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因

第48章 死因

“幹, 什麽情況……這麽吓人……”周洛然坐下,左右環顧,“都在補眠嗎?我還以為今天不用上課, 結果咱們班倒是都在。”

白昭昭微微側頭,像是在和他說, 也像是在對着那些人說, “也許, 是他們不敢擡頭了,怕看到可怕的東西吧。”

“被你這樣一說……我汗毛都豎起來了欸。”周洛然笑着搓了搓胳膊, 心情亢奮,又側身推搡身邊的人:“喂, 雜魚,你們裝睡什麽?”

剃着青皮腦袋的男孩甕聲甕氣地說道:“別、別搞我, 我很困啦……”

“少裝了!起來啦你!”他長腿一伸, 踹在對方的凳子上。

餘志同這才有所動作, 像個蝸牛一樣拱起背,又緩緩直起了身子, 眼睛卻還是盯着書桌。

周洛然并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對着小弟, 他已然又變回了周少,“對了,昭昭在問關于安敏的事, 你不是最喜歡欺負她嗎?講給她聽, 知道什麽都講出來。”

餘志同微微發抖:“老大,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快講啦!啰嗦什麽!”他語氣發冷, 不客氣地又補了一腳。

白昭昭只是沉默地看着,并沒有出言阻止。

餘志同哭喪着臉, 垂着頭,嘟嘟囔囔地說道:“我真的不大記得了,我就知道,她一直上一個論壇,叫……彼岸花。她的男朋友就是那上面認識的,她男朋友對她還不錯,會給她買陳曦彥的新專輯,可能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他睡的吧……因為她家境也一般,就有一個爺爺照顧她,爺爺還是低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耳耳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保戶……其實,其實班主任知道的最多了,當時警察有找過他……你們可以去問老師啊……”

“就這些了嗎?”白昭昭微微躬下腰,歪着頭,從下面看他的表情,“有沒有什麽遺漏。比如她失蹤前,發生過什麽……”

餘志同瞄了她一眼,縮得更小了,一下子發出了一聲很大的抽泣,像是被她這副模樣吓得不輕,更不敢看她黑漆漆的眸子。

“哭雞毛?!”周洛然不耐煩了,眼睛眯起,“還不快講!別逼我踹你!”

餘志同無比艱難地說道:“她、她爺爺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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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昭眯眼:“和你們有關嗎?”

“沒、沒有……”

“你的表情,并不像是沒有。”她的語氣很遺憾,“怎麽不說實話。”

“她爺爺有心髒病……我們不知道,我和蟑螂也是好心,只是、只是想去告訴她爺爺,她做了醜事,叫他好好管教她……”

在他的後面,章子裘也開始發抖了,桌椅都跟着抖動。

周洛然知道他和章子裘的德行,當然也明白他們所謂的“告訴”,顯然不僅僅是“告訴”這麽簡單。一下子,他也覺得這兩個人惡心得離譜:

“幹,你們之前怎麽沒有說過,所以,她爺爺是被你和蟑螂活活氣死的嗎?”

“我們也不知道他有心髒病啊……是他自己倒黴啦!”餘志同抽泣着,“我們也覺得好晦氣的……”

白昭昭又問:“這件事,班主任也知道?”

“知道。”

“他沒有說什麽嗎?”

“他叫我們不要亂講,就當沒發生過,反正、反正也沒有監控什麽的……”

她坐直了身子:“所以,這件事之後,安敏就失蹤了。”

“嗯……”餘志同含混地應着,“我們以為她自殺了……”

“為什麽?”白昭昭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邏輯漏洞,“就算她消失了,正常只會認為她離家出走了吧,你們為什麽會認為她是自殺。”

餘志同驚恐不已,眼睛慌亂四下掃視着周圍的人,好像希望有人能來替他結束這場“審訊”。

但是其餘人都把腦袋埋在胳膊裏,連姿勢都沒有變過,在他旁邊,只有虎視眈眈的周洛然。

他不得不吭哧說道:“因為……因為那個什麽彼岸花,是一個自殺網站啦……”

白昭昭啞然……

原來是這樣……

安敏動過自殺的念頭……

難道說——

“她的男朋友叫什麽,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班主任知道的最多,你可以去問他的……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這樣說着,餘志同已然崩潰了,腦袋又埋進了臂膀裏。

周洛然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麽慫成這樣。

到底沒有再踹他,而是向着白昭昭說道:“你要不要再問問蟑螂。”

她搖搖頭:“我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她望着周圍的人,“真可惜,發生了這樣的事,班裏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阻止。”

紙人們只裝作沒聽到。

這時,班主任出現在了教室門口,身後還跟着一個戴着眼鏡的老頭模樣的紙人。

班主任木然地說道:“周洛然,你來一下。你家裏人找你。”

周洛然一下子變了臉色,早晨窺到的一切,又浮現在了心頭。

但是他沒想到錢叔敢追到學校來。

一下子,他也來了火氣,決定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他走出去,俯視着低矮的老人,冷淡地說道:“錢叔,你來做什麽。”

錢叔小聲地說道:“少爺,跟我回去吧,你的病還沒有好……”

班主任也幫腔道:“周同學,要是病還沒好,不必急着來上學的。”

“我沒覺得自己有病。”頓了頓,他不想當着白昭昭的面和錢叔争執,不耐煩道:“算了,我們出去說!”

說着,已經大步向外面走去。

錢叔向班主任道了謝,埋頭匆匆跟了上去。

班主任正也預備要走,白昭昭已經笑着跟了上來,“雷老師,”她的笑容好溫和,“剛好,我也有事要找您呢。”

~

樓道裏,牆皮剝落下來一大塊。露出了面黑紅黏膩的東西來,像是死人脫去了發黴的皮,露出了內裏腐敗的肌肉和筋絡。

教師辦公室裏也不例外,窗戶上也糊滿了黑色的粘液,使得屋內看起來更加昏暗

——整個學校宛如一頭中毒的巨大怪物,內髒都腐壞了,正在向外緩慢滲血。

“如果你要是為了安敏的事找我,那我的答案依然是無可奉告。”雷玉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板着臉。

白昭昭微微側身,坐靠在了他的桌子上。

紙人的嘴巴動了動,終歸敢怒不敢言。

她抱着胳膊,維持着這種輕慢的姿勢,柔柔地感慨道:“學校裏難得這樣安靜啊。”

“白同學,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你回去教室裏。”雷玉江幹巴巴地說道。

“回去教室做什麽?老師都不在了,沒有人上課。難道每節課都學英文嗎?”

“我命令你——”

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雷老師,章子裘和餘志同曾經把安敏找男朋友的事告訴了她爺爺,導致她爺爺心髒病發作,被活活氣死了,這件事老師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警方呢?”

“白昭昭,你不要太過火!”

“哦,就算我過火了,又會怎樣呢?”她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水杯來,望着裏面茶褐色的茶水。

茶水也不知放了多久,表面上浮着一層薄薄的五彩油皮。

下一秒,她把一瓶水全都倒在了雷玉江的頭上。

“啊————!白昭昭!你……你瘋了!”紙人尖叫着,暴跳如雷,驚慌地擦拭着身上。

茶水将他身上紙糊的白色衣服染成了茶色,看起來很髒。

“老師,我希望你坐下,這樣我們還可以好好說話,如但果你不肯配合我……”她淺淺地嘆氣,“我會很生氣的。”

雷玉江呆呆的。

“坐吧。”她柔和地指了指座位。

紙人做了一個吞咽口水的動作,像一個遲緩的僵屍般坐下了。

她輕聲問道:“安敏的男朋友,到底是誰,你一定知道吧。你告訴我。”

“……”

好半天,等不來回應,白昭昭意識到,他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抗拒。

“老師,你這麽不配合,就不怕我把你打碎嘛?”

雷玉江震驚地擡頭望着她。

她微笑地點頭:“別這樣看着我,我确實做得出來,反正,你們只是紙人而已。”

“不,不!等一下!”他慌了,擡手徒勞地擋在身前。

“要是老師記不得了,我還可以打開你的腦袋,幫你想起來。”她語氣和善,湊近他端詳着,長長的睫毛像尖刺,對着他蓄勢待發,“你考慮一下。”

班主任的腔子裏傳來一聲恐懼的哽咽:

“她的男朋友叫柯吉利……”

“還有呢?”

“他經常會送給她專輯。”

這些已知的信息顯然令白昭昭很不快,她輕聲慢語地揪住了紙人的頭發,“幹你爹的,問一點說一點嗎?”

紙人劇烈地哆嗦了一下:“因為、因為這個柯吉利本身就是開音像店的。”

瞬間,白昭昭腦中靈光一閃:“我們學校門口的音像店?!吉利音像店?”

“嗯……”紙人的語氣艱滞,仿佛被迫說出了一個隐秘的禁忌,随時會被反噬。

白昭昭松開了紙人的頭發。

她的腦海中一片眩暈……

褪色的記憶又開始浮現……

那個在人群外的男人,模糊的面容逐漸清晰。

許久,她回過神來,“這些事,你沒有和警察說過嗎?”

“沒有……”紙人臉上代表淚水的波浪線又開始抖動了,“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她死都死了,我能怎樣……”

白昭昭的臉上慢慢被寒氣所籠罩:“所以,雷老師自始至終都知道安敏在經歷什麽,也知道她的爺爺是怎麽死的,甚至于,你還知道,她有可能是被誰殺死的,但是,你卻從來沒有說過。”

“我為什麽要說?”雷玉江充滿了滿腹怨氣,理直氣壯起來,“是她自己沒辦法和同學們融合,是她自己不檢點,所以才氣死了她爺爺!喔,這些事和我有什麽關系?!我都沒有怪她給我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

“你真是死不悔改啊……”

“我只是實話實講!”

白昭昭嘆了口氣:“我可不這個認為。我覺得,你一開始不說,是因為你知道安敏的爺爺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你不想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孩子出頭。後來她的屍體被發現,你還是不說,是害怕警察查起來,發現你一點也不作為,毀了你的升官之路。”她輕輕拍了拍雷玉江的腦袋:“雷老師,我分析的對不對?”

紙人的氣勢随着她的每一句話逐漸消融。

霸淩,男友,爺爺死亡,安敏消失,就像是一串連鎖反應,而這裏面的每一個環節,都離不開雷玉江的無視與掩蓋。

如果早在安敏失蹤的時候,他就有所反應,或許後面的人也不會死?

或許對于他來說,一個學生的死亡并不重要,而他能息事寧人地送走一屆學生更重要。

“你這種爛人,究竟是怎麽當上老師的啊……”白昭昭遺憾地搖頭。

“你,你又不認識她,在意這種事,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我也不知道啊,”她笑了,反問,“只是覺得老師很怕我知道。既然和我完全無關,老師為什麽不敢說呢?”

雷玉江身子一僵。

他忘記了白昭昭多麽聰明。

她簡直聰明得可怕……

一點的不對勁,就足以讓她抓住命門。

她俯身,柔聲說道:“老師,我會進入死亡狀态,是不是和安敏有關?”

紙人猛地扭過頭來看着她,那詭異的角度,好似他的脖子已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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