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二月初的紫禁城,已開始下起了雪。

天氣也越來越冷,所有人都穿上了棉襖,我更是整天手不離暖手爐,有時候還要熬姜湯驅寒,但我不想太麻煩璃兒,就自己去離淳雅齋還蠻近的禦藥房熬湯,但某一天,我撞上了蘇塔的丫頭玉鳳。

本來在禦藥房很容易碰到熟人,而且撞上她的時候我也沒怎麽在意,倒是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時滿臉都是慌亂,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還看向我笑着行了個禮,接着便走開了。

因為上次幫了蘇塔,她和玉風一直很感激我,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我也就回之一笑,然後忙自己的事去了。

但正夾着炭火時,我越想越覺得剛才玉鳳那慌亂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或許是直覺作祟吧,我忍不住抓住一個正在熬藥給藥爐扇風的宮女,問道:“嘿,你認識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宮女玉鳳麽?”

“認識呀,怎麽了?”她答。

“問你一下,她剛才在哪煎藥?”

“嗯,就在那兒……”她說着,邊往一個角落指了指。

“謝啦!”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跑到那角落一看,只見那個藥爐周圍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白色粉末,我用手粘起一些聞了聞,沒有味道,但直覺依然告訴我這肯定不是一般的粉末。

因此我連忙跑到外面随便找了一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太醫,然後拉着他來到了玉鳳煎藥的地方。

“太醫,請幫我看看,這地上白白的粉末是什麽?”我說。

他也蹲下身用手粘了一點聞了聞,然後說道:

“是薏仁粉。”

“薏仁粉?”我突然想起蘇塔小産的那天那位老太醫說的話,因此趕緊問道,“薏仁性寒是嗎?對孕婦吃了有什麽影響?”

“吃一點不會有什麽影響,但如果吃多了的話……容易宮縮流産。”

“什麽?!”

Advertisement

聽了他的話我簡直大驚失色,不由得顫着聲問道:“那要什麽劑量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致人流産?”

太醫有些怪異地看向我,但頓了頓還是如實相告道:“這個因人而異,所以我也說不準,抱歉。”

我知道他肯定是誤會我了,但我懶得再跟他解釋就讓他走了,接着我又轉向剛才聊天的那位宮女,問她:“嘿,你平常會和玉風聊天嗎?”

“怎麽了?”她也怪異地看向我。

“啊,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問一下,她平時都煎些什麽藥呢?你們有沒有交流經驗什麽的?”

“煎藥需要什麽經驗……”她的眼神更怪異了。

“因為我不會嘛,呵呵。”我連忙幹笑着解釋道,“因為上次我生了一場大病,都虧了玉鳳煎了幾服藥給我喝,才保住了這條命,所以我很感謝她,也一直在問她秘方是什麽?可是她一直都不告訴我,所以我就想你和她很熟的話,她會不會告訴你……”

“喔,這樣啊。”那宮女的臉色總算恢複了過來,但還是沒套出什麽話來,她說,“但我也不知道诶,既然是秘方的話,她肯定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咯。”

好吧,看來從她口中是找不出什麽線索了,我只能自行離開,之後再暗暗搜集證據。

不過在搜集證據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去提醒一下蘇塔,所以一回淳雅齋,我便直奔蘇塔的房間。

走到她的房間時,大門居然沒有關,而我也一時急切地想要與她分享這個爆炸性消息,所以沒有敲門就大步走了進去。

可等我走進去之後,眼前的一幕卻讓我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如果時間能重來,我寧願選擇先敲門,那樣至少還能讓我看到他們若無其事的模樣,那樣我也就不會像此刻這般難受到不能自已。

可是沒有時間重來的機會,因此我眼睜睜地看着程肅坐在床邊與蘇塔接吻,他們吻得很是投入,以至于我進來都不知道。

就連我偷偷跑開的時候,他們還在若無其人地深吻着,要多忘情就有多忘情。

而我一路跑啊跑,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跑,我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好像有點痛,痛到只能讓奔跑來麻痹自己。

但在這冰天雪地裏跑步不是一件易事,所以我一路跑一路跌,雙腿早已被雪水浸濕,寒意刺骨。

不過與心底的那股寒意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麽?

而且我覺得很懊悔,為什麽我要答應程肅那個混蛋和他交往?為什麽我要沉溺于他的美色和花言巧語之中?為什麽自己這麽沒有定力……

看吧,懲罰來了吧,原來自己也會為一個人煩悶,原來自己也會為一個人心痛,原來自己也會為一個人流淚……

啊?我流淚了嗎?我不可置信地摸向自己的眼角,果然,那裏有淚水。

完了完了,杜婉宜,你大概是瘋了!

我被這一事實打擊得頓時癱坐在地上,我茫然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又不知跑到哪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了。

雖然紫禁城的雪景是極美的,此刻我卻無心看風景,相反,這周圍白得如此蒼涼,這更讓我心生孤寂,一時之間竟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而哭着哭着,面前突然多出了一雙黑色的長毛靴子,同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且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這不是小杜子嗎?你怎麽哭了?該不會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吧?”

又是弘時那個煩人精死小孩!

不過我才不想搭理他,只是默默地抹了抹眼淚,然後撐起身子準備站起來。

然而剛一站起,雙腿忽然一陣刺痛,痛得我頓時跪倒在地。

他又嬉皮笑臉地故作誇張道:“哇!小杜子,你現在還學會主動向主子行禮了呀!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我本來就煩悶至極,這下被他一激我更是一肚子火沒地兒發,既然他硬要往槍口上撞,我也就懶得客氣了,因此我趁他不備時,一只手拉住他的手一個用力就将他扯到在地,然後再一個擡腳,将他整個人壓在身下,自己則跨坐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連忙用雙手桎梏住他那兩只不安分想要掙脫的手。

“喂!小杜子!你幹嘛?”他果然慌了,一雙如鹿般的大眼不停地轉來轉去。

而一對上他的雙眼,我才意識到此刻這個姿勢有多不妥。

因此我又連忙放開他,但還是冷冷地說道:“我警告你,我現在很煩!所以,你最好別惹我!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麽事來!滾開!”

說完我沒再搭理他,而是一個人繼續跌跌撞撞地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