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沒想到的是,造化還能更弄人一點。

本以為弘歷只是青春期少年一時荷爾蒙分泌不正常導致行為失常,只要三分鐘熱度一過就會恢複,可我沒想到,他的喜歡竟越來越瘋狂。

我的身體又漸漸恢複了過來,當然,這并非自願。而是從他告白之後的第二天起,他就每天過來監督我吃藥。

話說我本來打算抗争到底的,哪知第一天就破了功。

因為弘歷那變态居然以嘴強灌!而且只要一看到我有想吐的跡象,他便會立馬吻過來,是個人都不好意思吐到對方嘴裏,所以只能咽回去。

當然,我沒忘了罵他。

“你是不是真的腦子有毛病?髒不髒啊你!”

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麽。九歲那年,我也曾生過一場大病,那時候我已入宮,被皇考的佟貴妃和和妃一同撫養,當時病中的我和你一樣吃什麽吐什麽,佟貴妃她們都束手無策,只能将我的額娘召進宮中,額娘當時便是這麽為我哺藥,哪怕我将她全身吐得到處都是……我也曾問她,‘不髒麽?’她卻回答我,‘面對所愛之人,髒污何懼之有?’所以……今日,我與她是同樣的回答。”

雖然他越說眼神越溫柔,但我也只能翻白眼:“但我覺得髒!”

這麽狗血當然得翻白眼。

“無事,多來幾次就會習慣,反正我不介意。”

他說着竟又攬過我的頭欲吻上來,我吓得連忙躲開,之後自然不可能再以身試法,只好乖乖吃藥。

不過我也不再和他說話,這是自己最後的倔強。

身體好了之後更是整天整天的畫畫,畫平安,也偷偷地畫弘時。

因為不敢讓弘歷看到自己畫弘時,我怕他又會因此對弘時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在他不在的時候,并且再三懇求24小時盯守我的瞳兒不要說出去,瞳兒人很不錯,真的沒有告訴弘歷,我也就能安安靜靜地畫畫,畫下我記憶中的弘時,一遍又一遍。

只是想不到還是被弘歷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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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記得那是雍正四年八月十三日,那天午後,我依舊在書房裏偷偷畫弘時。

而就在我認真地上色時,突然一杯熱茶灑到了我的畫上,畫中弘時的臉瞬間模糊成了一團。

“啊!我的畫!”我不禁驚呼出聲,一邊手忙腳亂地想要補救,一邊責備道,“瞳兒,你小心點兒嘛,你平常不是很謹慎……”

可話還沒說完,就瞥見身旁的衣角并非瞳兒今天所穿的粉色,而是藏青色。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我頓時吓得手一抖,畫筆也掉入到畫紙上,看來這張畫是徹底廢了。

來不及多想,我下意識地抓起畫就想往外跑去。

“不許跑!”他在身後大吼,帶着滿滿的怒意威脅,“再跑我就把你其它的畫全部燒掉!”

深知他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我只能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半步。

估計又有一場暴風雨要來臨。

果然,他走過來,面對着我伸出手,一臉鐵青地說:“拿出來!”

拿出去就完全沒有補救的可能了,所以我不住地搖頭,還下意識地将畫紙往身後藏了藏。

他眸子裏的怒意瞬間加深,語調也越發狠戾起來:“爺讓你快點拿出來!”

此刻,即使再不想和他說話的我也不得不示弱求饒:“不要……我、我只是……想最後偷偷為他做點什麽而已……求求你,不要拿走……就這一次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畫了……”

“一次也不行,爺教你畫畫可不是讓你畫別的男人的!”

說着,他竟一把奪過我的畫紙,然後用力撕碎,抛灑在空中。

“你這個瘋子!我要殺了你!”

長久以往壓抑的心瞬間爆發,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尖叫着掐住他的脖子就将他推在了牆壁上。

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他便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捏,我立即吃痛地放開,他随即反身将我壓在牆上,我的雙手也被他緊緊扣在兩邊,雙腿也被他死死抵着,完全無法動彈。

“你真行啊,為了區區一幅畫,居然還想殺我!”他盯着我,語氣嘲弄。

“那才不只是一幅畫,還有我的心!”我狂亂地吼着,眼睛早已被淚水模糊到看不清。

“就你的心是心嗎?我呢?我的心就可以被随意踐踏嗎?!”

他也開始吼,只是吼聲裏竟多了絲哭腔。

“踐踏你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是你!是你!就是你!”

“不是!不是!不……”

我想我也定是被他的幼稚給傳染,可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他低頭覆住,并且來勢洶洶。

我吓得全身都繃直,四肢無法動彈,就只得咬緊牙關不讓他侵入。

但是很快,他又轉移了陣地,一把扯開我衣服的盤扣,就埋頭在我的頸間肆虐起來。

我吓得不行,忙哭着求饒:“對不起!是我錯了!請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卻沒有絲毫的停歇,聲音還越發狠戾起來:“放了你?呵,晚了!本來還想等你忘了他喜歡爺的,但現在看來你這女人的心怎麽捂也捂不熱,那爺也就沒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

絕望瞬間彌漫,腦海裏不禁浮現當年遭受蘇敬炀欺侮的畫面,跟此刻完全如出一轍,心口深藏的舊傷再次被揭開,恐懼感也再次席卷而來,不僅全身打起了顫,聲音也越發顫抖起來:“饒了我吧……求求你……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求你走開……”

可是沒有用,對于已經被恨意燒紅了眼的他,一切都沒用了。

像好幾個世紀那樣漫長的過後,他才放開了我,并攏好我的衣服,站起來走到了窗戶前。

“抱歉。”背對着我的他輕聲說,“是我一時太沖動了。”

我沒理他,只是蜷縮在軟塌的角落裏默默落淚,真的超郁悶,為什麽會接二連三地遭遇這種事情?老天爺,你還能再讓我狗血和悲慘一點嗎?!

沒想到老天爺還真的能。

因為之後發生的一切更加讓我生不如死。

“真的很抱歉,”弘歷又輕聲說道,“因為我實在是太氣了,氣你這般想着他,今天還是我的生辰……我不明白,在你眼裏他就那麽好嗎?”

我還是不想說話,但他又坐到了我的身邊來,并強行捧住我臉與他對視,眼神卻充滿了懇求:“請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真的快瘋了……”

“瘋子!你本來就是瘋子!”此刻的我也完全被他逼瘋了,不禁用指甲狠狠抓向他的兩只手腕,恨不得想要掐進他的骨血裏,一邊尖厲地吼叫,“所以你永遠也比不上他!弘時就是比你好,不管是人品還是才學,都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你都不配跟他比!就算你以後當上皇帝又怎樣?你可以瞞天過海欺騙衆人,但你騙得了你自己嗎?!你不過就是一個詭計多端殘害兄弟奪人所愛的小人!你就是人渣!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渣的人……”

而話音未落,脖子就又被他狠狠掐住,映在瞳孔裏的眸子此刻也仿佛充了血般的發紅,不過我已經無所畏懼了,也直直地盯向他,并帶着滿滿的不屑。

時間凝滞了很久,久到我快要被掐到窒息時,他突然松開了手,眉毛一挑,語帶嘲諷地開口;“奪人所愛?呵,莫非你還以為現在的你是他所愛嗎?”

我一怔,撫着自己生疼的脖子顫聲回道:“什、什麽意思……”

“就是他早已移情別戀的意思!”

“不,不可能,他不會的……他曾等了我五年,不會的……”

“呵,看來你還不怎麽了解男人啊,在沒有得到之前,總會心心念念地想要得到,但得到之後就不一定了,更何況……”他說着,又轉向我譏笑着挑挑眉,“像你這種三番四次背棄他的女人,他估計早就心灰意冷了吧,不然他怎麽可能這麽久都不來找你?”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在騙我!他不是不來找我,他只是還沒找到我而已!是你!都是你搞的鬼!你這麽狡詐謹慎,他才會一直找不到我……對,都怪你!……”

“你不信?那好,我這就去帶你看看,是不是我騙你!”

說着,他就一把拉起我往外走去,屋外他不過拍了拍手,一輛馬車就飛速而至。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抱上了馬車。

一路疾馳,直到人聲鼎沸處車輛才停了下來,他撩開車窗的布簾,我這才發現我們到達了京城中心。

“看到那邊的錦軒閣沒,那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弘時開的。”弘歷的聲音帶着些許輕蔑,“你以為他被趕出宗室後就一蹶不振了嗎?呵,人家可過的好得很,不僅開了京城最大的酒樓,還又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兩人可恩愛了,你瞧,正好在那卿卿我我呢……”

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正對着車窗的那頭是一家無比奢華賓客衆多的酒樓,而弘時就站在大門前,他似乎剛剛送走了一位貴客,臉上還陪着笑,這時一個真的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子跑到了他的身邊,她的手裏拿着一串糖葫蘆,臉上寫滿了剛買到的興奮。

她亦興奮地遞給弘時,示意他先吃,弘時則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一邊低頭咬了一口,然後兩人相視而笑,看上去就如偶像劇般那樣甜蜜,也特別登對。

眼前瞬間蒙上了一層霧,心也絞痛到不行,卻還是不肯承認地嘴硬着:“不,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的,你騙我……”

“不信?那你繼續看啊!看我是不是在騙你!我本來都不想告訴你的,就是怕你這蠢女人傷心!”弘歷譏笑着說,可抓着我的手又緊了幾分。

我抹掉眼淚想要仔細确認眼前看到的景象不是真的,但下一刻,那女子又踮起腳擡頭朝弘時的側臉親了一口,弘時笑得很開心。

那是想了多少次的笑臉啊!只是,不再是對着我。

“那個姑娘……她姓什麽?”我聽到我自己顫抖的聲音問。

弘歷有些莫名地回答:“好像姓田吧,怎麽?”

田,田氏。是啊,歷史上的弘時有兩個妾,前面是鐘氏鐘小蕊,另外一個就是田氏。

呵呵,呵呵呵,原來如此。

心下徹底了然,看來是我白擔心了。

這樣想着,心痛也越發劇烈,我死死地盯向弘時的方向,希望他能看到我,我想要呼喊他,可這一路來我因為想要呼救已被弘歷阻擋過無數次,如果此刻再喊的話只怕弘歷又會捂住我的嘴,然後叫車夫掉頭離開。

因此我不敢再喊,我只能祈求時間過得慢一點,哪怕弘時已經不再愛我,我也只希望能多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記得以前在別苑的時候,他在書房處理事務,我總愛在一旁陪着他,雖然我也愛看書,但看着看着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移到他身上,他總能立馬對上我的視線,然後就笑話我看書不認真。

我怼他:“你又認真了嗎?你要是認真的話又怎麽可能發現我在看你!”

他亦怼道:“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小色鬼的眼神太灼熱,熱到都快讓人燒起來了,哪裏還能再認真下去!”

“那就都別認真了吧!”我嬉笑着奪過他的公文,然後坐在他的腿上吻着他的側臉說,“再說,還有更好的事需要認真做哦……”

“你呀……”

往事在腦海中一遍遍上演,笑意與苦澀摻雜,只有淚水,無聲無息。

因為這次,他沒有再看過來。

他的眼中只有那個田氏,甜美到我完全無法比拟的田氏。

直到他們相擁着走進酒樓內,我也徹底心灰意冷地放下簾子,低頭喑啞地說:“走吧。”

弘歷聽到了,立即叫車夫出發,而車輪轉動的那一刻,我被他一把抱在了懷裏。

“想哭就好好哭一場吧!”

腦袋被緊緊扣在他的胸膛裏,我甚至能清楚地聽到他急促而略帶慌亂的心跳聲。

而我也終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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