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惡婆欺媳,嫁入豪門的日子不好過

惡婆欺媳,嫁入豪門的日子不好過

溫家當然沒破産。

寧平是破産八百回了,他的債務從一千兩飙升成了一千三百兩?!

大掌櫃自然不指望他還這筆錢,但有必要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

寧平跪了兩夜受風寒,咳沒半條命。

大掌櫃用櫃上的錢給林清樂填了窟窿,他的債權顯然就從林清樂轉到了櫃上。

他現在真算是和林清樂一分瓜葛都沒有了,他完全成了櫃上的財産。

寧平讨厭他。

他怎麽可能忍住不罵他?!

“你這個老陰賊,我的人生都被你毀了!”

賬房一摸寧平的身體,燙得吓人,這是燒糊塗了,趕緊攔着人別讓他搗亂。

大掌櫃不認他這種埋怨,“寧平,你淪落成這樣不過是咎由自取。”

寧平冷笑,“你是逼着我簽賣身契。”

大掌櫃也笑了一聲,“我不救你,你早就死了。你不念我的救命之恩,反倒對我惡語相向。”

“呵……白眼狼,我現在倒是覺得我當初就該讓你死在街上,如今我所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多此一舉救了你。”

他看不上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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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乍一眼覺得此人特殊,沒想到随手一救反倒惹來了麻煩。

寧平沒有能力活下去,賣身契激怒了他這個氣性大的性子,吊了他一時的命。他那種求死的傾向卻在習慣了賣身契之後又開始愈演愈烈,根本無法适應安穩的日子。

這人的前半生過得太順遂了,習得一手好字,練得一身好武,心想事成,毫無憂慮。

看似光彩奪目,實則一擊就斷。

大掌櫃只覺得随手一碰反倒沾了一手腥。

他搖搖頭,真算是他多管閑事的報應,如今在寧平身上賠了這麽多錢,還把林清樂也拉下水。

大掌櫃不想和這個瘋子吵,“把他帶回去,什麽時候清醒了什麽時候放出來。”

賬房趕緊讓夥計把人帶回房。

寧平腳步虛浮,被一拉一拽之間忽然就摔倒,撞翻一桌賬本。

“哎呦!”賬房趕緊去撿,免得被這混蛋亂七八糟踩上好幾腳。

賬房扯出他屁股底下的賬本。就見他扶着被磕到的額頭,眼淚忽然就滾了下來。

賬房一愣。

竟聽寧平呢喃了一句,“我想回家……”

夥計很快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帶回後院。

賬房拍着弄亂的賬本,“少爺的身子下人的命,倒是比千金小姐還金貴。”

他忍不住搖頭嘆道:“掌櫃的,這下我們是做了賠本買賣。”

這一千三百兩的債确實不用寧平還,只讓他簽了個字就勾債,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只撞到了寧平頭上。

但他們可是實打實付了一千三百兩出去,卻只得到一張輕飄飄的紙。

這跟打水漂有什麽兩樣?

大掌櫃低頭喝了口茶,他對此事多少感到有點陰郁。

早前他不想要寧平就不要,頂多虧那百十來兩被這小瘋子打壞的東西。如今被任謙轉手一倒,賠了四分紅股不說,又得擔一千三百兩的債。

他現在再想放棄寧平,沉默成本已經太高了。

滴水滾珠。

他真是被任謙算計了,找遍整個高寶城,唯一能接盤的就是溫家,甚至幾乎是被硬逼着接盤。

“真是我多管閑事的報應。”大掌櫃魔怔。

他嘆了一聲,如今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死棋當成活棋盤了。

賬房笑笑,難得聽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把賬本都放好,小聲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按他對大掌櫃的了解,全無把握的事就不可能答應轉讓那四分紅股。別說會為了成全少夫人的兒女情長這種鬼話,若真入不了眼,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拆散了,何必費錢費力。

“不知道。”大掌櫃搖頭一笑,“或許真會賠。”

賬房連連點頭,“四分紅股嘛,至少不會破産~”

他怎麽就看着他挺有心思玩。

溫家的錢不是東家的,溫家的財股也不是東家的。大掌櫃不愛錢也不愛財股,全送給東家享用,只圖玩個舒服。

“我剛才還覺得只有兩個麻煩精,其實不然,只不過是一個老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能看中林清樂和寧平的,能是外人嗎?只不過這個麻煩精早已變得老謀深算了而已。

“哼。”

至于寧平的活路,遙遙無期。

他燒了兩天兩夜,病才退了。

林清樂還想着等他病好了就能回去繼續擔任票臺,她前腳才開心,後腳就發現大掌櫃又讓他跪回院子裏了。

“……”

林清樂扶着心口,大掌櫃是半點不心疼,“要不……還是讓他幹點活吧。”

大掌櫃沒活分給他幹,早就說了讓寧平回來純粹為了報複他,“你有給他求情的閑心,不如多去鋪子上轉轉。”

林清樂:“哦……”

寧平沒活,她有活。

一千三百兩的債雖然算寧平的,但窟窿是她捅出來的。

林清樂走了。

但其實她很閑。

以前覺得那些財主老爺一定非常厲害和精明,定有過人之處。現在她是財主了,才發現此事似乎沒有技術含量。她的各個鋪子都有分店掌櫃管着,大小事務都有人負責,根本不用她操心。

她的錢是大風刮到她兜裏來的。

林清樂去了醬菜鋪子,這家店新開還不久,芸娘這段時間一直在店中幫忙。

她去看了看這幾日的流水,發現倒也還不錯,每天已有個四五百文的收入,“芸姨這手藝還真受歡迎。”

林清樂倒也不擔心鋪子了,現在越來越從容地學會當甩手掌櫃。

不過有件事只有芸娘或許能幫上她一二,“芸姨,你回當鋪去給大掌櫃做頓吃的吧。”

“啊?”芸娘納悶,“他最近胃口不好嗎?”

“呃……”林清樂道:“差不多。”

“能不能……順便勸勸大掌櫃不要再罰寧平了。”林清樂摸摸自己額前的碎發。

“寧平?”芸娘樂了,“少夫人,大掌櫃決定的事,我可幹涉不了。”

芸娘一個婦道人家,不管生意上的事,更不會插手大掌櫃怎麽管教人,不過她倒是可以勸林清樂兩句,“少夫人,就算你不相信大掌櫃,那就相信那小混蛋。”

“嗯?”林清樂愣了一下。

芸娘擦了手,去查看每缸醬菜的腌制程度,一邊說道:“大掌櫃是生意人,無利可圖的事他不做。大掌櫃既然願意搭理他,就沒你想得那麽讨厭這小混蛋。”

芸娘拍拍手,她倒是讨厭寧平,這個混蛋還敢罵她做菜難吃,最好餓死他。

“你現在可憐他,誰能受得了他那要死不活的性子。”

芸娘罵道:“男人就是就是不要臉的東西,別覺得他對你好一點,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他在外面被人攆得跟狗一樣,對你再好又有什麽用呢?只能騙得過你罷了。”

“呃……”林清樂有點聽不懂。

寧平……有像她說得這麽差嗎?

芸娘說着,糾正了一下自己剛才否定男人的說法,“大掌櫃除外。”

林清樂點點頭,她不可能不信大掌櫃,“我也信大掌櫃。”

大掌櫃為她做了好多事。

芸娘說道:“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你心軟替他出頭,是你要當男人?還是讓他當女人?”

“哼。”芸娘笑道:“不成器的東西,扔了他也罷,你是沒見過更好的。”

林清樂低頭摸摸額前碎發,嘆了一聲,真當世上人人都是大掌櫃,哪有那麽容易見更好的人。

芸娘這是得了便宜了。

不過事已至此,她焦急倒确實沒什麽用。寧平的債權已經全部轉到了櫃上,她雖是東家,反倒還插手不了大掌櫃對寧平的事了。

林清樂聽了芸娘一段話,只能規勸自己放寬心。

她待在當鋪見到寧平,只會關心則亂,還不如出來到處走走。

林清樂才要離開,正好就見糧鋪掌櫃路過。

糧鋪掌櫃見到她,趕緊上前來把人叫住,“少夫人!”

他正要去當鋪見大掌櫃,他查出了一個消息,“少夫人,我知道那天給我們鋪子門口潑狗血的人是誰了。”

林清樂心裏一緊,問道:“誰?”

糧鋪掌櫃搖搖頭,嘆了一聲,“孔家。”

“孔家?”林清樂一愣,哪個孔家?

那日落水身亡的孔小姐的孔家?

她想不通。

孔小姐在被她發現之前就已經身亡好幾天,屍體都被泡得面目全非了,必然不能算是她克死的吧。

退一萬步,就算孔家覺得是她晦氣,那也是她發現了孔小姐的屍體,這才能讓孔小姐入土為安,孔家就算不喜她,說到底也不至于如此恨她。

孔家怎蠻不講理?!

糧鋪掌櫃倒是已經悄悄打聽到一些暗地裏的原因,小聲說道:“聽說孔小姐……已經懷孕了。”

林清樂一愣,瞬間覺得背後生涼。

屍體既然是被孔家收回去,就說明這個小姐未出閣。既然未出閣,又何談懷孕。

難怪孔家恨她。

孔家寧願看着這個小姐了無痕跡地消失,也不願見她帶着糟心的醜聞回來。

林清樂長出一口氣。

不自愛者人恒厭之,尚且連家人都無法原諒這種輕賤自身的錯誤,又如何能讓他人心生憐憫。

這血濺到她門前,讓她心生警醒。

她犯了太多錯了。

為了寧平,親自貿然私見賭坊掌櫃被抓住把柄;不清不楚地帶人游湖,幸好沒引人注意;不明不白地和他牽扯許多私情。

意之所亂則心之所向。

她承認她喜歡寧平,這如寶劍一般璀璨的妙人天下難尋。

但小桃在提醒她,芸娘在提醒她。

賭坊掌櫃在用一千三百兩的教訓提醒她,大掌櫃替她勾了欠債而撥亂反正地提醒她,孔家小姐的血也在提醒她。

該到此為止了。

此心可公不可私,此情可愛不可憐。

教條并非束縛人性,禮數并非反逆人心。而是在規束她這顆懵懂的心不要肆意野蠻地生長,不要在混沌之中輕易葬送自己的命運。

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小桃趕緊從店裏拿來雨傘給她撐開。

林清樂帶着小桃步入雨中。

沒有人在強迫她放棄寧平,也沒有人能強迫她放棄寧平。

只是此時不合時宜,只是此間不合時宜。

她可以等一等寧平,但不能再插手屬于他的事了。

這世上有無數心靈在前仆後繼地生長,有的死于荒漠,有的敗于洪流。嫩芽尚且不堪世事磋磨,就靜待他們依附于準繩之上成長。

待到能迎風獨立之時,此心便已沐浴于青天之下,再也不懼那東西南北的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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