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不按劇本走(捉蟲)
二舅母埋汰完兒子,給車胎打了氣,又一點點地捏過後,才招呼虞凱:“把油拿來,給車轱辘上點油。”
無論虞凱如何嘀嘀咕咕,反正後天一早他們去江口趕場的事已成既定事實。
時候一到,大家不等天亮就出發。
這回海軍和超超也想去,卻被江海潮權衡利弊之後堅決地丢在了家。因為沒人能帶他們。
家公爺爺和婆奶奶雖然沒有明确反對她們賣海蝦掙錢,但也沒表現出來多支持的意思。自家田裏的水放好了,家公爺爺又去江家幫出門在外的女兒女婿灌田裏的水,還要拔草。
反正沒空跑到江口趕什麽場。
至于虞凱,他家婆奶奶闌尾炎開刀了,二舅母帶他趕過去看老人。
而騎慣了自行車的人多半反而駕馭不了三輪車,他們一行人中只有江海潮才會騎三輪車,結果導致了最多只有二舅舅一人能騎車再帶個小孩。
什麽?你說讓海軍或者超超坐三輪車?
吓!駭人哦。三輪車上還擺着煤爐呢,萬一燙到人怎麽辦?再說了,三輪車比自行車笨重多了,江海潮不帶人都騎得呼哧呼哧喘粗氣,再上個人,她可騎不動了。
海軍不好意思丢下弟弟,雖然失望,還是主動表态:“姐,那我在家吧。”
超超委屈得要命:“姐,賣了錢給我們帶好吃的啊,我要吃冰棒。”
楊桃埋汰他:“帶回來早化了。”
超超跳腳:“可以回家買,小店有的賣。”
Advertisement
楊桃摳字眼:“那就不是帶回來的了。”
超超真要哭了:“那帶小馄饨,不會化。”
楊桃白眼能翻上天:“怎麽帶?路上全灑光了。”
超超靈機一動:“帶雞架子,奶奶帶雞架子回來燒的。”
江海潮怕他們沒完沒了,趕緊應下:“行了行了,帶帶帶。”
海軍卻很有經濟頭腦:“姐,帶豬肺吧,一個雞架子能買兩個豬肺呢。”
超超朝他喊:“軍軍哥哥,我想吃雞!”
可楊桃已經打破了他的幻想:“再啰嗦,什麽都沒得吃,就豬肺。”
海軍趕緊安撫弟弟:“好吃的,豬肺湯好吃死了,可以燒一大鍋,吃兩頓呢!”
等姐姐賣了海蝦,他們就有豬肺湯吃了。
到了江口,二舅舅熟門熟路地找了地方放下桶,招呼江海潮她們就在自己邊上待着,然後開始守株待兔。
江海潮覺得這個成語用在這裏好像不太合适,但二舅舅真一句吆喝都沒有,往水桶後面一站,除了一邊抽煙一邊跟旁邊賣魚的人閑聊外,啥事也不幹。
但就這樣,客人還是自己找上門來問。看到王蛇,問了價錢,再講了兩句價沒講下來,也痛快掏錢買了。
他桶裏的王蛇,“嗖嗖”便見底。
跟他一比,三姐妹的生意簡直可以用凄慘兩個字來形容。她們的确把鍋子給支起來了,甚至鋁鍋不開蓋子,都能讓人聞到鮮鹹帶着辣的醬香。吸引來的客人也确實嘗了她們做的醬燒海蝦尾,甚至還有個人誇了句:“味道不錯嘛。”
但是,吃過歸吃過了,誇過歸誇過了,按照錄像帶上放的正常劇情就該掏錢買海蝦了啊。
可他們不按照錄像帶演。沒人買,他們吃完就走了。面對三個姑娘賣力的推銷,所有人的反應都是一致地哈哈哈。
江海潮都急了,追問剛嘗過的人:“叔叔,你說好吃為什麽不買啊?”
那人還是哈哈哈:“哎喲,我家今兒不差菜,用不上。”
騙鬼!前腳從她們攤子前走了,後腳立刻拐到旁邊去買了條鲫魚。
三人運氣,只能憋着繼續招呼下一位可能對海蝦感興趣的客人。
可直到二舅舅賣完了王蛇,來買菜的客人漸漸少了,她們還是沒能賣掉哪怕是一只海蝦。
江海潮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對海蝦就這麽不待見。
二舅舅又到旁邊抽完一根煙,轉回來看她們皺着小臉,忍不住樂呵:“哎喲,多大的事,賣不掉拿回家自個兒吃不就行了嚒。走走走,舅舅帶你們吃馄饨去啊。”
仨丫頭卻誰都沒露出個笑臉。
楊桃一眼看到有人朝她們這邊瞅了兩眼,趕緊招呼:“蝦兒,好吃的蝦兒,叔叔,你嘗嘗啊。”
那人走上前,拿筷子夾了只蝦尾巴嘗了,沒評價,直接問:“多少錢一斤啊?”
“五毛。”江海潮激動的要命,積極推銷,“都是新鮮的,活蹦亂跳的,你看,精神的很。”
說着,她把裝海蝦的桶往前送了送,結果反倒把客人吓了一跳。
等看清海蝦後,他慌忙擺手:“不不不,我是說這個。”他伸手指鋁鍋裏的醬燒蝦尾,“這個蝦多少錢一斤,五毛?”
楊桃沒反應過來:“五毛啊,我姐說了,五毛。”
江海潮卻福至心靈,也伸手指鋁鍋:“你想買鍋裏的蝦兒,不想買桶裏的?”
那人滿臉理所當然:“肯定的啊,我買你桶裏的怎麽吃?”
楊桃和海音不約而同:“當然是燒着吃了。”
海音還教他:“很簡單的,放醬燒。”
那人笑呵呵:“我家沒醬。”
海音生怕生意黃了,着急地喊姐姐:“我們家有啊,姐,我們把醬拿來吧。”
媽媽會做醬,臨走前曬了一缸好醬呢,燒什麽都特別鮮。
結果那人笑得更大聲了,連二舅舅都在旁邊笑得喘不過氣,一個勁兒指着她們:“你們……”
她們怎麽了啊,她們沒講什麽啊。
然後,顧客看到她們三張茫然臉,笑得簡直說不出話,半晌才哎喲叫喚:“行了,給我稱一斤鍋裏的吧。”
江海潮犯難:“你要一斤啊,你不要桶裏的?”
她們總共也沒燒多少,要是賣給他一斤,後面的客人想嘗,要吃什麽呢。
顧客看三個小妹頭,耐心比平常都足許多,索性開口指點:“好了,妹頭,聽叔叔的,你們也別賣桶裏的了,直接全燒了鍋裏的,還能賣出去。”
他今天本來是出來買鹵肥腸的,結果晚了一步,人家賣完了,他才在場上轉來轉去。聞到了蝦尾的醬香味時,他還以為是鹵味呢。但吃吃這蝦兒尾巴,好像又還行。
“聽我的,錯不了,把蝦兒燒了吧。也別早上賣,早上吃這個的少。晚上賣,人家買回家下晚飯吃正好。”
楊桃高興起來:“對,這個特別下飯,好吃的很。”
二舅舅催促江海潮:“趕緊給人稱了,回家吧。哎喲,大哥,你也別買一斤了。你看總共沒剩多少,包圓吧,全給你。謝謝你指點,給你便宜價。”
客人挺樂呵:“那好哎,五毛錢一斤我全包了。”
江海潮立刻反對:“不行,我們燒的是蝦兒尾巴,海蝦就去掉一半了。還有,燒的煤,用的油,放的醬,都是本錢呢。”
“那你說說多少錢一斤?”
“一塊!”楊桃想起來了,報出了跟螺蛳肉一樣的價格,“你得給一塊錢一斤。”
江海潮急得要跺腳,怎麽能一塊錢呢,一塊錢虧了啊。
客人哈哈笑着掏腰包:“好,都稱給我吧。”
總共一斤半。他給了兩塊錢:“別找了,開張大吉。”
等他離開,二舅舅催促三姐妹:“行唻,回家吧,下回燒好了再來。”
旁邊卻走來個老頭,伸手指着江海潮,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個妹頭又瞎來,你賣一塊錢,讓其他人怎麽賣?”
江海潮看到他就心虛,不敢吱聲。
二舅舅笑着打招呼:“菜頭叔,小妹頭賣着玩哩,搞了幾天了,今兒才開張。來來來,還有一只,你嘗嘗。”
菜頭沒客氣,直接伸手抓起蝦兒尾巴放進嘴裏嘬了肉,砸吧兩下,誇了句:“不錯,蠻嫩的,沒土腥味。”
海蝦為什麽不遭人待見?不是因為它會夾斷秧苗是出了名的“萬人害”,也不是因為它在泥溝裏長大讓人瞧着惡心,而是因為它的肉柴,還有股土腥味。
這幾個妹頭燒蝦兒尾巴應該是因為油放的多,油多了,再柴的肉都能泡嫩泡軟;另外加了大醬,蓋住了土腥味,河鮮本來的鮮味被大醬的鮮帶出來了,所以好吃。
菜頭丢了蝦兒殼,擡眼看二舅舅:“你們家的妹頭?你要放心的話,也別讓她們大太陽的跑來跑去了。我給她們找個地方待着,等下半晌接着賣。你要忙,先回家,到時候過來接她們。”
三姐妹眼睛“嗖”的亮起來,滿懷期待地看着二舅舅。
二舅舅只遲疑一瞬便痛快點頭:“好哎,那就麻煩你唻,菜頭叔,我不信哪個也不會不信你。走走走,我送她們過去。我家裏還有點事,下半晌過來接她們家去。”
菜頭給她們找的地方也是熟面孔,就是他們吃過的馄饨攤。
二舅舅豪氣地點了三碗馄饨讓丫頭們吃,又再三拜托老板娘:“麻煩了,你放心,這幾個妹頭乖得很,絕對不會給你們找麻煩的。”
老板娘剛忙完,笑着答應:“沒事沒事,放心吧,人在這兒,我給你看好了。旁邊就是派出所,拐子都找不到這邊來。”
等大人們都走了,三姐妹從興奮中回過神來,開始不知所措,根本不好意思坐着。
她們端着吃完的馄饨碗,堅持要自己洗,等看到井邊盆裏泡着的碗筷時,她們又非要幫忙洗碗。
老板娘哭笑不得:“行了,現在也沒吃馄饨的,我自己來好了。”
見拗不過她們,她只好先回鋪裏。
待三姐妹洗幹淨碗筷回頭,桌上擺了酸梅湯,老遠就聞到涼浸浸的酸甜。
老板娘給她們一人盛了一杯:“喝喝喝,都喝,大熱的天,多喝點水。”
然後三個姑娘更局促了,中午攤子裏來客人,她們硬是擠上去幫忙。不會包馄饨,就給客人端馄饨上桌,還積極地把每一張桌子都擦得能反光。
老顧客樂不可支:“哎喲,老板,你們什麽時候多了三個妹頭,這幹淨爽快的。”
老板娘一邊包馄饨一邊笑:“幹淨你就多吃點,娃娃弄的清爽的很。”
別說,有她們幫忙,雖然只是打打下手的小事,一中午的生意做下來,老板和老板娘都覺得輕松了不少。
待到鋪子裏客人漸漸走光,老板娘也開始張羅他們自己的午飯。她抱怨了句:“哎喲,餡調多了,來來來,幫阿姨個忙,趕緊都包餃子吧,我們好早點吃飯。”
三姐妹互看一眼,江海潮硬着頭皮開口:“阿姨,要不餡料留着晚上再包。晚上還要做生意啊。”
老板娘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哪能擺到晚上,不說天熱,就是天涼快,餡料也是要現調現包的,不然不是那個味道了。”
于是中午,他們每人都是一大海碗餃子,特別實在,吃的總覺得自己肚子是無底洞的三姐妹都個個捧着肚皮坐在椅子上發呆。
老板娘笑呵呵的:“趴着睡會兒吧。這會兒沒事,睡個午覺養養神,晚上才好賣東西。”
鋪子牆上的電風扇呼呼地吹,三姐妹本來還想撐着呢,結果吹着吹着,她們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終于忍不住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
等江海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到鋪子後面廊下傳來說話聲。
“姨媽你也真是的,那麽大碗的餃子,你真成觀音菩薩了。”
老板娘笑呵呵:“哎喲,你不曉得這三個妹頭多乖。我跟你講,上次她們爺爺奶奶舍不得給自己買馄饨,幹要湯泡鍋巴吃。他們就從自己碗裏舀馄饨給爺爺奶奶吃。你講講看,現在的小娃有幾個這樣的?”
“哎呦呦,這娃娃真是。現在的小娃啊,我大伯子家的,一家人上桌吃飯,一碗肉蒸蛋。人還沒動筷子,他先把自己碗裏的飯蓋到蛋碗裏去了,還有臉說什麽包圓。我那個妯娌,笑得跟個什麽似的,說以後不吃虧。呸!我就等着看,養成這樣,有她哭的日子在後面呢。”
老板娘說笑着看看日頭,起身回鋪面,瞧見三個姑娘還趴在桌上睡得香噴噴,也沒吵醒她們。
過了足有10來分鐘,她家外甥女告辭走人,三個丫頭才坐起身,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老板娘沖她們笑:“你們要洗蝦子就打井水洗吧,表去河邊,萬一掉下去就麻煩大了。”
三姐妹倒不擔心自己會掉河裏,不過她們真害怕在河邊刷蝦子的時候,蝦兒會直接跑掉。
老板娘興致勃勃地給她們找了刷子,看她們把海蝦刷的幹幹淨淨,扯掉蝦頭去了蝦線。
江海潮有點緊張,認真地強調:“蝦頭我們會拿走的,不會丢這邊招蒼蠅的,回家拿它喂鴨子。”
老板娘笑了:“也好,這個跟螺蛳一樣,鴨子吃了能生蛋。”
三姐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海蝦賣不掉呢,合着大家覺得那是鴨子吃的東西呀。
不過螺蛳肉都能賣出去,她們的海蝦肯定也沒問題。
但等海蝦尾巴收拾出來,問題也來了。燒菜要油鹽,要佐料,再說蝦尾巴要先在鐵鍋裏炒過,才好倒進圓柱一樣的鋁鍋裏焖。
這些東西,她們都沒有啊。
二舅舅走的時候,估計根本就沒想到這茬。
馄饨攤的老板娘樂壞了,指着自家的鐵鍋道:“拿這個炒,還要什麽呀?大醬是吧,我家曬了。”
江海潮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太麻煩了,二舅舅還說她們不會給老板娘找事呢,結果全是事。
等到蝦尾出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留了一大碗給老板娘,用的就是她們中午吃餃子的那種碗。
老板娘說不要,讓她們自己拿出去賣。
菜頭過來領人,替她們裁判:“應該的,替幾個妹頭也嘗嘗味道。”
老板娘直搖頭:“小妹頭們總共才多少蝦子?給我這麽一大碗,哪裏吃得完?白糟蹋了東西。”
菜頭拿眼睛瞪她:“你鋪子上這麽多來吃面的,你們兩口子吃不完,也讓人家嘗嘗味道啊。”
老板娘眼睛都直了,半晌才冒出句:“你這是要幹什麽哦?行行行,我收下了,回頭就讓人吃吃看。”
菜頭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覺得這些人真是一點點奔頭都沒有。
江口的場這樣小打小鬧,他們就心滿意足了?真沒見識呀。去省城看看人家的夜市,老天爺哎,那才叫人山人海,一眼望過去全是人腦殼。
人家為什麽那麽熱鬧?人家賣的東西多呀。只有你這兒什麽都賣,買東西的人才願意來啊。
年過花甲的菜頭自認為是個有理想的人,領着三個興頭頭的小妹頭在距離馄饨攤子大約50米遠的地方,伸手一指:“你們就在這兒賣。”
他又跟旁邊守着攤子的人打招呼:“幫忙看着點啊,小妹頭,一會兒家裏大人就過來了。”
隔壁攤主是個胖子,肚子圓的讓人懷疑裏面揣了個娃,看誰都是滿臉笑。
他還好奇地伸頭探了眼:“賣什麽的呀?鹌鹑還是雞蛋啊?”
“不是,蝦兒,叔叔,你嘗嘗啊。”
隔壁攤主沒跟她們客氣,夾了一只吃了,又從他自己的鍋裏舀了一勺鹵花生遞給她們:“你們也噠噠嘴。”
他的花生不知道放了什麽佐料,吃在嘴裏又鹹又香,讓人忍不住還想再吃。
客人過來稱了鹵花生,又好奇地看了眼三姐妹的鋁鍋:“你們賣什麽呀?鹵鹌鹑?”
“不是。”賣花生的攤主替他們回答,“鹵蝦兒,你也嘗嘗看,我吃了還蠻好吃的。”
江海潮趕緊給他夾了一只,顧客抓在手裏吃了,竟然毫不猶豫:“那好,給我來點,多少錢啊?”
江海潮還沒開口呢,一直轉來轉去的菜頭搶着說話:“兩塊錢一斤,貨真價實,保準你吃了還想吃。”
那客人居然沒還價,先說稱半斤,看了半斤的量又覺得少,直接要了一斤,拎着袋子就走了。
說到塑料袋,江海潮又想挖地洞鑽了。她們原先想的是賣活蹦亂跳的海蝦,所以拿的是那種厚塑料袋。但給人稱醬蝦時,用這種袋子就不合适。
還是賣花生的叔叔替她們解了圍,拿自家塑料袋幫忙裝的蝦尾巴。
他還安慰三個丫頭:“沒事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就曉得怎麽辦了。”
他在這邊已經賣了好幾年鹵花生,用的是自家配出來的秘方,老顧客一堆。
好些過來買花生的人,看見江海潮她們的攤子,都會順口問一句,然後三五個人裏有一兩個嘗過味道會讓她們稱個半斤一斤。
借着別人的光,她們那一鋁鍋的蝦尾巴,居然不知不覺間,就慢慢地變薄了。
菜頭再過來看時,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嘛,說什麽賣海蝦,就是賣鹵蝦的。下回就曉得怎麽賣了吧。”
三個姑娘面面相觑,鹵蝦也是鹵海蝦啊。再說她們的蝦子不是鹵的呀,是用醬燒的。
菜頭可沒工夫跟她們啰嗦,還要忙着去維持秩序呢。
倒是賣花生的叔叔閑下來,好心地指點了她們幾句:“人家又不喜歡海蝦,你們幹嘛老說是海蝦呢?蝦兒這麽多種。”
江海潮百思不得其解:“可它就是海蝦呀。它跟河蝦長的又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
楊桃和海音也拼命點頭。她們甚至有點害怕,要是人家想錯了,以為她們騙他們怎麽辦?小蝦米還好,長大的河蝦好貴的,她們在書上看到了有人養河蝦掙了好多錢。
賣花生的看着三個小妹頭不開竅的樣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腦袋左轉右轉,坐在斜對面賣豬頭肉和鹵肥腸的攤子上,指點她們:“以前豬大腸吃的人少,嫌味道大,拿出來賣也賣不出價。後來人家鹵着賣,直接說是鹵菜,買的人就多了呀。人家不喜歡海蝦,不想聽到海蝦這兩個字,你不說,直接讓人吃不就行了。顧客是上帝,賣東西的,不要跟買的人扭着來。人家想聽什麽你們就說什麽,曉得了吧。”
哎喲,小妹頭就是小妹頭,看着一臉聰明樣,好話歹話都聽了,還是轉不過彎來。
賣花生的搖搖頭,好在也無所謂。小孩子嘛,放暑假賣點東西掙點零花錢夠了,又不是像他一樣,靠這個養家糊口。
三姐妹的腦袋都打漿糊呢。可後面客人再來買東西,她們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叫鹵蝦,誰也沒特別提是海蝦燒的。
反正就擺在這裏,看也能看出來不是河蝦呀。
在這種心虛忐忑的情緒支配下,三個姑娘面對顧客的時候特別好講話。人家讓她們再送一勺,她們真的舀一勺放進去。
還是賣鹵花生的叔叔看不下去,笑的開口:“可以了,可以了,一把年紀好意思欺負人家小妹頭。”
搞得江海潮她們抓着勺子反而不知所措了。
買鹵蝦的人先讨饒:“行了行了,半勺總可以了吧?”
江海潮趕緊又舀了半勺放進塑料袋。
賣花生的不住嘆氣:“像你們這樣賣東西,哪行哦。”
可送上門的便宜,誰不喜歡呢?她們的鹵蝦賣的挺好,最後見底的一層也叫馄饨鋪的老板娘包圓了。
因為上她家吃面的人,嘗了醬燒蝦尾,覺得不錯,想要一碟配面吃。
天色發灰時,一鍋的蝦尾全見底了。
三姐妹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這麽好賣嗎?真的賣掉了嗎?
可兜裏大大小小的鈔票和硬幣卻清楚地告訴她們:賣光了。
哎呀!三個人興奮得要原地蹦起來。
旁邊響起個聲音:“賣完了?”
家公爺爺推着自行車走過來,“賣完就回家吧。”
三姐妹面面相觑,她們誰也不知道家公爺爺到底什麽時候來的。