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草莓味悠哈（十二）
活動的站臺一般是比較重要的代言才會有的，所以這次吳越格外重視，在外面的場就可能有路人拍，狀态很重要。
為了不讓小腹突出，不愛運動的時樓樓只能中飯不吃了，于是活動回來，回到酒店，連臉都是白的。
孟米把外賣拿上樓，正好見到洛今和劇組裏的副導走過來，她一個小助理自然要停下來打招呼。
“小洛導，孫副好。”
戴着眼鏡，一撇小胡子的男人眯着眼看了看，半天反應過來，“時樓樓的助理？”
她有點受寵若驚，點點頭道：“是。”
洛今視線下移，看到她手中的外賣，皺了皺眉，卻沒說話，也只點點頭。
兩人轉身走了，她才繞過一個拐角，進了時樓樓在的房間。
一進去，看到童鳶正和她家藝人一起弄着手機。
“樓樓，吃飯了。”
時樓樓見到孟米回來，看到她手中的外賣，眼睛一亮。
“實不相瞞，做活動站着的時候我覺得我快暈倒了。”時樓樓一邊拆外賣盒子，一邊很誠實的說。
“哈哈哈哈，”童鳶笑，“你要是真的暈了，就能上熱搜了。”
時樓樓：“……”
我也是上過的人好嗎？
童鳶提了這一茬，突然問，“你和那個柯在一是不是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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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筷子，皺眉頭，“你怎麽問這個？”
她聳聳肩，“我跟你說，他這人不行的，你最好別和他走太近，炒CP什麽的，最好跟經紀人通個氣，不是必要也不要。”
“啊，”時樓樓有點驚訝，“他怎麽了嗎？”
孟米也豎起耳朵聽，童鳶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孟米，接着說：“他這人挺花的，最喜歡和新人搞搞暧昧，厭了就跑，反正挺渣的。而且團隊吸血，炒CP容易被他家倒打一耙。”
“之前幾個合作對象的黑料就是他們公司放的，可惜都是小角色，也沒什麽人關注，這年頭男星容忍度高，女星相反。”
這點時樓樓也挺贊同的，男星紅都容易一些，只是她沒想過柯在一是這種人，或許是她戀愛經驗少，柯在一的表現讓她覺得這個人還是挺單純的，雖然之前他對她确實有意思，但拒絕之後，他也沒有再多接觸自己。
只是童鳶和她說這個，她心裏有點疑惑，“童鳶，你這些能和我說嗎？”
童鳶笑，“沒事，你剛進這行，這都是圈裏都知道的事情了。”
時樓樓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很想告訴她，其實自己進行兩年了，只是一直小透明，沒有紅過而已。
童鳶明天還有戲，待了會就走了，說是拍戲，實際上這個地方距離最近的繁華城市也有一段路，特別是古裝的戲，基本就是在一個小鎮子上，所以生活基本上還是無聊的，所以每當收工回來，除了偶爾刷刷手機以外，她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
差不多四周的拍攝時間，她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等戲，除了一些比她更小的角色，幾乎是每個人都比她要忙。
自從上次那個荒誕暧昧的夢，時樓樓不怎麽敢看到洛今，本來戲份也不多，正面相迎更是少。
洛今送來的糖她只拿了一個，剩下的都放在房間的抽屜裏，一個沒碰，事後她很糾結，正是因為那天她送來的糖。
她送了糖，之後又大方的讓她請假出活動，按理說時樓樓該去道個謝，可她不知道洛今的手機號，那天她洗了頭靠在床上，微信申請寫了又删，臨睡前還是沒敢發出去。
将要睡着的時候時樓樓隐隐約約的想，其實兩人也算是和平分手，沒撕破臉，彼此友好，她憑什麽這麽怵她，她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掏了掏枕頭底下，熟門熟路的找到劇組群，翻到那個頭像，點進去，眯着眼睛把申請發送出去了，添加理由卻一個字也沒寫。
洛今忙起來的時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她拍戲的樣子很認真，也很細致，所以遠遠看着她，坐在小圓凳上的時樓樓有點不确定的想，是不是洛今太忙了，根本沒時間看手機。
第二天的中午，她偷偷朝洛今那邊看，許助正在幫她弄飯菜，洛今靠在椅子上，眼神懶散疏離，修長的手指形成一個好看的姿勢，托住一只黑色的手機，劃了會兒又放下，随意的就丢在一旁，時樓樓有點想知道那個發亮的綠□□面是不是微信，正在努力辨認，猝不及防就對上了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她心一慌，裝作自己是不小心掃過，自作鎮定迅速轉過了視線。
接過筷子的洛今眉頭有些冷淡，只不過許助看出來她眼角微挑，換個角度看，臉上倒有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想原來洛今喜歡這樣的口味啊，飯盒裏的醬肘子，她原本還以為洛今不會喜歡吃這種油膩的東西。
時樓樓手上拿着勺子，有點呆，孟米在一旁催她，“走什麽神，該吃了，下午有你的一場，等會要把臺詞再看一遍。”
時樓樓遲了半晌，才緩緩的點頭嗯了一聲，她收回視線，看到手機界面微信沒有半分的改變，有點郁悶，低着頭一勺一勺的吃完了毫無味道可言的蔬菜沙拉。
午休的片場很安靜，時樓樓吃完蔬菜沙拉，覺得肚子裏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空的難受，拿了杯子打算去茶水間接一點水泡茶，喝水喝飽總比餓着肚子好，她是這麽想的。
等到了茶水間，隔着窗戶，她就看到站着的洛今，她低着頭，靠在大理石水臺，側臉望去睫毛又黑又長，手中的茶杯霧氣陣陣，襯得她精致臉上神色越發不明顯。
時樓樓知道自己這時候最好是離開，但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就是這幾眼，讓洛今察覺了窗戶的遮擋，她下意識皺眉，轉頭，擡眼朝窗戶看了過去。
時樓樓怔怔呆了會兒，舉起爪子揮了揮。
隔着霧氣，她似乎是看到對方勾了勾嘴角，旋即又開口說了兩個字。
如果她沒有辨認錯誤的話，那應該是，“進來。”
她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握着杯柄的手都用力的發白。
一瞬間腦中閃過無數場景，洛今會怎麽問她，會嚴詞厲色的質問她，當初删掉她微信幹嘛又加回來嗎？
茶水間雲遮霧繞，溫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前面就是洛今，時樓樓還能分出一絲心思在手中的杯子凝結的霧氣。
這是溫差造成的，她想。
洛今把目光從她頭頂的發旋移到她紅紅的耳朵上，喉嚨有點發癢，她低頭喝了一口水，突然開口，“時小姐？”
她聲音有點底氣不足，應了一聲。
“有什麽事現在就可以和我說，我很少看微信。”
時樓樓憋紅了臉，知道她是特意這麽說的，因為洛今不想加她的微信。
她故作鎮定，假裝一點也不為她的拒絕尴尬，只是開口聲音就透露了委屈，連她自己也沒察覺。
“上次你送的糖還有讓我請假出去活動，我想謝謝你來着。”
洛今故意挑了挑眉，語氣帶着做作的驚訝，“是嗎？時小姐太客氣了。”
“我又不是那種苛刻的導演，這種事情自然是小事一樁。”
她有點無語，還有些煩躁，洛今這個人嘴賤起來能氣死人，她不想接招，比比誰更有耐心的游戲她永遠不會輸。
“那謝謝洛導了，我知道微信不能加了。”
洛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輕輕道：“我也沒說不讓你加啊。”
時樓樓：“……”真的什麽話都讓你說了。
洛今看她越過她接水也沒惱，笑眯眯的抿了口茶，突然心情有點好。
許助也發現了這一點，看她勤勞的自己去泡茶有點心虛。
許助裝作不經意的開口，“老板怎麽想起來喝茶？”
洛今點了點手機，回頭嗯了一聲，是疑問語氣。
旋即眉眼展了展，頗有些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味道，朝着她點點頭道：“下次午飯不要葷菜，太油了。”
許助一邊點頭應，一邊想，原來小洛總不喜歡吃醬肘子啊。
等她回到車上，手機屏幕是一條綠色對話框。
“洛今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你們可以開始對話了。“
她有點生氣，不是看微信看得少嗎？時樓樓放下杯子，點開對方頭像，看到紅色的删除框，手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又看到洛今這兩個字，猶豫了片刻，又移開了。
以前那麽想知道她近況，一個渠道也沒有，現在有了，她突然心生膽怯。
朋友圈是多麽私密的空間，她怕洛今有了不止一個時樓樓。
她怕自己嫉妒羨慕，又怕自己忍不住還想和她再有些什麽，更怕洛今又說出什麽傷她的話。
她想起來要分手的那天，那個時候兩人各自忙碌，都很疲倦，因為外婆那段時間生病，她沒辦法只能放棄打工的事情，加上學期末各種考試都集中在一個時間段，她忙的腳不沾地，一天只睡不到五個小時。
中午她先回家照顧外婆吃飯，然後去洛今學校一起吃午飯，下午順勢就在洛今學校邊上的圖書館自習。
那個時候洛今忙着一部微電影，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國際上的微電影大賽，她很重視，一是洛今的父親一直不支持她，說是這次拿獎了就讓她做導演。二是洛今很想贏這個比賽，因為她想要在大一結束的暑假，用這個比賽的獎金帶時樓樓去國外玩。
其實時樓樓不太想出去玩，她太忙了，除卻學業，她還需要自己打工賺生活費，也需要照顧外婆，但是洛今說了很久了，本來說好的畢業旅行一拖再拖，所以她還是答應了，洛今于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看到她開心，時樓樓也是很開心的。
開始時洛今很自信，拍攝也很順利，時樓樓也很為她開心，只是中途似乎是後期那邊出了問題，之前約好的後期工作室爽約，她找不到別的人，又不能托她爸爸幫忙，洛今那天剛好出去和一個工作室談，可她沒有和時樓樓說。
其實這本來沒什麽。
前一天晚上洛今一身酒氣的回到家，時樓樓知道她是在拉投資，她有點心疼，幫她擦了身子，蓋好了被子，洛今還醉着，看到她靠近一把按下她，親了上去。
洛今還恍惚着，她在懷中，眼睫顫動，洛今悶哼一聲，不期然見到時樓樓發紅的脖頸，心底下正為投資的事情煩躁，怕自己忍不住，她又是酒精過敏的體質，醉着不知分寸，一把推了她，語氣有點重，“別碰我。”
時樓樓有點委屈，那晚就沒和她說話。
第二天洛今也忘了這事，加上有後期工作室要談，早上見到時樓樓冷冷淡淡的樣子沒什麽話解釋，就出了門。
時樓樓在她學校等了一個小時，到了兩人往常一起吃飯的時間，洛今的微信都沒回。手機打不通，先是打不通，後來就關機了，時樓樓從小就跟小白兔一樣，生活環境很單純，想起那些可怕的新聞，一下子臉就白了，又聯系洛今幾個朋友，說是也不在他們那裏。
洛今和工作室合作沒談妥，回到家充了電收到一堆短信微信和電話，才知道原委。
那個時候有個朋友打電話過來說，“你女友這麽粘你的啊，看起來不像是你喜歡的風格。”
這個人和她關系還可以，這麽說讓洛今有點尴尬，之前大家一起出去吃過幾次飯，是有幾個朋友說時樓樓不像是她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可能以後不太适合她，年輕玩玩就可以。畢竟圈子裏大家都這樣，都是錢多的主兒，開心散漫的很。
洛今一直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這回聽她這麽一說有點惱怒，這些人自己的事情好不到哪裏去反倒管她。
她還沒挂電話，又聽那邊說，“你先別去找她呗，打個電話給她就行，我有個國外的朋友，之前給好萊塢弄特效的，你要不要見見，他晚上的飛機，你現在去應該來得及。”
洛今下意識忽略她的前幾句，想了想還是跟她說，“把他聯系方式發給我。”
那邊人笑了笑，道：“好。”你要去啊，我都和他說了，給我點面子。”
洛今敷衍的嗯了幾聲，挂了電話又給時樓樓回了過去。
時樓樓在她學校外面等了一個下午，洛今看到她時，那張小臉漲得通紅，眼裏還有淚。
洛今心一顫，想起來沒和她說今天不一起吃飯的事，心下愧疚，揪成一團，下意識就是哄。
時樓樓被她這事情一弄，心裏有生氣，更多的是未消的害怕和牽挂，一時不想理她。
洛今哄了會兒又收到那個朋友的微信，說是再不去來不及了。
她看時樓樓臉色還沒松，想着要是特效搞定不了，就不能拿獎，到時候拿了獎帶她出國玩，她肯定開心。
“洛今，你還喜歡我嗎？”
她突然開口問。
洛今有點無措，時樓樓從不問這種問題，她努力回想她哪裏做的讓時樓樓不開心了，慎重的回答她，“當然。”
她低下頭，目光溫柔，帶着勸解，又補了一句，“別生我氣了，等我弄完電影就天天陪着你。”
時樓樓突然有些累，其實她很早就開始覺得累了，都說大學是一個小社會，越脫離學校，她越能感受到彼此的差距。
在洛今送她幾萬的生日禮物時，在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出國旅游時，在外婆生病時，她想過她會努力的，P大畢業，她能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差距會減小的，可當她身處其中時，那份喘不過氣來的愛讓她真的開始覺得喘不過氣來了，這種不平等的付出，讓彼此之前的關系瓦解得更快，她寧願這份感情斷掉，也不要讓它消磨。
她記得那句深有共鳴的歌詞，“未見終點也未見恩典我與你極遠。”
分手的最後一個動作，洛今虛虛抱了抱她，一邊口中安慰着道：“等我拿了獎帶你出去玩，你別鬧，老婆乖。”
語氣和動作都是溫柔的，可她始終不明白，帶她旅游和讓她開心這件事情原來是有主次之分的嗎？
時樓樓站着，腦中洛今剛剛說的那些話越發想不起來，她看了看挂上柳梢頭的月亮，才發現月亮是模糊的，原來是自己哭了。
等時樓樓睜開眼，發現眼前真的模糊了，心裏還有點不可思議，原來自己還是心裏有結的，虧她自己一直覺得自己釋然了。
這個結始于那晚，一直在那裏，它是心底那層堅不可破的大門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