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定案
第五十九章 定案
紀棠淡笑着擡眼看他,說的話不溫不火,他道:“懼怕什麽?小男爵覺得直到此時令尊都沒來廣平府尋人,本官還需要懼怕?”
李洵一滞,不由地順着紀棠的目光回頭看了看,卻見身後廳門打開,外頭只剩下皚皚白雪。
他的父親散男爵并沒有來。
江玠并沒有紀棠的耐性和脾氣,他見此狀,在一旁冷冷出了聲:“李洵,你家自覺權勢滔天,可這權勢皆來于皇家,聖上仁心寬宥才全你家一時富貴,你如今卻給聖上添亂,你覺得你父親還能好過?”
李洵一愣,他原本以為即便事情會有東窗事發的一日,憑着自己的出身,家族也可以保他安穩,卻沒想到真到了這一日,自己竟然連辯駁都機會都沒有。
“我父親呢?江玠,你們膽敢!”
江玠微微側目看他,眸中閃過的寒光令人心中一凜,他冷冷道:“廣平府或許不敢動你家權勢,但聖上敢。”
李洵又是一愣,聯系起江玠和紀棠方才的言語,這才算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聖上,已經知道了?還召我父親入宮了?”
廳中紀棠為首,江玠在側,外加陳酌關紹為首的大小文武官員都默然,顯然是默認了此事。
只有鄭然然眨了眨自己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略帶着些好奇神色看向衆人。昨夜她睡得沉,廣平府裏發生了什麽她全然不知,既不知道李洵在刑獄之中受了拷問,也不知道紀棠為此事急入了一趟宮門。
她初來異世,雖落在官宦之家,卻不知朝政,不明時局。只在那本簡略的《大昭志》中了解到了些許關于這個時代的只言片語,又在楊桃和鄭原的講述中了解到了些許關于朝堂上的局勢:
今聖三年前登基為帝,卻步履維艱,事事都被宰相林丙光束縛。聽紀棠的意思,似乎是聖上出面插手了李洵之事,這才讓李洵之父畏首畏尾不敢來廣平府要人,這才讓紀棠與江玠敢在此審問權貴出身的李洵!
事情走到這一步,這混亂的局勢,她竟搞不明白了。
好在紀棠對此還有解釋,他對李洵說:“小男爵犯下滔天罪行,擾亂汴京民心安穩,此事捅到了聖上的眼皮子底下,你認為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聖上還能任由令尊将你安然無恙的領回去?須知人言可畏,百姓們都等着結案,聖上也必然會有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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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的結果便是聖上将李洵之父召入宮中話談一夜,逼得他為了保住家族權貴而放棄李洵這個嫡子。
這些話紀棠沒有再說,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理由會讓散男爵對李洵這個身陷牢獄的兒子坐視不理,李洵便是再怎麽不學無術,這其中的道理也定然能想明白了。
他起初不信:“不可能,我家中只有我一個嫡長子,我爹怎麽會棄我于不顧!”
江玠紮人心地插嘴:“沒了你,你的親弟弟就是嫡長子,沒了嫡長子,還有庶長子,還有庶次子。只要散男爵膝下有子,便有人承襲他的爵位,至于那人是不是你,顯然并不重要。”
李洵聽着這話,心中不由地“咯噔”一聲,昨夜他出事,家中未必不會尋他,他爹定然已經知道了。他被人稱作小男爵,家世顯赫,昨夜江玠竟然敢明目張膽對自己用刑,事情至此,竟然到了不由他不信的地步了。
紀棠對他的表情似乎還算滿意,當下又是溫和一笑,“小男爵,說說看,你是如何殺了那五名女子的?”
原本帶了幾絲戾氣的李洵竟沉默了下來,說他因他父親一事而心灰意冷,卻又不像,說他想要在此事上抵死不從,卻也不像。
鄭然然眼瞧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她道:“你不說,我替你說。”
所有人都将目光轉向那莊嚴肅穆的廳堂之上一身水綠衫子的清麗少女,只覺得她在這裏顯得與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卻又不得不承認:屍體是她驗的,案子是她跟着江玠查的,這與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的少女在這起案子裏的功勞,比他們所有人都要高。
她查死者、問冤屈,今日,也是最有資格替那些冤死的少女說話的人。
她說:
“我猜測,你的殺人動機應該是因為那個被你往家外藏的美嬌娘,秋娘吧。她假孕騙你,目的不過是想要嫁入豪門,結果此計不成,幹脆棄了情誼卷了錢財離你而去,你自小錦衣玉食,以為所有人對你都是真心,生平頭一次遭遇這等背離之事,心中便越想越氣。你苦尋秋娘無果,卻得知有一位豆腐西施即将出嫁。”
話到這裏鄭然然便頓了頓,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也給衆人一個思索的時機。
待看見李洵越發陰郁的神色,衆人便知道鄭然然的猜測沒錯了,秋娘對李洵的背叛,成了他殺心橫起的導火索。
鄭然然的話還沒說完:
“于是你提早在随身的匕首上淬毒,趁夜潛入了李家,而後侮辱李氏,又用那匕首将其殺害,再然後,又用匕首挖了她的心。我起初不明白你為何要挖人心,後來想明白了,你是覺得想要高嫁的女子的心皆肮髒,所以她們不配有心。”
“沒錯!”
鄭然然一句話話音才落下,李洵就怒呼一聲,似乎是被鄭然然說中了心思,登時就煩了。
“沒錯,就是我,是我殺了那個豆腐西施和那個繡娘,可我覺得用匕首殺可太不過瘾了,于是掐死了後面那兩個,再然後……”
他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陰森恐怖,“再然後你們知道嗎,那個青樓女子被我挖心的時候還是活着的,她那秀眉擰起來,顯得好看極了。”
他似神志不清的癫狂之語将鄭然然吓了一跳,卻也等于認下了自己的罪行。
就在衆人感慨此案徹底了結的時候,李洵忽然掙開身後關紹的束縛,“騰”的起身就傾身到了離他最近的鄭然然面前。
鄭然然反應不及,竟就被他擒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