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

往山下走不過半個時辰就有了燭火,不大的小村寨才住這個七八戶人家,處在通往乾州的關隘口。但因為地處深山,周遭又都是懸崖,寨民通常不在此處聚居,世世代代都只有幾口人家在這,久而久之也成了往來寨民歇腳的驿站。

進寨前,銀鈴将陸清河從虎背上放了下來。趕走元寶,自己帶着人進村投宿。還讓陸清河換上了苗家的短襟長褲,從小背簍裏翻出長長的頭巾包在他的頭上。

這原本是給巴東帶的,不想在這裏派了用處。短襟長褲一套,包上頭巾中原的公子便就有了幾分苗家漢子的模樣。

“這是要幹嘛?”

陸清河好奇地伸手去摸腦袋,銀鈴一掌拍下他的爪子。

“別動,一會兒進村了你就裝啞巴,一句話也不要說。”

“為什麽?”

“你要是露餡叫他們發現你是漢人,還是個大官。他們要殺你,我可攔不住,到時候你別怪我。”

銀鈴惡狠狠的瞪他,背起地上的背簍。

陸清河聞言心下好是惆悵,感慨道:“想不到你們苗人竟如此仇視我們漢人。”

銀鈴聽着一下就不樂意了,反譏道:“你們漢人就不仇視我們苗人了?”

自知失言了,立清河趕緊找補道: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不是仇視,是有人心之人在利用我們的仇恨,挑撥離間。”

哼,這還差不錯。銀鈴哼了哼,帶着人往小路繞下山。

這一走就給繞遠了,剛才明明就在眼前的小山寨一下就甩在身後,路也是愈發的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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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河忍不住又問道:“怎麽往這邊走,不是繞遠了嗎?”

“那路不是矮寨的了,闖了進去弄不好叫黃牛寨的人看見了,明天又要跑來罵我們踩他們的道了。”

銀鈴憤憤不平,那條大道可是他們矮寨修的,不想兩年前叫黃牛寨的人謀了去,弄得他們現在要到下面的村落去就得繞遠路。

“你們這劃山頭當山大王,做土匪?怎麽路還分他家你家?”

陸清河話中有揶揄之意,銀鈴聽着怪生氣,但也是事實。

忍不住憋屈道:

“山中弱肉強食的,就那麽幾塊山頭了,不然我們怎麽辦?”

為了搶地盤、搶資源,各個山頭各自為政。劃好自家地盤,互不侵犯。若是像以前那兩個寨子常常有為了獵物打得頭破血流的,這些年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大家總算事安分和平了些。

“那你們怎麽不種地?”

陸清河煞有其事道。

“您看着這是能種地的地方嗎?”

銀鈴白了他一眼,指着黑夜中滿山的樹林亂石。寨子山連着山望不到頭,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山裏,住在吊腳樓上,以打獵為生。

苗疆只有乾州周圍鋪了幾塊良田,但那也不是百姓的。是城裏的官老爺,地主富戶家的。

她以為自己雖然生活在山裏,但同城裏的百姓并沒有什麽分別,還自由些,沒有剝削壓迫。

以前有,但是他們被打跑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救的這個人會不會成為新盤剝者,所以對着陸清河愣了好些。

陸清河看着黑夜中連綿起伏的山脈似乎明白了什麽,勾勾嘴角認真道:

“我教你們種地怎麽樣?沒有地,我們就在山裏開,挖水渠種稻子,種土豆玉米。朝廷在乾州只收六十稅一,前五年還可免掉賦稅。交了稅,剩下的糧食全是你們自己的。”

“啊?”

銀鈴頗為驚訝,第一次見到竟然有人會先願意讓他們種田再收稅的。她記得以前那些肥頭大耳的官去寨子裏的時候,二話不說拿出本半尺厚的冊子就要收稅。

什麽人頭稅、魚稅、林稅,聽也未聽過,最後還是将寨民逼反,然後他們就揭竿起義了。

現在這人話說得好聽,可她還是不敢應承什麽。抿了抿唇,岔開話。

“你記住了,你一會兒裝啞巴,別說話。”

陸清河點點頭,有些遺憾沒能說動眼前這個姑娘。不過他還是有些欣慰,因為開始有個一個真正的苗人在聽他說話。乾州是新皇政治抱負,也是他的,所以他願意在這裏紮根下去。

但現在還急不得,他重新審視銀鈴将她作為破除謠言和偏見,攻略苗民的第一對象。相信她将來也會是自己在苗疆改土歸流的一員大将,這個姑娘早晚有一天他要将她招至帳下,做他的馬前卒,先鋒官。

很快,那丫頭就又一次刷新了陸清河的認知。

兩人一起進到驿站中,來開門的是個老人家,銀鈴謊稱兩人是兄妹。在山中迷路被毒蛇咬了,急需救治。

老人立刻将人迎了進去,熱心的在廚房燒水。但來送水的卻是個絡邊胡大漢,才走到門外就聽的裏面咋咋呼呼的響起來争辯聲。

“使不得,使不得,銀鈴放手!”

一聽是官話,大漢端着熱水的手就爆起來青筋。

“你這人怎生的這般磨叽,這腿上的淤血不放出來,你就等着這條腿廢掉吧!”

屋子內的銀鈴摁着床上的虛軟的陸清河,幾下就把外面套着的苗褲剝了下來。

陸清河穿着潔白濡濕的裏褲奮力的蹬開她,卻是徒勞,扯着直嚷嚷着完全忘記了剛才囑咐。

“男女授受不親,你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怎麽可以扒男子的褲子!”

男女授受不親?

銀鈴一聽這話,見他扭捏的作态立刻就毛了,手中苗刀唰的比劃在陸清河的脖子上,叫他吓得動也不敢動。

“你現在知道我未出閣了?在客棧那夜你不是很厲害嗎?現在知道怕了,不是你在裝什麽?”

顯然她當真以為陸清河是那樣的登徒子,憤憤不平的樣子有幾分蓄意報複的感覺。

“你.....”

陸清河全身麻痹失去力氣,蜷縮着身子躲避那大膽的姑娘,“那夜不一樣,你給我下的藥和我預先服用的重炎相斥,生成了了媚藥。我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說要納你做妾室也是吓唬你的。”

“你不是那樣的人,那你還把我綁在床上貼過來。”

然後對着她比劃了一夜的兇器!

陸清河簡直感覺自己在雞同鴨講,明明都說了是中藥。亵渎她并不是他的本意,那時候中了藥,他又氣又惱當然是帶了些惡意報複她的意思。

當然關乎于貼着她的事,那樣的情況下只要是個女人他都會忍不住的,無關于對象是誰,只是男人同女人。

“我說了我中藥了,控制不住身體才會那樣對你。但平日裏我就是一個正人君子,秉持聖人之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正常情況下,我對你根本沒有任何想法,你知道不知道姑奶奶?”

“是嗎?那你怎麽證明?”

銀鈴根本不買賬,陸清河顯然在她這個洗不清登徒子,浪蕩子的嫌疑了。尤其現下又是一副忸怩之态,更是顯得虛僞之至。

“你....你要我怎麽證明?!”

陸清河大怒,恨不得憑空生出力氣來這人撅出門去。但也只能黑着臉,放放狠話。

“你出去,本官不要你處理傷口,另外找個人來!”

他已是氣得口不擇言搬出官架子來,吓得銀鈴一把捂住他得嘴巴。

“你不要命了,還敢搬官架子!”

然後也不管他什麽徒勞的掙紮和嚎叫喊,幾下就将床上的人扒的幹幹淨淨。山中夜裏冷,只給套了一件幹淨的衫子。腿下光溜溜的敞着,鬃毛林立,卧龍藏虎。

小姑娘當真是一點都不怕,手中的苗刀在燭臺上燒了兩圈。雙手就直接扒拉開陸清河大腿內側,朝着漲鼓鼓的淤血包下刀。

陸清河只感覺身下一片濡濕,險些以為自己溺了。青紫的臉色漲的更加難看,黑得如包公一般,僵硬在床上無助的抓着床褥。

他以為自己當時全身都麻痹了,驚恐難堪的看着給自己清理傷口的人。

暗暗下決心該是要證明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能夠管的住下半身的正人君子。忍得尾椎骨發麻,虛汗大顆大顆冒出額頭。

可是那心無旁骛,認真清理他傷口的姑娘眉眼着實生的好看。眼睑半垂,濕漉漉的碎發像月牙一樣将他的魂魄都勾走了。發稍上蓄着水滴,堪堪要落下,又被她機敏的察覺用手臂蹭了去。

陸清河想象着那滴水珠落在肌膚上該是怎樣嗜骨銷魂的感覺,他承認自己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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