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玉兔不懂，主人平時總會看那兄妹倆一眼，心裏想必也是為了他們高興的，可為什麽會是這種語氣，難道說這個楊戬将來當真是那般命途多舛？
不過，玉兔沒問，因為它還記得上次的事，它說錯話了，惹了主人不高興，這樣的錯誤定然不能再犯了。
一切就如嫦娥所說的那樣，楊戬的修煉進展迅速，玉鼎真人不止一次暗中慶幸這個好徒弟被他收入了門下，沒便宜了其他師兄弟們。
五年後，楊戬的九轉玄功已經練到了第十轉。
然而，此後一年半載，楊戬的九轉玄功卻再未有寸進，這讓師徒二人都有些着急，甚至玉鼎真人都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看法了。
這一晚，楊戬坐在懸崖邊日常修煉的那塊大石上，哮天犬還在一旁吞吐月華，而他卻難得的沒有修煉，而是仰着頭望着那輪似乎千年萬年都不會改變的明月，心中思緒紛雜。
他拿出了放在懷中的珍藏許久的那枝玉桂花枝，雖然已經過了幾年的時間，但這花枝仍舊是當時花開的模樣，散發着瑩瑩微光，馥郁冷淡的香氣隐約在他的指尖纏繞。
楊戬仿佛回到了那一日，自己倉皇之下掉入了廣寒宮之後，見到那人的情形。
一時心念一動，楊戬翻身而起，騰雲往那月亮處飛去。
廣寒宮外，楊戬卻停下了腳步，猶豫着到底應不應該進去，徘徊良久，正打算離開之際，卻突然見廣寒宮門前探出一只雪白的團子。
原來是嫦娥的玉兔。
“楊戬是吧？你再轉下去，廣寒宮門口的地都讓你踩爛了！主人讓我請你進去。”
玉兔對上楊戬一貫都是這種陰陽怪氣的态度，好在楊戬心緒不寧，也不在意一只兔子的一舉一動。
随着玉兔進了廣寒宮，楊戬看見了迎風而立，衣袂翩翩的嫦娥，那道窈窕孤寂的背影仿佛不屬于這三界之中，下一刻便要飄然離去。
楊戬下意識的不願意驚動那人，然而嫦娥卻感知到了他的到來，轉身看向他，熟稔卻清冷道：“楊戬，你來了！可願随我一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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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嫦娥素日是否也是這般與人往來，但若是如此這廣寒宮又怎會這般冷清孤寂？
本就不會拒絕的楊戬，此刻猜想自己應是被嫦娥特殊對待了，更是快步跟了上去。
廣寒宮中，有一棵巨大的晶瑩剔透、冰雕玉琢般的樹，整棵樹都散發着月華，想來便是傳說中的玉樹了。
玉樹之下，有一方石桌并幾個石凳，石桌上是一壺茶并幾塊糕點。
“楊戬，坐吧。此茶乃是用仙露煮成的，還有幾塊閑時随手做的糕點，還望莫要嫌棄。”嫦娥坐在桌旁，招呼楊戬坐下，語氣平淡随意道。
楊戬忙道：“多謝嫦娥仙子。”
随即，他便在石桌的另一邊落座了。
“仙子，我……我與你也見過兩次了，好像每次我都只會說多謝仙子這樣的話。但其實，我是真的很感謝仙子，除此之外，亦在忐忑不知該說些什麽。”楊戬接過嫦娥遞過來的茶盞，握在手中，如此解釋。
廣寒宮的茶也帶着一種馥郁冷淡的香味，入口苦澀回甘，卻莫名的讓人的心平靜了下來。
嫦娥倒是說了兩句話，甚至還自我調侃了一句，“楊戬，我與你母親相交，你在凡間生活多年，想是也聽說了許多神仙的故事。如今，乍然見到了，自然會有些忐忑，且放寬心便是。也不知那些故事中是怎麽傳說我的？”
“自然是說仙子人美心善了！”
楊戬脫口而出，卻見對面那張芙蓉面上一抹自嘲一閃而過。
不過，嫦娥似乎并不在意旁人怎麽說，也沒有細究楊戬的話，話鋒一轉，“且不說我了，說說你吧。可是因為最近修煉沒有進展而愁眉？”
仙子為什麽每次都能用這般溫柔的語氣，說出這般直白直戳人心的話呢？
楊戬苦笑不已，心頭有些無奈，好似每次出現在她面前都是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
“修煉雖不是一蹴而就之事，但你不分寒暑，日夜苦修，進展迅速，本是應當。而你如今，可是有什麽心事阻礙？”
月光之下，天地間所有被月光照拂的地方和生靈都無所遁形，楊戬的困境竟被嫦娥全都收于眼底。
許是有些自暴自棄了，也或許楊戬确實想要一個人聽聽他的心裏話，更或者是嫦娥看似冷漠的溫柔觸動了他的心弦。
“母親被壓在桃山之下，我想早些修煉有成，能救她早些出來。可是，數年過去了，我也才這般境界，何時才能……”
“你母親和玉帝乃是兄妹，情分深厚，你以為她被壓在桃山之下，當真是日夜苦受折磨，你可曾親眼見過？”
“仙子的意思是？”
“玉帝初登三界至尊之位時，你母親還不曾獲封雲華公主。那時候，三界之間妖魔作亂之事不少，玉帝手下無人可用，雲臺為兄分憂，亦為證明自己在天庭并非無用之人。她拜九天玄女為師後，歷經萬難，成就斬妖除魔的法術，為天庭平定四方之亂，才有了這個公主和戰神的稱號。
這樣的兄妹情分，換做是你，你當真能那般狠心的對待自己的妹妹嗎？
在桃山下會比絕靈之地更苦嗎？
楊戬，你可曾仔細想過？”
嫦娥的話讓楊戬愣在原地，竟是這般嗎？
“西王母主宰三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她也早已隐在西昆侖不出了。玉帝身為三界至尊，若是一心要你兄妹二人的性命，誰又能攔得住？你以為西王母是如何出現在瑤池的？”
楊戬不願意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只是他不明白一件事，“那他為何要如此懲罰母親？”
“天規森嚴，任何人都不得違背，更何況你母親還曾執掌不分天條，知法犯法，若是不罰，何以服衆？”嫦娥的神情有些冷肅，鄭重道，“在其位，謀其職。”
“情愛真的這麽可怕嗎？”
楊戬如今在人間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還不曾了解過情愛是什麽滋味的時候，卻先一步知曉了情愛是如何的可怕。
“情愛不可怕，神仙也絕非無情之輩，可怕的是神仙動了情愛。
一人之情愛，是小愛，拘于一心，會自私，會盲目。
神仙之所以三界敬仰，是因為他們有功德于三界，救三界衆生于水火，無私心私情，不偏不倚。
神仙不同凡人，擁有高深的法力，長久的壽命，倘若神仙有了私心，便不再會公正無私。輕則擾亂三界命數，重則引起三界震蕩，塗炭生靈。”
嫦娥注視着楊戬，同他解釋，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不要盲目沖動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楊戬其實還不覺得情愛到底有多麽可怕，但嫦娥這般認真嚴肅的樣子，他便信了一半。
“你母親在桃山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我知道你很是着急，但你要知道只是幾年罷了，于她和我這樣的神仙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算不得什麽。
不過短短數年，你已經到了人仙之境。
楊戬，你很不錯。不要彷徨，不要猶豫，只要繼續按照你自己的路走下去便是。”
此時此刻，楊戬才真正意識到他以為的溫柔善良的女子，她也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冷漠無情的仙。
只是她的冷漠之下，卻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柔，不止一次為他指明了方向。
“仙子今日一言，讓楊戬想明白了許多，多謝仙子。”
“回去吧，莫要胡思亂想。今後的路還很長，且慢慢走，你的母親和妹妹都在等你。”
楊戬來時心中彷徨焦急，離開時卻是腳步輕松，靈臺清明。
楊戬離開後，嫦娥卻長長的嘆了一聲，玉兔不解，雲華公主真的這般重要，讓主人一再為她的兒女破例？
其實，嫦娥不是為了雲臺，只是為了一份普通簡單的情，一份父母兒女兄弟姐妹之間的情罷了。
回去後，楊戬當晚便突破了九轉玄功的第十一轉。
這讓原本一直提心吊膽，甚至都想讓楊戬轉修其他功法的玉鼎真人終于放下了心。
随後的二十多年間，每當楊戬猶豫彷徨的時候，只要擡頭看看那輪明月，垂眸看看手中的那枝玉桂花枝，便再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不論寒暑，不分日夜，楊戬于修煉一途之上，除了天賦和根骨奇佳之外，更離不開他的恒心與毅力，日日勤練不辍。
不做便罷，要做便要做到最好，容不得半點馬虎與瑕疵！
當初玉鼎真人希望楊戬能在三十年的時間內，達到九轉玄功的第三十轉，這是他預期徒弟所能達到的最好的境界了。
然而，楊戬這個好徒弟簡直是不止一次的帶給了玉鼎真人驚喜，三十年內，楊戬不僅達到了第三式轉，甚至超出了，達到了第三十六轉，較他當年更勝許多。
為此，玉鼎真人歡喜不已，徒弟厲害，不也是說明他這個師父厲害嗎？
而這三十年間，楊戬也并非只學了這一門九轉玄功，當初九天玄女傳給他的一些法術，也在他正式入門後開始學習了。
如今的楊戬，騰雲駕霧一日間能遨游名山大川，修煉着肉身元神同修的九轉玄功，不僅對兵法陣道有研究，槍法劍術亦不落後。
玉鼎真人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對着一衆師兄弟誇耀一句，他玉鼎的徒弟乃是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