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立

第14章 成立

14.

邢易看到這女生時,第一反應是覺得有點眼熟,她們之前應該見過,只是突然想不起來了。

剛才被她吵醒,微睜眼便看到了趙晟泉的臉。他的出現讓邢易頓感煩躁,立刻又把眼睛閉上。

所幸周嘉忱還在,沒機會讓他亂來。

他們兩人一起走了出去,不知聊什麽。邢易好奇地看了眼,他們卻不在窗子所能看到的範圍內,她才有些失落地收回視線。

旁邊的女生把頭歪到旁邊假寐,完全不想和邢易有任何交流。在她穿好鞋子準備慢慢挪到門口時,眼前的門從外面推開,趙晟泉先走了進來。

“易易,小心點,你怎麽受傷了?”

邢易看到他身後不遠處的周嘉忱,有些煩他不過來把這人支開,敷衍了事地解釋:“走路沒看路崴到而已。”

“我送你回宿舍吧,我開了車——”說着,他就要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

“你女朋友還在輸液。”邢易不鹹不淡地提醒一句,而他的眼神也是才看過去,想起那還有個人。

“……”

“我走了,你自便。”

說完,她再上前一步,趙晟泉不得不往旁邊挪,給她讓出條道。

周嘉忱身上染了趙晟泉的煙味,此刻正有些掀起地拍着自己衣服。看到邢易走出來,上前很自然地扶住,甚至比剛才進來時更親密。

趙晟泉遠遠看着覺得很不是滋味,卻毫無辦法。

Advertisement

這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旁邊的女生看到他深情款款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不甘和惡心。前任還沒忘幹淨就算了,竟然直接擺在了明面上,換誰受得了?

邢易沒心情管他們後面那對發生什麽,走遠後,就把周嘉忱的手推開。

“怎麽?”他問。

“你和他待了那麽久,被玷污了,離我遠點。”邢易說話毫不客氣,并且身體力行地真的橫跨一步,與他隔得很遠。

“沒說什麽,趙家想拉攏關系,但是這事兒找我不管用。”

“他這種人在生意場被拒絕一次就不會再貼上來,看他之前找你的頻率,要是真的只是生意的事情,他早就和你斷幹淨了。”

語氣有點重,看樣子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忍耐。

周嘉忱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這是他此生第一次感到這樣心虛。

明明他沒有做傷害邢易的事情,也絕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但就是因為應允了一個前提,他有種成為趙晟泉同盟的感覺。

邢易看他在想事情的樣子,心裏還是有點傷心的,她不喜歡別人對自己藏着秘密。

“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我要回宿舍躺着去了。”

“你躺不了。“

邢易:“為什麽?我自己宿舍為什麽不能躺?”

周嘉忱看了眼她的腳踝,沉默幾秒,“因為你爬不上床。”

“……“

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這裏離比賽場地不遠,陪你過去吧,你看看你朋友。”

“順便想想這段時間住哪裏。”他補充。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是有引導性的。

已知邢易的家離學校很遠,周嘉忱在附近有一套房子,且有很多輛車,每日通勤毫不費力。

她不能睡上下床,還需要随時有冰塊的地方能治療自己的傷。

答案好像就擺在眼前,可邢易不敢選。

這幾天忙學校的事情,不代表她之前的疑惑會消失。

那晚宴席結束的周嘉忱,是她沒見過的一面。就好像,他是可以随時走下神壇的人,陪底下人玩樂一陣,又能自由地回到高處。

這樣的不确定性,會讓邢易反複懷疑他是不是還有自己未發掘的領域。

她不想冒險。

他們兩個人在學校裏毫不避嫌,周圍已經有人在猜測。倘若他們一直這樣不清不楚地走近,超越朋友的近,無疑會再一次給她的名聲帶來打擊。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誰都往家裏請了。”還沒走到比賽終點,她就給了這個答案,“我住學校附近的賓館就可以。”

周嘉忱微愣,“我只讓你去過我家。”

“但這是不合适的,以我們目前的關系。”她說,“同居嗎?情侶才會這樣。”

邢易松開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看臺走。

“這樣很沒意思。”

她獨自一個人走到離終點遠一點的位置,一路看過去,路兩邊有不少贊助商支起鐵架貼心地準杯飲料和食物,好讓運動員們有充分的體力。

陸陸續續有人跑向終點,邢易在人海中張望,一直沒看到郝茗。

聞嵩坐在藍色帳子底下躲太陽,右手拿着個電動小風扇,黃色和藍色的工作牌挂在脖子上,悠哉悠哉的,十分惬意。

“聞嵩,郝茗參賽了嗎?”

聞言,他坐直身子,翻了翻旁邊的簽到表,“參加了呢,應該只是跑得比較慢。”

比賽進行到一個半小時,邢易在旁邊用手機查資料,眼睛都看酸了,猶豫要不要走的時候,聞嵩忽然說:“來了來了,邢易,那是你朋友吧?”

她擡頭看過去,的确是今早出門時穿的運動服。為了顯眼特別,郝茗今天穿了一身黃紫交織的衣服。

不過,怎麽看她擺臂動作怪怪的……

邢易眯了眯眼,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手上拿了個什麽?”聞嵩也在一旁感到疑惑。

幾秒後。

“拿了個碗。”邢易平靜地接上,随後補充,“旁邊老板提供的能量餐。”

邊吃邊走。

“……”

聞嵩見狀直接笑出聲,毫不遮掩,“不是,她上這兒吃流水席來了??”

邢易覺得好笑,卻又知道這就是郝茗的性子。她的身體素質,不可能能把整個馬拉松跑下來。中途那麽無聊,總得找點事情做。

就是沒想到路邊的小吃攤給她絆住腳了。

她慢悠悠小跑到終點,對着攝影機開心地比了個耶。有人采訪她,她氣宇軒昂地有問必答,根本看不出一點累。

或許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累。

餘光中,邢易見周嘉忱随意坐在了桌邊的塑料椅上,部門的學妹過來問他賽程的問題,他全讓旁邊副部回答。失神地看着遠處,陷入死水般的沉寂當中。

聞嵩早就察覺到,只是他深知周嘉忱嘴巴嚴,問不

出什麽。賽事結束之後,其餘工作人員做收尾工作,他趁機走到郝茗和邢易這邊,遞上冰鎮的飲料和毛巾套近乎。

邢易看得出來,但沒拆穿,還是和他對話兩句。

聊半天,他終于切入正題。悄悄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周嘉忱,低聲問:“那哥們兒怎麽了?”

郝茗也看過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今早出門不是還好好的……易易,你把人家甩了嗎?”

聞嵩比她還激動,坐在地上按住自己膝蓋強行鎮靜,“什麽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竟然把他甩了?!哈哈哈哈哈哈——”

邢易沒想這人能鬧出這麽大動靜,下意識往前湊,伸手捂住他的嘴,滿臉迷茫,非常心虛地看了周嘉忱一眼。

周嘉忱不是聾的,他們幾個人講話沒有收着音量,每個字他都聽見了。

視線過來三秒,他不緊不慢地挪開。起身,跟旁邊部門同學交代完工作的事情,往出口方向去,頭都沒回。

郝茗眨了眨眼。

“真被甩了啊……我從來沒見過周嘉忱臉色這麽沉。”

聞嵩的嘴還被捂着,發出聲音模糊:“我也沒見過——”

邢易回神,立刻把手松開,之後動作連貫地開了一瓶礦泉水,倒到自己手上沖洗,之後又給他遞上一張紙巾。

聞嵩抿了抿唇,尴尬地笑了兩聲。

“不過,周嘉忱做什麽惹你生氣了?他行事向來很穩的。”

邢易:“我們——”

原本想解釋的。他們根本沒在一起,沒談戀愛。但是,在心中一股無名的驅動力下,出口前陡然換了一個講法,矛盾轉移。

“你自己去問他,我沒什麽好說的。”

聞嵩聽完立刻站起來,朝周嘉忱的方向狂奔離開。郝茗十分嫌棄地看着跑開的人,手肘碰了碰邢易:“這人怎麽感覺神神叨叨的。”

“周……也說他精神不太正常。”邢易面不改色地接話。

奔跑中的聞嵩:……律師函警告!

郝茗走了一個多小時,腿酸得厲害。本來邢易想和她回宿舍,但她連站起來腿都打顫,只好先在周圍長椅上坐下休息,邢易幫她捏腿上的肌肉放松。

“好啦,他們人都走了,你可以跟我講實話了吧?”

“嗯?”邢易面色平常地看她,“什麽實話?”

“要是和周嘉忱談戀愛,你才不會遮遮掩掩的。像之前的什麽季,什麽楊,什麽趙的,你不都是第一時間告訴我。周嘉忱在你心裏和他們一樣的話,你也早跟我坦白了。”

原本在均勻用力的手緩緩放下,她往後靠在椅背上,許久沒出聲。

腦海中閃過和周嘉忱從初識到現在這個關系的每一幀,似乎捕捉不到什麽令人久久回響的場面,卻有很多微小的細節。

她記得彙星那晚他當衆攪局,兩百四十七塊“天價藥”;記得卡在他車前的兩張罰單,替她捅出自己難以開口的分手傳言。

印象最深刻的,迎新晚會後臺前,他低垂着眉眼,一點點仔細擦她的琴弓,盡管手法生疏不夠專業,也給那時的她打了一針鎮靜劑。

不得不承認,那一晚他讓她的心落至實處,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攏在周圍,既隔絕了外界的幹擾,又給了她無限的能量。

“他是有點不同的。”過了許久,邢易逐漸從回憶中抽離,輕聲說。

“那就抓住呀!他長那麽帥,配你不吃虧。”郝茗是個實打實的顏控,十分在意男人的臉,“是目前最配的一個,季庭排第二。”

“你還排上名了?“邢易失笑。

“那當然。”她微仰着頭,陽光下額頭前的胎毛劉海鍍上一層金光。

“他在我這不同,我呢?”她低聲說,“我在他那是什麽。”

恐怕周嘉忱自己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邢易對自己的感情坦然接受,腎上腺素分泌,身體對他的反饋很實誠。不過,如果這段感情不對等,她會讓理性介入。

“如果你們兩個都有感覺,要攤開來講的嘛。你不知道,就直接問他。”蕩進耳裏的聲音很溫柔,邢易有些無措地看向她。

郝茗:“互相讓對方猜,浪費時間也消耗熱情。”

邢易:“我問過的,他沒能給我答案。”

郝茗:“什麽時候問的?”

大概給她描述了一下那天在他家的細節,聽者聞言輕啧兩聲,開始分析,“現在有兩種情況。”

“一,”郝茗豎起一根手指,“周嘉忱是個情場老手,擅長引誘單純的女生主動出擊。”

“二。”停頓幾秒,“他就是一個搞純愛的,你當時的問題直接把他問懵了。”

“他怎麽可能純愛……”邢易脫口說出時,語氣也漸漸變弱。

其實,她并不确定。

此前,似乎沒有聽說他和誰談過戀愛。身邊的朋友固定幾個,都是男性。聞嵩嘴毒口快,和他關系最好,但有關他的評價基本都是好評。

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做出不尊重女生的事情吧。她僅僅只是猜想,沒敢确認。

以前天真的時候,她也以為會和季庭走到最後。可是一旦發現對方有一點點壞的苗頭,随着時間日積月累,壞會無限放大;而曾經心動不已的好,也會因為時間流逝消失得無影無蹤。

“陷在感情裏的感覺很不好。”

“你哪裏有陷進去。”郝茗直接伸手把人抱住,怎麽動也不松手,“你要真陷進去,去他家那晚就已經打得火熱了——”

那四個字像雷一樣在耳邊炸響,邢易祈禱沒有人聽到她這句話,一邊笑一邊讓她淨化一下腦子裏的黃色廢料。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郝茗一眼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一旁的人。

第二道雷砸下來,邢易也僵在原地,沒敢動。

逃避從來不是首選,但邢易覺得現在走為上策。

“郝茗,走、走吧?你都歇這麽久了。”

聞嵩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跟我走跟我走,讓周嘉忱開車送她。”

“不行,我要陪易易。”

“我幫你要到了物理學院那個男的微信。”

“真的嗎!!!”

聲音越來越遠。

“……”

她看了眼紅腫的關節,受不了這樣胖的腳踝,皺眉有些嫌棄。起身,有種飛蛾撲火的魄力,一步一步,從他身邊走過。

“聽人牆角不是好習慣。”

“我剛剛才來。”他手裏又提了一個塑料袋,仍舊是一些常規藥品。

“你剛才買藥去了?”

“嗯,校醫室有抽成,不劃算。”

“你怎麽——”邢易把想說的話憋回去,硬生生蹦出幾個違心的字眼,“這麽會生活。”

他笑了一下,看上去卻并不是真的高興。将藥遞給她後,主動說:“我剛剛才來。”他重複。

“只聽到了你朋友說的那個假設。”

——你要真陷進去,去他家那晚就打得火熱了。

反應兩秒,邢易想直接暈倒。

“什、什麽假設呢?”硬着頭皮接。

“後面不重要。”他聲音低沉,盯着她微垂着的腦袋,輕飄飄跳過那句令人尴尬的話,非常嚴謹地得出的下一句結論。

“但是她提出的設想,在我身上成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