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伲伲伲
國宴上哪怕都是佳肴， 但先是國，才是宴。所以想要在這種場合吃飽是不可能的。
宋衍畢竟是有豐富宴會經驗的人， 看着時間差不多後， 就讓人端了一盤糕點上來，和蘇輕兩人就着茶一人一半吃了幹淨。
當然蘇輕吃得要稍微多些， 甚至等下人将空盤收拾出去， 兩人慢慢坐在那兒喝茶暫歇時， 還覺得腹間沒什麽感覺。
“……奇怪。”蘇輕拍拍一點都不鼓的肚子， 微微偏頭後看向宋衍，“我覺得自己好像到這兒後，蠻能吃的。”
以前也就一碗米飯就能填飽肚子， 到了這裏卻是兩碗。有時菜色合口味，還會再添小半碗。
宋衍聽了， 眼都不擡的開口，“是不是因為你長高了？”
嗯嗯嗯？？？
蘇輕聽了， 連忙站起來想感覺下自己的高度。可惜這裏沒有卷尺一類的，左右看了半天後也沒找到合适的。
就在她打算叫竹青拿把戒尺進來，讓她慢慢比一下時， 宋衍見她這個樣子， 将書往旁邊一放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她面前，讓她站好別動， 平伸手至她頭頂。衍生到自己面前， 大致比劃了一下相差身高後說， “我現在的身高，大概是在一米七八，勉強到一米八的樣子。”
蘇輕聽了，目測了自己和他的高度差距，眼前一亮，驚喜，“那我現在差不多有一米七？？”
宋衍打量一下她，點點頭，“差不多。”
“哇……怪不得我覺得最近呼吸格外清新，視野也異常的開闊。”蘇輕一面說着，一面雙手叉腰一副好得意的樣子，努力呼吸“位于上層“的新鮮空氣。
宋衍見她這個樣子不由輕笑一聲，略帶調侃戲谑的開口，“一看就知道你以前是個小矮子。”
“……”胡說！她在現世也有一米六三！
蘇輕叉腰看向宋衍，一臉不服。但眼在他身上停了兩秒後，眨了眨。略帶了些許同情的神色。
看得宋衍忍住就微微眯了眼，“……你瞅啥？”
Advertisement
“總裁。”蘇輕真心實意的對宋衍保證，“以後回去我也不會洩漏你穿內增高，假報身高的事情的。”
啧啧啧，可憐。畢竟現在180可是號稱“攻受”的個分界線啊。
不過……蘇輕還真沒想到，自家總裁居然連一米八可能都沒。
啧啧啧……
“……”宋衍聽了繼續默默斜眼她。都懶得解釋，只用眼神表達“你是不是傻？”的心理寫照。
直到蘇輕這個傻姑娘依舊飽含同情的回瞅自己後，才額頭微冒青筋的開口，“我淨身高一。八。六！”
哦～～居然穿了這麽高的內增高嗎？？？
蘇輕一臉“我懂～”的看着宋衍，眼眸慢慢移到他的腳上，想象總裁一身西裝革履，看似有一雙大長腿下，卻踩了六公分高的內增高……是什麽個樣子。
宋衍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丫頭在腦補些什麽，将手上的書慢吞吞倒扣在桌面，笑容和善的沖她招招手，“……你過來。”
“……”她又不是真傻。
蘇輕聽了。默默瞅着頭上冒着青筋，笑容和善的宋衍，快速朝書房門口退去，眼睛無辜的眨了眨，在蹦出書房時丢下一句，“總裁放心！我會保守這個秘密的！”
嗯！相信我！沒錯的！
蘇輕慎重點點頭，在宋衍準備親自出來抓人時轉身就跑。
留下宋霸總看着抱頭鼠竄的背影，默默運氣。
咦——？怎麽覺得有點刺激？有點開心？還有點……想要哎嘿嘿～？
落跑中的蘇輕心情愉悅的想，臉上眼睛彎彎，嘴角彎彎。一看就是個老實乖巧，讨人喜歡的好姑娘。
——————————————————
等時間差不多後，蘇輕和宋衍各自換上更華麗且彰顯身份的華服，準備乘坐馬車前往目的地。
兩人在書房暫別重新碰頭時，蘇輕還在距離宋衍有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像個膽小又敏感的小動物一樣，微微偏頭瞅着宋衍，确定沒危險後才迅速靠近，嘿嘿笑得讨好。
宋衍見了，默默斜睨她一眼，一言未發神情卻似笑非笑，看得蘇輕好心虛，決定今天國宴上一定要好好表現，争取不讓總裁扣她績效工資。
“總……阿衍我扶你？”蘇輕眼睛亮亮的看着宋衍說。
宋衍聽了，擡眼輕掃了眼站在四周垂眸順眼的王府衆人，勉強将手交給她。
無聲暗哼。
這個丫頭，最近好像學壞了一點。連利用圍觀群衆重新修複關系這一點，都開始知道運用了？
宋霸總一面想着，一面和蘇輕一起邁出府，準備上馬車時又斜了她一眼，開始花兩秒鐘思考是不是自己在幫她點亮技能時……不小心點歪了？
當然這種想法只出現了短暫的一瞬，就被宋衍否定了。
——如果會歪掉，那也一定和他的教學沒有關系。
宋老師很有自信的想着。
——————————————-
無論是宴會，還是其他的盛大場合，似乎大家都一致認為，越來得晚的人身份越發尊貴。
而這一點，不僅僅從古延續至今，還是古今中外大家都默契遵守的。
當然南朝自不例外。
等蘇輕宋衍兩人到達目的地時，有資格參加國宴的王公大臣們已經幾乎到齊，此刻也就差諸位皇女、苗疆小王子及女皇了。
只是蘇輕沒想到，就連幾位皇女的到場順序也同樣有區別。
“你在看什麽？”宋衍依靠在馬車上，見蘇輕時不時的掀開窗簾往外偷偷張望，懶洋洋的開口。
“哦。我看會不會在路上碰上二皇姐。”蘇輕放下窗簾，收手乖巧放在膝蓋上，回頭看着宋衍說，“這樣我就能幫你兩引薦一下了。”
——要有人聽了這兩人的對話，還以為宋衍才是王爺呢。
或者說……這就像“公主”和他的“小面首”？
真是妻綱不振 ╮（￣▽￣）╭
“那估計得等進入朝南宮之後了。”宋衍聽了，繼續懶洋洋開口。
朝南宮，這次國宴布置的地方，是女皇的一座避暑小行宮。宮院內精致雅致，卻又因為不同皇城的威嚴大氣，所以多了幾分野趣，很是宜人。
宋衍剛說完就看見蘇輕一副沒明白的樣子，笑着虛點她幾下，“都叫你有時間多看看書了。”
這打趣的語調讓蘇輕不服。她現在明明拿出了當年高中三年的勁頭，每天都有好好讀書的。
哦。還有練字、畫畫、騎馬、練劍、打拳、國論。
想到這裏，蘇輕再一次忍不住吐槽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說好的不務正業纨绔二世祖小王爺呢？！
她好像做那樣不事生産卻沒人敢說她，每天還供吃供喝的鹹魚王啊……＿（：з」∠）＿
一面默默向往這樣美好生活的蘇輕，一面聽宋衍繼續科普屬于南朝皇室應該知道的“常識”。
“按照規矩。凡宴定是從小到大，從輕至重。你們雖然都是皇女，但二皇女一定是在你進院後才會進入，就算她的馬車先到，也得先在一邊等待。”
蘇輕聽宋衍這樣說後，恍然點頭。随即明白會率先遇到誰後有些愁眉苦臉，“那你慘了，等下到了第一個見到的一定是四皇妹。”
毒舌驕縱小皇女，就問你怕不怕？！
“放心吧。”宋衍繼續懶洋洋寬慰蘇輕，單手支額角，帶着一股子略顯頹廢的華麗感。看得蘇輕覺得極其養眼，再次深深覺得女尊的審美在某一方面也挺奇怪的。
因為明明面前的總裁，就屬于那種哪怕上一點妝容，也是妖孽的美男子。怎麽到這兒，就變成了醜呢。
想不明白的蘇輕繼續聽宋老師的臨時教學，“要是今天沒你和趙淩煙那一出，估計我還得受些氣，不過現在嘛……”
宋衍頓了頓笑着說，“托你那一拳的福，估計現在沒人敢輕易招惹我的。”
“為什麽？”蘇輕不太懂。
“細說有點費時間，改天我給你慢慢聊吧。”宋衍回答。
蘇輕聽了點點頭。兩人随即轉了話題，閑聊幾句後，就感馬車微微一頓，停住，之後是坐在馬車外竹青的聲音傳來，“王爺，側王夫，朝南宮到了。”
————————————————————-
蘇輕和宋衍從馬車上下來，從門口入院這一小段路，就走了近五分鐘。要不是後面還有二皇女、大皇女等人。估計迎面而來的諸位官員還能繼續給蘇輕兩人施禮問候。
終于能向前走時，蘇輕湊近宋衍小聲抱怨，“好長的一段路啊。”
宋衍笑睨她一眼，淡笑開口，“那你得趕緊習慣才行。”
“總裁我見您似乎挺适應的？”蘇輕看着宋衍一副老神在在的尋常模樣，瞅着他說。
宋衍聳聳肩，“習慣了。”
雖然有些規矩不一樣，但整體來說卻和他在現世參加的宴會，并沒什麽太多的區別。甚至對于這樣的場合，他反而因為感到幾分熟悉，而覺得放松且如魚得水。
“哇……”蘇輕聽了，同情的瞅着宋衍，“那不是得經常像今天一樣，在參加宴會之前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宋衍聽了微楞，回想一下從前後開口，“墊肚子倒沒有，不過一般宴會結束後會吃點東西。”
果然很可憐。
蘇輕聽了，繼續用包含同情的眼神瞅着宋衍。
宋霸總？
宋霸總沖她露出一個略帶威脅的和善微笑。
——你不要以為現在人多我就不敢打你。
而兩人一定想不到，此時的對望落在旁人眼裏，卻變成了異常恩愛和諧的一幕。
“那就是寧王的側王夫？”苗疆小王子站在窗邊，看着位于下方不遠處的蘇輕和宋衍。頭也不回的問身後的人。
作為這次宴會的主角，苗疆小王子等人已比皇女們先一步入院，此時正在二樓的閣樓稍做歇息，等大皇女到後再露面。
恰好閣樓的一側正對入院的方向，所以蘇輕兩人一入院，就讓他看了個仔細。
“是。那就是寧王的側王夫。”碧音安站在小王子身後，笑應，視線越過少年的肩頭看向正望着宋衍的蘇輕，又微微一笑，“倒是意外的讓人覺得恩愛。”
寧王為報恩情，迎娶宋家醜男的事。可不僅僅是在汴京是熱鬧的話題，就連邊陲小城都能聽見有人說，寧王娶了個醜出天際的男人。
苗疆小王子對碧音安的話有些充耳不聞，正好奇的将視線集中在寧王側王夫的臉上，仔細看了半天後才移到一邊蘇輕身上。
頓了幾秒哼了一聲，下巴微揚顯得有些傲慢，“……口味奇特。”
————————————————————————
蘇輕現在身份不同，和宋衍一起走至院前，先到一步的四皇女得了消息就迎了出來。由蘇輕引薦着和宋衍互相做了介紹後，四皇女就準備帶着蘇輕去屬于她們女人那一波。
至于宋衍嘛……自然有其他重臣家眷前來拜見，總之一時半會兒是閑不下來的。
只是比起要面對男版的莺莺燕燕，宋衍對蘇輕被四皇女拉走時，回頭看來的同情眼神更耿耿于懷一點。
……真沒想到向來是宴會上聚焦點的他，有一天也會扮演花瓶女伴的角色。
——而且還要和一群女裝大佬和。睦。相。處。
宋霸總……面對這個挑戰他一點都不想戰，并想馬上舉雙手表示棄權。
好在他們來的時間距離宴會開始并不遠，加上每個人的位置也是有區別的，他自然是和蘇輕一塊兒，案桌就在蘇輕左後方，一扭頭就能看見的位置。
但其他人不同，所以閑聊幾句後，各府的夫郎們便紛紛暫別宋衍，準備前往專門給家眷另開的席面。
——能留在禦前的，除宋衍之外，也就只有另外幾名重臣正夫而已。
等人都退出小亭後，宋衍總算感到松了口氣，這才端起旁邊一直一口未動的茶碗，慢悠悠飲了一口，暫時偷得片刻閑适，欣賞亭外的花草。
直到一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就是寧王的那個側王夫？”
宋衍微怔，按下心中升起的古怪後，這才重新将茶碗放回桌上，起身轉頭，看清來人。
眉峰微挑後，沖少年微微颔首，“見過小王子。”
苗疆小王子步上小亭，身後跟着手捏着折扇，背于身後跟随而至的碧音安。後者在宋衍眼眸移來時輕輕欠身，以示敬意。
苗潇覺得近距離看宋衍，更覺得蘇輕口味奇特了。但更多的是好奇，也是因為這一點才讓他走了過來。
在他的印象裏，能得寵愛的也許會因上位者的口味不同，而性格上各有千秋。
但容貌出衆這一點，卻是相通的。
比如他僅和王夫差半階品的生父，抛開性子才情等，那也是容貌堪稱絕世的男子。
不然怎麽能讓他母皇寵愛至今呢？
所以寧王的這位側王夫，真的讓苗疆小王子有些好奇了。
他打量了宋衍一番後，看着平淡無奇，甚至談得上不太好看的臉說，“你确實長得不好看。”
宋衍微揚眉角，臉上帶笑一點不怒，正欲開口說什麽時——
——“小王子你失禮了。”
……嗯。他終于知道從剛才開始就萦繞在心頭的古怪感是從哪兒來的了。
宋衍微微低睨快步上了臺階，擋在自己面前，還擔心他不開心似的反手牽着他右手的蘇輕，又擡眼看了看跟着蘇輕前來的其餘三名皇女，默默下結論。
——這一幕狗血爛俗宮廷劇必備之英雄救美是怎麽一回事？！
嗯嗯嗯？？？！！！
宋衍對于自己居然拿了女主角劇本……感到腦仁兒疼。
——————————————————-
苗疆小王子約是沒想到自己說的話會被蘇輕等人聽見，他朝二皇女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後微皺眉，重新看向蘇輕。神情坦然，語氣中帶了些疑惑，“我只是闡述事實而已。”
“但事實并不能作為你能随意出口傷人的理由。”蘇輕看着苗疆小王子，眉頭微皺，難得伶牙俐齒的立馬反駁。
所以也許是和自己印象中的性格不同，苗疆小王子微楞了下後讪讪，有些驕縱的輕哼，“好吧，我為我的直接道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苗疆小王子微聳了下肩，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這一幕落在大皇女等人眼裏，甚至宋衍眼裏，都覺得面前的少年，不過是一直生活在優渥的環境下，所以根本不會在乎自己的話，會不會刺傷別人的富家弟子罷了。
可以說，這是這個階層的人，在這個不成熟年紀裏的通病。
所以宋衍倒真沒感到有多受傷。
再說……他又不是女人，在乎什麽容貌。
但蘇輕明顯不是。
當苗疆小王子說“只是有些好奇”時，蘇輕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是“好奇宋衍是不是如傳言中的一樣醜”。頓時感到怒氣升起，這種心情就像是看見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時，是一模一樣的。
“什麽叫好奇？”蘇輕皺眉看着苗疆小王子，一臉認真又嚴肅，“難道看一個人不應該是品行嗎？只将關注點放在膚淺的面容上，那麽面容不好，但品行皆優的人又該如何自處？”
苗疆小王子有點懵，看着蘇輕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宋衍感到抓着他手的蘇輕，手指微抖，細感會覺手上手溫微涼。他微詫異，側首看向擋在自己面前的蘇輕，只聽她的話依舊在繼續。
“我們家……阿衍心眼好，善良沒架子，懂得很多我不懂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他從不因為自己知道的東西比旁人多而露出傲慢或不屑。甚至願意将自己知道的耐心教導給別人，哪怕也許一次不會兩次不會，也從不看輕別人。”
宋衍看着蘇輕認真的細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優點”，竟……一時入迷。
“總之，無論別人怎麽看，他在我心裏，都是最好看最好看，像玉石一樣的人。”蘇輕頓了頓，歇了口氣後看着苗疆小王子又說，“所以，我希望以後無論是您，還是其他人。都不再在膚淺的外貌上打轉。”
語落，小亭寂靜。
宋衍低頭看看蘇輕握着他手指的手，竟覺她的手在自己的承托下，顯得格外小巧可愛，像羊脂玉一樣讓人想要把玩。
他眼裏含着笑，輕輕反握住她的，給予她溫暖後擡頭看向苗疆小王子諸人，微微颔首後開口。
“……抱歉，宴會好像要開始了。”
————————————————————————
這事還是大皇女出言，才将因為蘇輕這番有些略過激的言語，将弄得有些僵的場面緩和了過來，輕輕揭過後，衆人這才紛紛入席。
等恭迎女皇，酒過三巡，歌舞奏起，衆人也完全放松下來，顯得随意時，蘇輕才從歌舞上收回眼，留意到其他人專注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些舞者的容貌，想了想夾起自己席面上的一塊排骨，微轉身放進坐在自己左邊後方宋衍的小碟子裏。
在他微挑眉詢問看來時，很有義氣的點頭，小聲，“我覺得那些人都沒你好看。”
“……？”宋衍聽了哭笑不得，眉角又挑了一下。
看着滿臉都寫滿了“總裁！我挺你！”表情的蘇輕，笑嘆了口氣。
微微搖頭。
……真是個傻姑娘。
但。怎麽就傻得這麽惹人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