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說實話,葉蕉也非常震驚。殷善的說唱一般,他按理說适合選擇唱跳皆有且風格比較少年、比較活潑的歌曲,他這樣選擇,明顯是想斷了葉蕉的路啊。

安俨打斷了選歌,因為過于用力,原本手背上已經很分明的青筋此時似乎都立了起來,他朗聲說:“我認為這不公平,殷善選的這首歌全曲都是動感的節奏,需要大量的舞蹈,但是葉蕉的腿受傷了,還沒好,他沒有辦法跳舞。”他沒有說葉蕉是為了救殷善而受傷的,而是強調了“受傷了”這幾個字,殷善的表情很尴尬。

宋曉丞也連忙說,“對啊對啊,這太不公平了,這樣的選歌,葉蕉上臺能幹嘛啊,喊幾句rap就下臺?”

站在殷善旁邊的金逸卻翻了個白眼,不滿地反駁:“可是規則很明确,選中的歌曲不能後悔放棄,其他人更不能反對。葉蕉腿受傷沒法跳舞我們都很可惜,但是出道戰畢竟是很嚴肅的比賽,我們不能因為他這樣就搞特殊。而且葉蕉還小啊,就算出道不了,以後的機會多着呢。”

安俨看着金逸,眼神冰冷,把金逸看得有些瑟縮之後才冷冷一笑,“這句話,我以後一定會送還給你的。”

金逸愣了一下,大皺眉頭,可是又不敢真的和安俨起沖突,小聲嘟哝一句:“你說什麽呢!”

宋曉丞也想出聲怼金逸,被葉蕉用手拉住了。葉蕉問宋寧,“宋經理,只要還是這首歌,不管是編曲還是編舞,我怎麽改編都可以是嗎?”

宋寧看出葉蕉的意思,笑着點點頭,“對啊。”

葉蕉微微一笑,“好嘞。”他又看向安俨,對着他安撫地笑笑,而後又望向金逸,頭一歪,帶着微笑真誠回應:“謝謝你咯,不過我還是會抓好這次機會出道的,這句話就留給你自己吧。”

金逸僵硬地看着面前散發着可愛乖巧真誠善良大度氣息的葉蕉,再看着周圍皺眉看向他的其他練習生,只能咳嗽了一聲,“嗯,你加油吧。”

宋曉丞聞言冷哼一聲。

還有一個人冷哼了一聲,葉蕉回頭去看,竟然是蔣荔言。

葉蕉不禁又想起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蔣荔言也發現葉蕉看向他,對着他龇牙一笑。

回練習室的路上,葉蕉想走一走,沒有再坐輪椅,而是拄了個拐杖,宋曉丞湊到葉蕉身邊,“我真是不喜歡那個金逸,他以前老是陰陽怪氣的,總是明裏暗裏地嘲笑你,然後跟人家說他只是開玩笑,可他就是明擺着針對你。”

葉蕉也點點頭,同樣小聲說:“我也不喜歡他,其實我之前有在練習室外面把他喊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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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宋曉丞大吃一驚,“你揍他啦?”

葉蕉拍了他一下,無語地說:“當然沒有啦,我這麽熱愛和平的人。我就是問他我以前是不是有得罪過他,比如在當練習生之前。”畢竟葉蕉雖然繼承了原來葉蕉心中的執念,腦中也有許多原來這個世界葉蕉的記憶,但是只有印象比較深刻的,還有很多記憶都很模糊,萬一當練習生之前他和金逸就有矛盾的話,那就得好好解決一下了。

“然後呢?他怎麽回答?”

“沒有啊,他就是我進公司那天才認識我的。然後我就說,那你就是單純看我不順眼咯。他就笑得很勉強,說什麽怎麽會呢,他很注重練習生之間的和諧相處,沒有看任何人不順眼,對待所有人都真誠善良。”

“嘔。”宋曉丞捂肚子做嘔吐狀。

“然後我就說‘你比我還大兩歲,我都能看出來的故意針對,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那你怎麽不對別人開你那種低俗的玩笑?我和你也不熟,以後見面客客氣氣打個招呼,別跟我玩笑來玩笑去的了。’當然,”葉蕉有些不好意思,“我還加了一句。”

宋曉丞正覺得葉蕉說得挺爽,聞言忙問,“什麽呀?”

“我說,‘再這樣我就告訴路PD說你欺負我。’”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對付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就得這樣,不能跟着他的節奏走,得直接抓住他的要害。”宋曉丞搖頭大笑,把走在前後的練習生都吓了一跳,金逸往後看到他倆,又丢了一記眼刀下來。

葉蕉幹咳一聲,“這種小孩告狀的話說出口确實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看到當時他彩虹一般的臉色之後,我就覺得說得很值。況且他以後基本上就是飛飛眼刀,對我而言權當按摩啦。”

宋曉丞給他比了個大拇指,熱情高漲地說:“你今天怼他的那個樣子也很解氣,雖然客客氣氣,但是你看他那便秘一樣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肯定很不爽。話說,對于殷善的選曲,你那樣說,是不是已經心裏有致勝法寶了?”

葉蕉聽到這個,臉就瞬間垮了,連本來因為睡覺翹起來的頭發都耷拉了下來,“沒有,規則這種東西以路PD的行事作風肯定不會變的,我當時就覺得肯定不會改的,但是輸人不輸陣嘛,所以我才那樣說,但心裏面其實已經涼透了。”

宋曉丞也嘆息一聲,看着葉蕉的腿,沉悶地說:“雖然這樣說不對,但我看他選曲後就覺得你真不應該救他。”

葉蕉也略帶傷感地看着前方,“不救他,他很有可能被砸到頭或臉,對于一個練習生來說,那就太嚴重了。如果我能救而不救,心裏面也會有疙瘩的。”

“嗬。”一聲輕哼從後面響起,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轉過頭去發現竟然又是蔣荔言,這個人走路沒有聲音的嗎?一直跟在他們後面他們都沒有發現。

宋曉丞和葉蕉、沈爾凡、岳音他們這種連人家名字都想不起來的人可不一樣,他對練習生中的每個人的動向都力求了如指掌,所以很清楚,蔣荔言作為尼爾娛樂練習生中的大舞擔,和齊潇珑關系很好,一開始就被拉到齊潇珑想要組的團裏去了。

他對葉蕉使使眼色,意思是別說金逸他們了,這個人和他們是一邊的。

葉蕉卻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呀。”

蔣荔言皺着眉看了葉蕉一眼,然後大幅度地搖頭,“唉唉唉。”

葉蕉摸摸自己的臉,“為什麽你的表情像是我已經回天乏術了一樣。”

蔣荔言伸出一只手指,在葉蕉面前晃了晃,“No,no,no。這位善良的施主必定會長命百歲,幸福安康。”

宋曉丞用死魚眼看着蔣荔言,這是幹什麽?覺得金逸的陰陽怪氣招數不管用了,又開始派個跳脫的瘋子來進行精神攻擊?為什麽都瞄準我們家葉蕉了啊!葉蕉真是太慘了,身體受傷,精神還總是被折磨。他往後找救兵,安俨不知道因為啥去找宋寧了,怎麽還不回來啊?

葉蕉也後退了一步,“哦,謝謝謝謝。”

蔣荔言卻又上前一步,“你後退一步的樣子是認真的嗎?太讓我傷心了。哎呀,不過我也理解啦,我以前也沒怎麽和你說過話嘛。畢竟我更喜歡充滿肌肉和力量的男生。但是,”他突然雙手疊在胸前做祈禱狀,“你的美好品質讓我大大折服。”

葉蕉又後退了一步,“哦,謝了,但是在練習生當中我是不打算發展粉絲的。”

蔣荔言“哈”了一聲,“誰要當你的粉絲啊,這輩子沒人能讓我當粉絲。我就是聽到你倆剛才說的話有點氣不過啊,你看你在這裏擔心自己不救他,他可能會被砸傷,他可不這樣想,他媽的他……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說他本來也不一定會被砸到,你弄那一出反而為自己得了不少好聽的名聲,你全是為了你自己!你看吧,你可能好心,但是別人不一定當回事。”

其實金逸和殷善當初一唱一和說得更過分,他沒有把他們的話全複述下來,只是告訴他大概意思,讓他別以為大家都和他一樣善良地為他人着想。

按他的性格,要是他處在葉蕉的位置,聽了這話,他得上去一拳一個把他倆幹翻,但是葉蕉看起來不是這樣的人,那就別把他們的話全複述下來了。

葉蕉沒想到蔣荔言是來跟他說這個的,還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宋曉丞更是已經把驚訝展現在表情上了,“哦,沒想到你人還挺好嘞。”

蔣荔言大喇喇給自己比了個拇指,然後蹦着跳着去練習室了。

宋曉丞看着蔣荔言的背影,發現他沒有進剛才金逸和殷善去的練習室,“他的性格真的太跳脫了,據說現在已經被路PD整改得很好了,之前他的口頭禪就是他媽的,Fxxx之類的,而且很容易上頭,動不動就是來幹一架吧。”他又看了看四周,更小聲地說,“據說被路PD揍了一頓,揍服了,以後都不敢造次了。”

葉蕉聽了這話反而很佩服地看着他,“宋曉丞,你別當愛豆了,你直接去當私人偵探什麽的吧,再不濟當個狗仔也行,你怎麽什麽消息都有啊!”

宋曉丞驕傲地擺擺手,“好說好說,信息庫目前建立地還不夠全面,我會繼續努力的。”

葉蕉和宋曉丞說笑完,就拄着拐去錄音室聽歌,沒想到安俨已經到那裏了,而且聽得竟然就是殷善選中的那首歌。

看到葉蕉進來,安俨上前就接過了他的拐杖,很自然地當了人肉拐杖,扶着他坐到板凳上,被無視的宋曉丞見怪不怪地自己找地方坐了。安俨幫葉蕉把拐杖放好,才說:“這首歌純純EDM啊,要是像上回那樣在輪椅裏面坐着演唱,那你的比賽視頻肯定會被‘著名的音畫不同步’分類給收藏的。”

“我能不能就那麽站着,然後面前放立麥,右腿雖然不動,但可以支撐着,就光上半身很high行嗎?”葉蕉眼巴巴地問。

安俨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葉蕉兩只腿僵硬地站在舞臺上,揮動雙手喊麥,畫面很清奇是一回事,萬一一個不小心沒支撐住,又在舞臺上摔倒了,那可就更麻煩了。

葉蕉看着安俨不斷變幻的臉色,無奈地說:“好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內心在想什麽了,你的想象力已經傷害到我了。”

安俨使勁拍了一下桌子,聲音裏都能透出冰碴子,“這個殷善真是過分,我看他臉色不好,估計自己也知道這樣很不地道。還有金逸那小子,呵,我就讓你們過的了個人戰過不了團體戰。”安俨用手比劍,刷刷刷地在半空中刺了幾下。

難得見安俨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葉蕉竟然有些想笑。可是嘴巴卻笑不出來,“難道我要把整首歌都變為抒情曲,這也太難了吧,而且我壓根就不懂編曲。”

安俨也連忙搖頭,“不行,改編整首曲子難度太大,我的想法是把節奏稍微調慢,尤其是只有旋律的部分我們用合成器讓旋律更清晰,而後增加一些歌詞,你把他唱出來。沒有vocal我們就制造vocal。”

葉蕉點頭,“行,歌詞我倒是可以寫。”

“舞蹈部分的話,我也有想法。”安俨的話說出來有點猶豫,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這讓葉蕉頓時對這個“想法”産生了恐慌,他顫抖着問,“什麽呀?”

“輪椅特技。”

葉蕉皺着眉頭,雖然清清楚楚聽到了這四個字,每個字也都認識,把這四個字拆成兩個詞他也都認識,但是合到一起卻颠覆了他的認知。“輪椅?還能玩特技?你們這邊對殘疾人要求那麽高?”

安俨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麽叫‘你們這邊’?”但是他也沒再糾結這個話題,而是繼續說他的想法,“我覺得你在輪椅上坐着比撐着拐杖要更适于表演,你用拐杖的話身體會一直處于緊繃着發力的狀态,可能會影響到你唱歌的質量,也沒法讓你去完成一些動作。但是,坐在輪椅上,我們已經嘗試過一次了,你的歌聲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非常動聽。同時你還可以解放雙手,擺動上身,但是單純擺動上身的話,還是會給人一種力度不夠的感覺,因而我們需要讓輪椅也動起來。”

葉蕉已經縮成一團,眼神無助迷茫地看向他,“哦,那該怎麽動呢?”

安俨覺得這個時候的葉蕉像一只落水小貓,還像一只在森林裏被獵人驚到的小鹿,他忍了兩秒還是沒忍住,使勁揉了揉葉蕉的頭,有力的臂膀攬住了他有些瘦弱的肩膀,葉蕉被“蹂/躏”完以後,看着更可憐了。

安俨深吸一口氣,眼神移開,瞪着面前的桌子,“其實有很多達人展示過輪椅特技的,在一些喜劇電影裏我們也見到過主角坐到輪椅上,通過輪椅的來回擺動進行躲避、攻擊等動作,過去受傷的明星也有過在舞臺上進行輪椅特技的展示,這并不算先例。當然我們需要練習,整首歌裏你可以推着輪椅來回走動,然後跟着音樂擺動上身,但是其中一段最高潮的地方,我們要加入輪椅特技,可以讓輪椅擡起來,快速撥動兩輪,也可以讓輪椅向兩邊轉動等等。因為現在沒法用手機,我剛才去找了宋經理,讓他安排工作人員給我們下載好輪椅特技的相關視頻和教程,就在練習室裏練習。”

葉蕉已經從震驚當中恢複了,震驚的餘味消失後随之而來的就是感動,剛才才進行完選曲,這些肯定不是安俨一瞬間就想到的,他很有可能在這次選曲之前就已經在琢磨了,他知道葉蕉對于很多東西都不懂不了解,更沒有上過舞臺,所以他願意當葉蕉的ideabank,在他有困難的時候就提供各種辦法,幫他解決掉這些困難。雖然他本來根本不需要這樣做。

葉蕉低下了頭,過了幾秒,又仰起了頭,努力睜大眼睛,以免眼眶中熱熱的東西流淌出來,喉嚨有些發緊發苦,他想說,自己好沒用啊,總是在麻煩安俨,總是在問安俨,總是需要安俨來幫他解決很多問題,他就像個小白癡一樣呆頭呆腦。

但是他知道,他說這種話對于現狀,對于他“空空如也”的大腦不會有任何改變,安俨也不會喜歡聽他說這種話,安俨認定了他是朋友,他對自己的高要求也會轉移到對朋友的高期待上來,他明白自己對此次出道有多麽大的渴望,他不希望自己投降放棄,他想讓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把,搏一把。

于是葉蕉瞪着眼睛看向安俨,小尖下巴都有了堅毅的形狀,他堅定地說:“好!我不怕累,也不怕苦,如果你會的話,請你教給我吧。”

安俨有些心疼地看着葉蕉,雖然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被磨煉得可以當全能型愛豆了,但是此時看着葉蕉卻在心裏面想着,這才十六歲的小孩呀,千裏迢迢從家裏來到這裏追夢,可是卻因為自己的善良而差點錯失自己的夢想。這麽善良可愛的人,像天使一樣,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呢?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葉蕉受苦他就難受,看到葉蕉難過他就會跟着難過。

他也呼了一口氣,又恢複了自信到無敵的笑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着葉蕉挑了下眉,眉眼如陽光般燦爛,“真是巧了,我剛好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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