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日, 用完早膳後,祝惟月便來到了城主夫人的房間。
對她來說,侍衛或是侍女, 反正都是一樣的, 也就幾天時間。
城主夫人是标準的小白花長相, 面色蒼白, 柔弱無骨,穿着一襲白色的衣裙。不過能看出病氣纏繞, 即使是口脂也遮掩不住。要不是害怕暴露,她真想直接給楚楚診治一番。
但楚楚這副樣子, 倒是讓她想到了一個人——裴聽雪的母親。
“夫人你好,我是城主為您挑選的新侍衛。”
“嗯。”夫人點點頭,随機又咳嗽了一聲。
她站在窗戶邊,日光透過玻璃,樹木郁郁蔥蔥, 玉蘭花在風中搖曳,一片生機盎然之景,她忽然想出去走走。
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扶我起來。”
祝惟月會意, 立即走到夫人身邊, 扶着這位病美人走路。
“夫人想作甚?”
楚楚一邊說話一邊咳嗽:“今日天氣好, 想出去走走。”
兩人走過穿廊,日光透過雕花,照在了楚楚蒼白的臉上。
來到小道上,鳥兒在林中叽叽喳喳, 蝴蝶在花中飛舞, 空氣中浸滿玉蘭的味道。
清風徐來,一瓣玉蘭花飄落, 楚楚伸出如白藕一般的手接住了這片玉蘭。
她目露傷感道:“唉,我這人生就和這玉蘭一樣,風一吹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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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惟月化身人生導師:“夫人您別難過,你看這一棵玉蘭樹,只有這一片玉蘭落下,剩下的都在樹上呢,開得正盛。夫人您也會和這些樹上的玉蘭一樣,越開越盛。”
她嘴上這麽說,心中卻嘆了一口氣,夫人這病怏怏的樣子都是城主幹的。
她驀地想起上次在秘境拿到的雪蓮果,按理說雪蓮果可治百病,那麽也應該可以醫治楚楚的病,幹掉boss後她可以嘗試醫治一下楚楚。不過現在不行,現在若是拿出雪蓮果必然會被司徒良發現。
楚楚見面前的少年人生得一雙琥珀般的雙眼,眼中盡顯生機,唇紅齒白,即使是樸素的外衣也遮不住她的朝氣蓬勃。
她不想破壞年輕人的心性,淺淺笑了笑。
“夫人和城主感情很好呢。”
“嗯。”楚楚眨了眨眼,奇怪,人人都這麽說,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司徒良。
是年少時的心動嗎?是他鮮衣怒馬之時嗎?是他向自己求婚時?是他給自己獻海族珍寶的時候嗎?
啊,頭好疼。
她面露難色,每次一思考這些問題就會頭疼。
祝惟月焦急道:“夫人,你怎麽了?”
“我沒事。”楚楚搖搖頭,不想這些東西了,還是繼續看花吧。
“我們繼續賞花。”
“好的,夫人。”
在二人看不見的地方,裴聽雪和宋淮之正不動聲色地注意着她們。
畢竟不知城主夫人是好是壞,兩人唯恐祝惟月遭遇什麽危險。
“師弟,看出什麽了嗎?”
裴聽雪:“她被施了媚術,而且——”
他停頓兩秒:“她好像被當做爐鼎了。”
媚術和爐鼎?
媚術,顧名思義,就是能使人喜歡上另一人的咒術,正派人一般不這麽做,這是邪術的一種方法。
而爐鼎,則是男女雙修中最低級的一種方法,利用女性的身體采陰補陽,以達到修煉的目的。
宋淮之皺眉,一直以來都說城主對夫人情真意切,深愛夫人,夫人身體不好便一直給夫人尋找天材料地寶,卻沒想到夫人只是他修煉的工具人而已。
他知道師弟身上有秘密,所以并沒有繼續詢問師弟是如何知道的。
那番祝惟月還在陪着楚楚賞着花,這番城主卻過來了。
裴聽雪和宋淮之立即隐匿了行蹤。
他一來便脫下自己的外衣,将其批于楚楚背上,然後握着楚楚的手,柔聲細語道:“夫人,你身子不便,小心染了風寒。”
楚楚一臉嬌羞:“多謝夫君。”
見狀,祝惟月趕緊退到一邊,将場地讓于二人。
“夫人,這次生辰還想要什麽禮物嗎?”
“不用了,夫君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上次在青州帶回來的靈藥,夫人可要記得吃。”
“嗯。”
聽着二人的對話,祝惟月默默腹诽,渣男別裝出這副深情樣子來惡心人,她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回想楚楚見到司徒良時那嬌羞的表情,她嘆了一口氣,傻傻的楚楚還被蒙在鼓裏。
*
晚上,回到客房,祝惟月将一天的見聞都告知了師兄弟。
宋淮之喝了口茶道:“其實,你們今天看花時我和師弟一直在一旁看着。”
祝惟月睜大雙眼,後面司徒良可是來了啊,兩人沒被發現吧。
像是猜到她想什麽似的,裴聽雪輕輕道:“放心,他沒發現。”
“嗯。”宋淮之點點頭,随即開口,“師弟說城主夫人中了媚術,而且被當做爐鼎了。所以——”
他猜測道:“城主夫人身體不好可能是這個原因,那些靈藥也是為了延長她的壽命,好讓她能一直繼續做爐鼎。”
“咳咳咳。”祝惟月被茶水嗆到。
“咳咳咳。”
裴聽雪在她身後輕拍她的背:“師姐,慢些。”
沉默。
沉默震耳欲聾。
原來這才是真相。
所以楚楚對城主的一往情深全是因為媚術,楚楚身體不好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司徒良偷偷下毒,更是因為一直為司徒良提供靈力。然而司馬良還想要她的心頭血,企圖榨幹她的最後一點價值。
好家夥,buff疊滿!!!
司徒良簡直是渣中之王。
“怎麽了?”裴聽雪注意到她憤恨的神情,在她的杯中又添了些茶水。
“我在想,這城主也太壞了!”
宋淮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沒說。雖無法确定失蹤女子到底是不是城主做的,但楚楚之事與城主脫不了幹系。
祝惟月還在想着司徒良有多麽渣男,下一秒卻驀然發現,裴聽雪怎麽一看就知道是媚術和爐鼎的?
他既不修合歡宗,也沒談過戀愛,怎麽會知道這種邪術?
聯想到之前在夢中見到的他的娘親,她有了一個猜想,莫非裴聽雪的娘親也被下過此種咒術?
她明明記得裴聽雪娘親曾也是劍道大能,後來怎麽會變成那般瘋癫樣子。若是媚術和爐鼎的原因,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的娘親在媚術影響下放棄劍道,回歸家庭,後被當作爐鼎身體漸弱,直至死亡。再陰謀論一下,若是裴聽雪父親也像司徒良這般渣男,給他娘親偷偷下些毒,讓她神志不清,未免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這種咒術可以破解嗎?”祝惟月從思緒中抽過身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宋淮之面露惆悵:“我不懂這些術法。”
确實,大師兄為人正派,這種術法他應該不會知道。
裴聽雪望祝惟月:“有些麻煩。”
祝惟月眼睛一亮,雙眼緊緊盯着裴聽雪,他剛剛說“有些麻煩”,卻不是不行。
“師弟你有辦法嗎?”
她的目光澄澄,眼中含了一絲期待。
裴聽雪:“只曾經在書中見過,但并未真正實踐過。”
“啊,這樣比一點都不懂也好啊,可以嘗試一下?”祝惟月雙眼亮晶晶道,“師弟你太厲害了。”
裴聽雪本來不想管這些事的,城主如何,城主夫人又如何,與他都毫無幹系。不過,若是這樣能讓師姐開心,那麽他便會去做。
“可是,我們怎麽給城主夫人解咒術呢?”祝惟月悵然道,如何讓夫人相信她們,這是一個難題。
除了楚楚,還有之前的公主安念慈。有了楚楚這個前車之鑒,難保安念慈沒有被下媚術。
不然該如何解釋,她被司徒良害的家破人亡卻仍喜歡他。
“對了,師妹,今夜城主府有客人要來,我們準備趁今晚去尋找地牢。”
“好。”祝惟月點點頭,沒有一點異議,原書中就是這麽寫的。
在今夜,安念慈會蘇醒,女孩們從地牢中被救出,而司徒良則會被衆人斬殺,一切真相大白。
*
晚上,月黑風高,府中靜悄悄的,風吹過走廊發出嗚咽的聲音。
三人準備晚上去探一探地牢。
正當他們出門時,隔壁的唐音卻告知祝惟月,說夫人找她過去。
祝惟月有些驚訝,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但她覺得這樣能和楚楚多交流一點,而且或許能為師姐多拖延一點時間。
她在腦海中傳音道:“師兄師弟,你們去吧,我們兵分兩路。若是城主在,我就為你們多拖延點時間,你們快去救師姐她們吧。”
“好。”宋淮之點點頭。
裴聽雪則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你們一定要将師姐和那些女子救出來啊。”末了她又補了一句。
裴聽雪輕輕點了點頭,晚風吹過他的碎發:“嗯。”
告別師兄師弟後,祝惟月獨自穿過長長的走廊,府中宮燈千盞,輝煌如仙境,無一不透露出城主府的奢華。
“咚咚咚。”
她敲響了夫人的房間。
“進來。”
祝惟月松了一口氣,是楚楚的聲音。
嘎吱一聲,她推開了門。
忽然,一個人捂住了她的口鼻,而捂她的人的手中有迷藥。
祝惟月迅速分析着形勢,敵暗她明,她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而師兄和師弟現在正在尋找地牢,解救少女,她得為師姐她們多拖延點時間。
于是,她佯裝掙紮幾下,然後作出被迷藥暈倒的樣子。
随後,她能感受到有一個人扛住了她,穿過一個房間,然後不知又做了什麽,進了另一個房間,可能要把她也放進地牢裏吧。
但她立馬感到不對勁,這個房間很冷,祝惟月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她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這難道帶她來到了暗室?
暗室是司徒良喂養安念慈心頭血的地方。
沒錯,這個變态,在安念慈死後一直保存着安念慈的屍體,尋求複生之術。暗室氣溫這麽低,也是為了更好的保存屍體。
她太陽穴凸凸跳着,這魔頭該不會想要她心頭血吧。
眼前忽然變得明亮,她感到自己被放下了來了。
啊,好疼,這個魔頭果然一點也不溫柔。
不過為了裝死,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念慈,你終于可以醒了。”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是司徒良在說話。
“我為了複活你耗費了很多心血,不知道你起來後還能記得我嗎?”
“我愛你,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你應該也會愛我吧,我已經等你幾十年了。”
“念慈,等你醒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會原諒我的吧?”
即使在裝暈,祝惟月依舊在內心狂翻白眼,真是恬不知恥,殺了安念慈全家還想讓安念慈原諒你。
“府中忽然來了幾位修士,一位女修修為到了金丹期。念慈,食了她的血後你一定會醒來的。我愛你,念慈。你馬上就可以醒了。”
靠,果然是要我心頭血。
以她的修為定然是打不過司徒良的,她要麽找幫手要麽跑。
趁着反派還在自說自話的時候,祝惟月趕緊開啓了保命措施。
她立即拿出通訊符咒,給裴聽雪發消息。
不知怎地,遇到危險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他。
“你沒被迷暈?”剛剛還在深情地和安念慈說話的司徒良忽然轉過身來,眼神陰贽。
“你在找幫手?”他笑了一下,“是和你一起來的那兩個男修嗎?沒用的,這個暗室被施了陣法,沒有我,他進不來的。”
祝惟月眼皮一跳,看來師兄和師弟都來不了了。
“你知道我是修士?”
“當然,我看你們第一眼時就發現了。”
祝惟月內心一慌,這反派還是有點實力的。
“那些失蹤的女子都是你做的吧。”
“是啊。她們都是些沒人要的女子,幫助念慈重生也算是做了貢獻。”
“你別念慈念慈的了,你自己不是也吃了那些女子來提升修為嗎?”祝惟月覺得很惡心,司徒良居然到現在還在推脫責任。
“而且你居然還給楚楚施媚術,讓她做你的爐鼎。”
“呵,那又怎麽樣?”司徒良笑了笑,“她愛我啊,自然要為我付出,我也給了她城主夫人的位置,萬人敬仰,給了她那麽多天材地寶,她為我付出不是應該的嗎?”
她還想和司徒良扯些廢話來拖延時間,但司徒良很明顯不中她的計。
他站在冰棺旁邊,雙眼緊緊盯着祝惟月,渾身飄着黑氣,這是入魔的象征。
果然,城主早已入魔。
司徒良是符修,一道帶着黑氣的符咒猛地像祝惟月襲來。
祝惟月當機立斷拔出斷月,一道劍光閃過,斬斷了面前的符咒。
“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躲開我的靈符。不過,躲的了一張還能躲得過所有嗎?”司徒良面露厭煩之色,他只想趕快解決面前的戰鬥,挖出這個女修的心頭血,好讓安念慈盡快蘇醒。
不管是誰,都不準打擾他和安念慈。
一道雷光閃現,直沖祝惟月。
糟糕,是高階雷符!
之前在蘇瑩給的符咒中,她見過高階雷符,知道雷符的威力。但是這是司徒良寫出來的符咒,他修為更高,符咒攻擊性更強。
她拿着斷月,一刻也不敢松懈,凜冽劍氣和雷符抗衡。
但是,符咒的數量超出她的想象。
劍氣閃爍,符法變幻,石壁上的夜明珠被震碎,整個空間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又數十張符咒從前方飛來,祝惟月背靠石壁,咳出一口血,她感到自己快支撐不住了。
司徒良話中噙着笑:“別掙紮了,我還有很多靈符呢,和我一起助念慈複生吧,這将是你的榮耀。”
話音剛落,他便感受到四肢忽然變得僵硬,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怎麽也不能向前移動,骨頭中好似有螞蟻在爬。
怎麽會?難道是那個女修?他不可思議地看向祝惟月。
“呵。”這下輪到祝惟月笑了,“你中毒了,在暗室外我就給你紮針了。”
她又咳出一口血:“我的紮針手法非常輕柔,你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吧?”
“不可能,你不是劍修嗎?怎麽會用毒?”
祝惟月揚起嘴角:“我醫劍雙修。”
司徒良神色複雜,他遠遠低估了面前女修的實力。
“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忘記說了,我當初研究這款毒時可沒有配置解藥。”她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等你毒發身亡了,我就可以直接用你的血直接走出這個暗室了。”·
司徒良咆哮道:“這不可能!”
伴随着他的咆哮聲是石壁倒塌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中顯得極為響亮。
“轟隆。”
二人皆是一驚。
旋即,祝惟月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