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登徒子2

第30章 登徒子2

她被他逼到了木梯旁, 仗着自個兒身量矮些,她一縮身子躲進了木梯同艙壁的角落夾縫裏,一雙眼四處亂瞟着,只不是垂着頭不敢去同方才說了荒唐話的男人對視。

忽而有幾個啞侍擡着熱水, 提了食盒地踏上木梯, 越過他們身側時, 連一個眼風都未曾給她。

十餘日前王孫府湢浴的事浮上心頭,她是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副樣子。

随手抹走腰封上的一小撮肉沫,她故作沒聽明白似的, 讪笑着推辭:“這等妖姬的衣服,一會兒直接扔了就好, 我身上還倒幹淨, 一會兒回住處新換一套, 還是你臉上…得、得好生梳洗, 額, 是好生洗一把臉。”

見她語無倫次小臉漲紅,一雙杏眸因過于驚訝失措而瞪得溜圓可愛, 嬴無疾也就從方才變故裏釋懷過來, 不就是美人弄髒了他的臉嘛,戰場上血污腥臭可遠比這個難聞得多了,他一會兒再狠狠讨回來就是了。

旖旎畫面在眼前晃過, 漫漫長夜, 索性皎月辦事也是個牢靠的, 他又何必那麽枯等着呢。

這麽想着, 嬴無疾‘啧’得挑眉笑了笑, 也不在意儀态,直接一個蹲身探手進木梯下, 在少女的驚呼聲裏,一手就将人捉了出來。

她一下撞進他懷裏,肩背胳膊瞬間亦被湯水染得一塌糊塗,就聽男人俯身耳語威脅:“這船二層原就只布置了一間卧房,你還要到哪處去換衣衫,自己走,還是要我扛着,你自選一個吧。”

料不到他會說這般無賴的話,趙姝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打量着這人既然上回沒有迫她,這回應當也是不會的吧。

忐忑間,她抽開手當先一步跨上木梯,背着身答非所問地又用回了僞音,故作豪邁道:“王孫照拂我良多,這不甚髒了衣衫,也确是該我來服侍更衣。”

……

心驚膽戰地到了二層向南的卧房後,她随手取了兩套幹淨的男裝,回頭見嬴無疾已經自己快步進了屏風後。

聽着嘩嘩水聲,他既不吩咐,那她也自是趕忙去另一側床榻旁放了紗帳。

‘嘶啦’一下,用了平生最迅速的手法,她扯好粗陋束胸,又套好随手拿的不合體的外衫,就要連頭發一并挽了道士髻時,就聽的另一頭水聲止了,喚她拿衣衫過去。

即便男人只是裸着上半身,趙姝也是偏着頭,遠遠地伸了手将衣服遞過去而已,她知道這人好看,但也不願在這時候多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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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衣衫的時候,那只手壞心地朝她腕子上捏了把,索性她觸電般得甩脫後,身側人只是輕笑了聲。

“先把晚膳吃了。”艙內有些悶熱,嬴無疾一身水氣,就只披了件月白中衣,他數步走至窗前,推開窗回頭,放柔了聲調對她說:“你不是要看兔兒燈麽,這個位置正好。”

男人散發倚在窗畔,骨架疏朗面容妖冶,或是因了那月白中衣之故,他就那麽斜斜靠着,溫煦笑容裏竟難得顯出幾分少年人的頑劣鮮嫩。

說是繼續用晚膳,他開了窗後,倒真的推着趙姝一并坐了,自顧自又端了碗不知名的菜羹面湯吃了起來。

晚風雖涼卻和緩,流霞漸散,遠處畫舫的兔兒燈一盞盞被點亮起來,一個個珠圓玉潤耀若銀盤,在暮色将晚的湖面上,實在是溫馨可愛的緊。

嬴無疾三兩口吃閉菜羹,起身亦将艙內的幾盞琉璃罩子的落地銅燈燃了起來,而後他回身為她斟了一杯酒,碧眸悠遠地亦看向那些兔兒燈,閑談似地問她:“好看麽,若覺着好看,回了蘭臺叫人也紮幾個挂着。”

這一瞬裏,她幾乎便要認為,先前在甲板上的話是自己病入膏肓的幻覺了。

“夜裏涼,喝點酒暖暖身,不是說餓麽,怎麽不吃。”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就那麽風雅萬千得靠立着,對着茫茫湖面,目中泛着星火粲然,瞧不出一點端倪。

湖風的确是有些涼,她也是怕說錯話再惹了他,索性腹內還餓着,端起杯盞就依言吃了起來。

第一杯酒還未飲盡時,男人就朝她邊上坐了,提着陶壺又為她斟滿一杯。

片刻後,她終是被他瞧得受不住,心有所覺般,将最後半塊糕餅翻來覆去地戳成了碎末,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琉璃燈火晃動,嬴無疾似乎是瞧的累了,竟撐手在案做了個托腮的動作,他就這麽一錯不錯地盯着她,依舊是沒有立刻說話。

就在趙姝被磨得不耐煩松懈的一刻,他突然揚眉有些俏皮地開了腔:“你還沒答我。”

答什麽?趙姝先是怔了下,再反應過來他是問那句‘侍寝’的話後,她面上驟然暈紅一片。

因瞧他一副逗弄玩笑的樣兒,她定下神,或許是實在不擅飲酒,此刻熏熏然的,些許心慌外,甚至還湧了三分委屈不屑。

極輕地哼了記後,她舉杯又一口飲盡,竟是重重将杯盞朝桌上一撞,蔑然道:“各國女闾亦有價,王孫若是當真,那鹹陽美人萬萬千挑兩個便是,卻來開我的玩笑,即便是廢太子,你自己也說我大舅父後日就到了,恐怕……嬴長生…你、出不起我的價。”

第二杯酒液才下腹,她就差說出‘你這厮胡姬生的蠻虜也配’的話了。

知她酒量頗差,嬴無疾也不惱,反倒對着她許久未有的赤誠本質留戀起來,他歪着頭碧眸中漸有濃重陰郁淌出,卻刻意用被辜負似的不滿音調又問:“不過我怎麽依稀記得,那日蘭臺夜雨,你叫本君去救族妹,說是有酒時,就願與我同寝?”

“英英從昌明宮出來,是你救的嗎,那她如今在何處,我可再不信……啊!”

天旋地轉間,她就被扯着身子風筝般得撞進他堅實寬厚的懷抱。

她被迫着按坐着,正要仰頭怒斥時,就望進一雙再無掩藏的灼熱碧眸,男人眼中是肆無忌憚的打量欲求。

溫香軟玉在懷,嬴無疾心口憧憧無定,燈火下離着近時,遂更是覺着此女膚質盈透,眸色純真溫良,卻至今尤存了一分無知無畏的傲氣,小獸似的露出尖尖利齒,只拂得他心意愈發難耐。

無視她的抗拒推動,他只是自語般地道了句:“想好你的價碼,不過是多些食邑,本君未必給不起。”

言罷,不待她出聲,他就俯身噙上那點垂涎久矣的菱唇。

有些人一世奔忙醉心權勢,多少年心若枯木,可一旦開了竅,春回大地時,偏就這等人最是偏執亦最是欲深。

春夜薰風,勾纏連綿,一個是愈發沉醉情動,一個卻驚顫掙動。

原以為先前自個兒料理過一回,那情志該是寡淡許多的,未料此刻嘗了一點甜頭後,竟是此生都未有過的情熱癡迷。

才交纏探舐片刻,他就覺着不夠。

漸漸的,那吻就從輕緩試探化作了疾風暴雨。她的推拒反倒激得他更加克制不住腹內燥熱。

腦中忽然跳出個‘成王敗寇’的詞來,嬴無疾難耐眸中閃過狠厲,他不再猶豫,一手将人圈緊了制住,另一只手則胡亂地捏上那綿軟纖腰。

似乎是她衣帶系的過緊了,混亂中,他一時沒有得手,被她一個撐手竟推開了分。

“你、你瘋了……”

哽咽着半句話尚未說完,嬴無疾不願聽,這一回就下了死手,索性用力攬緊她後背,‘唰’得撕斷了她腰後系帶,一言不發地就将那雙作亂的手捆了。

用的是軍中捆犯人的手法,牢牢綁在身後,仍你有九頭牛的氣力也絕解不開。

下一刻,當那只發燙粗糙的大掌撫進衣衫,順着腰肢要往上時,他頸項一痛,知道是被咬了,心頭怒起,才要發狠縱情之際,将人鉗着下颌捏起,粗喘頓時一滞,心口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下,悶痛得厲害。

但見懷中人死死咬着下唇,杏眸中滿是驚懼屈辱,早已是淚痕滿面,只不知是為了什麽,犟着一口氣般,連嗚咽都沒發一聲。

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只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哽。

“別不識趣。真該送你去昌明宮開開眼界。”他阖目深嘆,訓斥威逼的話到底說不出口,無奈哼笑:“一個降國被廢的質奴,你以為姬樵真能帶走你麽?”

“那又關你何事!”她似被刺了般,倒哭出聲:“五百載宗周,列國争霸,又能延個幾代,我就是死了也還是周王嫡支血脈!”

說到宗廟陵寝,哭聲愈發大起來,她驟然吼他:“我就是死了,邯鄲王陵我都瞧不上呢,必是要追随娘親,長眠洛邑北邙的。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庶人,兵強馬壯又關我何事,即便洛邑也變了天,孤只要死在秦國,他們也得将孤的屍身要回去厚葬。”

見她抽抽搭搭,情緒似徹底崩潰一般,嬴無疾雖心底嗤笑她開口閉口的陳腐觀念,只是仍舊耐着性子等她一句句都抛出來。

他原以為自己會駁斥回敬,可看着懷中人淚眼,聽着她連說了不知幾個‘死’字,嬴無疾咽下反駁,只是低聲嘆息:

“世間萬物皆有個價,人亦總是貪生,你如今的确算是身陷囹圄,說一個價,我讓着你些便是,今後也會護着你。”

覺察到雙手桎梏被他解開,趙姝心有餘悸得松了口氣,她頂着後背黏膩冷汗,決定先發制人,遂壯着膽子說:“若你能讓大國師煉出真正的解藥,或是另尋人徹底治好我的寒毒,那我、我……就同你……”

最末‘歡好’兩個字,她是怎麽都說不出的。

嗫喏了半晌,正自惶惑不安時,卻見嬴無疾目中似閃過異色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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