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迎芳嬷嬷小聲地提示了幾句,太子才用正确的姿勢,把孩子接了過去。
【好險,方才應當不算丢了孤的顏面,孤的小阿哥真壯實,哪裏瞧着都圓圓的,眼睛像他額涅,鼻子和嘴巴像孤,就是黑了點,第一眼看着皺巴巴的真醜,不過孤不嫌棄,男兒只要腦子聰明,身體健壯即可。】
“賞!統統都有賞!”
在場所有人都喜笑顏開,只除了太子懷裏抱着的那個。
小小的嬰孩聽見他阿瑪心裏說的那些,尤其是說他醜這一點,頓時又委屈又生氣,哇的一聲就哭了。
“怎麽了?怎麽了這是?”太子被這一哭吓得手忙腳亂。
“興許是小阿哥餓了,不如奴婢先送小阿哥進去,讓乳母喂一喂。”迎芳嬷嬷開口替他解圍。
太子趕緊把孩子遞了過去,嘴裏還催促着:“快些送去,別餓壞了孤的小阿哥。”
消息傳到乾清宮的時候,大雪初歇,一縷燦爛的朝霞浮現在天邊,和煦的陽光撒在康熙的臉上,帶來怡人的溫暖,并不灼熱刺目。
“好啊,這孩子生于新年伊始,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我大清之時,寓意我大清的未來,必将光明璀璨,燦爛輝煌。”
“傳筆墨。”
梁九功趕緊叫人呈上筆墨紙硯。
立于桌後,康熙執起筆,笑着寫下了一個“煦”字。
梁九功十分有眼色地誇道:“皇上今日這字寫的是一氣呵成,想必定是極好的珍跡。”
康熙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懂得多,這字确實是極好,找個上好的匣子收起來,等毓慶宮的小皇孫滿月,給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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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小皇孫才出生,皇上您就連他的名字都想好了,這在之前還從未有過,若是太子和太子妃知曉,指不定得多高興呢。”
“但願太子能明白朕的這份慈愛之心。”康熙心裏不免還是有心結。
“索額圖這些年結黨營私,貪污納賄,不少是憑借太子的名頭,這其中,太子究竟是否知情,還未知可否。”
在皇家,先論君臣,再談父子。
太子成年之後,皇上對太子的忌憚和防備也越來越多,但太子偏偏又是皇上親手撫育着長大的,感情非同一般。
皇上自己可以質疑太子,但旁人卻不行,梁九功伴駕幾十年,深知這一點。
“太子自太子妃有孕,一直體貼入微陪伴身側,倒是鮮少見外頭的大臣,想來即便從前有錯,也定是受他人裹挾誤導。”梁九功一邊順着康熙的心意,說着太子的好話,一邊悄悄觀察他的神情。
“但願如此吧。去年恭親王和裕親王接連病逝,太子操辦他們的喪儀,倒是還算盡心。”
梁九功趕緊接話:“可不是,太子自幼孝順,這一點您是最清楚不過的。”
“嗯,太子妃誕育皇孫辛苦,你親自去朕的庫房裏,挑些珍貴的賞賜送過去。”
“嗻,奴才即刻就去!”
方才皇上雖然沒誇太子,但立馬就給太子妃賜下重賞,說明心裏對太子的芥蒂也是消了不少。
“都仔細些,這可都是皇上賞給太子妃和毓慶宮小皇孫的,可千萬不能磕了碰了。”梁九功路上千叮咛萬囑咐。
這樁差事他樂意去辦,太子妃多有福氣,那剛出生的小皇孫更是有福氣,這樣有福氣的人,他怎麽也得多去沾一沾,給自己也帶點福氣。
乾清宮的賞賜送來的時候,太子正在太子妃的寝殿裏,夫妻倆看着哭累了、吃飽了的小家夥,那呼呼大睡的小模樣怎麽看也看不夠。
雖然夫妻二人都一夜未眠,卻誰也舍不得合眼去睡一覺。
梁九功說了些吉祥話,又代替皇上仔細看了看小皇孫的模樣,這才告辭。
“聽迎芳嬷嬷方才說起,殿下也一夜未眠,不如回去好好歇息。”太子妃主動勸道。
太子确實也累了。
“也好,你好生休息,那孤晚上再來陪你和小阿哥。”
走之前,太子忍不住俯身在孩子的臉蛋上落下一吻。
他走後,大宮女含巧打趣道:“奴婢看太子殿下十分喜愛咱們小阿哥呢,竟這樣親近。”
迎芳嬷嬷也笑着點頭:“可不是,尋常人家裏,當阿瑪的也很少會這樣親近孩子,太子大約是真的很喜歡小阿哥了。”
一貫不怎麽開口的妙卉也笑了:“別說太子這個親阿瑪了,奴婢看着小阿哥都喜歡得很。”
含巧嘴上不饒人,含笑道:“妙卉喜歡孩子!太子妃,再過幾年您還是把她放出宮去嫁人好了,讓她自己生去。”
“好你個含巧,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出宮,讓你胡說!”妙卉惱羞成怒,追着她打。
妙菱端着湯羹走了進來。
“你們倆小心些,殿內也是能胡亂打鬧的地方麽?”
倆人立馬站直,不敢胡鬧了。
“太子妃,這是才炖好的湯羹,您用一些,好生睡一覺,太醫說了,您這次生産虧了不少氣血,月子裏,可得好好地補回來。”
“還是妙菱最體貼。”太子妃笑着誇了一句。
她原先有兩個陪嫁,含馨和妙菱,含馨撥去了女兒妉妉身邊伺候,含巧和妙卉是內務府分過來的,在她身邊也侍奉了有六七年。
含巧活潑機靈,妙卉謹慎細致,不過最讓人放心的還得是妙菱,她打算讓妙菱将來在小阿哥身邊伺候着。
小嬰孩剛出生還未睜眼,再加上他更為特殊,只貼着正在休息的額涅不吵不鬧,所以醒了許久,也無人發覺。
後來還是妙菱上前查看他底下是否髒污,才發現他有些抗拒的小動作。
【啊——好害羞o(*////▽////*)q】
妙菱微微一笑,又擔心他會吵着太子妃好眠,于是将他抱起,去了外間。
“怎麽給抱出來了?”迎芳嬷嬷詢問的時候,笑着走上前。
“小阿哥醒了,我擔心吵着太子妃睡覺,所以把他抱到外頭來,這也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是不是該讓乳母再喂一喂?”
“是差不多到時候,你抱着去吧,我在這兒守着。”
妙菱寸步不離,即便是乳母喂奶的時候,也站在一邊看着,順便還問些奶孩子的門道,誇乳母一番,也不叫乳母覺得拘束,極為謹慎卻又不至于叫人覺得不舒服。
吃飽之後,他便開始躲着,怎麽都不肯再吃了,鬧着要回額涅身邊。
妙菱趕緊又把他抱了回去。
嗅着熟悉的味道,抓了一絲額涅的頭發,小小的嬰孩才再次陷入酣睡。
這小小的嬰孩确有特殊之處,他原本是現代的一名三歲孩童,叫圩兒,他的名字出自農村裏三日一次的趕圩,父母是一對普通的年輕夫妻,但是他患有嚴重先天性疾病,治療費用對這個平凡的家庭而言堪稱天價。
沉重的擔子壓在這對夫妻身上,起初他們也咬牙堅持,可日益沉重的壓力,看不見未來的茫然,讓他們将日益增長的怨氣和怒氣撒在了年幼的孩子身上,辱罵,擰打,他最初會哭,會哀求,後來愈發像個木偶,反應遲鈍。
三歲那年,父母又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孩子,當親眼看着父母的偏愛,小小的圩兒病更重了。
一天,趁着夜色,生父将他偷偷丢到一處高檔別墅門口,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那天晚上很冷,圩兒縮在角落,擡頭呆呆地望着滿是星星的天空,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但他并沒有死去,一個很美麗很善良的女人把他撿了回去,她給他洗澡,抱着他哄他睡覺,圩兒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她身上香香的,暖暖的。
但他是個病人,他的病發作了,那個女人把他送去了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冰冷的儀器,看得見的地方,到處都是白色。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群穿着藍色一副的陌生叔叔出現,問他,他的爸爸媽媽叫什麽,家住在哪裏。
他知道,但沒有回答,因為他們已經不要他了,那裏也不再是他的家。
圩兒最後的時光都是在那裏度過的,不過那個撿到他的女人每天都會去看他,給他帶些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新奇玩意兒,或者陪他說話,給他講故事。
圩兒死之前,終于不再裝作木偶的樣子,他小心翼翼地問她:“你當我媽媽好不好?”
那個漂亮的女人哭着答應了他,她說:“好啊,下輩子你就來當媽媽的孩子。”
圩兒笑着閉上了雙眼。
很久很久一段時間,他感覺自己一直飄蕩着,直到突然聞到熟悉的那個味道,他奮不顧身朝她而來。
果然,他找到她了,她真的成了他的媽媽。
他好開心啊,他會是全天下最乖巧最聽話的孩子,他要一直跟媽媽、不,是額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