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朋友圈

第34章 朋友圈

這場假面舞會的節目彩蛋活動裏, 溫槿和靳桉是第一名,獲得了兩個小熊玩偶的獎勵。

“出口通道盡頭回收面具,祝您玩得愉快。”

工作人員笑着指引道。

溫槿臉上還戴着面具,她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靳桉給自己挑了個什麽樣的面具。

“靳桉。”她突發奇想, “我們拿着這兩個小熊玩偶拍一張照吧?”

說着, 她就要拿自己的手機。

“用我的拍吧。”

靳桉出聲。

溫槿點點頭:“也行, 拍完你記得發給我哦。”

她接過靳桉的手機, 調換到自拍模式。

手機裏,兩個小熊挨在一起, 只不過其中一個的腦袋上還戴了個蝴蝶結。

就像是一對小熊情侶一樣。

溫槿一怔, 按下拍照鍵。

兩個戴着小熊面具, 舉着小熊玩偶的人定格在相框裏。

在門口放回面具, 照着攻略,兩人又去玩了一大堆娛樂設施,都沒有排很久的隊。

碰碰車、旋轉木馬……一個個項目挨個玩過去,居然都快到了下午五點。

大部分項目都玩得差不多了, 溫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看着剛接完電話走回來的靳桉。

說不清少年臉上是什麽神色,溫槿好奇問了句:“怎麽了?”

“沒什麽。”

靳桉突然問她,“若是複賽通過了,競賽決賽是什麽時候?”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問到這個,溫槿還是如實回答:“決賽不會像初賽和複賽間隔時間這麽長,若是春節後的複賽通過了, 決賽就在三月底的京市舉行。”

這麽多天在城中村的學習, 還有王易發來的一大堆重點資料, 她現在對複賽有着自信, 一定能進入決賽。

“好。”像是決定好什麽一樣, 靳桉點了點頭。

“還有什麽想玩的嗎?”他問。

溫槿四處看了看。

近五點,游樂園裏的人要比最開始的時候少了很多。

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沉,小半邊天被染成橘紅色,視線之內,還有一座很高的游玩設施矗立在天地之間。

溫槿眼睛一亮,擡手:“咱們最後再去玩一次那個吧?跳樓機,今天還沒有玩過。”

靳桉輕飄飄看了一眼:“走。”

說完,他絲毫沒有猶豫地就往跳樓機走去。

溫槿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

其實她還在期待着靳桉被吓得面色慘白的樣子。

畢竟兩人認識這麽久以來,她就還沒見過靳桉被吓着的時候。

“在想什麽?”見她沒跟上來,靳桉回過頭來,盯着出神的她。

“在想……”

溫槿笑了下,從長椅上站起來跟上去,“在想你被吓着了會是什麽樣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怎麽沒見過?”靳桉淡淡回道。

溫槿疑惑:“什麽時候?”

她開始回想以前的事。

靳桉抛出幾個詞:“瘸腿,城郊廢棄加工廠裏。”

她被瘸腿帶去城郊廢棄加工廠的時候?

當時的場景一幕一幕從溫槿腦子裏閃過,她驚訝:“你居然會被瘸腿他們吓着?”

“不是被瘸腿吓的。”他輕聲。

那還能被什麽吓着?

溫槿還沒思考出來,靳桉就再開口:“确定要坐?”

不知不覺,兩人居然已經走到了跳樓機面前。

大概沒有多少人敢玩的緣故,在其它項目排着長隊時,跳樓機這裏依然人少,只有工作人員站在控制室裏面。

“确定!”沒再糾結剛剛的問題,溫槿點頭。

見着兩人走來,工作人員忙迎出來:“是要坐跳樓機嗎?這邊通道走。”

溫槿選的中間的位置,靳桉坐在她旁邊。

後面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都是年輕的男女,興奮讨論着。

“卧槽,好激動,這還是我第一次坐跳樓機!”

“等會別吓得尿褲子啊哈哈哈哈!”

“滾蛋,你才尿褲子呢!”

安全裝置已經系好,溫槿輕聲開口:“靳桉,你以前玩過跳樓機嗎?”

“沒有。”靳桉回她。

“我也沒有。”

記事以來,除了少有的和朋友出去玩的時間,其它時間裏,她都在覃珠和溫隽凡的監督下練習着鋼琴,或者前往大大小小的城市進行鋼琴表演。

“所以像今天這樣,能夠肆無忌憚出來玩,這還是我第一次。”回憶起今天一天,溫槿慢慢說。

絲絲縷縷吹來的風吹動了她的頭發。

“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在問。

“好了好了!”

“叔叔我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身旁幾個年輕人激動吼起來。

“嘩啦啦——”項目啓動的鈴聲響起,跳樓機開始緩緩上升。

眼看着離地面越來越遠,行走的人,矗立的樹,都變成了小小的一個。

溫槿手握着安全裝置能掌住的部位,看向身側的靳桉。

今天出了一整天的太陽,此時萬裏無雲,橘金色的光輝鋪就而下,給少年刀刻般流暢鋒銳的側臉渡上一層淡淡的柔光。

溫槿微出神。

上升到一定高度,跳樓機終于停住了。

正好靳桉也側過頭來看她。

少年深色的瞳孔呈現琥珀色,裏面緩緩流淌着些許說不清的情緒。

溫槿沒有錯開眼。

她想起這些日子來的相處。

從城中村初遇,然後答應她的條件開始每周五給她送來學習資料、送她去參加競賽初賽、在她軀體化症狀發作時安慰她,再到現在寒假裏陪她一起學習……

不知不覺,靳桉已經幫了她這麽多。

就像是撕破黑暗的一道光。

徹底照亮了她被父母控制約束、被套在“鋼琴天才”軀殼裏的生活。

她在想,如果靳桉當時沒有出現,自己是否有勇氣面對現在的一切。

“怎麽,害怕了?”靳桉盯着她,惺忪笑了笑。

“沒有。”溫槿搖搖頭,認真道,“我只是想祝願你,祝願我們,在以後的日子裏都要像現在這樣,走向高處,走到陽光徹底照耀的地方。”

她希望靳桉終有一日能走出城中村,醫治好靳奶奶的病,擺脫掉靳超毅,考入好的大學,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盯着靳桉,像是在等他的答複。

可是很久,少年只是靜靜看着她,并沒有回複她一句“好”。

他眼底仿佛藏着些更深、更晦暗,會令人無端難過的情緒。

“哐——”

跳樓機忽然抖了一下。

這是要開始向下急速降落的提醒。

大家都開始尖叫起來。

“靳桉。”

沒有等到答複,溫槿出聲,只是彎着眼角笑了笑。

她說,“謝謝你照亮了我的生活——”

她話還沒說完,耳邊驟然響起急速的風聲,世間萬物都開始墜落,下沉。

失重感令大腦一片空白,溫槿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在這時,她瞧見靳桉張口,似乎是對她說了什麽,可惜她完全聽不清。

若是有能讀唇語的人在此,一定能看出來少年說的是什麽。

少年口型一張一合,說的是——

“是你照亮了我的生活。”

-

溫槿趕在六點回了半山別墅。

雖然覃珠和溫隽凡這段時間都沒在家裏,但她還是得早一點回家。

約瑟夫只能在家裏待到白天,所以她還是得晚飯時在住家阿姨面前出現。

游樂園開園第一天,晚上其實還有煙火表演,很可惜就看不到了。

吃過晚飯後,溫槿在客廳裏待了會兒。

她正看着手機上今天拍攝的照片,還得感謝靳桉幫她把落在靳超毅那裏的手機找了回來,不然如果只有一個手機的話,随時都有可能被父母檢查,她什麽都不能記錄下來。

溫槿突然想起,今天兩人看完表演後那張戴着小熊面具的合照靳桉還沒有發給她。

她點開聊天軟件,在好友列表裏找着靳桉。

翻着翻着,她突然一愣。

原始的白色人形頭像已經不見了。

靳桉換了一個頭像。

頭像中,一高一矮兩位戴着小熊面具的人正對着鏡頭,眼睛裏都泛着笑意,手裏舉着一對小熊玩偶。

溫槿下意識輕點,進入了靳桉的朋友圈。

之前無數次點進來看見的那條單調的黑線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條帶定位的朋友圈。

定位就是兩人今天游玩的游樂園,朋友圈內容是一張圖片。

是兩人最後坐完跳樓機下來,不知道靳桉什麽時候拍的落日景色,火燒雲蔓延了大半邊天,跳樓機靜默站立在天地之間,照片的左下角,露出了一點點女孩的白色裙邊。

一個小時前剛發表的。

文案只配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太陽的emoji。

溫槿驚訝捂住嘴。

靳桉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這麽久以來,她從來沒見過靳桉提起過哪個女孩,或者身邊有什麽女孩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孩,還是,靳桉喜歡的人其實一直……

她走上二樓,回到卧室裏再次打量起自己小時候貼在角落裏的“旺財、健康、幸福”三張貼紙。

靳桉說過,是因為看見了自己軀體化症狀發作想起了他母親,所以才會來幫助她。

但她又突然想起上次語音通話時少年短暫而微妙的停頓。

溫槿心中一片亂麻。

手指在同靳桉的消息對話框上點了又點。

她最終還是長嘆一口氣,只點開靳桉的頭像把兩人的合照保存下來,然後退出了聊天。

……

看見聊天框上反反複複出現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終于消失後,靳桉目光平靜地關閉了手機。

他擡頭,入目一片雪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病床床單。

而病床中間,靳奶奶雙目緊閉,眉心因為不适微微皺起,呼吸器上有層淡淡的霧。

抱着病歷單的護士走進來,看見了他。

“小靳。”護士斟酌了一下語言,“你奶奶這個情況,十幾天前我們已經打電話和你說過了,今天再次給你打電話也是因為她病情再次惡化。”

靳桉沉沉嗯了聲,薄唇緊抿。

尿毒症除腎移植手術外,基本上不可逆。

要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腎|源,做不了手術的話,好一點的情況就是還能茍延殘喘多活幾年,壞一點的情況就是身體日況漸下,最終死于各種并發症。

“你奶奶的年齡,其實已經是不太合适做手術了。”護士低聲,“而且,根據你奶奶清醒時的意願來說,即使有合适的腎|源,她也是不想再做手術了。”

心電監護發出的滴滴聲綿長深遠。

落日最後的餘晖終于消失在地平線。

靳桉沉沉吐了一口氣:“最多……還能到什麽時候?”

“最多撐到今年三月底四月初了,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聽到這個時間的瞬間,靳桉垂在身側的手輕蜷了一下。

護士猶豫了下,還是繼續說,“而且,你上次來交的醫藥費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

靳桉聲音有點啞。

再叮囑了幾句,護士轉身離開了。

少年靠在病房內的牆上,瘦削單薄的背脊躬出微微的弧度,就着這個姿勢似乎想了會兒。

他掏出手機,打開聊天軟件。

右下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個小紅點,他點了進去。

一個來自幾分鐘前的,給他唯一一條朋友圈點贊的提醒。

瞧着那個最新的贊,還有女孩的頭像,靳桉沒忍住輕勾了一下唇角。

他點開這張發朋友圈的照片,盯着那一小片女孩飄飛的白色裙角看了很久。

片刻,笑容又慢慢從他嘴角散去。

靳桉退出朋友圈,最終在聊天列表裏找到備注名為“飛哥”的聯系人。

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去年,自從被他拒絕了以後,“飛哥”就再也沒有發過消息給他。

他目光微垂,最終還是動了動手指,重新發了消息過去,問:

【飛哥,最近還有場次沒有】

【作者有話說】

“十二點鐘聲響起,女巫的魔法失效,灰姑娘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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