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火車載着林美溪走了,走上上輩子林姣蘭的路,而林姣蘭此刻腳下的路,是原本林美溪走過的。

“爸,我去一趟賀家。”

林爸勸道:“你妹妹說得對,賀家要報恩才定下的娃娃親,擺臉子給誰看呢,咱們家別上杆子貼。”

林姣蘭覺得她爸太迂腐了,賀家有擺臉子的底氣,家裏擠着老公房,賀家住的可是獨門獨戶的四合院,憑什麽不擺臉子。

林姣蘭重生後,再一次跨進了賀家,上輩子求林美溪,她跨進過這道門檻,心裏別提多難受。

但此刻她的心情是飛揚的,她重置人生了,避免了下鄉,有了個好開端。

上輩子賀母對林美溪贊不絕口,還為此和兒子吵了好幾次呢,賀母對林美溪很喜歡的。

林姣蘭心裏想,等會找個合适的機會,把林美溪走之前,找賀知研要走一百塊的事情告訴賀母,或許能讓賀母對已經不是準兒媳的林美溪,好感減少一點。

林姣蘭剛進上輩子羨慕過的大宅院,就聽到賀母在家裏大罵林美溪:

“小賤人心眼這麽壞,居然躲到鄉下去了。”

林姣蘭心裏一驚,怎麽回事,上輩子她羨慕林美溪家的模範準婆婆,罵得不會是林美溪吧?

潘文慧看到是跑掉的準兒媳婦姐姐,臉上全是嫌棄,冷笑一聲:

“把你才十六的妹妹弄到鄉下去,你可真是有八個心眼子。”

“我不是……”

“閉嘴,長輩沒說完,輪得到你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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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那個小賤人心眼子也不少,我不過是多說了她兩句,叫她不要浪費煤氣燒熱水洗衣服,她就跑鄉下去了,難道鄉下就有熱水洗衣服了?”

林姣蘭:……上輩子她看到賀母待林美溪親如母女,而林美溪對婆婆冷若冰霜,她以為是林美溪不知好歹,換了自己,一定會回應模範婆婆的好,彌補缺失的母愛。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或許是林美溪的突然離開,才讓賀母發怒。

她貼着笑臉:“潘阿姨,這婚事是你們家要訂的,妹妹下鄉實屬無奈,如果您認為妹妹比我好,那就等妹妹回來,還定她吧。”

“下鄉的能有幾個回來的,等她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事已至此,潘文慧認了,可惜道:“我拿捏你妹妹一年,才調.教點做兒媳婦的樣子,就跑了,你年紀比她大一點,希望你懂事,不要惹我生氣。”

林姣蘭心裏罵死了,臭巫婆,她重生可不是為了給她當百依百順兒媳婦的。

本想告狀一百塊錢的事,現在這情況說出來,只怕賀母能沖到林家要錢,林姣蘭哪敢提。

她不提,賀知研妹妹跑回家,把空了的水壺往桌上一放,幸災樂禍。

“媽,林美溪走之前,找我哥要走一百塊,說這一年每個周末都來家裏做了家務,就算一次兩塊錢,一年五十多個周末,要我哥給一百塊,我哥就給了。”

林美溪走了,潘文慧心頭正不痛快,兒子還給她錢,太不像話了。

“你聽誰說的?”

“姣蘭姐和我說的呀。”

潘文慧要去林家要回這一百塊,“林家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還沒進門就要錢,我家可不敢要。”

林姣蘭後悔重生後嘴快,把看到林美溪找賀知研要錢的事告訴了賀苪婷,是想讓這個小姑子對林美溪厭惡。

可現在自己不想說了,她卻提了出來。

她急忙勸住去林家要錢的潘文慧,“阿姨,您這一鬧,賀家就成了沒氣量的婆家了,知研哥面子上也不好過,他才得了個好工作,在單位名聲不能壞。”

一提到臉面,确實,沖動去林家要錢,賀家的臉是不好看。

為了臉面,潘文慧冷靜下來,“好吧,暫時不跟她算賬,等着小賤人回城,我再跟她算總賬。”

林姣蘭真是怕了賀母,跟神經病一樣,她不會外頭和氣,家裏惡毒吧?

算了,忍忍吧,大不了結婚以後分開過。

至于林美溪,林姣蘭心裏想,等她回城,她這邊早就塵埃落定。

林美溪在火車上想,姐姐的心聲裏,把賀家想得那麽美好,姐姐重生後如願換了娃娃親,第一趟不是以客人、而是未來兒媳婦的身份跨入賀家,看到潘文慧的真實嘴臉,不知作何感想。

潘文慧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這一年裏的每個周末,都叫她過去使喚她幹活,一年的時間,足夠她看透賀家的內在了。

沒聽到姐姐心聲之前,她想着将來到底要嫁到賀家,早晚要和潘文慧相處,便想學着适應,現在想想,她是年少無知了,一開始就該大巴掌摔到她臉上去。

火車已經駛離了首發站,林美溪提高了警惕,找了一幫朝氣蓬勃的青年,他們也是下鄉的知青,幾句話拉近了距離,和其中的男生調換位置,坐到他們當中。

大家看到一個小姑娘才十五六就要下鄉,很是憐惜,落座後頗為照顧。

姐姐的心聲裏說列車上有人販子,還說顧爺爺的孫子也在這趟列車上,而且還是同一個車廂。

她的票和上輩子姐姐的票是一個號碼,但是她也不知道哪個是讓姐姐忌憚的顧川柏呀?

幾個知青紛紛說了各自下鄉的目的地,問到林美溪,她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把顧爺爺孫子試出來,便把下鄉的目的地說了出來。

“我要去的地方是紅棉縣的湧泉公社,我爺爺下放在那裏,雖然不是親爺爺,但我爸爸小時候是他救的,我心裏當做親爺爺呢。”

“這麽巧呀,方便說說嗎?”

“可以呀,那是解放前,我爸爸還小……”

旅途嘛,本就無聊,大家都愛聽故事,還有的捧着接好水的水杯不回座位,靠着座位背上津津有味聽着小姑娘繪聲繪色的講述。

故事講完了,大家意猶未盡,紛紛說起各自家裏的陳年趣事。

林美溪靈動的大眼睛四下觀察,斜對面靠過道的座位上,穿着黑色襯衫、黑色布鞋下踩着一個包,比大部分下鄉青年略長一點的濃密黑發,幾乎遮到了眼睛的青年,他很可疑。

飛馳的車窗外,太陽在頭頂呢,這裏是始發站,都在聽故事,不大可能上車就睡覺。

而且她強調好幾遍湧泉村顧爺爺的時候,他眼皮顫抖了幾下,到第三遍的時候,才沒有觸動。

或許他就是顧爺爺的孫子,但出于謹慎,并沒有盲目攀關系。

也是,從雲端跌到谷底的人,別說陌生人的善意了,就是親人都得掂量是來挖肉的,還是來送炭的。

姐姐上輩子,或許就是因為他的警惕,才對他印象差吧。

但林美溪不會,她這會也在警惕別人呀,看誰都像人販子。

顧川柏同樣警惕,他這趟出來是幫公社的作坊賣山珍,一包錢在腳下,不敢大意。

掃了一眼陌生的“妹妹”,在她發現之前又閉上了眼睛,嬌嬌弱弱,又單身一個人,壞人最容易盯上的那種,好在人很警惕,說了那麽多,姓名家庭住址等關鍵信息一個字沒吐露。

如此機靈,應該是不需要照顧的。

一直到有一家三口想跟顧川柏調換座位的時候,顧川柏才睜開眼皮,拾起腳下的帆布包,跟人換了座位,到另外一個車廂去了。

雖然隔了一個車廂,但座位其實不遠,一擡頭,能看到她亂蓬蓬的發頂,和叽叽喳喳靈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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