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官老爺立刻下了臺子小跑到馬跟前向長公主解釋,“回禀長公主,這罪人蓄意謀殺上官丞相之女,今已查明。”

長公主依然騎在馬上,低頭一瞥看見官老爺跪在了馬跟前,便擡手讓他起來。“實情相告,我這次匆匆趕回是因為兄長寫了一封信給我,望我能參加他的大婚之禮。”

“您是說裕王嗎!這真是天大的喜訊了!”官老爺激動的連磕幾個頭,哐哐砸向地面,看起來十分真誠。

“但是我這剛回城就看見未過門的嫂子被你押到了法場。”說着,沈暮橋用劍柄指向正跪着的江離。“你也知道我兄長是為一個人專門還俗,今日我若不喊那一句慢,只怕百姓又少了一個父母官啊。”沈暮橋嘲諷得往上官建樹那兒瞥了一眼,右手略往下垂,用劍指着縣令的那頂烏紗帽,半晌,劍柄一挑,烏紗帽哐一下掉在地上。

那縣令不過一七品小官,此刻已被吓得兩股戰戰,本想借着上官丞相的東風扶搖直上,平步青雲,沒想到是個掉腦袋的差事,那罪人竟是即将大婚的裕王妃。縣令急忙從馬蹄子前拾起自己的烏紗帽,兩手壓着帽子往頭上戴,仍舊跪着沖臺上的差役喊:“快快!放人!磨蹭什麽呢!”

一聽官老爺放話了,劊子手立刻把手從砍刀上撒開了,兩眼疑惑地盯着砍刀,只見在他松手的同時砍刀也立刻砸在了地上,把木臺子豁出一個鋒利的口子。劊子手納悶的摸摸腦袋說:“撞了鬼了這是?”

“下官恭候長公主多時了。”上官建樹本早已跪在馬前,但奈何長公主根本不理他。

沈暮橋這時從馬上翻身下來,把劍遞給身後一個将士,伸手扶起仍然跪着的上官建樹。“我真的非常理解丞相痛失愛女之心,但私以為兄長傾心之人必不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此事我定會細細審查,還丞相一個公道,絕不偏袒自家人,失之偏頗。”

上官建樹假惺惺的低頭抹了幾滴淚,一手捂着胸口咳了咳,“有殿下這句話老臣就放心了。”

沈暮橋的眼睛裏還充滿着對臣子的愧疚,嘴卻在手掌的掩飾下輕笑。“君臣之間誰與誰幾分真心?不過是尋了幌子做些面上的工夫。”這話還是沈郁告訴她的,在她失去娘親和兄長後這個一直帶大自己的人在說了這句話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暮橋一步一步踏上木階,她內心的激動像是沸騰的水在外表這個鍋蓋下遮蔽隐藏。眼前這個男人是把兄長從寺裏叫回來的人,真的嫉妒,也真是感激。沈暮橋看着面前這個狼狽但仍然堅毅的人,這個人竟然能在法場上還這麽從容和超脫。沈暮橋一把擁住了江離,頭抵在江離的肩上,沒有人知道那個骁勇善戰的将軍長公主內心是如此的脆弱,那個拿着一把劍就敢獨自闖進敵營的人其實非常孤獨。

“長公主?”江離拍了拍沈暮橋的背,“殿下你還好嗎?”

這時一聲馬嘶,福來騎着馬來到法場跟前,顫抖地打開聖旨,泣不成聲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所有百姓官員,包括長公主此時都跪地磕頭,沒有人注意到在福來騎馬剛出現在路口時,随南遠就和身後的女子一同離開了,臨走前他還回頭看了一眼正趴在江離肩上哭着的沈暮橋。

“她真的長大了,她現在很厲害,很令人放心。”

沈暮橋下跪的時候忽然瞥見一個男子和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背影不知怎麽回事讓她覺得親切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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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南遠給沈郁發的急信沈郁真的沒有收到,因為那時候他正墜入江中,性命垂危。

從三輔城到臨南先走陸路再改水道。本來平雲江浩浩湯湯,繞折月山直奔東海。但如今有人借着平雲江中的高地在水中倒土建村,莫名其妙出現的劉家堡使得沈郁乘坐的官船不得不在村中改成小船。

于是問題就出現在了小船上,船底被人鑿出了七八個小眼,用與木色相近的蠟油填充。行船之後,小眼就開始咕嘟咕嘟進水,一炷香的時間就讓船沉在了平雲江中。

“大人,我們已經把船撈回來了,沒見一個活口。”一個穿着官服的人爬上劉家堡的城牆對那個高大的人回話。

“附近河岸也都找找,一共十三個人不能留一個活口,必須全部沉江,等幾天後屍首漂上來再去打撈。”那個人濃眉大眼,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陰狠。

“大人,這樣真的行嗎?”

“怎麽不行,人跟着水流漂到下游了,還能判斷出在哪兒沉的江?你下去吩咐人統一口徑,堅決咬死說沒看見沈王爺,再把官船拉到上游弄沉。”

“是,大人。”那穿着官服的人十分尊敬的給另一個人磕了個頭。

直到深夜,兩邊河岸都有官兵執燈搜尋,遇到從河裏爬上來的直接一腳踹回河裏強行淹死。海龍王在平雲江中找到沈郁的身子本想帶回岸上但一看這情形只好又回到江中。

“反正你已經昏過去了,在水裏泡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的也沒什麽區別哈。”海龍王一邊嘀咕一邊觀察着岸上。“你們人類怎麽就喜歡弄些背地裏的事啊,你看你又着道了吧!上次在東海就是這是這樣,你就不會吃一塹長一智啊!你學學顧青,當年那些人仗着他不會游水把他當作祭品扔進海裏,結果顧青就苦學游水啊。”

沈郁的身子剛被江水托起,海龍王就一爪子拍過去壓回水裏,繼續念叨着他的好顧青。“你給我下去,一會讓官兵發現了。不過,你畫畫的水平不怎麽好啊,你書房裏的那幅畫……”沈郁的身子剛壓下去就漂起,海龍王一想這樣也不行,萬一真給淹死了,于是趕緊施水運術把沈郁的身子借着水轉移出去,“你是要去臨南對嗎?那就臨南随便一個湖泊,河流或水井吧。”

海龍王用尾巴卷起沈郁,青色的龍鱗剛泛起光就消失在茫茫平雲江中。與此同時,臨南城外護城河上真的浮起了一個人。

“我告訴你啊,這次救了你後咱們就兩平了,別再讓江離碎碎念了,過去的情緣就當我瞎了眼吧,我還想好好和我的顧青過日子呢。”海龍王從河裏出來化身成顧青的樣子,一邊用手指輕輕撫着長發,一邊借着清澈的河水照鏡。海龍王手指一勾,沈郁的身子就平躺在了河岸上,不一會兒沈郁就咳起來,從肺裏吐出好多水。

“你醒了?”海龍王走到沈郁跟前看着沈郁。

“你是顧青,你怎麽來了?”沈郁一邊捂嘴咳嗽一邊問道。

“江離讓我來的。”海龍王拍了拍衣袍清了清嗓子說,“我來的時候你們十三人已經都掉進平雲江裏了,兩艘小船全翻了,并且有官兵在搜捕你們,我只好救下你後趕緊帶你逃到臨南。你在這裏有接應你的人嗎?”

“有。”沈郁站起來望向臨南城門,“只是今日城門已關,我們只能明日進城了。你說是江離派你來的,你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嗎,可我一路上都沒看見你。”沈郁轉頭審量着這個“顧青”,聲音雖然還十分虛弱但能明顯感覺到防備。

“你……”海龍王心想我化成顧青的樣子就害怕你懷疑我,于是小聲嘀咕說:“你的疑心病還真是只對江離免疫啊!”

“我怎麽了?”沈郁後退一步問道。

“你……相信神嗎?”海龍王心虛地看向沈郁,天殺的!我都問了些什麽啊?

就在沈郁聽得一頭霧水時,海龍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皺着眉認真的聽。

“你在幹什麽?”沈郁警惕地問。

“噓,顧青在說話,他在龍王廟裏。”沈郁就看着面前這個“顧青”一臉認真的聽另一個顧青說話還連連點頭回應,“沈郁無礙,我們現在已經到了臨南城外……嗯嗯,明日才能進城。”

沈郁皺着眉頭觀察着面前的人,臨南畢竟是個南方城市,此刻雖然氣候不算炎熱,但也絕不是穿棉袍的時候,但面前這人身着紅底白紋棉袍卻絲毫不感覺熱。沈郁又看了看這件衣服,款式和他書房畫中的一模一樣。

“顧青”用胳膊肘怼了怼沈郁問道:“江離說他想要過來陪你。”

沈郁本來越想越奇怪,但等到這人提到江離他又什麽疑慮都不考慮了,忙抓着“顧青”的袖子問道:“江離在京城沒事吧?”

“好像有點事情,不過聽那口氣應該已經解決了。他說他想來臨南,問你呢?”

沈郁一思量,目前害自己的人還沒找到,江離過來太風險。何況京城有兄長母後,如今暮橋也該回來了,這些人都能護着他,來到這裏反而涉險。

月光照在沈郁的身上泛起滋潤的光澤。或許是因為沈郁說得斬釘截鐵,他的眼眸反射着星星的微光,熠熠生輝。“你告訴他京城風要變,讓他照顧好自己。”

“現在在龍潭虎穴裏的不是我們嗎……”海龍王有一刻愣住了神,他回過江離話後就面色凝重。“我對榮正年間的歷史還不太了解。”海龍王盯着沈郁的眼睛說,“所以你當年真的沒有參與奪嫡之戰嗎?如今的皇帝是從個鳥不拉屎的回州回來繼承大統的,可那時你在京城外的寺廟裏吧。”

在月光的照耀下而灑在河岸上的兩個人的影子被逐漸拉長,投進河裏。春天蘇醒的西瓜蟲從泥土裏鑽出來進入沈郁的影子中,然後縮成團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大婚,快結婚吧,這種劇情真是費死腦細胞,我只想要甜,無腦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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