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原時蕭一向以眉眼清疏，不茍言笑的形象出現在大衆面前，唯有在坑人的時候會露出笑容，被觀衆戲稱為“惡魔的微笑”。
作為長年老對頭且在一個屋檐下相處過半年的人，向洛霖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人，他也本不該犯這種錯誤，在婚房中原時蕭動他褲子的時候他就應當發現對方的意圖并保持距離的。
是的，現在回想，“褲子上有線頭。”這句話後那一個莫名的微笑……原時蕭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他身上的道具了。
“你的耳朵掉了，黃仙大人。”此時此刻，原時蕭的手拿着象征向洛霖身份的耳夾，在他面前晃悠。
向洛霖瞪着原時蕭，一把将耳朵從他手裏奪回來。他氣得咬碎了後槽牙，從牙縫裏擠出怒音：“拿我逗樂是什麽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許是他怒目而視的樣子太吓人，原時蕭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慌亂。“我不是……”
向洛霖沒有去聽餘下的話。那一瞬間，他只感到胸口一陣冰冷的潮水翻湧，工作被擾亂的慌亂，伴着以往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化作股酸澀湧上心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蒙上了一片水霧，他連忙用衣袖遮住眼睛，回頭鑽進角落，不想讓鏡頭和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囧樣。
“這算成功了嗎？”茵茵小聲嘟囔，拉住原時蕭的衣擺，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動作：“想想違約金。”她壓低聲音提醒他。
她制止了原時蕭，但沒擋住另一個人，盛炀一個大跳撲到向洛霖身前，用胳膊環保住他，輕輕撫摸着他的背：“沒事沒事，別傷心。”
不說還好，這句話一說，封着向洛霖心門的最後一根弦被挑斷了，一片溫熱的水漬在衣袖上暈染開來，他只得用另一只手再次捂住嘴，把哭嚎聲咽回去，用悶悶的聲音艱難地道：“工作被我搞砸了…”
但繞是如此克制，他聲音中隐隐的哭腔仍被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的眼神都不由得躲閃起來。
“其實是……”盛炀欲言又止，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茵茵仍是搖頭，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冷漠；炸海苔微低着頭，牙齒咬着食指指節眉頭緊鎖着像是在糾結和思考；欣小雙則一副看不慣的樣子，一拍原時蕭的肩膀：“我支持你，咱倆一起賠錢。”
原時蕭笑笑，沖欣小雙擺擺手表示不用，然後溫柔地将手從茵茵手裏抽出來，緩步走到向洛霖身後半米遠的地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對不起，是整蠱，這一期的主題是整蠱npc。”
向洛霖頭搖得像撥浪鼓，說得堅定：“騙子！”
“是真的。”原時蕭像是被刺痛了，眼珠顫抖了一瞬：“這個密室我們已經錄制過了，你是黃鼠狼精，在這裏居住了幾百年，一直靠獻祭活人提升修為，以前你靠村裏人送來的新娘，但新中國破迷信後再也沒有人來給你祭祀，所以你就設下這些幻境騙沿途的旅人，讓他們誤以為自己能拯救被獻祭的姑娘，實際上是自願走進你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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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時蕭所敘述的劇情，與向洛霖拿到的劇本半分不差。
這下他不得不信了。盡管胸腔還是止不住的抽動，但呼吸突然順暢起來。他擡起頭，再次确認：“真的？”
“真的只是整蠱而已，愚人節特別企劃--整蠱npc。”原時蕭一字一句地說。
“你沒有搞砸，都是設計好的！”盛炀緊接着補充。
“原時蕭。”這時天花板上傳來導演冰冷的聲音，“你這樣是違反規定的。”
“都把人惹哭了還有繼續瞞着的必要麽。”原時蕭一臉輕松地聳聳肩，“違約金我負擔的起。”
“你…”話筒那邊傳來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好像是在商議什麽，再次開口時，導演的語氣已經從煩惱轉變為了高興：“罷了，不用你賠了，你們接着演下去就行。”
雖然不知道導演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但不用賠違約金無疑是個好消息。所有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氣。
“來吧，加油。”原時蕭拍拍向洛霖的肩膀鼓勵他。
話雖如此，向洛霖也再沒法用平和的心态去演繹黃仙的角色，光是把道具耳朵別到頭上這件事都因為手止不住的顫抖而失敗。
原時蕭看不下去，伸手要幫向洛霖戴，但在指尖相碰的下一瞬間，就被立刻躲開了。
“剛剛真的對不起，那是不我本意。”原時蕭見他還在生氣，再次低頭道歉。
“我知道。”向洛霖沒有擡頭看他，仍保持着躲避的姿勢：“但是我不想讓你再靠近我了，誰知道剛剛這些又是不是你們整蠱的一環？”他将頭偏向盛炀：“麻煩幫一下。”
盛炀心領神會，手腳麻利地幫他把發夾戴正，又把嫁衣的衣領和袖子撫平。拉着原時蕭快速撤步到祭壇邊緣，與其他幾位嘉賓站在一起。
欣小雙反應的很快，一下子就換上一副詫異的表情：“什麽？原來你就是黃仙！”
茵茵接着她的話：“你一直在騙我們。”
炸海苔雙手抱頭：“你要殺了我們嗎？”
盛炀浮誇地把半個身子都挂到了原時蕭身上：“原哥救我啊！”
原時蕭的臉像挂着冰，本職是演員的他愣是反應了兩秒才接下話：“沒救了等死吧。”
接下來所有人又大叫着救命在房間裏演起了逃離。
衆人的表演實在是有些浮誇且滑稽。但反而給了向洛霖莫大的鼓勵，難以抑制的笑意挑起他的嘴角，于是他向自己本心散發的愉悅中加了點瘋狂，就這樣大聲笑了出來：“是啊，現在逃也沒用了，乖乖成為我的養料吧！”
密室的結局，是黃仙将所有人都捆在祭壇上，無人生還。
被捆着的欣小雙作吐舌裝死狀：“逃脫失敗。”
。
結束工作，向洛霖換回自己的便裝，對來看他的導演深深鞠躬：“真的很抱歉，把您的節目搞砸了。”
導演摸着肚子呵呵一笑，擺擺手：“沒事，很真實，剪出來效果一定好。你要謝的話就謝原時蕭吧。”
向洛霖眼睛向上看導演頭頂的數字。21點，普普通通的數字，只能說明導演對他的印象不算壞。
沒有被讨厭就好。他稍微寬心了些。
“其他人在休息室呢，去好好謝謝他們啊，對你沒壞處。”導演暗示什麽一樣再次強調。
向洛霖表面乖巧的點頭，心裏卻擰巴成一團。
會好好謝的，雖然是原時蕭…但是這是原時蕭。向洛霖咬着下唇，原時蕭頂着違約金壓力幫了他是事實，但他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低頭。
憑什麽我一定要他來解圍啊！
還在糾結着自己該怎麽表現，向洛霖曲指敲敲休息室的門。
“有人嗎？”
“有！”門被快速拉開，帶起一陣狂風。已經穿戴整齊連包都背上了的盛炀撲到向洛霖面前，嘴裏念叨得像機關槍：“快快，我還要趕火車，讓我加你聯系方式！”
“唉唉。”向洛霖下意識背出一串電話號碼。
“記不住，微信我掃你！”
慌慌張張的加完好友，盛炀就像風似的跑走了。向洛霖這才得以進入休息室內。
“茵茵呢？”他掃視一圈，發現獨獨少了那個可愛愛豆的身影。
“收工就走了，她工作可滿”炸海苔伸個懶腰從沙發上坐起來：“我也要加你。”
向洛霖只得再次掏出手機，欣小雙也湊過來加他。
“剛剛謝謝你們給我解圍。”趁着兩人低頭掃碼的空檔，向洛霖說。
“你謝謝原時蕭就行了，我們應該給你道歉的。”欣小雙指指坐在角落的原時蕭。炸海苔也點頭：“整蠱沒有顧及你的心情，對不起。”
原時蕭擡頭，和向洛霖四目相對。他嘴角微勾，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向洛霖。
道謝而已，是我因該做的，做人要有禮貌…向洛霖在心裏給自己打強心劑，最後一閉眼一鞠躬，聲音洪亮：“謝謝！”
他低着頭看不到原時蕭的表情，倒是欣小雙爽朗的笑在整個屋子裏回蕩。向洛霖的臉一下子燒起來了，他甚至不敢再看原時蕭的臉，慌亂轉身坐到炸海苔傍邊，将自己和原時蕭中間隔開兩個人的距離。
他不敢看原時蕭，因為他怕再看到一個上漲的好感度數字。盡管他一直認為原時蕭也應當像他一樣讨厭自己，但經過今天的連續上漲，他也隐隐知道原時蕭并不讨厭他。
這種事情還是不要了吧……
“不用謝，你也辛苦了。”原時蕭揚聲說。
炸海苔見向洛霖仿佛是害羞逃竄的一連串動作，便沒有再接着這個話題逗他：“你真的一點都沒猜到嗎，正常流程下npc的培訓不是都要提前幾個月開展的？”
“沒有，我不是很了解這個，他們給了我劇本我就以為按劇本走就夠了。”
“連帶你提前學動作和認走位都沒有麽？”
“他讓我即興發揮。”向洛霖嘴角抽搐。
欣小雙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那你真是天真的可愛。”
“但是看過節目的都知道吧，你真的沒看過我們節目？”
“沒有。”向洛霖搖頭，眼睛瞟一眼原時蕭的方向，這裏沒有攝像頭，他大可以直接表達自己。
“我是不會看他在的任何一個節目的！”
然後他稍稍欠身，偷瞄原時蕭的好感度。
哐當，他看到原時蕭頭頂的數字一跳，變成了43。
Yes！向洛霖在心裏歡呼。
“哦～～”欣小雙心領神會，故意拉長了聲音應答，視線悠悠地飄向原時蕭。
向洛霖只當她讀懂了自己話中所指的人是誰，用手指抵着唇做出噓聲的動作：“秘密，別往外說，懂得吧？”
原時蕭喝水不語，另外兩人點頭應是。
向洛霖手裏的手機振動，打斷他們的聊天。他接起來，助理在電話對面急切地說：“向哥，《煙雲升》那邊說有幾句臺詞要補錄，你那邊結束了就趕緊回來！”
“好的好的親，這就來。”向洛霖聽後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口罩拉到臉上，帽子朝頭上一扣，急匆匆的朝門外沖。腳剛跨過門檻時，還不忘回手告別：“再見再見！”
門內，在向洛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後後，欣小雙和炸海苔雙雙扭頭，熾熱的目光同時看向原時蕭。
原時蕭早有預料般地輕笑：“怎樣，覺得我們兩個成的概率有多大？”
“今日得見，臣覺得有點懸。”欣小雙惋惜地搖頭。
“你非他不可嗎？”炸海苔也跟着搖頭。
“唉…”原時蕭聽後垂下頭，煩惱地用手捏捏眉心，另一只手劃開微信好友列表上下滑動，最終停留在一個用Q版小刺猬頭像的人上面。
他剛才沒有去掃向洛霖的二維碼，因為對方早就在自己的好友列表中靜靜躺了三年。
點開對話框，映照在臉上的是純白色的光。
他曾換過一次手機，以前的聊天記錄他刻意沒有遷移過來。
那是自己無可挽回的錯誤，再看只會像鈍刀喇肉，一點點刎他的心髒。
【有空嗎？】跨過三年的時光，他終于再一次向對方發出邀請。
拒收的紅色感嘆號出現在屏幕上。
意料之中的答複。原時蕭眼眸垂下，難掩落寞。
“我就是非他不可。”他唇齒咬合，緩緩地道，似是在回答炸海苔，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