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程也看了一下手機號,是個F市的,挂斷了通話,想着先跟面前的這個財務姐姐寒暄一下,讨個近乎什麽的,好讓她帶自己進財務部,然後在下手。
可是沒過兩秒,這外地的手機號又響了,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樣子,程也原以為是個什麽廣告電話,不打算接,但是對方锲而不舍的打,又讓程也感覺到一絲疑慮。
這個手機號的主人難不成真的有要緊的事情找程也,還是說現在騙子都這麽有毅力,就盯着他程也的手機打。
可是這個號并沒有被人标記是詐騙電話又或者是外賣或者快遞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程也滿臉歉意的看了一眼財務姐姐,而後走到走廊的一片空地上,伸出修長的手,按了一下手機中的接聽鍵。
接通後,擴音器裏響起一陣較為蒼老的男人聲音。
“喂,你是小也嗎?”
對方直接開篇點題的問程也,這一個問題就像是一塊石頭,把程也砸的暈暈乎乎的。
他并不記得他們家在F市有親戚,就算是有,這人的聲音程也也沒有聽到過,所以他現在真的确信,這人是詐騙電話了。
“ 不好意思,你打錯了。”程也回答的毫無溫度,他對騙子并沒有耐心,并且對待騙子,他也不用要多好的語氣。
“奇怪,這就是程剛大哥給我的手機號,怎麽打錯了,我對了好幾遍,沒有撥錯號碼呀。”正當程也打算挂了電話的時候,對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疑惑,細聽還有些發愁。
他真的沒心情在跟這些“騙子”耗下去了,深深的吐了口氣,手機剛拿開耳朵幾厘米,就聽到擴音器裏的聲音。
“要不咱們把程大哥的遺物直接寄給他說的地址吧,打電話手機號可能都換了,快遞寄過去,咱們也算完成程大哥的遺願來了。”
恍然前,程也的耳朵像是灌了水一樣,感覺周圍都輕飄飄的,他整個人都懵了,對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遺物”。
“什麽意思,遺物是什麽意思?”程也眉毛微擰,睜大了眼睛,寧可秉着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原則,也要問問,對方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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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你又不是小也,我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忙去吧。”對面的大叔嘆了口氣。
“我是程也,你們說的遺物究竟是什麽意思?”聽了半天,程也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對方說話不像是騙人的樣子,但是他們說的“遺物”兩字卻對程也意義重大,萬一真的是程剛已經不在人世了,那程也真就罪該萬死了。
“你剛才不還說你不是小也嗎?怎麽又是了?你到底是不是?”大叔的一連串三個問題,口氣不是很好的樣子。
“大爺,就現在的這個社會,詐騙電話這麽多,我不得留個心眼。”
雙方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掰扯多少,程也問候完,對方就直接長話短說:“這樣的,程大哥上周做換腎手術,留在手術臺上了,他囑咐別人火化,他的骨灰已經被我們收拾好了,他寫了一封信給小也,還有一張照片。”
緊接着,程也的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照片上有一個棕色的骨灰壇子,一封牛皮紙包的信,還有一張照片。
應當是程也剛才說留個心眼,對方又怕程也還是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于是直接發來了證據。
照片中的程剛和程也對着鏡頭開懷大笑。
程也記得很清楚,這是去年過年那會,父子兩人去影樓照相,當時程也有些拘謹,他總覺得已經長大了,并且他并不是一個喜歡照相的人,所以見到攝影師,也沒有以前放的開。
那時程剛就逗他,說要是這次拍照好看,回去就給程也買一串糖葫蘆。
程也還笑話程剛來這,說他都這麽大了給他買什麽糖葫蘆,還不不如給程剛這個老小孩買一串。
父子相互調侃的樣子還依稀的出現在眼前。
原本還不太确定的程也,看到對方發來的這條信息,眼下萬般确定,他們說的“程大哥”就是程剛。
程也腦門發暈,一時間沒站穩,靠着牆滑落在了地上。
寒冷的冬天,即使樓道裏開着制暖,但程也仍舊覺得這個牆面無比的冰冷,他仿佛被人毫不猶豫的扔進冰窖裏,刺骨的冷水浸透着他的身體,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程也不記得他當天是怎麽離開了寫作樓,他只記得當天的大樓裏面,燈光真的很刺眼,他衣服上得了兩個袖口已經沒有幹的地方。
程也窩在了林霧給他開的房間好幾天,期間一直鑽在被窩裏沒出來,林霧和褚元複都相繼給程也打過電話,但程也都沒有接。
他一直沉浸在悲傷的氛圍裏面,周圍的一切都被程也隔絕了,他什麽也不想知道,當時林霧說的好好的,他會保證程剛手術成功的,就在程也給程剛打電話的前一天,程剛也保證自己一定會和病魔作鬥争,會來見程也。
得知消息的當天,程也強裝着穩定的一個狀态,找林霧打了個電話,問林霧程剛的手術做完了嗎,對方顯然是有被而來的,聽到程也的問題沒有絲毫的慌張,開口就是胡說八道。
“程也,你爸爸正在手術臺上,我這幾天每天都在找人盯着,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說的跟真的一樣,對面好似确實有一種魔力,能讓所有的人相信,對方确是是一個靠譜踏實的人,若不是程也提前知道了程剛的死訊,說不定還會被林霧這厮蒙在鼓裏,耍得團團轉。
“好”
程也微微一笑,眼角滑落出一地淚水。
正對面的玻璃窗戶上,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燈光,投射出程也現在的樣子。
他正盤腿坐在床上,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面也全是褶子,玻璃窗上的投影笑的比哭還要難看,程也的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即使頭頂照着暖黃色的燈光,也依舊改變不了程也現在憔悴的狀态。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按了挂斷鍵,随即側身倒在了床上。
程也向來都屬于睚眦必報的個性,如今先是林霧不認,那就別怪他程也不義了,他這麽搞是吧,那就都別好過。
程也第二天回了一趟家,收到了對方寄來的快遞。
後來程也才知道,林霧是把程也的爸爸送到F市的一個療養院裏面,最開始,程剛被林霧的人看的很緊,幾乎每次去花園逛的時候,身邊都會有一個兩個黑衣人跟着,看上去像是保镖保護,實則就是監視。
程也不知知道程剛究竟是在什麽樣的一個情況下,冒着危險,和療養院的其他人攀上關系,也不知道他最後走之前的遺言是什麽,但是他在最後一刻,還想着找人把消息傳遞出來。
并且告訴程也,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了。
程也在家裏住了兩天,按照程剛寫的信,把程剛交代的事情做完。
信的最後一句話是提到了一個地方,程剛卧室裏面,有一個奶白色的梳妝臺,上面有一個藍色的絲絨首飾盒。
這個首飾盒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樣子,打開也沒有什麽貴重首飾,但是在夾層的裏面,有一個泛着銀光的鑰匙。
程也拿出鑰匙後,後面拉着一根細線,将整個鑰匙取出來,細線的另一頭纏這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保險櫃鑰匙,密碼小也農歷生日。”
程也的農歷生日和身份證上的不一樣,平時過都是跟着陰歷過,但老一輩的人就喜歡在孩子農歷給孩子慶祝。
所以知道程也農歷生日的除了程也的父母,也沒幾個人了。
恍然間,程也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眼淚砸到了字條上。
程也擡眼看了下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眼睛因為這兩天都在哭,已經腫的跟兩個核桃一樣大,雙眼也沒有任何神韻。
他伸手抽了張梳妝臺上的紙巾,擦了擦眼淚,随即來到程剛的衣櫃。
迎面是一個木質的雲杉木衣櫃,年代微微有些久遠,只是樣式看起來不太流行,但是手藝不錯,用了二十多年,上面的零件都還好好的。
打開衣櫃,映入眼簾的是貼放整齊的衣服,衣服的欄杆上挂着一個樟腦丸,衣櫃裏彌漫着樟腦丸的味道。
一個小型的銀色保險櫃放在下邊的一個隔間裏,程也伸出手把鑰匙插入保險櫃而後輸入了密碼,緊接着“滴”的一聲,保險櫃響了一下,程也打開了保險櫃。
上方的隔間裏放着存折,房産證,和幾張銀行卡,邊上有一個字條,沒有折疊的放在隔間上,上面寫着“給小也娶媳婦用”。
恍然間,淚水像是不要錢的往地上砸,縱使程也先前哭了很長時間,眼下看到程剛留給他的東西,再也繃不住了。
程剛無論什麽時候都想着安排程也的後路,甚至在走之前,也是将程也的一切都安排好才走的。
淚水洶湧的奪眶而出,程也哭的是撕心裂肺。
在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走了,父子之間相處的片段還都歷歷在目。
程也碩士畢業後,誇下海口說,程剛以後不用在勞累了,以後可以享清福了,他會很孝順的,每年父子兩一定要出去旅游兩次,哪裏好玩去哪裏,哪裏的食物好吃去哪裏。
在程也每次暢享的藍圖當中,程剛都微笑的看着程也,做出一副很期待的樣子說:“那我一定要去北歐轉一圈,我想看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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