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好事多磨磨磨

好事多磨磨磨

不過千石糧食只算杯水車薪,人家既然要白送給官府,尚縣令幹嘛不要。

尚縣令點頭道:“夫人有心了,我縣能遇上溫夫人這種大善人,也算是百姓的福分。”

林清樂慚愧地笑道:“我只能盡些綿薄之力,是縣令大人日日為百姓們操心勞神,大人勞苦功高。”

尚縣令哈哈一笑。

林清樂笑笑。

世人真怪,越沒有什麽,越喜歡別人誇什麽。

這事算是過關了。

林清樂出門後松了口氣,才覺得渾身輕松,她在這裏的鋪子算是保住了。

這麽一搭可搭進去一千多兩白銀,想回來心像被挖了一口一樣疼。

糧鋪掌櫃小聲道:“少夫人,借糧的事,我看我們還是斷了吧,我們也沒那麽多糧可借了。”

林清樂知道,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們給了官府一千石糧施粥,他們到時候應該能撐上一陣。”

糧鋪掌櫃笑笑林清樂太年輕,“肉包子打狗呦。”

這批糧前腳送到糧倉,只怕後腳就能出現在各大糧商的鋪子裏,變成白花花的銀子流進縣令大人的銀庫。

林清樂愣了愣,低頭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已經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決定不了事情會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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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自是福氣在身。

縣令千金錦衣玉食,又有林清樂送上門的錦緞做衣,京城的絨花簪做飾,日子好不快活。

“這簪子倒是好看,是誰送來的?”

尚縣令道:“一個商人,人家比你大不了幾歲,還是個女人,扮成男人獨自撐起一大家家業,你看看你。”

“哼。”千金聽老爹唠叨,不耐煩地冷哼,“讓女人出來做事,我看她家男人是死絕了。”

“你怎麽說話的。”尚縣令真是頭疼,這女兒簡直被驕縱得無法無天。

千金想起來了,“我昨天見過她,原來是個女人,我說這人怎長得如此秀氣。”

千金卷了卷手上的帕子,一邊想一邊道:“爹,她來求你做什麽?”

尚縣令道:“能有什麽,就是些生意上的事。她來城裏開了家糧鋪,來拜見我罷了。”

千金道:“這點小事還用得着您管。”

尚縣令啧道:“人家有禮數,哪像你,她還給官府捐了筆糧救災呢。”

千金驚訝,說道:“那看來她還有點善心。”

“這樣吧,爹,我們過幾日有場茶會,她既然是個女子,又和我年齡相仿,我幹脆給她也下張帖子,算是替爹謝謝她這份心意。”

尚縣令道:“你們女孩家的事,你自己去做就行了,既然要請人,就好好招待人家。”

看在林清樂送來如此多厚禮的份上,這種小事上,縣令還真不虧待她。

千金點點頭,很快就去寫帖子去了。她倒真想看看這個女商人是什麽樣子。

一邊的事情了結。

大街上,大掌櫃還帶着寧平在市場上閑逛。

寧平跟了他半天,算是漸漸看明白了,他是想來撿漏,“能撿得着嗎?天上不會老掉餡餅吧。”

大掌櫃深知他的腦子又直又笨,“你是沒有橫財的命。”

寧平不愛橫財,“取之有道,大掌櫃。”

兩人在街上逛久了,自然被人盯上。

不過一會兒後,從角落裏跑來一個年輕男人,賊眉鼠眼地靠近兩人,“二位爺,沒有看上眼的尖貨,您來看看我這個怎麽樣?”

男人懷裏用衣服抱着個東西,靠近兩人,這才打開衣服給兩人看了寶貝一眼,“二位看看這方硯臺如何?”

男人雖穿得破破爛爛,但抱着寶貝,一副胸有成竹的傲氣樣子,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幾百年前傳下來的寶貝,之前有位爺要花二百兩銀子買它,我都沒賣。”

寧平不會鑒寶,但他唯獨和文房四寶打交道的時間頗多,這人拿什麽不好,剛好能撞他槍口上。

寧平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根本是件破爛貨,“走開。”

“哎。”男人趕緊攔住兩人,“爺,別走啊,我看你倆可不是不識貨的樣子。”

“我這寶貝可是正經古董,您二位細瞧瞧。”

男人将硯臺翻了翻,讓兩人打量,“您看看這石頭摸着多潤,還有後面這字,寫得多好看。”

寧平無語,那歪歪扭扭的字哪能稱得上好看二字,一看就知道是個不認識幾個字的學徒照貓畫虎做的。

“你識字嗎?”

男人道:“爺小瞧人,這不是‘上善若水’四個字嗎?這可是出自名家之手。李秀儀,李大家,聽說過沒?您看這字跡,人家用筆就跟水一樣,多貼合這字的氣勢,要不說大師就是大師呢。”

“您再看這硯臺上的墨點,多好看,這一團團黑雲,二位爺知道這叫什麽嗎?”

“哦?”寧平聽他瞎掰。

騙子道:“看這一小塊裂,這是一條鯉魚,魚在雲下,是鯉魚躍龍門,從龍之象啊!”

大掌櫃哈哈笑,問道:“你想賣多少?”

騙子伸出四個手指:“不多,四百兩。”

大掌櫃接過硯臺,打量了一會兒,搖頭砍價道:“不值。”

寧平不知道他想幹嘛。

別說四百兩,這硯臺四錢都不值。

大掌櫃把硯臺丢回騙子懷裏,說道:“我這裏沒錢,但可以拿糧食跟你換,你願意換的話,我出二十石米給你,你每月到我鋪子裏領一石,可以領上一年半。”

騙子頓時不樂意了,“二十石米才值多少錢?”

還分期領。

人家不樂意,大掌櫃也沒辦法了,說道:“我們東家樂善好施,你如果過不下去了,到時候去慶源糧鋪,報我的名字,可以讓他們送你一鬥米。”

大掌櫃擡擡指,示意他伸手來。

騙子一時還不願意,轉頭又想白拿一鬥米,不要白不要,伸出手掌心。

大掌櫃看看他髒兮兮的掌心。

騙子覺知不妥,趕緊收回去,就着衣服擦了擦,再伸出來,可惜也沒幹淨多少。

大掌櫃在他掌心裏寫下名字,随即帶着寧平離開。

若是不識字,就可惜連這一鬥白米都拿不到了。

騙子看兩人走遠,撓撓頭,啧道:“張承什麽來着?非得寫字,就不能明說嘛!矯情。”

兩人回去的路上,碰上了熟人。

任謙還在長豐城裏晃悠。

“任兄。”大掌櫃打招呼道。

任謙擺了擺手,說道:“張兄,在這裏你可以叫我姜霖。”

寧平:“……”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狡兔三窟,任謙這名字是他真名嗎?

大掌櫃也不在意,“姜兄。”

任謙正好請兩人去吃頓晚飯,“張兄雅興,出來逛街?”

大掌櫃道:“到處走走看看,姜兄怎也留在長豐了?”

任謙笑道:“你能來得,我怎來不得?”

幾人去了酒樓吃飯,上了樓上包間。

大掌櫃明白了他來這裏的心思,勸道:“受災之年,姜兄若是想來這裏施展,只怕是難上加難。”

任謙落座,擺擺手道:“幹我這一行,到哪裏都一樣。”

任謙道:“我借給你們的人,這回可得還給我了。”

大掌櫃點頭,“這是自然。”

任謙作為溫家二股東,多少要上心點他們的買賣,“你們白白借了這麽多糧,老天開不開眼?店裏的生意如何了?”

大掌櫃給他斟酒,讓寧平去傳菜,順便把門,免得隔牆有耳,嘆道:“好事多磨。”

任謙不明白,“怎的?”

大掌櫃道:“風頭太甚遭人嫌。”

任謙自然是一點就明白,嘲笑他道:“我當初就說此事不靠譜,虧你在高寶叱咤風雲這麽多年,這回可是折了。”

“人家怎麽整你們的?若打若砸,就讓那混小子帶幾個人,将人扔河裏去便是。”

大掌櫃擺手,這倒沒這麽粗魯,“東家已經去拜會了縣令,只希望不出意外,此事就能了結。”

“哦。”任謙點頭,官府出手,那真是啞巴虧沒地方說了。

任謙嘆道:“販糧才賺幾個錢,你這賺的還不夠搭進去的。”

任謙想想,從懷裏掏出一張符,交給大掌櫃,說道:“你拿這個把那小混蛋給鎮着,這人怕是掃把星轉世,誰留他誰賠錢。”

大掌櫃笑出聲,收了符紙,倒是給寧平美言兩句,“天不生無用之人,地不長無名之草。好事多磨,姜兄稍安勿躁。”

任謙倒是想,否則也不會在寧平身上吃足苦頭,搖頭道:“怎不磨他,光磨我們了,老天爺好生沒道理。”

屋裏兩人邊吃邊聊天。

寧平則盛了一碗飯菜,守在門口吃着。

酒樓裏的客人不少,入夜之後依舊熱鬧。

酒樓對面的巷子裏是煙花柳巷之地,只見巷子口懸起兩盞大紅燈籠,女人們身姿綽約地站在街頭攬客。

而那些拐角的巷子裏,守着一群群叫花子,等着後半夜這些場所打烊,再去後門分些泔水吃。

寧平想着林清樂的事,迅速吃完之後,趕緊和大掌櫃回去。

林清樂等到兩人回來,頓時喜上眉梢,結果不言而喻了,“馬到成功!”

不是糧鋪掌櫃想打擊人,只是這次的代價太大了,“我們還得送官府一千石糧食呢。”

林清樂想了一下午,是把自己勸通了,“只當是托官府布施給人,一千石便一千石,送得也心甘情願。”

若非得深究有沒有被縣令貪污,不得把自己腸子恨青了不可。說好的是捐,她只存這一心,餘事既然無能為力,就把眼睛一閉,管它二三四五,至少自己落個問心無愧。

大掌櫃笑道:“能這樣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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