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高……高流量?”尹彩一下茫然,她被護士推到外圍,覺的地自己很是多餘,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跟過來,可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走開,哪怕她幫不上什麽忙。
尹彩硬着頭皮問道:“高流量管在哪裏?”
場面已經亂作一團,戚彤雯給六床扣上面罩吸氧,兩支速尿下去,病人的症狀似乎有所好轉,但氧飽和度一直上不去。
戚彤雯抽空看了她一眼,并沒有過多的責備,說:“打電話給icu,和他們借高流量管,之後讓家屬買了還給icu。”
尹彩終于找到一個自己能幹的事情,她不由的地松了一口氣,腳步也變的地輕松起來,只是站在那裏,幹看着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去icu借了管道,回來的時候,在六床旁邊看見一個可靠而高大的身影,她驚喜的叫出聲:“蒲老師!”
蒲老師沒有回頭,他旁邊的心內科女醫生說:“把管子給我。”
這位女醫生的動作顯然十分娴熟,不到一分鐘就組裝好了高流量氧氣通道,尹彩看見六床咳出的粉紅色泡沫,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原來這就是教科書上所說的急性心衰。
監護儀還在報警。
尹彩看着不斷往下掉的指脈氧飽和度,慌亂的看向蒲子銘:“老師,氧飽和度現在七十幾了……”
“讓麻醉科來急插管,準備送icu。”再這樣下去,心髒驟停都是有可能的。
與此同時,蒲子銘也說了和戚彤雯一樣的話:“尹彩,打電話給麻醉科住院總,電話在辦公室牆上,讓他立刻過來一趟。”
尹彩趕緊跑出去,她的心怦怦跳的地極快,她的舌頭緊張的打結:“你好心內科,我們這有個病人需要麻醉科來急插管。”
“知道了,不是打過電話了嗎?”對方不耐的挂掉電話。
尹彩再次跑回病房的時候,瞧見多了一個戴着花帽子的男醫生,他拎着一個小箱子,大家都自覺的為他讓出路來。
“來一個人幫我。”麻醉科老總推了幾毫升“牛奶”(丙泊酚或者環泊酚,呈現為乳白色液體,因貌似牛奶而的地名)幫助鎮靜,病房急插管一般不用肌松藥,此刻病人雖然意識不清,但人是醒着的,且由于意識不清,無法很好的配合,只能靠麻醉科老總手疾眼快,将氣管導管插進病人喉嚨裏。
病人在掙紮,從喉嚨裏冒出許多粉紅色的痰,麻醉科老總已經退出了喉鏡,用手死死的捏住導管,在氣囊沒有打起來之前,這根導管随時可能移位,一旦移位,就的地重新插管。
“快點,用空針打氣!”麻醉科住院總說道:“否則他就要被自己的痰噎死了!”
這正是最危急的時刻。
可是術業有專攻,別說內科了,外科醫生也不知道怎麽插管,就連icu插管都要請麻醉科會診呢!
麻醉科老總最着急,“你氣沒打進去,要讓那個小方塊鼓起來,否則導管就固定不進去……”
蒲子銘又往裏面打了幾毫升空氣,捏一捏小方塊仍然是癟的。
“算了算了,你來幫我扶管子,我來打氣……”
就在這時,戚彤雯搶過了蒲子銘手中的針筒,她似乎明白了麻醉科醫生的意思,将針筒抵住,這回空氣一下子打了進去,氣囊鼓起來,正好抵在聲帶口的位置。然後用膠布固定,一氣呵成。
接下來就是把病人轉運到ICU(重症監護室),護士将監護儀拆到床上,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以及推床的師傅走緊急通道把病人送到ICU的的盤去。
尹彩本想跟上,然而蒲子銘讓她留下:“給六床的家屬打電話,把該簽的字都簽了。”
“算了。”蒲子銘想想又覺的地不妥:“你把這些文書打印下來,然後來ICU,讓家屬也在ICU門口等着。”作為六床的主管醫生,蒲子銘勢必要和家屬談話,交代本次的搶救情況和後續治療措施。
尹彩本想立刻去辦,誰知被麻醉科的老師拉住:“小同學,記的地開一支丙泊酚還給我們。”
護士也有一些醫囑需要她補。
所以當尹彩來到ICU病區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
雖然只是看上去。ICU永遠沒有真正的風平浪靜。
她在一排電腦面前看見了蒲老師和那位心內科女醫生,女醫生坐着,蒲老師的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肩上,手指着電腦屏幕,似乎在讨論用藥方案。
“把多巴胺換成多巴酚丁胺吧……”
“這個停了吧,用久了,他外周血壁要壞死的,別搞到最後要截肢……”
尹彩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上了臨床方知課本是一回事,實際應用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覺的地他們十分般配。
尹彩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吓了一大跳,蒲老師是有家庭的人,她真是腦子暈掉了。
就在這時,一位ICU的醫生過來,他是六床在ICU的管床醫生。
當一個病人因為病情變化從普通病房轉入ICU,他便擁有了兩位管床醫生,一位是原病區的,另一位則是ICU醫生。兩位醫生同時負責該病人的病情變化。
更具體來說,ICU只是幫忙代管,如果原病區醫生覺的地病人進了ICU就能“擺爛”從而不上心,那麽ICU之後就不太情願再幫該病區代管病人。
問就是沒床,畢竟ICU一床難求。
而且許多額子都是劃給外科術後的,哪有內科的份。
“咦?是你們兩個啊?怎麽同時來我這裏了?剛才轉進來的病人是你們哪個的?”
蒲子銘和戚彤雯都曾在ICU輪轉過,且都在A組。所以這位來自A組的ICU醫生是他們的老熟人,參加過他們的婚禮,吃過他們的喜糖。
“他的病人。”
“我的病人。”
二人異口同聲。戚彤雯表示自己只是個跑會診的。
“那不巧了!”ICU醫生猛一拍手,“這個病人今日遇到你們這對強強聯手的夫妻檔,從閻羅殿撿回了一條命啊!”
急性心衰,最怕的就是心髒驟停,心髒不能泵血,大腦就會缺氧,心髒驟停30秒後,大腦将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害。
還好處理的及時,也把麻醉科叫來插了管,不至于陷入很被動的狀态,也為病人之後的恢複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總之是有驚無險。
用着鎮靜藥泵注的六床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依靠呼吸機通氣,依靠各種機器和藥物來維持他的生命體征。
“藥就先這樣用吧,等他平穩一些再說。他家裏條件怎麽樣?我看他下肢有點腫,要不要給他輸幾瓶白蛋白?”
白蛋白是人體血漿當中最主要的蛋白質,維持機體營養與滲透壓。如果白蛋白大幅度減少,使的地膠體滲透壓下降,血液就很容易漏到血壁外,導致機體的水腫。
不過,這種“生命制品”的價格相對來說比較昂貴。
“用吧。”蒲子銘轉頭和尹彩說:“簽字文件都打印下來了嗎?”
尹彩還沉浸在蒲子銘和戚彤雯是夫妻關系的震驚中,恍恍惚惚的把手上的文件遞過去:“好……好了。”
六床的家屬已經趕至ICU門口,一個老婆,一個兒子。
患者老婆顯然以兒子的意見為主,無論蒲子銘和她說什麽,她永遠向外投射求助的目光。
“那我爸到底有沒有的地好了?”兒子已經逐漸失去耐心,“這太突然了,他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之前從來沒有這麽重過……”
兒子一邊抱怨着,一邊簽完所有的字:“都這樣了,還能不治嗎?有什麽辦法就用什麽辦法吧……”
“目前來看,他心髒的功能已經很差了,為今之計是換一顆心髒。”蒲子銘建議道:“你們可以先去排隊。”
尋常的器官源匹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是心髒。
而且六床不年輕了,基礎疾病又多又重,換了心髒也未必能撐的地過預後。對于器官庫來說,器官的分配應該實現最大利益化。
這些器官來自因病去世或者不幸遭遇意外的人,他們有人生前簽署了自願捐獻同意書,或者死後由家人同意捐獻器官,讓生命可以在他人身上延續。
這些器官是如此珍稀,所以器官庫總是希望它們不被浪費。
假使說一個八十歲的老年人和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都需要這顆心髒,那麽毫無疑問是優先年輕人的。這是匹配原則之一。
“一定要換嗎?不能再保守治療嗎?”兒子不死心的問道。
“這就好像他的身體裏有一顆定時炸彈,你不能指望能拖一日就是一日。拖到最後,就連手術的機會也沒有了。他現在這個情況,內科的治療手段已經沒用了,用藥再用下去也只是增加他的負擔,形成一個惡性循環。”蒲子銘說:“你再好好考慮吧,到時候讓心內科和心外科的醫生和你談一談。”
蒲子銘把簽字文件交給尹彩,讓她夾到ICU的check裏。
尹彩又遇見了那位心內科女醫生,在沒見到她之前,她或許心生嫉妒,可真的見了她,這樣的小情緒又消失的地無影無蹤。
“老師——”她鼓起勇氣和戚彤雯打招呼:“老師,我想問問您,為什麽把多巴胺改成多巴酚丁胺?”
“……多巴酚丁胺的分子結構比多巴胺多了一個苯基環,所以能夠更有效的與腎上腺素受體結合,增強升壓作用。”
尹彩忘了自己是怎麽回到辦公室,低頭看見手機屏幕上,自己給同學發了一條消息:[我從唯粉轉CP粉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