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醫娘子
第十九章 神醫娘子
焦嬌透過馬車窗子,看向遠處緊閉的城門,滿心懊惱。
“為什麽要将我們的銀子全部分發給那些災民呢?我們都已經替他們看好病了,應該他們付我們診金才對,可是現在她居然……”
焦嬌惱火地看着舒吭,硬生生把抱怨的話忍住了。
這個啞巴現在可狠了,無所不能,尤其會用樹葉殺人,她可不能得罪她,否則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舒吭并不理會焦嬌,閉目養神,悠閑自在。
焦生向焦嬌解釋道:“焦嬌,阿莺有阿莺的理由,替災民們看好病,如果不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他們就會繼續困在幽州城外,那城門就一直不會打開,我們就沒有辦法通過幽州城了。”
焦嬌輕哼了一聲:“那兩萬兩診金可是辛苦從楚公子身上賺回來的,現在倒好全都散盡了,災民是走了,城門呢?照樣關着!”
“娘子很快就會開的。”素雪脆聲笑道。
“很快開很快開,那倒是開呀!”焦嬌信手掀起窗簾,沒好氣道。
素雪興奮指着車窗外:“開了開了,城門開了……”
焦嬌回頭,果見城門緩緩開啓,走出幾個兵丁來,焦嬌瞬間變了臉色:那個啞巴可真神,居然還能未蔔先知。
兩個兵丁跑着向綠帷馬車而來,一騎高大駿馬從馬車後突然繞出來橫在馬車前面,吓了兩個兵丁一跳,好在駿馬上的不是個金剛,而是個英俊郎君。
“請問兩位兵爺,可是讓我們進城?”楚長秦俯視着馬前二人,語氣卻并未居高臨下。
兵丁看着馬上彬彬有禮的英俊郎君,竟也肅然斯文起來,其中一個道:“這位公子可是神醫娘子家的……”
神醫娘子家的什麽呢?這個身份不好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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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丁猶疑着,楚長秦笑道:“我是她的兄長。”
馬車內,焦生蹙眉看向舒吭,阿莺的兄長不是我嗎?
舒吭眼觀鼻鼻觀心,一臉平靜,仿佛并未聽到馬車外的對話似的。
“既然是神醫娘子家的兄長,那我們不妨向公子您實話實吧,知府大人仰慕神醫娘子大名,特請神醫娘子到府衙一坐。”
舒吭擡起手指在焦生掌心輕輕寫字,素雪伸長了脖子:“娘子在什麽?”
“阿莺,千金散盡還複來。”焦生眉飛色舞。
于是,兩個兵丁前頭帶路,引着一匹高頭駿馬一個英俊郎君還有一輛綠帷馬車悠悠然入了幽州城門,繼而又入了知府衙門。
馬兒被牽走喂草,馬車被帶去保養,舒吭一行被領着往後堂走去。
“您可是神醫娘子?”一個身材敦厚男人陪着一個身材瘦長男人從穿堂裏走出來。
兵丁聲提醒:“這是我家知府大人和兵書大人。”
“哪個是知府,哪個是兵書?”焦嬌的聲音很是突兀。
栗兵書忙介紹道:“這是我家知府大人。”
身材清瘦的知府對着舒吭深深一揖,道:“敢問這位,可是神醫娘子?”
舒吭靜靜看着他,微微點了下頭。
知府心裏驚奇:這神醫娘子怎麽不肯話,是不是自己禮數不周?
知府将背更加彎了彎,焦生看不下去,道:“我家娘子她……”
啞字未出口,楚長秦已道:“我家娘子嗓子不适,正在休養,不宜開口話。”
知府直起身子,做了個“哦”的動作,道:“原來如此,聽聞娘子在幽州城外不僅替災民治病,還出資讓他們返鄉,實乃義舉,對我幽州城也是有功,但是娘子若要拿到通城文牒……”
知府話鋒一轉,衆人目光皆都一閃。
“我們已經沒有錢了!”焦嬌惶急,連連擺手。
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錢,她就嘛,不能把錢散光,現在好了拿什麽賄賂這知府拿到通城文牒呀?
知府臉色一變,這女子把他當做什麽了?三年知府十萬雪銀,的可不是他。
氣氛一時尴尬,現場安靜如雞。
焦嬌看着衆人,心裏發毛:為什麽都看着我?我臉上很髒嗎?這一路風塵仆仆餐風露宿,她一定是變醜了!
焦嬌被看得都要哭起來了,知府才收回他嫌惡的目光。
焦生已經得了舒吭授意,向知府道:“大人可是要請我家娘子看病?”
知府心裏緊繃神經一松,這神醫娘子也沒有什麽怪僻嘛,自己提起來倒讓他省事了。
焦生卻道:“要請我家娘子看病,光通城文牒可不夠,診金不可少。”
焦嬌雀躍:還是她弟弟聰明。
“對對對,錢不能少,我們替幽州城趕走那些災民可是散盡家財,若要請啞……我家阿莺看病,至少得把兩萬兩診金還給我們……”
這女子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知府咳咳,臉色已黑。
“我家娘子,大人清廉,定然出不了兩萬兩,若有兩百兩銀子,現在便可給病人看治了。”焦生忙打圓場。
知府緩和了臉色,兩百兩診金,這還得過去。
焦嬌剛矮下去的聲線又立馬拔高起來:“什麽,沒有兩萬兩,至少也得要一萬兩吧,或者五千兩,或者兩千兩,怎麽是兩百兩?兩百兩太少了太少了,怎麽能夠支撐我們到郴州……”
這女子委實聒噪!
這女子為何不是啞巴啊?
楚長秦上前一步,拉了焦嬌就走,現場瞬間清靜下來。
知府清清嗓子,再次向舒吭行禮,道:“只要神醫娘子能治好內人病症,在下願奉上通城文牒和兩千兩診金。”
你願意給,我就取吧。
舒吭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知府忙在前頭引路,衆人一起向內堂而去。
焦嬌原還想聒噪,見拉她走的是楚長秦,便立即安靜下來,臉上現出女兒的嬌羞顏色,整個人都忸怩起來。
楚長秦一路走一路詫異,這女子怎麽突然安靜了?側頭看見焦嬌正一臉花癡地看着自己,楚長秦一吓,連忙放開了焦嬌。
“楚公子,你弄痛人家了……”焦嬌一邊揉着自己手腕,一邊嬌滴滴道,臉上也是紅霞亂飛。
“我沒櫻”楚長秦着轉身大步走掉。
“楚公子!”焦嬌回身尋他時,楚長秦早已逃之夭夭。
楚長秦一口氣跑到後院,恰見舒吭站在廊下,優哉游哉。
他奇怪走過去,問道:“你不應該在替患者治病嗎?怎麽……”
舒吭的目光瞟了眼抄手游廊那端,楚長秦也看過去,焦生正在那裏與知府大人交涉着什麽,只聽他道:“這是我家娘子開的藥方,按方抓藥,包管大人心想事成,只是我們趕路在即,無法親證藥效,所以我家娘子也将她的家庭住址寫下來交給大人,他日大人與夫人喜得貴子之時,再将剩餘診金送到郴州尹家,如今我家娘子先收取大人二百兩診金權當路上盤纏,還請大人理解……”
哦,原來這知府大人請這啞子過來是為了治他夫饒不孕不育呀。
舒吭已經走到垂花門處,楚長秦跟過來道:“你既然什麽樣的病都能治,為什麽不能治自己的啞疾?”
若是阿莺的啞疾是生的,這便是命,她能治病卻治不了命,誠如她認識你周兆倫讓大舒朝滅亡一般,這是命數,她護國巫女卻無力回,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一切發生。
可是這些又如何與眼前這個人講呢?
舒吭擡眼默默看着與周兆倫長了同一張面孔的楚長秦,眼神裏的情緒瞬息萬變,有仇恨也有無奈。
這個女子為什麽總是用這樣的目光看他?
楚長秦心裏詫異,他們之間難道真有什麽深仇大恨?
也不知道靳石丹的快馬抵達了郴州沒有,調查這啞女身世又調查得如何。
“若所謂醫者不自治是打不破的死律,那麽我很願意幫你,只要能治好你的啞疾,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楚長秦誠懇看着舒吭,舒吭卻不為所動,目光冷冷定在他臉上,手指在他手心寫道:“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死!”
楚長秦一怔:這啞子又不可愛了。
“所以,何必将話滿?”舒吭将自己的手從楚長秦掌心收回來,唇邊一抹冷笑,轉身而去。
這女子心腸狠而堅硬,委實不可愛,可是又不由讓人生憐。楚長秦看着舒吭的背影有些悵然地想。
“下男子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子總難免有些賤骨頭。”
耳邊驀然響起太子殿下過的話,楚長秦啞然失笑,真是風馬牛不相及,自己怎麽可能喜歡這女子,她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而已,那何以解釋他千裏護送她回家之舉呢?
是為了報恩,這啞子不是治好了他祖父的頭疾嗎?對楚家和楚家軍而言,這女子可是他們的大恩人。
楚長秦找到這十分合适的理由服了自己,心情頓時舒暢。
“長秦,等你接回侯爺,咱們兄弟再把酒言歡,秉燭夜談。”
想起從京都出發前,太子殿下曾邀約他回京聚,如今自己卻爽約,陪着這啞子往郴州而去,若被太子殿下知道可不知要如何取笑于他呢。
栗兵書向知府道:“大人真的要相信這女子?萬一她只是騙錢……”
“兩萬兩銀錢散盡,只為了騙取咱們的二百兩?”知府特鄙夷地看着栗兵書,“本官倒是願意信她。”
栗兵書重重點頭:“就算是騙子也不怕,咱們有她的家庭住址呢,屆時去她家中拿人。”
自己這手下腦子也是秀逗了,若是騙子又怎麽會給真的住址?
知府道:“本官倒期待屆時往她家中送去的是喜餅。”
舒吭一行沒有過多逗留,而是盡早離開了幽州。
常常在馬車上抱怨旅途勞頓的焦嬌不再牢騷了,原因當然是同行的楚長秦,這一路有楚公子相陪再也不覺得旅途艱辛了,只可惜他在馬車外,如果他也能在馬車上就好了。
诶,他上不了馬車,自己可以下車與他共騎一匹馬呀。
原本安靜的馬車突然響起焦嬌的聲音:“焦生,你之前咱們到達阿莺的家要多久?這已經走了兩個月了……”
焦生道:“姐姐,你別急,也不過數月的事情,咱們已經走了二月有餘,再堅持幾個月……”
“焦生你誤會了,我是覺得旅途太短了,才幾個月呀,我多希望咱們能走個一年兩年的。”
焦嬌的表情愉悅,不像正話反,焦生心裏嘀咕:焦嬌這是唱哪出,怎麽突然轉性了?
焦生剛為姐姐的轉變高興,焦嬌就抱怨道:“可惜這馬車太,車廂太擠了,我坐在車上好不舒服,現在感覺胸悶氣喘頭還暈……”
焦嬌作勢扶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不停揉着。
“焦嬌你是不是生病了?”焦生擔心。
焦嬌卻道:“病涼不至于,就是我不能再繼續和你們在這馬車上擠了,再擠下去我就真的要生病了,我得離開這馬車……”
“可是我們只有這一輛馬車啊,焦嬌,你如果離開這一輛馬車還能去哪裏?”
焦嬌剛想要可去和楚長秦共騎一馬,素雪便扶着舒吭站起身來,道:“娘子,焦嬌嫌人多車擠,我和娘子就到車前去。”
這一路上焦生教素雪認了不少字,素雪第一次讀懂舒吭在她掌心上寫的字,不知有多興奮呢,此刻對焦生話,語氣裏又是激動又是驕傲。
不待焦嬌焦生姐弟反應,素雪挑起車簾扶着舒吭出去了。
“喂,你這啞巴……”焦嬌郁悶。
焦生拉着焦嬌坐下,安撫道:“喏,姐姐,阿莺對你多好啊!”
焦嬌更加憋屈,這個啞巴只會壞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