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第 73 章
陽光明媚的午後, 栗瑾牽着西洋海盜的馬辔到外面散步,兜裏裝了兩個香蕉。
“海盜喜歡曬太陽, 如果天氣好了你把它放到外面, 它會自己玩。”告東尼在一旁給栗瑾講西洋海盜的生活習慣,作為馴馬師,經手無數匹賽駒, 但他心裏西洋海盜終歸是不一樣。
努力拿了冠軍, 卻無人在意。
賽馬中遺憾的事情太多了,他能做的只有為自己教出來的馬找一個合适的下家養老。
栗瑾感受到西洋海盜身體繃緊, 摸了摸它的頸部:“怎麽了?”
棕毛馬不斷甩動尾巴,情緒變得高漲, 它直線朝前走去。
栗瑾被手裏的水勒牽引到跑馬場,鄧氏馬場的跑道仿造沙田馬場設計,草質感偏硬,有點像塑料。
西洋海盜興奮地揚起前蹄,“聿~~”
它把頭往栗瑾懷裏塞, 轉動三角形狀的大耳朵。
“它還想跑。”告東尼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栗瑾看着老人混濁的灰藍色眼睛, 她手裏握的水勒不停地晃動。
西洋海盜仍然渴望賽場, 它是為競馬而生的純血馬。
栗瑾神色愣怔,她湊到西洋海盜腦袋旁邊輕聲問道:“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西洋海盜2010年複出不順利的原因, 不止是太久沒有上賽場, 還有一個原因是它年齡大了。
明明西洋海盜和漫長黑夜是同齡馬,但前者已經到了不得不退役的年齡, 後者在它的領域還是一個新手。
沈識宴的團結和芝士才是盛裝舞步馬的最佳年齡, 它們眼裏, 黑夜還是稚嫩的青年馬。
西洋海盜顯然不想悄無聲息退役, 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離開誕生那一刻就在奮鬥的領地。
“二月中旬是女皇銀禧紀念杯。”告東尼看着陽光下站在一起的一人一馬。
栗瑾撫摸西洋海盜橫穿整張面部的霜額, 她越看越眼熟:“告東尼,海盜是不是參加過銀禧紀念杯?”
“是啊,參加過兩次呢。”告東尼嘆了一口氣,聲音頗有無奈的意味:“兩次亞軍。”
“原來很久以前,我就見過你。”栗瑾将額頭抵在西洋海盜的面部。她看的第一場賽馬是錄像帶,沖着追逐秋風去的。
只記得追逐秋風逆風翻盤,成為賽場的主角。
她沒有注意到至始至終都在努力奔跑的第二名。
西洋海盜擺了擺頭,棕色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漂亮的琥珀色,它頭上出現:【賽馬.emoji】。
“你要不要騎上試一試?”告東尼找來西洋海盜的馬鞍,上面刻着它的名字。
栗瑾接過馬鞍,裝到西洋海盜背上,明顯感覺到棕毛馬昂揚鬥志。
她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頸部:“我們先跑一圈。”
熟練地翻身上馬,在告東尼手臂揮下那一刻,沖出起跑線。
女皇銀禧紀念杯是一場1400米的短途賽事。
西洋海盜和白夜流星都是短途賽駒,鄧氏馬場盛産的是短途,沒有長途。
“1分40秒。”告東尼按下手裏的秒表,神色有些落寞,甚至還不如上一次的出場成績。
栗瑾跳下馬,把手放在西洋海盜跳動劇烈的心髒部位:“我想參加銀禧。”
“海盜想要一場正式的退役告別,不管成績怎麽樣,我也會全力以赴。”
她抿起嘴唇,凝視眼前沒有向失敗屈服的賽馬。
棕毛馬肌肉線條流暢,毛色富有光澤,眼睛清澈明亮,頭上閃爍着開心emoji。
它在為自己再次能上跑道而高興。
“去吧。”告東尼露出慈祥的笑容,賽馬的魅力不僅在勝利,還有這些賽駒耀眼的靈魂。
女皇銀禧紀念杯舉辦時間在二月二十五號,是春節過後第一個重大的賽事。
投注站人挨人,前面幾個人差點為了搶先下注打起來。
栗瑾摸了摸換好的港幣,香島賽馬投注種類是世界上最多的,創造了好幾種特有的玩法。
她拽了拽旁邊的栗舒禮,給他一千:“買連贏,西洋海盜和山河無恙。”
連贏指的是一場比賽選兩匹馬,毋須排列第一名、第二名,只有最後獲勝的賽馬是你押注的兩匹馬就可以。
栗舒禮接過栗瑾手中的錢,按照她說的下注:“你不買自己獨贏?”
“這次比賽有潘勇蒼。”栗瑾攥緊手裏買好的馬票,這是她人生第一場g1,心裏壓力比之前大無數倍。
“你之前都沒這麽緊張,巴黎議會g2比賽也有拿過g1的冠軍騎師。”栗舒禮察覺到栗瑾情緒有點不對勁。
“那不一樣。”栗瑾眉頭緊鎖,之前的比賽栗舒禮給她介紹賽場的賽駒和騎師,她記不住外國人和外國馬大長串名字,他們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場游戲的NPC。
即使舅舅告訴她那些人和那些馬的戰績多麽輝煌,栗瑾只是驚訝地點點頭,因為她無法把名字和對象對上。
沈識宴曾經給她一句評語:自信來自無知。
栗瑾在鄧氏馬場的訓練班學習賽馬,黃立軒在講堂上把潘勇蒼作為授課範本。
無論講到哪個地方,都要把這位傳奇的華人騎師拿出來說明。
她了解他的身高,體重,打鞭方式,策騎技術,人生履歷。
因為太過了解,才會心生畏懼。
潘勇蒼十八歲成為正式騎師,至今在港從練第一千三百場頭馬,他策騎的山河無恙已經蟬聯兩次女皇銀禧紀念杯冠軍。
如果今天勝利的話,他将成為連續三次獲得銀禧紀念杯的冠軍騎師。
香島賽馬界唯一一個可以抗衡外籍騎師的華人。
對方馳聘賽場的時候,栗瑾才剛出生。對方拿下第一個g1的時候,栗瑾才剛接觸田徑。對方成為香島收入前十的騎師,栗瑾在看臺上看着他和賽駒沖過終點。
潘勇蒼在她眼裏,就像是教科書上的科普圖片。
“我看過他的比賽,很完美。”栗瑾聲音透露出不易察覺的顫抖,手心滲出汗液。
山河無恙現在四歲,恰好是賽馬的黃金年齡,不久前拿到香島金杯。
栗舒禮定定地看着臉色蒼白的小孩:“你退縮了?”
現在比賽還沒開始,還有棄權的機會,大家不會對一個未成年孩子太過苛刻。
棄權原因甚至可以推到賽馬身上,畢竟西洋海盜快要退役,身上出現點傷痛在所難免。
“我不。”栗瑾壓下胸腔翻滾出來想要嘔吐的欲望,她不能退,退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腦海裏出現海盜船上和西洋海盜相處的場景,小馬駒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給她。
西洋海盜是她所有賽馬中最體貼的小馬,如果只有一個香蕉,它不會動嘴,而是讓栗瑾吃。
“我是海盜的騎師,我不能丢下它。”栗瑾擡起頭和栗舒禮的眼睛對視,“騎師的使命是讓自己策騎的賽駒獲得榮譽。”
“這可能是海盜最後一次g1,我不想讓它留下遺憾。”
西洋海盜複出的一年在好幾場比賽失利,積分扣了三分之一,好在還能達到女皇銀禧紀念杯最低積分。
栗舒禮知道小孩很愛自己的小馬,願意為它們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他彎腰摸了摸栗瑾圓溜溜的頭盔:“你獨贏的賠率是50:1。”
他展示手裏的馬票:“你看,還有不少人買你。”
“這份信任不僅來自西洋海盜,還有你。”
栗瑾望着男人柔和的臉龐:“我只是一個見習騎師。”
“對,你只是見習騎師,但是你在歐洲贏了g2和g3,他們說你是最厲害的見習騎師。”栗舒禮輕笑,單手握拳。
栗瑾伸出拳頭和他碰了一下,眼裏重新亮起光芒:“我會贏!”
不是要贏,而是會贏。
她要拿下這場勝利,為西洋海盜,也為支持自己的人。
栗舒禮看着栗瑾轉身離去的背影,肩膀垮了下來:“呼~總算哄住了。”
鄧啓明走過來,他剛才一直在附近聽兩個人的談話:“我怎麽覺得你比錦鯉還怕呢。”
“因為我買了錦鯉獨贏。”栗舒禮從掏出自己的馬票,他在栗瑾下注之前買的,哪知道潘勇蒼在小孩眼裏是一座大山。
“豁,一萬?!你真敢買。”鄧啓明看完馬票下注內容,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栗舒禮搶回他手上的票:“你下了什麽?”
“海盜和山河連贏,五萬。”鄧啓明顯擺自己的馬票,這個組合賠率不低,但也比西洋海盜獨贏損失小。
“因為我輸了兩次,總不能來第三次吧?”栗舒禮把自己在法國遇到的情況講了一遍。
鄧啓明聽後,轉身跑進投注站。過了一會兒,他手裏出現第二張馬票:“我投了一萬給海盜。”
栗舒禮沒當回事,畢竟鄧啓明的五萬相當于他的五塊:“輸了別怪我。”
“怎麽會呢,我們現在祈禱錦鯉贏吧。”鄧啓明搭住栗舒禮的肩膀:“走,我們去私人包廂,那裏看得清楚。”
“順便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他們都是海盜曾經的馬主。”
兩個人勾肩搭背離開投注站,到私人包廂等待比賽開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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