狗。
推着輪椅的男人很瘦,卻能輕而易舉地将輪椅舉在肩膀上,快速地跑到樓下停靠着的轎車邊。
眼看着老頭就要講自己帶走,袁潇拼盡全力在努力地掙脫束縛。他不能就這樣離開,袁睿還在上面!恰在這時,老頭仿佛聽見了他的心聲,着急地吼了一句: “且慢!”
這聲音阻止了和服男子要打開車門的動作,卻阻止不了車門被其他人打開。數條蒼白的手臂猛地沖開車門,緊緊地抓住了和服男子的身體,将其拖入車內。而和服男子遇此偷襲,神情不變地将老頭抛在了空中。
車門關閉發出的響動和輪椅落地時産生的碰撞聲,同時響起。老頭坐在輪椅上,紋絲不動,巋然如山。
這一切發生在幾秒之間,快到袁潇還沒反應過來,周圍又重歸于平靜。遠處路燈昏黃,一個人影漸行漸近,卻在離這裏二十多米處站住不動。老頭回身看了袁潇一眼,眼含深意, “想不到謝寒亭能為你做到如此地步。”
“戚振豐,多年未見,你身體可好”謝寒亭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飄飄忽忽,不太真切。
“還好還好。”戚振豐松開握住黑氣的手,抱拳道: “倒是寒亭兄的身體,讓人不得不注意。”
“話不多說,你知道我來這裏是什麽意思。”
“那我也把話放明白了!”他舉手,拿大拇指對着袁潇, “人,我是不會放的。你有本事,就來搶啊!”
話音一落,鋪天蓋地的黑氣席卷過來,沿途的路燈通通炸裂。戚振豐哼了聲, “格老子的,老子會怕你!”他的右手猛地拍在輪椅上,剎那間,萬千骷髅從地面伸出,動作緩慢地爬起。黑氣過去,骷髅灰飛煙滅。但骷髅數量太多,将黑氣的勢頭攔了住。
“謝寒亭,你可得想清楚。你現在可不是我的對手。”
“你的命就一條,我可是有還魂珠,不死不滅。”
戚振豐雙手緊捏着輪椅扶手,而謝寒亭也不出聲。當中黑氣不斷地吞噬着骷髅,而骷髅也不斷地從地底爬出。忽然,戚振豐笑了。他左手動了動,袁潇的脖子就自動地貼到了他的手裏。
“他的命,也只有一條。”
袁潇當下就愣住了,他沒想到謝寒亭會來救自己,更沒有想到戚振豐會把自己作為人質,難道他在謝寒亭的心中不僅僅是一顆棋子,還有別的東西
“他是死是活,對于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聽到這話,袁潇的心中涼了一下,也只是涼了一下。
戚振豐笑了, “那既然如此,他死了也好。”他手指用力,袁潇的臉就漸漸漲紅,最後成了豬肝色。謝寒亭仍舊無動于衷,戚振豐也無所謂地笑着,手上的力度更加巨大。
“戚先生,殺人償命,不應再犯!”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伴随着陣陣佛音。這佛音傳入袁潇的耳中,那窒息的感覺便立刻消散了不少。而戚振豐掐住他的手竟然漸漸松開,向後撤去。袁潇看了眼戚振豐的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直冒。一個瘦高的身影進入袁潇的眼中,光頭,白色長眉長胡須,一件僧袍,一個禪杖。來人步伐緩慢,速度卻極快,不大一會兒就來到了戚振豐的十米開外。
而恰在此時,謝寒亭控制的黑氣猛然增多,不一會兒就将骷髅通通吞噬,形成一條巨大的黑龍,飛撲到戚振豐面前。而那個老和尚揮動禪杖,兩個巨大的金色萬字符砸了過來,落在袁潇和張晗身上,顯出一尊佛的模樣。黑煙猛地從戚振豐坐着的地方升起,黑煙散盡,原本被謝寒亭拖入車中的和服男子橫握武士刀,單膝跪地。那刀鋒閃亮,将不斷卷來的黑氣劈開。
“哼,戚振豐,你的實力也不過如此。”謝寒亭的聲音傳來,惹得戚振豐眉間一怒,一掌劈開和服男子。他的另一只手手腕轉動,黑氣便被他吸入掌中,他再猛推而出,從掌中噴出的黑氣立刻跟謝寒亭的黑龍撞在一起,爆發出轟隆巨響。
謝寒亭的身形動了幾下,才堪堪穩住,而戚振豐不過是老神在在地笑了笑。
“謝寒亭,三思而行,小心別一屍兩命!”
謝寒亭尚未來得及回答這話,站在邊上的老和尚便出聲道: “阿彌陀佛,戚先生也別趕盡殺絕,當下,老僧可是跟謝先生一路的。”
“我呸!你個聞家的小畜生,爺爺還會怕你”
“戚先生何須妄語,如若不怕,何會在對戰謝先生時留有餘力。”
老和尚的話立刻讓戚振豐面色發黑,他惡狠狠地瞪着老和尚半晌才恢複了平靜。 “也罷,我不急于一時,且讓你們多活幾日。”他動手示意和服男子撤退,卻被禪杖擋住了去路。
老和尚說道: “既然如此,何不将我的孫兒聞遠清放出監牢”
戚振豐狐貍般地笑道: “放心,我會将他完完整整地送回來的。”
聽聞此言,老和尚移開一步,讓出去路。和服男子立刻推着戚振豐慢慢地走遠。
待到戚振豐徹底消失不見,纏繞着袁潇二人身上的黑氣才完全消失。張晗沖到老和尚前面跪地哭道: “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父親吧!”
老和尚單手立于胸前,慈悲道: “你且放心,你父親是上邊派來的人。戚振豐雖不可一世,到底不敢明擺着與上面作對。你父親今夜之後,必會平安歸來。”
張晗高興得無以言表,只得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待他擡起頭時,老和尚已然消失。他回身四顧,只餘自己一人。
袁潇呢他一得松綁,先是沖老和尚鞠了一躬,便飛身奔上了樓。在他回頭的時候,眼睛便看向了謝寒亭,見那人已然站直身體,心中的擔憂通通消失,不做視線的停留。以至于他沒有看見謝寒亭往他這邊走了幾步,卻堪堪停住,弓下腰捂着肚子,手臂用力地撐着路燈才得以站穩。
當袁潇沖回屋子時,袁睿已經醒了過來,正高聲大哭。
“兒子,爸爸在這兒!”袁潇趕忙跑過去抱住自家兒子,輕聲安慰道: “別怕,爸爸一直在這兒。”父子相擁,此情甚是溫馨,奈何袁睿哭點不在此。
“爸爸,餓!”
三個字一出,讓袁潇頓時無語,滿腹心情通通憋屈肚中。他只得哭笑不得地說: “成,爸爸去給你沖奶奶。”
袁睿頓時不哭,誇道: “爸爸,好!”小孩誇完,便倒下,繼續睡覺,完全不知這期間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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