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楊戬，你來了。”嫦娥仍站在往日常見的那棵月桂樹下，擡手請楊戬入座，“還未恭喜你修為又進一步了！”
楊戬是想着忍着不見嫦娥的，可這如何忍得住呢？
于是，他便獨自一人，悄悄來了廣寒宮，哮天犬則留在家裏陪着嬌嬌玩鬧。
“許久未見仙子了，仙子近來可好？”
對于神仙來說，天上幾十天的功夫，算不上多久，楊戬這話問得很妙。
“我自來也沒什麽好與不好，你來了，我便多了個說話的人。”
嫦娥眼裏她的每一日都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不過是空度時日罷了。
她話鋒一轉，“還記得你參與封神時，我釀了酒。如今啓封，也算是恭賀了，可願意嘗一嘗？”
“能喝上仙子親自釀的酒，又怎會不願意呢？”
言罷，楊戬便打算去幫嫦娥取酒來，她推拒不得，便随他去了。
楊戬取了酒來，為兩人斟上，随口問道：“怎麽沒看見仙子的玉兔？”
“怎麽？我們二郎真君也記仇了？知道這兔兒每次見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嫦娥調侃了一句，楊戬卻不知聽到了哪個詞，只覺得面龐有些發燙，頗有些着急道：“仙子說的哪裏的話，我怎會跟仙子的玉兔記仇呢！”
楊戬自認心胸雖不是有多寬廣，但也不是什麽狹窄的小人，更何況玉兔可是嫦娥的玉兔！
此時此刻的他，恍惚間有幾分少年時的模樣，與平日沉穩內斂不同，倒是平添了幾分可愛，嫦娥微微一笑。
楊戬不經意間瞥見了這微笑，心底就像是炸開了花，一時慌亂不知所措，只好佯作低頭飲酒，不敢去看。
逗也逗了，嫦娥便告訴了他，“玉兔這幾日與我鬧脾氣，這會兒怕是不知道在哪裏待着呢！且讓她自己待幾日，便會回來的。”
嫦娥這般說，楊戬倒是不好問她們到底是因為什麽鬧脾氣的，只能說仙子這般好脾氣，恐怕是那玉兔又犯了錯，惹了仙子不高興了。
怕嫦娥想起不開心的事，楊戬便有意轉移話題，正好他也有些不解，“仙子，你說三妹最近是怎麽回事？”
楊戬将楊善預備帶着嬌嬌離家出走，前去華山一事告訴了嫦娥，他确實不理解。
“楊戬，雖然你和楊善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但是，她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了，她是手持寶蓮燈的華山三聖母。她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明白了嗎？”
嫦娥淡淡說出了真相，其實楊戬實在是對妹妹太在乎了，才會過度保護她，想要一直把她留在身邊。而楊善現在這些行為，只是鳥兒長大了，想要獨自飛翔了，想要自由，想要證明自己罷了。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楊戬一直回避不願意想的事，被嫦娥揭開了，他卻升不起一絲一毫的不滿。
“每次只有仙子才會告訴我該怎麽做！”
“不，我只是把你不願意面對的事攤開在你的面前罷了，該如何做，你心裏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楊戬苦笑，他倒是不想知道，但嫦娥的話總是讓他無法忽視。
“仙子，我并非想要困住善善，只是當年西王母的警示猶在耳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當年，西王母收下楊善為徒，并且讓她一輩子待在西昆侖，不得随意外出，只是因為楊善命中有一劫難。
如今，楊戬的所作所為與當年西王母不讓楊善離開西昆侖，其實是一樣的。
他在害怕，他不能失去三妹，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楊戬，楊善一直都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你知道的。”
嫦娥的話又紮在了楊戬的心上，是啊，三妹一直都很懂事，但她最近這樣，或許真的是他太過了。
又飲了一杯酒，楊戬感嘆道：“仙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你在勸我，該給她一些自由了。躲是躲不過，可我還是會将所有會傷害她的早早扼殺。”
“你是一個好兄長！”
嫦娥注視着楊戬，目光幽深，似乎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隐約有幾分懷念和感傷。
她的這句誇獎，聽在楊戬耳中，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歡喜。
楊戬又飲了兩杯酒，嫦娥的廣寒酒總是能讓人既悲傷又歡喜，也不知她在釀造這酒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楊戬，這是酒，不是水！”
心情郁結的人，總會選擇借酒消愁，只可惜愁難消。
嫦娥最是了解這個道理的，否則她的廣寒宮裏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酒呢？
飲了酒的楊戬在嫦娥的面前，倒是大膽了許多，還笑着調侃道：“仙子莫不是怕我将你的酒都喝完了？”
嫦娥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她釀的酒，他就是醉死過去，只怕也喝不完。這小子分明是有些醉意了，她可不會在這時候與他分辯。
見嫦娥沒說話，楊戬又道：“仙子，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能難倒你的事。”
但她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多謝仙子了！”
嫦娥微微皺眉，他醉了？
她擡眼一看，卻見他神色清明，眼波清亮如水，定定的看着她。
“仙子，有的話我很想說，卻不能說，唯有這一句感謝能講給仙子聽。”
他的聲音低沉細微，倘若不仔細聽，都聽不見，但就是在這樣的瞬間，嫦娥明白他想說不能說的是什麽。
可只要有一日，他不說出口，那她便什麽都不知道。
不管什麽着急上火的事，只要嫦娥幾句話便能澆滅他心頭的怒火。
離開廣寒宮的楊戬還捎帶走了幾壺嫦娥釀的酒，這連喝帶拿的，可不見把自己當作外人了。
嫦娥仰面倚靠在玉樹旁，手裏提着一壺酒，與平日的端莊溫婉不同，更添幾分潇灑，飲了一口酒，喃喃道：“楊戬這傻小子，沒點煩心事絕不來找我。呵，等哪日也說些煩心事給他聽聽，也吓吓他！”
說着，嫦娥搖頭一笑，拎着酒壺又灌了一口酒，“還是算了，難得遇到個有趣的合眼緣的，可不能瞎跑了他，否則這日子怕是要越發無趣了！”
神仙的壽命悠長，凡人誰不豔羨？
可嫦娥卻覺得若是當年她不回來，就這般消散在人間，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也好過如今這般，何時才是她的盡頭？
提着嫦娥給的酒，楊戬一掃心中郁氣陰霾，一身輕松的回到了灌江口的家中。
楊戬正準備找楊善說說話，給妹妹賠禮道歉，也好讓她不要再生悶氣了。
願意去華山去便是了，楊善如今的修為不管是照顧自己還是嬌嬌，都完全沒有問題，也是他太多慮了。
然而，楊戬在家中找了一通，卻是半個人影都沒看到，連哮天犬也不見了。
去了城外軍營，梅山六兄弟倒是在那裏，聽楊戬說楊善不在家，面上頓時流露出幾分遲疑，被楊戬盡收眼底。
“行了，有什麽事何必瞞着我呢！都說說吧，你們知道什麽？楊善他們做什麽去了？”
楊戬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梅山六兄弟面面相觑，無人回答，随後又道：“康大哥，你先說說？”
得了，完了！
三娘啊，不是兄弟們不幫忙，實在是二爺太厲害了！
他柿子撿軟的捏，大哥那性子他能瞞得住什麽！
梅山兄弟除了老大康節之外，其餘五人是眼觀鼻鼻觀心，實則心中止不住哀嚎。
其實，楊善和梅山六兄弟的感情好，楊戬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楊善也能多幾個兄長照顧她，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如今他們幾個合起夥來瞞着他，幫楊善打掩護，楊戬的心情就不是那麽美好了。
随着康老大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楊戬不怒反笑，惹得幾兄弟瞬間提起心來。
“二爺……你你別生氣，我們馬上出去把三娘他們找回來！”
老四李謙一向是個聰明人，這時候也不得不幫兄弟們頂着楊戬的眼神，站出來說話了，就是這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了。
楊戬是沒想到乖巧的妹妹給自己來了個這麽大的驚喜，也不想出去找人了。
“哼，還找什麽？且讓他們在外頭逍遙，我倒是要看看他們什麽時候才回來！你們一個都不許通風報信！”
好吧，他們還确實準備通風報信來着，告訴楊善他們二爺發火了，趕緊回來。
可是，楊戬這話一出，他們也确實沒膽子通風報信了。
如今，也只盼着他們幾個小祖宗玩得快些，早點回來才好！
不知道家裏二哥已經生氣的在家裏蹲他們回去的楊善幾人，此時此刻都跑去圍觀那取經人去了，樂呵呵的瞧了幾出，覺得頗為有趣，就差自己下場給他們師徒幾人制造些劫難了。
得虧哮天犬忽然打了個哆嗦，想起了自家主人的樣子，立馬把一肚子歪點子給吓回去了。
“三娘，咱們也回去吧，主人怕是要回來了！若是咱們被發現了，可就不得了了。”
小姑娘嬌嬌也扯着楊善的袖子，一臉的為難，楊善這才想起來早就抛到腦後的自家二哥，讪讪一笑，“回去，咱們這就回去。”
回去了，可以再瞅準機會出來的，偷溜出來一次的楊善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訣竅。
“走走走，咱們得趕在二哥回家之前回去。哮天犬，你飛快點，嬌嬌你抱緊姨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