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溫雨熙在抄寫佛經時, 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聽到娅芬格格一聲聲地喊着姑姑,随後只看到娅芬格格走進來,她擡頭時剛好與娅芬格格對視到, 她倒沒有先理會她, 而是朝着太後走過去。

“姑姑, 我過來看你了。”

“小祖宗,你天天過來,哀家都不想看到你。”

娅芬格格直接坐在坑上,摟着太後的手臂撒嬌,“我想來看你行不行, 你生病了,我就得天天來看你。”

皇太後樂呵地笑幾聲, 摸了摸娅芬格格的臉。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太後與娅芬格格的關系親密, 兩人十分親昵,也怪不得娅芬格格在宮裏這麽橫行霸道, 有太後撐腰, 哪怕她犯點小錯,觸犯宮規, 她也能平安無恙。

娅芬格格跟太後說完話後又朝着她走過來, 拿起她抄到一半的佛經看了看, 嫌棄地啧一聲,回頭跟太後說她字寫得醜, 還有錯字, 一看就不是誠心為太後祈福,應該再抄兩個時辰, 直到沒錯字為止。

“都聽你的。”

一句都聽你的,溫雨熙坐在椅子上抄了兩個多時辰的佛經,坐到腰都有點受不住,更別說抄經的右手手腕處直接開始酸痛,提不起力氣。

梁答應抄完早就回去了,她是快天黑才從寧壽宮離開,連娅芬格格都比她早離開,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她硬生生地坐在那抄了兩個時辰佛經,她身上都帶有那焚香的香味。

寧壽宮的奴才盯着她佛經,如若不是天黑了,她們未必會讓她離開。

人弱被人欺,如今的她連恩寵都沒有了,溫雨熙不由擡頭看了看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甬道兩邊的宮牆高立,将她們的身影襯得極其渺小。

“月珍,這樣的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

“小主……”

溫雨熙不需要月珍回答,輕聲道:“我會記着今日的磋磨,記得她們瞧不起我的樣子,到時候我會讓她們後悔今日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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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你一定會得寵的。”

回到鐘粹宮的溫雨熙先讓月珍去拿熱水,她要用熱水泡手,緩解一下酸痛感,過了一會兒,月珍把熱水端過來後,又過去膳房那邊提膳。

溫雨熙見到那些冷掉的膳食,直接皺眉,“這膳房的人真的是會糊弄啊,月珍,這些膳食是哪個廚子做的?”

“是高師傅,小主,正好有熱水,我們順便放在水裏熱一下吧。”

一個個的,她都記下了,溫雨熙心裏憋着氣,那份晚膳也沒吃多少。

好在侍疾不用日日過去。

……

輪到林翡兒晌午過後便過去寧壽宮侍疾,皇太後的确是不需要她們這些小主嫔妃攙扶她或是給她喂藥,她老人家其實也才四十八歲而已,皇太後只比皇上大十三歲,身子瞧着還是很健朗的,皇太後只讓她們抄寫佛經,檀木書桌前燃着香。

對林翡兒而言,抄寫佛經顯然是好差事,她抄得很情願,只是抄累了便擡起頭,瞥見皇太後倚坐在坑上,正舒舒服服被人伺候着抽水煙,旁邊還有人給皇太後捶腿。

她也沒多看,歇一小會兒後繼續抄。

張常在在她旁邊也是安安靜靜地抄寫佛經,她寫的字比較清秀,如同她的人一樣,在太後殿內,她們也沒有過多交談。

抄了一個多時辰,翠喜姑姑把她們抄好的佛經拿過去給皇太後翻閱,中途檢查,皇太後翻幾下後說寫得不錯。

“繼續寫吧,再寫一個時辰,你們便可離開。”

等皇太後檢查完後,翠喜姑姑轉頭又吩咐她們繼續抄寫,好幾個人盯着她們,她們想放松偷懶都不大可能,又繼續抄了一個時辰,她們才離開寧壽宮。

“不知佟姐姐明日是否有空,我想與佟姐姐玩馬吊牌,我那裏只有樂芙跟樂菱兩人,三個人湊不成一桌,我想着與佟姐姐湊成一桌,玩玩馬吊牌打發時辰。”

“當然可以,我也正無聊,不過我一向起得晚,你可以在辰時過後再過來。”

這宮中能有的娛樂項目真不多,玩馬吊牌大概是最能打發時辰的,幾個人圍坐在一塊,有輸有贏,林翡兒也喜歡跟人玩馬吊牌。

“那好,我明日過去找佟姐姐。”

跟張常在約好後,張常在住在西邊的翊坤宮,鐘粹宮離寧壽宮更近,到了分岔口後,林翡兒跟她告別後走回鐘粹宮,在鐘粹宮門口見到敬事房的人,轎辇也停在鐘粹宮的門口。

“唉喲,常在小主,你可算回來了,皇上今日翻了常在小主的牌子。”吳守貴已經等了一會了,遲遲不見人回來,他都着急了,但是又不敢去寧壽宮催人,又怕皇上等得急,他只好守在鐘粹宮門口等常在回來。

他遠遠就看到常在小主了,只是常在小主走路都走得慢,跟她兩個丫鬟慢慢悠悠地走,這急死他這個奴才,就差吼一嗓子了。

林翡兒愣了一下,說:“可是我還沒用膳。”

她肚子餓了,總不能什麽都不吃就過去,況且她們還得收拾呢,至少綠枝她們得替她拿一套幹淨的衣裳才行,不然到了乾清宮,她要是沐浴哪有衣裳換啊。

“那常在小主随便吃點,吃快一點,萬萬不能讓皇上等啊。”

其實她到乾清宮,都是沐浴完後在床上躺好一會兒,皇上才會過來,其實也不用這麽着急,至少她覺得不用着急,不過見吳公公真的焦急,她只好進去,膳食都沒來得及擺上來,她只是簡單吃一個梨,七個青棗加上一根香蕉,如春她們帶上換洗的衣服便又出去了,這凳子都沒坐熱。

到了乾清宮,流程都走了很多次,她沐浴完後穿着寝衣到床上躺着,皇上還沒過來,她見床上有兩本書,她便坐起來倚在床頭看書。

康熙也沐浴完後過來便看到佟佳氏坐在床上看書,她專注的樣子好似周旁無人,燭光映在她臉上透出幾分娴靜,他輕手輕腳走過去,突然抽走她手上的書。

佟佳氏沒被吓到了,只是靜靜地擡眸看他。

“你怎麽沒有被吓到了?”

“皇上,臣妾早就看到你的影子了。”

康熙低頭一看,地上的确有他的影子,估計是離她兩三步遠的時候,他的影子就被她看到了,他難得嗔怪一句:“無趣。”

“皇上,你捉弄不到人就說無趣。”

“朕只是想吓吓你,朕早晚有一天會吓到你。”

“皇上,你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會捉弄人,想着惡作劇,你可是大人了,吓到臣妾對你有什麽好處。”

“朕就是想看到你被吓到時是什麽樣的。”

林翡兒皺着眉頭,不滿地看着皇上,這人幼稚不幼稚,好歹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

“你們都出去吧。”

康熙一聲令下,原本寝殿內站着的奴才紛紛退出內殿。

“今日都做了什麽?”

“去寧壽宮抄經。”

康熙疑惑,“額娘又叫你過去抄經了?”

他以為是皇額娘又叫佟佳氏過去跪着抄經,刁難佟佳氏,聽到佟佳氏說是太後生病,她們抄寫佛經為太後祈福,盼着太後早日康複。

康熙是曉得皇額娘生病,不過他也問過看診的太醫,說是皇額娘的病并不嚴重,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皇額娘讓後宮小主嫔妃過去抄經的行為令他不解,他想着可能皇額娘乏悶了,找人聊聊天。

“可是跪着抄?”

“沒有,是坐着,太後娘娘沒有刁難臣妾,我們抄了兩個時辰的經書便可離開了。”

兩個時辰其實也不短,不過也沒有到刁難的程度,有些時候,他作為晚輩不好太過幹涉皇額娘,不過怎麽樣,在名義上,她都是太後,他得喊她一聲皇額娘的人。

“你若是覺得不妥,可以以身子不适告假,皇額娘那不缺侍疾照顧的人,也不缺抄佛經的人。”

林翡兒反而笑了笑,“沒有不妥,只是抄寫佛經而已,皇上不用擔心,皇上,我們安歇吧。”

“安歇?你可是過來侍寝的?哪那麽快就安歇,朕還沒什麽都沒做呢。”

“那皇上你……你快點。”林翡兒是不想皇上在太後的話題上打轉,她若是告狀,只是抄兩個小時佛經而已,算不上刁難,這個狀不大好告,尤其她自己也喜歡抄寫佛經,況且那是太後,皇上若因為她跟太後起争執,太後估計會從不刁難變成真正的刁難,太後本身就不大喜歡她,她進宮這麽久,這兩年算是相安無事,她不想打破這份平衡,所以她轉了話題,主動勾住皇上的脖子,将他往床上帶。

康熙也順勢環住佟佳氏的肩膀,很快把她單薄的寝衣剝落。

安靜的寝殿內很快響起動靜,月色皎潔濃華,透過窗紗穿過來,與昏黃色的燭光摻在一起,暧昧又幽遠。

翌日,康熙倒是早早起來,也不讓別人吵醒佟佳氏,今日他要閱兵,要過去宣武門那邊,等他洗漱穿戴好之後跟乾清宮的奴才說一聲,讓佟佳氏醒來後可自行離開。

午時,康熙帶着人到宣武門的城牆上看着底下。

此時的八旗都統、各旗各部的将士們都是身穿甲胄,佩戴着弓箭,分別排列站好,隊列中也有巨炮排列,不過今日不會放炮,只是将士們進行操練演練。

時辰一到,軍中吹螺角跟打鼓的人開始動作。

康熙看着各旗的人進行彙報操練,他略微滿意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才從城牆上下去,親自射箭,射完後,他舅舅佟國維立即稱贊他:“皇上真是好眼力好箭法,百發百中,箭術了得,臣等自愧不如。”

康熙難得這個時候沒覺得佟國維拍馬屁煩人,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其他大臣也跟着佟國維附和稱贊,他都是保持笑容。

之後八旗将士也開始比拼誰更善騎射。

就這樣過去一個時辰,閱兵才結束,康熙又乘駕回宮。

過了五日,康熙收到大舅舅佟國綱的奏請,說事原先佟家祖輩祖族本屬于滿洲,現申請正式将佟氏一族并入滿洲旗下,呈上來還有戶部的回複同意,原先他已經将佟氏一族擡至鑲黃旗漢軍旗旗下,這會要求隸屬滿洲旗下,等于是擡他母家,其實不算過分,如今他坐上帝位已經過去快三十年,時機正好。

不過此次更改,涉及人數衆多,康熙準允倒是準允了,不過一下子挪過去會造成混亂,他讓佟氏一族的的幾個佐領先留在漢軍旗旗下,還有同族人員的官職不作變動。

……

皇太後得知皇上準備将佟氏一族納入滿洲旗下,如今這佟氏一族從先前的鑲黃旗漢軍旗變成了鑲黃旗滿洲旗,隸屬上三旗之首,她不由地嘆口氣,先前皇上将佟氏一族從正藍旗漢軍旗擡至鑲黃旗漢軍旗也不過十幾年前的事,如今又擡到滿洲旗,那佟氏一族可以說是貴上加貴,他們佟家是榮耀無比,這京城沒有哪一族可以跟佟家比了吧。

皇貴妃也有了身孕,若這一胎是個阿哥,那佟家是真的是至上的尊貴,後宮沒有哪個小主嫔妃的母家可以跟皇貴妃的母家相比,皇貴妃在後宮更無人牽制了。

更別說還有一個佟常在,佟常在這陣子也很是得寵。

娅芬都侍寝那麽多回,她也年輕,為何這肚子裏還是沒有動靜,她就指着娅芬趕緊生下一個阿哥,來維系科爾沁部與皇家的關系,明明皇上也常召娅芬侍寝,怎麽就是沒有孩子呢,太醫也查不出什麽問題。

“煙。”

身邊的奴才趕緊去拿水煙,皇太後倚在炕窗上,靜靜抽着水煙。

“太後娘娘,今日是良答應跟妙答應過來侍疾。”

“讓她們進來吧。”

皇太後繼續抽着煙,口中吐出煙霧。

那良答應跟妙答應一同進來,先過來給她跪下行禮,她擺擺手,翠喜已經就領着她們直接過去抄寫佛經。

“多點煙草進去。”皇太後吩咐一句,她抽了許久水煙,煙霧中她看了看坐在不遠處抄寫佛經的人,良答應生下胤禩,她能從一個包衣奴才變成主子,靠的是她的美貌,生完孩子後,美貌依舊不減,那腰身還是十分纖細,整個人文文弱弱的,皇上最喜歡這樣的女子。

至于妙答應,長相略顯平凡一些,年紀也不小了,這種人已經不可能再得寵。

皇太後盯着良答應看了一會,家世低,又有樣貌,已經生下阿哥,這種人是最好拿捏掌控的。

過了一個多時辰,皇太後就單獨留下良答應,與她說說話,不過這良答應不僅樣貌看起來文文弱弱,這性子也怯弱,說話時那聲音小得蚊子似的,都快聽不見了。

皇太後費勁聽她說話,都有些不耐煩了,怪不得皇上這陣子更喜歡佟常在,佟常在看起來是娴靜文弱的樣子,不過這性子比良答應要好一些,不卑不亢許多,到底是家世給佟常在帶來十足的底氣。

“好啦,你走吧。”

皇太後擺擺手也讓良答應離開。

“主子,今日要吃什麽?”

“弄些面條吧,哀家今日什麽都吃不大下,吃點簡單的。”

翠喜點頭應是,很快出去吩咐膳房的人弄一份面條。

不過這面條呈上來時就不只是面條,二十幾樣小菜也擺上來,好在太後娘娘今日也難得喜歡吃那些小菜。

其實皇太後病了,口難免淡一些,這些小菜正好重口,小鹹菜吃着味道正好,她這病是普通的感冒,這兩日也差不多好了,只是有些鼻塞而已。

皇上朝堂那邊的事,她是管不了啦,皇上要擡舉佟家,她更管不了,只是想着皇貴妃在後宮別太招搖得意,這後宮還是她做主才是。

……

佟佳.語雁自從懷孕後,原本後宮小主嫔妃每隔三日過來承乾宮請安便成每月初一,十一還有二十一日再過來請安,一個月三次,盡管請安減少了,不過這後宮事宜,她還得看管着。

內務府那邊送過來的賬冊,她也需過目。

她這一胎算是安穩地來到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肚子已經開始微微凸起來了。

她收到信,聽說他們佟氏一族已經升到滿洲旗下,她就忍不住笑出聲,這簡直太好了,鑲黃旗滿洲旗,上三旗最尊貴最顯耀的一旗,由皇上親統,這可是皇上的真正親信。

她不僅能給母家撐腰,她母家也能給她撐腰,是大大的撐腰。

“娘娘,信中說了什麽?”

佟佳.語雁看了看如夏,笑道:“我們佟氏一族已經被皇上擡到滿洲旗下,鑲黃旗滿洲旗。”

如夏一聽就明白了,滿洲旗是上三旗之首,旗中沒有王爺,是皇上親統,是最尊貴的氏族與皇親,她直接跪下來賀喜:“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快起來吧,這應該恭喜大伯跟阿瑪他們才是,只可惜本宮見不到他們。”

如夏臉上也溢滿笑容,給自家娘娘揉按肩膀,笑道:“娘娘如今是身份最尊貴的小主,這後宮誰都比不過娘娘。”

佟佳.語雁也笑了笑,的确,這後宮已經沒人能比得過她,不過要是皇上将她冊封為皇後最好了,她這個皇貴妃也當了這麽多年,若是她生下阿哥,皇上是不是會冊封她為皇後,她離皇後只有一步之遙了。

佟家如此顯貴,她理應像孝誠跟孝懿一樣成為皇後。

佟佳.語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只盼着她這一胎是阿哥,順利誕下阿哥。

六月十一日,又是請安的日子,昨晚孕吐的她夜裏沒休息好,這幾日有些難眠,佟佳.語雁起來後沒有上妝,聽說那些胭脂脂粉會傷害到胎兒,她連指甲都沒有染成寇紅色,清清淡淡的最好。

“娘娘,人來齊了。”小才子進來通禀。

佟佳.語雁這才由着如夏如冬攙扶着走出裏間,內堂上面坐滿了後宮小主,她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衆人。

不少小主開始跟她說恭喜,只有為首那個幾個妃子看着不是特別高興,大家都不意外,畢竟先前宜妃就當衆說她可能有身孕,當時她沒有否認,顯然大家都提前有心理準備了。

“章佳氏,你如今身子重了,可以不用過來請安。”

被賜坐的章佳氏回道:“娘娘自從減少請安的字數後,妾身一個月只見到娘娘三次,次數本來就少,若是不過來請安,妾身怕更不能見到娘娘,妾身還能走過來,也想見見後宮姐妹,不想老悶在房間裏,還請娘娘準許妾身過來請安。”

“你想過來就過來吧。”

佟佳.語雁是滿意章佳氏有身孕還過來請安的行為,這說明她安分,沒有仗着有身孕而恃寵而驕,沒把她這個皇貴妃看在眼裏,她環掃一眼衆人,“太後娘娘的病還沒好,各位姐妹還是跟先前那樣輪流過去寧壽宮侍疾。”

“為何我們需要過去,而娘娘無需過去,娘娘才剛懷孕,身子不像章佳妹妹那麽笨重,完全可以侍疾,娘娘身為後宮之首,理應以身作則才是,娘娘卻躲懶,只讓我們姐妹過去侍疾,哪有這個道理。”

宜妃似漫不經心道,寇紅色的指甲戴着鎏金镂空的長指甲套,她緩緩放在茶盞,擡眸看向前面的人。

佟佳.語雁曉得宜妃對她有怨氣,對上次孩子被送走的事情耿耿于懷,現在是時不時跟她唱反調,跟她作對,她一日沒見到兩個小阿哥,她的怨氣就一直存在。

可那又如何,宜妃無論家世、位份都不如她,因上次的事情,皇上也一直沒召她侍寝,她如今也沒有恩寵,佟佳.語雁無需懼怕宜妃,更別怕得罪她,畢竟已經得罪了。

“本宮懷有身孕,自然不能侍疾,若是宜妃也懷有身孕的話,也不用過去侍疾,我們大家進宮就是替皇上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這皇嗣多麽重要,相信不用本宮細說,宜妃也是生下過幾個阿哥的人,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你懷孕的時候,本宮也免去你過來向本宮請安了,況且太後娘娘也不用本宮過去侍疾。”

“皇嗣重要,妾身只是怕有人借着皇嗣而躲懶,拿皇嗣當借口來掩蓋自己的不孝,太後生病,我們這些小主理應盡孝心才是。”

“本宮是孝還是不孝,還輪不到宜妃來評定,這得問太後,本宮相信太後是知道本宮的孝心的,本宮早早将上好的藥材送過去給太後,在宮裏每日祈盼着太後早日康複,本宮的孝心比宜妃要足。”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你是皇貴妃,妾身只是妃子,妾身可奈何不了娘娘,聽聞娘娘的母家已經是鑲黃旗滿洲旗了,娘娘這母家更加顯貴了,我哪裏敢說娘娘半點不是。”

宜妃扶了扶自己的步搖,略帶嘲諷道。

“宜妃在宮中的消息真是靈通啊。”

“再靈通也靈通不過娘娘,總之是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有了身孕,母家也被擡舉,娘娘真不愧是後宮第一人,這話說得不對,妾身自己掌嘴,娘娘還不是皇後,怎麽能說後宮第一人呢,是妾身不對,說錯話了。”

內堂內氣氛冷凝,不少人都向宜妃投去詫異的目光,平日裏她們都覺得德妃跟榮妃說話有些大膽,沒想到更大膽的人是宜妃。

佟佳.語雁臉色也很難看,目光冰冷,宜妃故意提及她不是皇後,她哪裏是說錯話,分明是成心的,可以說是直接戳她痛處。

“既然說錯話,宜妃這巴掌應該扇得更大力一些,這麽輕輕一撫,不知道還以為宜妃是在給自己摸臉了,皇上許久沒召宜妃侍寝,宜妃這臉怕是很久沒有得到皇上的撫摸了吧。”

宜妃輕笑一聲:“可不是嘛,妾身倒是挺想念皇上的手掌,也想念皇上的撫摸,不過妾身怕這話說下去,沒侍過寝的妹妹要害羞了。”

佟佳.語雁也打斷她,直接開口道:“今日就到這吧,各位姐妹可以走了。”

衆人也紛紛離開。

“姐姐……”林翡兒還怕她姐姐生氣,上前喚了一聲。

佟佳.語雁反而笑了笑,“怎麽,擔心姐姐?宜妃這些話不痛不癢,傷不到我,不用擔心,我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見不到孩子的人不是她,佟佳.語雁沒必要跟宜妃置氣,氣到自己,這還有一年多呢,宜妃估計還會發瘋,她牽着梨爾的手走進內間,“剛剛宜妃說的你可有聽到?我們家已經被皇上擡到滿洲旗下了。”

“我聽到了,阿瑪有升官嗎?”

“阿瑪都已經是一品議政大臣了,還能升到哪裏去,不過弟弟們或許會升官。”

在阿瑪官職之上的怕是一些王爺了,已經不能再升上去,不過弟弟們的官職還有升的空間,無論是大伯的兒子還是隆科多他們,他們品級低,還可以再升一升,佟佳.語雁覺得大伯跟阿瑪不要降官就好。

“那就好。”

“你啊,往後在這後宮裏,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可以盡管反抗回去,不要憋着,姐姐還有阿瑪他們都會為你撐腰,還有你家世好,又有恩寵,肯定有很多人想要巴結你,你要小心挑選那些人,有些人可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只想借着你爬上去,你自己要留點心,不要被人利用了,如春畢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在宮裏待這麽久,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問問她。”

林翡兒點點頭,笑着說她知道了。

“姐姐,這孩子會踢人了嗎?”

“傻不傻,還不到三個月,哪裏會踢人,這孩子起碼到七八月才會踢人。”

佟佳.語雁覺得梨爾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離得近,她能聞得到,“你今日用了什麽香嗎?”

“沒有啊,我一向不喜歡往身上塗抹香料或是花露,不過我有帶着一個香料包,裏面放着曬幹的百合,是不是百合的香味?”

一些花露跟香料味道很濃,林翡兒喜歡淡淡的,清新一點的味道,一些花朵曬幹後自然散發出來的香味正合她意,她解下她腰間的香包讓她姐姐聞一聞。

佟佳.語雁湊近聞了聞,這百合的香味的确很好聞,離這麽近才聞到一些,好像不是她剛剛聞到的味道,她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姐姐,你這幾日吃得好嗎?我聽別人懷孕初期會孕吐,你有孕吐嗎?”

佟佳.語雁如實說她吐了幾回,不過也能吃,吐了又吃,這身子是圓了一些。

“不圓,有了孩子應該多吃,但是也不能吃太多吃太補,聽說吃太多太補,到時候這胎兒大了,反而不好生。”

佟佳.語雁忍不住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一個沒生過孩子的人從哪裏知道這麽多,放心吧,姐姐有分寸的。”

林翡兒挽着佟佳.語雁的手,十分樂呵。

姐妹兩又聊一會兒天,林翡兒才離開承乾宮。

在妹妹離開後,佟佳.語雁坐在鋪炕上,透過炕窗看向窗外,承乾宮的灑掃奴才在掃院子裏的落葉,她看了一會兒才把小才子叫進來,讓他去請謝太醫過來給她把把脈。

過了這麽多天,佟佳.語雁才想好她要與謝表弟說什麽。

過了一刻鐘,謝元玉提着醫箱前來,此次沒有魯太醫跟随,他只帶了一個醫女一起過來。

佟佳.語雁示意醫女先出去,也讓如夏她們出去,屋子內只留下她與謝元玉兩人。

“謝太醫,替本宮把脈吧。”

在謝元玉半弓着身子替她把脈時,她細細打量起她這個表弟,記憶中的小孩一下子長大,已經是大人的模樣,上次她都沒敢看他,怕在場的人瞧出異樣,這麽一看,表弟的容貌的确會讓女子傾心,甚至會念念不忘。

“如何?”

“娘娘的脈象平穩,沒有大礙。”

佟佳.語雁收回手臂,依舊盯着謝元玉,讓他擡起頭。

“本宮只見過你幾次,不知喚你表弟,是否有不妥?”

“娘娘喚微臣什麽都可。”

“你可是怨本宮?”

“微臣不敢。”

“不敢?本宮瞧着表弟的膽子大得很,都想盡辦法進了皇宮,還有什麽是表弟不敢的?”

“微臣只是盡微臣當太醫的指責,微臣不知娘娘所言。”

佟佳.語雁一巴掌拍在炕幾上,炕幾上的小碟子都震了震,不過她沒有怒吼,而是壓制着嗓音:“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你不知本宮在說什麽,你當真不知嗎?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是将謝佟兩家都置于殺頭大罪之中,你有父有母,你為了那點情情愛愛将家人棄之不顧,将謝佟兩家幾百口人都置于危險之中,你還是謝家的長子,你有半點長子的擔當與責任心嗎?”

“情情愛愛?既然是情,有哪裏由得了被情所困之人,微臣不想如此,可是微臣又不得不選擇如此,微臣知道微臣此舉太過莽撞,可是微臣沒有選擇。”

“你有選擇,你明明可以選擇娶妻生子,你卻偏偏選擇這條路,梨爾已經是皇上的人,難不成你想跟皇上搶女人,還是你想背着皇上,想跟梨爾暗度陳倉,你不僅置謝佟兩家人于危險之中,你還讓梨爾置于危險之中,你有沒有想過皇上若是知道你們兩的事情,皇上要怎麽對梨爾?”

“我們兩的事情?我們兩什麽事情,娘娘,微臣不明白,我們有什麽事情,我們有什麽事情都被你們中斷了,你明知梨爾不願意進宮,是你們逼着她進宮,如今又怨微臣把她置于危險之中,難道不是你們先逼迫她,先将她置于危險之中嗎?我只是……我只是想見見她,你們為何如此狠心,非要拆散我們。”

謝元玉說這些話是帶有極大的怨氣的,甚至眼神裏有恨意,恨面前這個人,她位高權重,是皇宮裏尊貴的皇貴妃,卻是拆散他們的源頭,當初就是她要讓梨爾進宮。

佟佳.語雁對上謝元玉充滿恨意的目光,反而冷靜道:“你們都不曾在一起,何來拆散,我妹妹是八旗女子,她本來就不能私自婚配,你既生在八旗,你不可能不了解此條律法清規,你們私自定情本來就是錯的,她沒落選前,你們本來就不能在一起,這為何要怨我,你應該怨這大清的律法,你見了又能怎麽樣,梨爾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她與皇上早就不知道發生關系多少次,他們肌膚相親,耳鬓厮磨,纏綿悱恻的時候,她早就把你給忘了,她已經喜歡上皇上,你能怎麽樣,你能忍受你喜歡的人跟別人耳鬓厮磨嗎?”

“那并非她所願,她不願意的,都是你們逼她。”

謝元玉眼眶泛紅,袖子下的手拳頭緊握,他知道梨爾不可能喜歡上皇上,她進了宮,一切由不得她,并非她所願。

“元玉,她已經喜歡上皇上了,你們的事都已經過去,她已經往前走了,你也應該往前走,你去辭了太醫這份差事,不要再踏入皇宮了,找個知心人娶妻生子,不要再執迷不悟,你對抗不過皇上,也對抗不過皇權,不要以卵擊石,不要再白費力氣,妹妹已經是皇上的人,她是這後宮最得寵的人,你可知什麽叫最得寵,那是皇上頻頻召她侍寝,他們已經做過天底下最親密的事情,他們才是最親密的人,你不是!”

一字一句都簡直是在剜謝元玉的心口,将他的心剜得千瘡百孔,遍體鱗傷,他感覺到那血是汩汩往下流,要要了他的命,他的指甲都快插進肉裏面。

那些都不是真的,梨爾不可能喜歡皇上,這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侍寝而已,進了宮的人不可能不侍寝,這不代表他們是最親密的人,娘娘所說的這些話只是為了讓他死心而已,他努力三年才當上太醫,他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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