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工作崗位一邊會把狗稱作犬,例如警犬、搜救犬……賽馬中也有對馬尊重的稱呼方式,母馬我們叫牝馬,公馬我們叫牡馬。”李錘在教室裏給新來的學員上課。
“教練,為什麽要把公馬叫母馬?”一個缺了兩個大門牙的小女孩舉起手問道。
‘是啊,為什麽?’栗瑾也想問,她看向站在講臺上的李錘。
李錘樂呵地在黑板上寫下牡馬兩個字:“看到沒有,是這個牡。”
栗瑾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她的極光就是牡馬。
她在教室裏聽了一上午的課,對馬術的了解更加深刻,手裏的本子寫了一堆筆記。
她吃過午飯就去馬房裏看追逐極光,發現它比往日要焦躁,一直在隔間裏來回踱步。
“極光,你怎麽了?”栗瑾來開栅欄門,走了進去。
追逐極光腦袋上出現一個【痛苦.emoji】。
栗瑾皺起眉頭,她檢查了一下極光的馬蹄鐵,沒有問題,在馬身上找不出原因後只能選擇求助大人:“我去找獸醫!”
她踉踉跄跄地跑出馬房,第一時間往栗舒禮的辦公室趕去。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舅舅正在跟人打電話,栗瑾顧不得那麽多,直接上前拉住他的手:“舅舅,極光出事了!”
栗舒禮按住話筒:“極光怎麽了?!”
“它不舒服。”栗瑾見栗舒禮還是沒有放下手裏的座機電話,她上下甩了甩他的手:“你快點跟我來!”
栗舒禮跟電話另一端說了一聲抱歉,就放下話筒跟着栗瑾往馬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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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馬房,看到縮在角落裏的追逐極光,擰着眉看了半會兒:“這不好好的嗎?”
“可是它難受啊!”栗瑾看着追逐極光的【哭泣.emoji】說道,要知道小馬受傷的時候都沒有哭。
“它身體沒毛病,你信不過我就叫馬場裏的獸醫來給它做個檢查。”栗舒禮捏了捏眉心,一個是寶貝外甥女,一個是馬場最貴的馬,哪個都惹不起。
獸醫接到栗舒禮的電話,從馬場的醫務室過來給追逐極光做了檢查。
“身體各項指标都在健康的範圍內,舊傷恢複得挺好。”他着重看檢查了追逐極光受傷的那條腿,新的跟腱長得很好,完全不像受過傷的樣子,即使是現在重返賽場也沒問題。
“你看,醫生說極光身體沒問題。”栗舒禮拍了拍栗瑾的額頭,他心裏松了一口氣,馬沒事就好。
“極光就是很難受。”栗瑾見他們都不相信自己,心裏有些挫敗。
獸醫張昭員看了一眼表情委屈的小孩子,他再次看向馬隔間裏的賽馬:“我們醫生可以檢查動物身體上的問題,它們不會說話,卻擁有豐富的感情。”
他對着看過來的一大一小解釋道:“或許是心理上的毛病,動物跟人一樣,也會出現抑郁、傷心、痛苦等負面情緒。”
“這種我們一時間是很難察覺到,只有朝夕相處的騎師才會發現它們的不對勁。”
“心理問題?”栗舒禮眉頭皺成‘川’字,他想到剛才接的那通電話:“我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系,剛才我從香島賽馬協會那裏得知追逐秋風被安樂死的消息。”
“追逐秋風?那個有風之子稱號的賽馬?”張昭員神色訝異,他記得這匹賽馬,血統優秀,代表香島參加過英國的葉森德比經典賽,是整個香島的驕傲。
速度賽馬分為條件賽和讓磅賽,其中條件賽又分為級別賽和表列賽,級別賽裏分三級賽、二級賽、一級賽、經典賽。
如果把一級賽比作速度賽馬中富麗堂皇的皇冠,那麽經典賽就是皇冠上最璀璨的寶石。
英國的葉森德比,美國的肯塔基德比,澳大利亞的墨爾本杯,法國的凱旋門大賽都屬于經典賽,贏得經典賽就是奧運會上奪得冠軍,這些獎杯是所有騎師和賽馬夢寐以求的夢想,孜孜不倦的追求方向。
追逐秋風名字源于在秋天誕生,出生的那天刮過一陣清風。育馬員見此奇景,跟旁人說這匹馬駒是追着秋天的風來到這個世界
它是代表香島出戰英國的賽馬,在2007年的葉森德比一戰成名,身價狂飙幾十倍,成為炙手可熱的明星賽馬,登上了世界各大賽馬新聞,在全球的賽馬圈子裏小有名氣。
“嗯,昨天女皇杯彎道沖刺中折斷了腿。”栗舒禮的聲音有些沉重,為那麽一匹優秀的名牡去世感到惋惜。
“追逐極光是追逐秋風的弟弟?”張昭員望着馬隔間裏焦躁不安的賽馬,馬和馬之間也有心靈感應?
“對,同父同母。”栗舒禮就是因為看到了追逐秋風,才不顧一切想要買回它的弟弟追逐極光:“他們想要打造第二個秋風,就花大價錢讓德國的名牝阿萊西奧和香島名牡再配了一回,最後生下了極光。”
栗瑾看他們正聊得起勁兒,悄悄走到追逐極光身邊問道:“極光,你認不認識追逐秋風?”
追逐極光豎起耳朵,難過的emoji變成一匹小馬,它低下腦袋蹭着栗瑾的臉頰。
“你記得你的哥哥?”栗瑾知道追逐極光的智商很高,沒想到高到這種程度。
也對,人類中七歲小孩都會有差異,馬的智商是人類七歲,有的是普通孩童的七歲,有的是天才兒童的七歲。
追逐極光昂起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它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如此難受。只能通過嘶叫來抒發自己身體上的痛苦。
它的嘶鳴聲引起了馬隔間外面兩個成年人的注意。
“錦鯉,我們先走了。”栗舒禮的神色有些複雜,他還是低估了馬的聰穎程度,自己還沒有外甥女這個接觸馬幾個月的小孩共情能力強。
“嗯,我在這裏陪它。”栗瑾抱住追逐極光的脖頸說道。
等到兩個人離開後,她從兜裏取出自己做的手工麥芽糖:“我媽媽告訴我,難受的話吃糖就好了。”
她掰開極光的嘴巴,把麥芽糖塞進去:“我會一直陪着你。”
追逐極光嚼了嚼口中的麥芽糖,跟它身邊的人類身上傳來的味道相似,情緒逐漸安定下來。
栗瑾回去後,找栗舒禮要了追逐秋風的比賽錄像帶。
她回到宿舍,把手裏的錄像帶插到電視機的機頂盒裏,拿着遙控器坐到床上觀看。
映入眼簾的就是熱鬧的比賽場地,香島有兩個知名的賽馬場,一個是快活谷馬場,一個是沙田馬場,比賽時間通常在周三、周六、周日舉行,是港內唯一一項合法的賭博運動項目。
追逐秋風就是在沙田馬場出道,她觀看的是風之子第一場出道比賽。
栗瑾沒等講解員挨個介紹,就認出了哪一匹馬是追逐秋風。
賽場最右邊的馬閘門關着一匹年輕的灰毛馬,她的追逐極光就是那匹灰毛馬的翻版。
“今天我們場上多了幾匹新面孔,其中最有潛力的是10號賽馬通靈,父親是來自英國的名牡廢墟,母親是德國的名牝奧黛麗。”
“聽起來是一匹相當優秀的賽馬。”
“你說得對,哪怕今天只是它第一次出戰,仍然有不少人給它押注。”
栗瑾對于兩個講解員口中的粵語似懂非懂,好在她可以看字幕,追逐秋風是最後一個被介紹的新馬。
追逐秋風的母系血統雖然來自歐洲的名牝阿萊西奧,但是阿萊西奧沒有在經典賽中獲得過一場勝利,永遠都是別的賽馬的綠葉,父親是香島2004年的馬王,在香島小有名氣,但是沒有打進過國際大賽。
栗瑾雙手撐着臉看兩個人主持人插科打诨來到了比賽準備開場。
騎師們緊緊拉住手裏的缰繩,等待發令員鳴槍,随着一聲槍響,閘門崩開,閘箱裏的賽馬像是一道閃電一樣沖了出去。
第一圈的時候,追逐秋風落在最後一名,它不緊不慢地跟在倒數第二名後面。
“加油啊……”栗瑾在電視前為它着急,手不由得攥成拳頭。
還剩最後一圈,追逐秋風仍然沒有要彎道趕超的意思。講解員都不再把目光放在它身上。
攝像機時不時把鏡頭轉到場地叫喊的觀衆身上,前排的人手裏握着馬票,拼命地嘶吼。
栗瑾咽了咽口水,她看到落後在倒數第三名的追逐秋風一點點加速……
第六名、第五名、第四名……
第三名、第二名……
在距離終點前幾十米,她看到追逐秋風像是一道風一樣輕盈地沖到了第一名。
“耶斯!”栗瑾從床上蹦起來,她看着電視機裏擁抱追逐秋風的騎師,自己也為那匹不起眼的灰毛馬高興。
逆風翻盤永遠打動人心,尤其是那匹賽馬還是她所支持的。
她看着香島賽馬會主席為他們頒獎,錄像帶的進度走到了盡頭。
栗瑾盯着眼前黑屏的電視機,她骨子裏的熱血逐漸冷卻下來。
追逐秋風,它已經化作一捧骨灰,消散在山間,真的成了風之子。
她想到極光,體育競技從來不缺少遺憾,人類會因為傷痛退役,馬受重傷等待它們的只有安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