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人生
陸妄慢悠悠的吃了個午飯，發現已經遲到了，幹脆又去學校附近晃蕩了圈，給自己租了個房子。
等他真正踏入校門的時候，已經是兩節課以後了。
這會兒方旬南正盯着自己的試卷。
他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桌子上，手臂交疊着，脊背挺拔，低着頭，渾身上下寫滿了嚴肅。
攤開的物理卷子上，放眼望去，皆是紅叉，頗有種全軍覆沒的感覺。
許無憂看他維持這個姿勢快兩節課了，突然有點擔心，“你這是在幹什麽啊？”
他問出來就後悔了，主要還是覺得方旬南不會回他。
雖然他跟方旬南坐了好幾年的同桌，但對方旬南的了解僅限于這是個沉迷學習的書呆子，別的幾乎沒有交流。
許無憂正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江盈盈，意圖化解自己跟空氣說話的尴尬。
卻突然聽到了方旬南的回應，“我在思考人生。”
許無憂滿臉驚恐。
剛轉過來的江盈盈亦是同樣的表情，只不過沒他外露的厲害。
“盈盈快看看今天的天！”許無憂很快反應過來，順勢道。
江盈盈配合的探着腦袋往窗外看了看，“碧空如洗，萬裏無雲。确認過了，沒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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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兩面都有窗，一面是靠走廊，一面是對着外面。
據班主任說，是為了防止軍心渙散，才讓他們這些定力好的坐過來。
方旬南也擡頭望外面看了眼，他跟江盈盈、周正都是坐在窗邊的，一偏頭就能看到學校外面的景色。
今天确實是個好天氣。
“你們放心，不會有末日的，至少九年內不會有。”方旬南十分嚴謹的安慰着自己的同窗。
“果然還是那個方旬南。”許無憂搖着頭，噗噗直笑。
連帶着他們這附近坐的學生，都跟着笑了起來。
許無憂笑夠了，又問他，“那你剛剛思考人生得出來什麽結論？”
方旬南長嘆一聲，“人間不值得。”
“很有道理哈哈哈哈哈哈”許無憂忍不住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而後再也忍不住狂笑起來。
方旬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看自己笑的宛若打鳴的同桌，還有周圍同學聳動着的肩膀，深深的感覺到了憂愁。
上一世沒怎麽跟這群同學打交道，竟然也沒發現，他這些同學……腦子有點兒不太好使。
方旬南的目光裏帶上了憐憫，正欲開口，就看到許無憂的腦袋被人按到了桌子上。
他那個斜後桌校草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看了會兒，沖他們班大學霸道，“周正給他看看試卷，是不是做題做傻了。”
方旬南贊同的點了點頭，許無憂确實有點不正常。
周正點着頭，擡手拍了下方旬南的肩膀，“那個……方旬南，你把物理卷子拿給我看看吧？”
方旬南僵硬的轉頭，周正還在安慰他，“這回的小測題目有點超綱，大家都考的不是很好，你不要放棄自己，下次就考好了。”
“不會。”方旬南搖着頭，沒有把試卷給他的打算，只是道，“我确實不是學習的這塊料，以後成績不會好起來的。”
周正微微搖頭，“你在我們班排名四十，全校理科班一千名學生裏排名四百二十，後面還有很多人。”
方旬南驚訝了一下，沒想到他們班的學霸竟然對他的成績這麽關注。
他十分感動，但是并不打算繼續學習，“我其實還報了補習班。”
“傲鷹的三年跟班教學。”
他見自己的同學一臉茫然，只好又解釋道，“一個班二十個人，倒數第二是上次我們學校的一百名。”
“倒數第一呢？”許無憂問。
他話剛說完，凳子就被校草踢了一下，突然明悟。
一百之後，好像只有方旬南了。
許無憂撓了撓頭，“那好像是有點……”
四個人連着前排偷聽的兩個都齊齊沉默了。
還是方旬南主動開了口，“我已經想通了。”
“既然我沒辦法在學習上更進一層，不如試試別的。”
比如學習一下怎麽憑美貌吃飯。
只是他想了一圈，也沒在自己同學的身上發現例子。
“不一定。”周正想了想，“每年到高三開始成績突飛猛進的并不少，而且你可能只是沒開竅，等時機到了，成績就上去了。”
“不會的。”方旬南嘆氣。
“再給我三年時間也不行。”
“不試試怎麽知道？”許無憂插話道。
“說不準你就是這一屆最靓的黑馬。”
方旬南神色微妙，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許無憂被他看的心底發毛，幹巴巴道，“我這不是鼓勵你麽？你又不會預測，怎麽知道自己将來真的考不好。”
“我知道。”方旬南等他說完，才慢吞吞的開了口，“我還知道你的。”
“那你說說看。”許無憂壓根沒把他的話當真，只配合的接過來話頭。
“你是這一屆……最靓的黑馬。”
方旬南本來想說黑馬，他不太習慣加個什麽形容詞，但是從許無憂的态度來看，似乎挺喜歡這麽說的。
“哎呦！準！”許無憂拍了拍他的肩膀，樂道，“就沖你這句話，你就是我兄弟了。”
“你做什麽夢呢？”江盈盈毫不客氣的沖他翻了個白眼。
“我看咱這一片，将來都比你考得好。”
方旬南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見大家都盯着他看，又補充了句，“除了我。”
許無憂也不氣，這附近還真沒他能考過的。
他單手壓在方旬南的肩膀上，哥倆好的說着，“那你跟着我這個黑馬學一學，不說第二，第三靓肯定沒問題。”
方旬南有一點點心動，只是想到考上大學之後還有一個坎，又歇了心思，“不……”
江盈盈一直盯着他瞧着，見方旬南神色轉變，自己眉心也折了一下，跟傅淺對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學不學以後再讨論呗。”
“反正作業什麽的都得做。”
她岔過這個話題，捧着臉去看方旬南，“你快看看我明年能考什麽樣？”
“至少是重點大學，英語單科第一。”方旬南篤定道。
江盈盈喜笑顏開，又指了指她旁邊的傅淺，“那班長呢？她應該比我好吧？”
方旬南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
他自認為蒙混過關，旁邊的幾人卻都察覺出了異樣。
顧铮懶洋洋插話道，“小神棍，幫我們兩個也看看。”
方旬南依言轉身，顧铮口裏的我們，是他和周正。
“你們兩個……會念同一所大學。”
而且是B市的學校。
方旬南想着，突然覺得有幾分古怪。
“承你吉言。”顧铮才不管那麽多，他眼睛一亮，扭頭看了周正一眼。
末了從自己桌子裏掏出來了一盒巧克力，扔到了方旬南懷裏，“這個請你吃。”
許無憂羨慕的嗷嗷直叫，“我昨天問你，你還說這盒打算送人，不能給我們吃。”
“買多了不行？”顧铮随口敷衍他。
方旬南抱着懷裏的巧克力，只覺得自己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
說不定他能靠算命來吃飯呢？
隔了一條走廊的男生也湊了過來，興奮道，“方旬南，你快看看我能不能上一本？”
方旬南看了他一眼，剛冒頭想法迅速蕩然無存。
不僅考不上一本，而且複讀了一年也考不上。
要是說實話會不會被打？
他還沒回話，許無憂已經搶先道，“算的多就不靈了，你還不如多蹭蹭我的福運。”
“蹭個屁！你這黑馬，蹭了說不定是黑黴運。”男生熟絡的反擊回去。
方旬南暗暗松了口氣。
這麽看來，還是靠美貌吃飯，有點點可靠。
他正想着，進入自己預備役的小弟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數學老師張老師帶着陸妄進了教室，“安靜一下。”
“這個是我們班的轉學生，陸妄。”
“你覺得陸妄怎麽樣？”許無憂碰了碰方旬南的手臂，偷偷道。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打擾方旬南，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現在是為了愛和拯救跟方旬南說話。
畢竟下一步就是，他這個最靓的黑馬崽努力帶着方旬南好好學習呢。
許同學突然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有點重了。
方旬南看了陸妄一眼，飛速垂下眼睛，小聲回着許無憂，“他挺好的。”
“？”許無憂扭頭看了自己同桌一眼。
他是想問陸妄成績怎麽樣啊？
怎麽感覺突然進入了什麽奇怪的話題？
講臺上，陸妄空手站着，以一種衆生皆是傻子目光看着下面的新同學，随口說了自己的名字，“陸妄。”
他目光掠過窗邊座位上一個刻意壓低了的腦袋的傻子，停住了。
“那陸妄就……”張老師心底無奈，只好繼續道。
她還沒想好把陸妄安排在哪裏，走廊上怒氣沖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陸妄是不是在你們班？！”
教導主任胖胖的身形跟着出現，“讓他出來，轉學第一天就惹事，還想動手打老師，我們市一高供不起這種學生。”
“主任，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看陸妄還是挺乖的。”張老師下意識的維護着自己班上的學生。
陸妄黑着臉看了眼立在教導主任身後的男老師，要是換個學校，他絕對一秒不停的往外走，求着他他也不留。
但是現在可不成，那個小蠢蛋還在班上呢。
他壓了壓自己的脾氣。
沒壓住。
于是不耐煩道，“不知道就別逼逼。我閑着沒事惹他幹什麽？圖他脾氣大嘴巴臭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