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說謊

說謊

事實證明,攔人是正确的選擇。

當田裏新出現在飛機機場,并且站在燕永昌的面前時,這位青浦中學校長……哦不,應該說是前青浦中學校長的第一反應是逃跑。

田裏新警官二話不說就将人铐在了原地。

笑話,如果真的讓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那他這個隊長還混不混了?

更何況下,田裏新撇了撇頭望着被任昊攔在外圍的我,表情格外苦惱。

我能讀懂他的眼神,無非就是這小崽子怎麽又跟過來?

我才不管這個警察大叔在想什麽。

我只是用快要吃人喝血的眼神望着燕永昌。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人貌似在青浦中學任職了許久……

而這是個十足的壞消息。

這意味着受害者不止螢螢。

從機場出來,冷風嗖嗖。

灰暗的天色,烏雲如髒雪一般堆積,空氣中的寒浪仿佛夾着冰冷刀尖。

明明再過幾天就該立夏,這天氣卻像是凍結在了臘月。

我低聲咳嗽了幾下。

說起來忙活了這麽久,似乎還沒正經吃過什麽東西,我……

腦海中還沒來得及閃現下一句話,我就眼前一黑。

迷糊中,我感覺到有人接住了我。

我隐約聽見了田裏新的聲音,這位警察大叔似乎是輕嘆了一口氣,低聲嘟囔着說:“這丫頭怎麽跟她一個性子,認準了一件事就死磕到底……”

“明明從生物意義上來說,你也不算是她的孩子。”

他在說誰?

誰不是誰的孩子?

再然後,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我似乎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蒼色天空加入了點橘子色調,濕潤而暖的風如濕熱的吻舔舐着我裸露的肌膚,我的眼底倒映出面前景色,一棟小小的如同是童話裏的精靈屋。

天地蒼茫,我呼吸沉重了起來。

耳畔風聲輕柔地催促着我來到了屋子前。

我閉上眼,推開了門走進去,這間精靈屋外觀上看鮮豔明亮,但進入到內裏後才發現一切如同是氧化的蘋果,沒有半分鮮活氣息。

枯萎交纏的枝幹一路從牆面延伸至屋頂,地面布滿了落葉。

風扯着我的衣領往木屋深處去,這力道不重,甚至堪稱輕柔,交纏頸肩亂蹭。

我的呼吸急促了。

難道是我想的太多,這年頭怎麽連風都變得如此渴望?

風領着我到處尋找,我不清楚在找什麽,是自由還是死亡……

最後的最後,風停留在了一個房門前。

而我也站立在了這處房門前。

我屹立不動。

沒幾秒,風輕柔催促起我,那力道像是抱着我吻了又吻。

我本就微紅的臉頰更加透紅,灼熱從臉上開始蔓延到四肢。

我沒忍住:“為什麽要帶我來這?”

無可置疑,風沒有危害,但我卻摸不準它到底想要幹什麽。

然而,風沒有嗓子,它無法回答我的疑問。

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我,親吻着我。

我幾乎是拼盡全力才壓抑住從喉嚨中溢出的聲音。

這算是什麽,太過分了!

我暈暈乎乎地想。

風的軟刀子讓我像是陷落在毛絨絨的雲朵上,又像是躺在白鴿的羽毛之中。

我視線落在門把手上,這實在是太過荒謬,就像是參與了一場無法控制的鬧劇。

“……好了,你不要再蹭了,我進去就是。”

我無可奈何地說着,那一瞬間,我感覺到風觸碰地更加歡快。

擰上門把手,将封閉的房間緩緩開一道口子。

我扒拉着往裏望,不由得從心底生出了幾分惶恐與忐忑。

而下一秒,當我看見屋子中央站立着的背影時,這一切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我急不可耐地推門而入。

“螢螢!”

那人擡頭回首。

那一刻我的心髒泵血速度超過以往,眼淚如打開了水龍頭一般往低處流去。

“你終于願意來見到了我……”

我哽咽着說,心情是奇異的又痛苦又開心。

螢螢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她,我看着她輕啓唇瓣一張一合,但卻沒有絲毫的聲音。

我皺起眉頭,“什麽?”

螢螢:……小心……遠離……

我盯着螢螢的唇瓣模仿着,她張着嘴,神情虛弱又恍惚。

這時窗外陡然落下一道驚雷,我吓了一跳,人也下意識地往窗外望去,而也就是在這時,螢螢向我奔了過來,白光中她如輕紗般擁抱了我。

這個擁抱輕柔到連雨水的重量都沒有,那雙黑而溫柔的眼睛泛着霧氣。

我看見她說:歲歲安康。

“你……”

然而,在僅吐露出一字時,我的瞳孔緊縮。

螢螢在松開我的瞬間,她整個人如火樹銀花般散落,星星點點光亮就在我的面前一點點湮沒。

這畫面唯美绮麗,卻讓我發出了無助的哀嚎:不要,不要,別!

我好像聽到了自己崩潰大哭的聲音,也好像看到了自己黝黑濕潤的眼眸。

“喂,喂……”

“醒一醒,醒一醒……”

精靈屋消失了,夢境的世界也崩潰了。

我平靜地睜開了滿是淚水的眼睛,臉頰慘白到毫無血色。

“總算醒了,你這是又做了什麽夢?”

季向南幽幽地坐在床邊上說。

見我什麽反應也不給他,他又接着說道:

“你這出去一趟,還沒一天就被送回來。”

“可真夠菜的。”

“……”

“你閉嘴!”我抽了抽鼻子暴躁地說。

我等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夢見了螢螢,結果最後人又眼睜睜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甚至是連交流說一句話都沒有。

還有螢螢說的話。

小心什麽?

遠離什麽?

我低頭捂住痛苦萬分臉,我聽不懂,我真的聽不懂啊!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要這麽消失掉?

我吼完後,坐在床邊上的季向南終于安靜了下來。

我的聲音似乎大了一些,門外守着的人聽見後推門進來,是機場裏一直守在我身邊的任昊,我對于這位年輕警官的印象挺好的,畢竟他也覺察到了燕永昌的異常。

“感覺身體怎麽樣?”任昊進來後看了看輸液管。

我這才發現自己正在輸液:“還好。”

任昊觀察着輸液器調整滴速,我努力擡頭看了看,“我挂的什麽?”

任昊簡潔地:“葡萄糖。”

說完他似乎又覺得缺了點什麽補充解釋道:“你把你自己給餓暈了。”

我:“……”

我謝謝你,其實你也可以不用補充解釋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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