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佗佗佗

三個月的時間能改變多少東西呢?

這個問題也許問一百個人, 會出現一百種回答。

但對于蘇輕來說,回首自己三個月前, 不禁想要啧啧兩聲, 感慨一句“想當年”。

哪怕這個“想當年”好像也沒過多久就是了。

駐守瀛洲以來,南朝大軍已和遼軍前前後後打了不下十次大規模的戰鬥, 至于小規模的就更是數不清楚。

剛開始的時候蘇輕到了戰場上, 哪怕有個監軍的頭銜, 但在衆人戰略溝通和布局時, 她大部分時間是個旁聽的角色。就連糧草調配都有人幫忙分擔。

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知道,蘇輕這個監軍,就是來戰場晃一圈, 鍍鍍金的而已。

看在當初先皇去世時,她第一時間跨步站在二皇女身邊這點, 衆軍士也就對寧王殿下的軟趴趴閉上兩只眼,假裝沒看見好了。

又因為新皇信任二皇女, 蘇輕這個監軍頭銜,就是個閑職,更像是二皇女的屬下。所以倒也過得滋潤。

但刀劍無眼, 更何況是戰場這種地方, 哪怕是二皇女蘇煥景也不能保證蘇輕能永遠待在安全的大後方,而不受一點傷。

可沒想到蘇輕才來一個月,就遇到了遼軍的小部隊偷襲, 近百人的厮殺, 讓她被衆人救下護送回來後, 當天夜裏就發了高燒,又緩了好幾天才慢慢變好。

這下別說是鍍金了,自己本身的漆都快掉了個幹淨。雖表面上衆軍士看在統帥蘇煥景的面上什麽都沒說,私下裏卻結結實實的将蘇輕狠狠嘲笑了一遍,最後被蘇輕的府兵聽到,發生了沖突驚動蘇煥景和蘇輕,這事才鬧開。

蘇煥景身為統帥,嚴厲斥責鬧事的兩邊後,以各打五十大板落幕,但也是從那時開始,蘇輕不再做個混日子鍍金的監軍,而開始努力的去學習。

去找蘇煥景學習戰略,看佐、右将軍兩人比試。練劍、騎馬、學弓箭等等。

她有原身的武學底子,加上人不笨,以及力大的優勢,竟然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進步神速。一把黑金色鳳紋戰刀,舞得虎虎生威,光是力道,就鮮少有人能敵,偏除了一把光是刀柄就有三十厘米長的戰刀外,蘇輕還腰懸了一把長約半尺的小號唐刀,作為近身時的奇招。

兩把刀一走厚重的大開大合,一力壓巧。偏另一把又走輕靈多變的路數,兩者明明背道而馳,卻偏偏被蘇輕給偷偷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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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了訓練左手的靈巧程度,每天練習直到手腕腫脹痛癢難忍,得不斷将整個手臂浸泡在水裏才勉強緩解。

所以,現在哪怕僅只過了三月,蘇輕也已是經歷過戰火,沾過血的士兵了。

雖還談不上建什麽奇功,但已能讓蘇煥景敢讓她自己領千餘人的騎兵,負責速攻和偷襲等戰事。

而蘇輕,也趁着這個機會,和自己的府兵以及侍衛一同訓練,時不時還領着她們偷偷出營去幹點“打獵”和查看遼軍動向的“壞事”,倒也建立了除了主仆以外的情義。

當然關于這一點,得多虧宋衍每隔幾天就會給她寫信,将一些自己能想到的“知識”通過這種方式傳達給她。

現在想想,蘇輕不得不感慨一聲,人啊……真是逼出來的生物啊~“王爺,我們這次偷跑出營,回去又要挨軍師罰了。”侍衛打馬向前,湊近現在騎馬都不好好騎,偏要借着馬背跷二郎腿的蘇輕說。只是明明是擔憂的口吻,卻因為臉上帶笑而變得不那麽讓人感到真誠。

蘇輕叼着一根草根兒,露出一點點潔白整齊的貝齒,眼睛彎彎得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

老實孩子在馬背上晃呀晃,有點兒懶洋洋的開口,“別擔心,軍師要罰我們,那我只好用魚賄賂她了。”

蘇輕說着,拍拍挂在戰馬邊,用羊皮封制的大皮袋子裏的活魚。惹得其他騎兵也跟着大笑了起來。

幽州這裏常年幹燥,土質松散,所以能種的農作物也就那麽一些,和什麽都能吃到的汴京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因為這些特性,所以水域向來是一難點,但每當下過幾場暴雨後,整個幽州又會變得生機勃勃,原本露出黃土的地方,會一夜之間長出嫩嫩的小草來,它們就像是在無聲的說“快快長大,要快快長大”一樣,努力的在有限的時間內吸收足夠多的養分。然後在短短的半月後就會讓讓人欣賞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

讓蘇輕見了,除了感慨大自然的奇跡外,也感動于那份向上的欣欣向榮,讓她能從中汲取到滿滿的力量。

當然在連綿的草叢間,會在一些地方形成臨時的數十個大小湖泊。除了會吸引各種小動物前往外,也能在周圍發現新長出來的新鮮菌類,以及湖泊裏的魚。

所以蘇輕這個壞孩子,就時不時的帶着自己的府兵和侍衛,偷偷溜出營,打了野味就趕緊往回跑。

有次既然遇見一小隊遼軍,直接就地埋伏撲殺後,牽了人家的戰馬和所有物就往回跑。雖然這次被發現偷溜出營,但帶了戰功回來就被蘇煥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輕放。

但雖說是輕放,依舊以違反軍紀當衆按在長條凳上,打了結結實實的十板子。

不過打完後又獎了她幾袋子金豆豆,當是繳獲了遼軍十幾匹戰馬的獎勵。

遼軍的戰馬也!全是沒骟過的上好馬匹不說,其中有一匹還是馬王!這可是一大筆不可預估的回報。

所以這才是蘇煥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一部分原因。

至于另一部分嘛……

誰叫是自家的老實孩子呢?╮( ̄▽ ̄)╭這不?老實孩子剛挨了板子又從床上爬起來活蹦亂跳繼續作了。

典型的“寶寶知道錯了,寶寶下次還敢”的代表人物。

等蘇輕帶着人順利溜回營,才回自己營帳衣服都還沒換下時,留下來看家的侍衛長就掀開布簾進來。吓得蘇輕趕緊拉上脫到一半一點肉肉都沒露,但就是不好意思的衣服,沖侍衛長眨眼,“哇……你這樣是要對我負責任的。”

“殿下贖罪。”侍衛長一愣,随即彎身行禮。

“贖贖贖。”蘇輕一面拿上軍服往用一條床單牽起做成的簡易屏風走去,一面口上贖罪,“是有什麽事嗎?讓你這樣急?”

“佐将軍和右将軍又……比試起來了,軍師讓我來請您過去。”侍衛長頭也不擡的回答。

這種時候,就需要蘇輕這種天生力氣大的,把猶如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一起的兩人“勸”開。

簾後有極淡的影子投在上面,以及穿戴衣服時的窸窣聲,“又打起來啦?”蘇輕一面将頭發從衣領裏撩出來,一面走出屏風,在侍衛長的伺候下穿上外袍,一起往外走。

語氣輕松,一副去看戲的調調,“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啊?”

才走兩步,侍衛長就叫住了蘇輕,神色略有些古怪,“王爺,您走錯方向了。”

“啊?”直徑往練武場走的蘇輕回頭,“這次不是在練武場啊?”

想了想開玩笑,“難道去小棗坡大戰三百回合了?”

侍衛長動了動嘴,臉上表情更古怪了些,看得蘇輕疑惑的微微偏頭,一臉無辜。

幾分鐘後,侍衛長領着蘇輕到了某處,還未走近就聽見佐、右将軍兩人的喊打喊殺聲。一面快速向前一面和侍衛長閑聊,“我怎麽不知道這裏還紮了個小軍營?”

侍衛長心虛的……眨了眨眼。

唔?

蘇輕見她這個樣子,停駐看了看周圍後,在看見不少偷偷躲在營房內,掀開一點點布簾往外看的男人們後,心裏一下子明白這是哪兒了。

——軍……妓?

蘇輕一想到這裏是哪兒後,又看了侍衛長一眼後繼續往兩人鬧騰的地方走。衆軍士見是她來了,紛紛讓開路來。

站在門口處的軍師若有所動,一扭頭就看見蘇輕,眉頭微皺,“監軍。”

“哇~好激烈。”蘇輕微踮着腳,将下巴靠放在軍師肩膀上,往營帳裏看。啧啧稱奇的看着裏面床班都掀了,依舊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用下巴指指掀翻的床板,“這是做了什麽連床都塌了,兩位将軍……真是勇猛。”

蘇輕沖還在扭打的兩人豎起大拇指,看得軍師哭笑不得的喊了一句,“王爺。”

要不是今天蘇煥景出營去瀛洲城辦事去了,整個軍營就沒人能勸住這兩人,不然她也不會迫不得已的叫來蘇輕。

“知道了知道了。來,讓我來棒打一下鴦鴦。”蘇輕笑着挽袖子,準備踏進去“撕”開兩人。

才動就覺得後領被人揪住,扭頭一看不是已經回營的蘇煥景又是誰?

“殿下您回來了。”軍師見了大聲開口,并行禮。

頓時讓還在裏面打得不可分交的兩人頓時跳開,并齊齊朝門口看來,唰的一聲一起沖蘇煥景跪下,“統帥!”

蘇煥景面色冷冷的背手跨進營帳,蘇輕見了,颠颠兒的跟随。剛跟着邁了兩步就差點撞上蘇煥景突然停下來的背影,一擡頭,就和回頭看着自己的蘇煥景四目相對。

……無辜又可愛的沖蘇煥景笑。

嘿嘿嘿~

蘇煥景看着她,一巴糊在她臉上,将她推出去,淡淡開口,“軍師。帶寧王殿下離開。”

“是。”軍師手持羽扇,置于身前微微欠身,然後拉着蘇輕往外走,“來來來,我們先回去寧王殿下。”

蘇輕懵,被拉着走了一段路後才笑嘻嘻沖軍師開口,“軍師,這裏是不是大人們來的地方?”

伸手戳戳她。

“說吧,你們這些壞人來過幾次了?嗯嗯嗯??”

戳戳戳。

“要是不想說這個,就來聊一聊佐、右将軍是如何打起來的?嗯嗯嗯???”

“王爺。”軍師用羽扇擋住蘇輕還想戳她的手,笑吟吟的看向她,“與其聊這些,不如我們來聊一聊您又趁辰親王殿下不在,偷溜出營的事?”

“胡~說。”蘇輕一臉正直,“我一直在軍營裏好好學習,哪兒都沒去。”

“……是嗎?”軍師依舊笑吟吟,用手上羽扇朝地面指了指。

蘇輕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自己回來因為太急,所以忘記換鞋。

鞋邊除了湖泊邊的濕土外,還有那裏特有的水草。

“哎呀~”蘇輕一把好姐妹的架着軍師的肩膀,帶着她一搖一晃,“我這不是刺探敵情,順便經過的時候打了點獵物嘛~走走走,我們一起去‘審問’一下。”

軍師但笑不語的搖頭,任由蘇輕胳膊架在她肩膀上走,“王爺,臣覺得這樣很累。”

請問您對自己的身高有清楚的認知嗎?

“還不是因為你長太高了,不過你放心,過兩天我就長高了。你先暫時忍耐一下好了。”蘇輕胡說八道的繼續架着軍師離開。

漸行漸遠後又聽老實孩子問軍師。

“對了,你覺得審問用紅燒還是水煮?”

“不如……烤着吃?”

軍師想了想,認真回答。

“那就把這三種‘刑法’都來一遍吧。”很兇很兇的寧王殿下大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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