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生存還是滅亡

生存還是滅亡

接連受挫。

寧平晚上怒吃兩大碗米飯。

當鋪他是待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收拾收拾,跟着送糧的隊伍去長豐。

林清樂知道的時候,寧平早就出城了,她忍不住砸吧兩下嘴,感嘆道:“真能幹啊……”

走得這麽快,也不給她留個信,這個沒心沒肺的煞神。

林清樂拿了賬本,只能忙着去幹活,跟夥計們把鋪子裏的東西一一盤存。

這段時間變動較多,等盤完這一趟,大概得兩三日後,大掌櫃才會再去長豐。

夥計們把當鋪裏所有留存的物品都清了出來。

這些都是客人們逾期不贖的物品,過期之後成為了當鋪的東西,可以由當鋪自由處置。

只是多年累積下來,處理不出去砸手裏的也有,零零散散還有七八件。

“棄之可惜。”大掌櫃嘆道。

林清樂倒是不在意,“真賣不掉,就我們自己留着吧。”

賬房笑道:“少夫人,掌櫃這是想把東西賣了。”

林清樂:“哎?”

還是這老夫老妻最熟悉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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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櫃擺擺手:“我也頭疼呢。”

滞留貨哪有這麽容易出手,他倒真沒有太多心思,只是有點可惜這些東西,算算也有十幾兩銀子。

但他倒是另有打算,“跟幾位朝奉說一聲,讓他們準備準備,我要向他們的娘子借用他們幾個月時間了。”

“哎?”林清樂疑惑,當鋪要有什麽動作了嗎?

大掌櫃道:“閑着也是閑着,出去撿撿漏。”

“哈。”林清樂眼睛一亮,還有這種好事。

寶貝撿漏的賺頭可比賣糧食多多了。

可惜她對鑒寶真是一竅不通。

她的部下各個都是人才,就她渾水摸魚,混吃等死。

林清樂越想越十分感慨,她真是苦盡甘來得好日子了。

財神保佑她發大財吧。

兩天後,當鋪改了排班。讓兩個學徒臨時頂上朝奉的位置,并留三櫃朝奉坐堂,其餘兩位朝奉則跟着衆人前去長豐。

林清樂收拾收拾,跟上大掌櫃一起出行。

她把頭發一梳,對着鏡子照了照。

她是想明白了,女人出門在外總是不便,幹脆換身男裝,腰纏玉帶、頭戴銅冠,看誰還在身份上刁難她。

“小桃!”

“哎!”小桃拿了收拾好的包袱,“少夫人。”

林清樂道:“叫我少爺,你來當我夫人。”

“哦。”小桃道:“夫君!”

上道!

林清樂哈哈一笑,帶着她出門。

大掌櫃倒是從來不在乎少東家到底是男是女,看她這副打扮,忍不住笑了一聲,“少東家。”

兩個朝奉看看,感嘆林清樂的大膽,“少東家。”

出門在外,可不能叫漏了林清樂的身份。

林清樂拱拱手,請兩位朝奉上馬車,随後翻身上馬,“啓程。”

此去不急,駕着馬車趕了一整天的路,第二日才到達長豐城。

大掌櫃将兩位朝奉安頓在首飾鋪休息,為兩人各配一個夥計随行,等午後再下鄉去掃貨。

新首飾鋪裏還在陸陸續續籌備開張。

首飾鋪掌櫃忙來忙去地擺櫃子上貨品,以及銀匠們帶着徒弟在後院搓絨花做絹花。

首飾鋪掌櫃這次上京回來,竟還撬了一個做絹花手藝人的學徒。

姓蔡,單名一個田字。

林清樂跟着大掌櫃來後院看他們幹活。

只見桌上的絹花瓣做得非常細膩,配色很豔麗巧妙,鮮得賽過真花。

蔡田看看兩人,放下手中的活,說道:“聽胡掌櫃說,你們這邊每月能給五兩銀子薪水。”

這是掌櫃的工錢,但蔡田既然有手藝在身,發五兩也可以。

林清樂點頭,“嗯,沒騙你。”

蔡田松了口氣。

他在京城當學徒,薪水很低,只能勉強養家糊口。老師傅性子有些刻薄,徒弟又多,遲遲輪不到他漲薪,幾年下來實在快熬不住了。

林清樂道:“鄉下地方,比不上京城,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師傅海涵。”

蔡田過去哪受過東家這麽客氣,吓了一跳,連連擺手,“這薪水已經可以了,可以了。”

他來這裏,工錢比在京城高了五倍,已經很滿意了。

蔡田是舉家搬來的,還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四歲的兒子,一家三口正住在鋪子後院的一間偏房裏。

林清樂又去見過蔡娘子,是個高高瘦瘦的女人,正在廚房忙着摘菜做飯。

夥計拖家帶口來,真是省了她再安排後勤的瑣碎。

林清樂也給她記了八錢的月錢,讓蔡娘子攬一些後院的雜活。

安排過後,林清樂跟着大掌櫃回糧鋪。

她忽然發現她鋪子裏的小孩怎麽越變越多了?山莊一個劉石、新首飾鋪一個小蔡子、糧鋪還有個豆豆。

“哎?”

她讓這麽多小孩來幹活不厚道吧。

“豆哥兒。”

林清樂道:“我放你回家吧。”

豆豆愣了一下,“啊……我……我做的不好嗎?”

林清樂道:“沒有,鋪子裏活重,不用你忙,等你長大些再來。”

豆豆不知該怎麽辦了,緊抿着小嘴發愣。

林清樂準備讓寧平下次去鄉下送糧的時候再把人帶回去。

寧平這幾日在鄉下忙,想走訪看看哪些村子受災嚴重,他好悄悄分配他手中可以動用的存糧。

回來的時候就見鋪子裏的小寡婦今天标新立異,穿了一身男裝的袍子。

“咳。”寧平心裏不是滋味,沒談妥溫夫人的事,多少讓這個小寡婦暗地裏受苦了,“少東家。”

林清樂見到他,就忍不住咬唇一笑,眼睛彎彎,“寧小哥。”

寧平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四目對望發傻,笑笑幹活去了。

死狐貍什麽時候給他一個二掌櫃當當?

大掌櫃在後院看賬,懶得管這些毛頭小子之間的吵鬧。

糧鋪掌櫃最近有點發愁,捧着茶水坐下身,說道:“大掌櫃,官府的人來了好幾趟了,前幾次我塞了點銀子打發走,昨日又來叫我們關門。”

他犯難得厲害,怎想到一個小鋪子都能惹出麻煩來,這活他是拿不定了。

“關門?”大掌櫃詫異。

溫家有正經官府頒發的牙貼,到這兒倒還行不通了。

“他們說什麽了?”

糧鋪掌櫃無奈地哼哼道:“就是什麽也沒說,只讓關門,能怎麽辦?”

大掌櫃搖頭嘆道:“怎麽得罪人了?縣老爺不至于在這種時候還顧及得到我們這小鋪子,叫寧平進來。”

糧鋪掌櫃到門口叫了一聲,“寧平!”

寧平聞聲來後院賬房,“掌櫃的。”

大掌櫃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惹事?”

寧平:“……”

寧平無語,“沒有。”

寧平能被他氣死,“您別狗眼看人低。”

“……”糧鋪掌櫃,“你怎麽說話的。”

寧平已經很客氣了,“我是擔心大掌櫃年紀大了,眼睛出問題,黑白不分了。”

大掌櫃沉思片刻,把賬本收起,“我還未必罵錯你了。”

“咱們這麽招搖借糧,怕是借出事了。”

寧平愣了一下:“什麽?”

糧鋪掌櫃一愣,很快明白了原因,直拍大腿道:“哎呀呀,我當初就說白白借這筆糧食幹什麽?好好的銀子不賺,好人沒好報,引火燒身了吧!”

糧鋪掌櫃懊惱壞了,這麽多力氣算是白搭了!

“這下好了,他們非逼着你關門,我們能怎麽辦?!”

寧平沒明白,“什麽關門?怎麽就和這事扯上了?”

糧鋪掌櫃道:“衙門都沒糧發,怎麽就你來當這個好人?!”

寧平愣了一下,寒意瞬間從脊梁貫穿全身,臉色發青,半晌才楞得實在不知所謂地涼笑一聲,“什麽?”

大掌櫃搖頭輕笑道:“行了。”

大驚小怪。

大掌櫃感嘆,“我能指望你們兩個賺錢,真是活回去了。只求你們惹禍之後別報出我的名字來。”

寧平抿嘴,無話可說。

後腳跟進來的林清樂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心裏正涼着呢,聽到大掌櫃話鋒有轉機,“大掌櫃。”

大掌櫃讓她落座,讓糧鋪掌櫃倒茶來,說道:“當進不可退,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

首飾鋪已經在籌備開張,這種時候不能放任糧鋪不明不白倒了,出師不捷可是兇兆。

林清樂問道:“該怎麽辦?”

大掌櫃嘆道:“世上難有兩全法,更何況圖個三利。”

大掌櫃笑了笑,低頭随意翻了翻手掌,“天不可欺,地不可欺。”

“東家當初執意入局,如今天塌地陷,即便斷尾求生也是傷亡慘重。”

“天地人,三者舍其一,便只能舍我們自己了。”

林清樂心裏沉甸甸的,她天天把破産挂在嘴上,如今真到死到臨頭,才發現沒有說的輕巧。

她吐出一口氣。

怕,真的怕。

她有種說不出來的畏懼,就好像天真的砸到了她的身上。

林清樂喝了口茶,讓溫暖的茶水順着喉嚨潤下,去撫慰肚子裏擔驚受怕的心。

“我們該怎麽做?”林清樂問道。

好在她一開始就沒有求得到什麽,一路走來,她好像一直都在失敗。

但她如今早就心知肚明,明明是大掌櫃在引導她去舍棄那些財富。當初既然選擇上了大掌櫃的船,現在她不會跳下去,死也死在一起。

大掌櫃望着她不疑有他的眼睛,笑了笑,“糧,我們出。名,縣令得。”

上天難降上上利,唯我孤身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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